“所以，你就來娘這哭鼻子了？”
郝夫人今天三十有五，算的上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跟一茬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們比，這個歲數，着實是沒什麼優勢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在蘇二小姐失心瘋了以後，靠着給蘇遠道吹枕邊風，把自己給扶成了正房夫人，兩個女兒也硬生生的從貴妾生的庶女，成了不折不扣的嫡出。
所以如今，面對大女兒柔腸百結的哭訴，郝夫人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你這才當了多久的嫡出小姐，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郝夫人美目一轉，露出些許意味不明的笑容。
“別說她的失心瘋是不是真的好了，就算真的好了又怎樣，能得一次就能得第二次，在膳食上下點功夫，不愁她蘇蘇還能做出點什麼來。”
“娘……”
蘇婼驚了一驚，但是很快，她咬着牙，恨恨的應道。
“讓她瘋！要讓她瘋的認不出人來纔好，我到時要看看，到時候她還拿什麼去勾引端王！”
“行了，你也別光顧着找她的麻煩。”
郝夫人毫不客氣的打斷女兒的話，她端起一邊的瓷杯，抿了一口，見蘇婼不解的樣子，沒由來的，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大女兒長相上可謂是無可挑剔，美而不妖，亭亭玉立，雖不似小女兒冰雪討喜，但一舉一動的閨秀風範確實是無人可比。
只是這心計，卻連她的五分都沒有學到。
心裡雖然略微有些失望，但郝夫人還是出言點撥道，“蘇蘇的事交給娘就行了，你倒是想想怎麼籠絡住端王的心，如果籠絡不住他的心，就籠絡住這京都衆人給你的好名聲，端王志在朝堂，你總要做些什麼讓他覺得你，將是日後母儀天下的合適人選。”
這話說的很重，蘇婼到底還年輕，一時竟愣了愣，被這話裡傳達的巨大信息給驚得有些失神。
母儀天下……
這得是何等的女子才能被選作皇后的人選……
“今年不知怎麼的，江北一帶始終在鬧饑荒，朝廷連撥了幾十萬的銀子下去，但始終沒有什麼的大的轉機，災民們比比皆是，我聽你父親說，已經到了路有凍骨的程度。”
這就是枕邊人的好處了，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得到這些重要又不重要的信息。
郝夫人笑意更深了幾分，看着自己如花美貌的女兒，一字一句的示意道：“端王也在爲這件事憂心，你想一想，一個憂國憂民自請去佛堂祈福三日，並在閨秀中慷慨捐贈的蘇小姐，跟一個瘋瘋傻傻，興許不知什麼時候就失了分寸的蘇小姐，若你是端王，你會選誰？”
這段話說完，居室裡沉默了片刻。
”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婼恭恭敬敬的給郝夫人行了個禮，“女兒叩謝孃親的教導之恩。”
“這孩子……”
郝夫人連忙扶起她，這時，她的臉上才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似是安慰又似是鼓勵，“你放心，蘇蘇那個丫頭，就交給孃親，你只管做好你該做的。”
蘇家大小姐自請去佛堂爲災民祈禱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都。
而由京都各位閨秀舉辦的桃花會也在蘇大小姐的帶領下紛紛拿出了自己的珍藏字畫進行了一場義賣，說是義賣，其實出高價買下小姐們墨寶的不過都是京都的公子哥們，借個由頭討美人歡心罷了。
只是這絲毫沒有影響蘇大小姐的賢德之名，甚至連後宮中的太后娘娘都親自擬了旨，誇獎蘇大小姐“賢淑貞靜”這在京都閨秀裡可算是頭一回，而在這樣的風波下，蘇家二小姐失心瘋痊癒的消息也就如同一枚小小的石子，只掀起了片刻的漣漪。
“小姐，現在滿大街都在傳咱們家那位大小姐賢淑，據說還有戲班子要以她的原本寫出戲來呢。”
銀雪一邊說着，一邊忿忿不平的把手裡的衣服往桌子上一丟。
“真是蛇蠍心腸菩薩面，當年她可沒稍幹這種暗地裡陰招的事，明裡暗裡刁難小姐，我真恨不得……”
“行了，銀雪。”
蘇蘇對這件事其實倒是沒什麼感覺，甚至覺得這部棋走的有點大膽，賢淑貞靜，這樣的評語也太過誇張了，隱隱的是在把蘇婼往皇家之位上指，但是倘若蘇婼未能如願嫁入皇家，又有誰敢娶一個被太后娘娘親自誇贊過賢德的女子呢？
這不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嗎？
所以她不以爲然的打斷了銀雪的發牢騷，轉移話題道，“這些衣服又是什麼，奪天工送來的嗎？”
銀雪果然上鉤，迅速的就把這個話題拋諸腦後，一邊撣開衣服一邊給蘇蘇道：“可不是，這據說是奪天工這個月出的最新的一套裙子了，小姐瞧瞧，這用的是上好素錦，雖然不妖不媚的，但是這顏色看着就舒服，小姐穿起來一定好看。”
“你都快成奪天工的代言人了，誇的他們家天上有地上無的。”
蘇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邊取笑道，一邊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這衣服奪天工那邊還是不肯收錢？”
“不肯的，再說了小姐，”
銀雪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就算肯收，咱們也付不起這個價啊，夫人那邊這兩個月死死的扣着您的月錢，除了一日三餐沒剋扣，其他首飾衣服鞋子什麼的，都壓的死死的，要不是奪天工每月定期送來幾套衣服，咱們可別出門了。”
“那真還要感謝端王殿下了，”
蘇蘇嘆了口氣，難得的有些發愁。
她現在是幾年前發了一場失心瘋，這才慢慢被衆人所遺忘，從炙手可熱的蘇小姐變成如今只能住在側園的蘇二，而在這之前，她跟端王是定過婚約的，只是從那之後，蘇家有意無意的推出了蘇婼，分明是想把蘇婼嫁給端王，包括這次的祈福，蘇蘇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一定是爲了博取一個賢明的名聲，好讓端王能夠選擇的更爲乾脆利落。
只是，現在這位端王對自己又是個什麼意思呢？
月月送點漂亮衣服，精緻頭面，搞的像是在對小情人一片赤誠把，卻轉頭又親自去接了蘇婼回府。
端王的馬車在蘇府門口一停，京都才子佳人的佳話就傳了幾百遍。
“唉……”
蘇蘇沒精打采的嘆了口氣，銀雪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小姐……王爺他，對您，不會……”
“不會什麼？”
要不是怕嚇到小丫頭，蘇蘇簡直像嗤笑一聲。
她從小接受男女平等的教育，現在卻穿越到了這樣一個封建的古代社會，她自問沒什麼胸襟大志，但是面對端王這種兩面示好的行爲，她憂慮的甚至都想幹脆一槍蹦了這渣男完事。
蘇婼是蘇家得了太后稱讚的小姐，明眼人都知道，這纔是最好的選擇。
而她蘇蘇只不過是過氣了的網紅系列，端王又何苦來招惹她，難不成他還做着姐姐妹妹相親相愛娶回家的春秋大夢？
去你丫的，信不信老孃一平底鍋拍死你？
“阿欠！”
正在看書的楚縱歌沒由來的打了個噴嚏，一邊伺候着的洛道趕緊要去關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