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起身, 站在窗前望外。他揹着身,如玉看不到他的臉龐,只能聽到他整個胸膛都在發抖的聲音:“如玉,你是我的妻子, 無論何時,無論我會怎樣, 我都會一力保全你。”
所以,若是周昭死,他也不會獨活吧!
“我明白了!”如玉點了點頭, 笑不出也哭不出。如此深沉,那怕愛人嫁作人婦, 還能生死相隨的愛情,即便那個男人是自己的丈夫,也很值得尊重。
好在周昭無事。如玉一進周昭院子, 便碰上由太子妃姜氏。丈夫身邊的重臣去世,皇帝都微服來訪,她也是微服, 還帶着自己生產時用過的穩婆, 並東宮七八個御醫, 此時孩子已經降生。
太子妃對如玉並無好感, 也知自己身份尊貴, 在此主家都要放不開,短暫說了聲賀喜,又說了聲節哀, 帶着衆人離去。
周昭面無血色躺在牀上,枕畔放着剛出生的女兒,纔出生的孩子,臉兒分外的紅,眉眼還瞧不出什麼來。如玉坐在牀邊鼓凳上叫了聲大嫂,過得許久,周昭才緩慢啓眸,見是如玉,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卻因爲太過疲憊而發不出聲來。
她執著的說着,如玉只得湊到她脣邊,才能聽清楚。她說:“對不起,我原也不是惱你。只是欽澤他……”
如玉見周昭臉色忽而蒼白,也不敢激她情緒太過激動,連忙退了出來。
如玉懷疑他對自己的大哥張震應當並無太多的感情,概因當他聽聞周昭母女順遂之後,那如釋重負的神情,彷彿自己頭頂的一片天重又頂起來了一般。
夜已初降臨,一輛獨馬小車搖搖晃晃,張君戴斗笠駕車,載着如玉與丫丫兩個,於向來少有人走的西門上出門,經過兩府之間一條狹長的廊道,拐出了永國兩府。
*
次日黎明,趕車的牛大伯被一個披着披風,戴着帷帽,身姿纖楚,懷中還抱着個孩子的小婦人自城門上僱起,四更城門始開,便趕在寧王趙鈺要赴關接任統兵之前出了城。
車中,如玉仍還是昨日那襲白色棉裙,上罩着墨綠色的潞綢長褙,窄窄的小馬車,睡醒的丫丫過得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她問道:“少奶奶,咱扔了少爺就這樣走,真的好嗎?”
如玉翻着白眼道:“你耳朵最敏,又不是沒有聽到,他們要送我去當隨軍夫人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昨日趙鈺大鬧竹外軒的時候,張誠是叫小丫丫喊來的,小丫丫自然也目睹了全過程。
她是叫如玉救的,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如玉,也不覺得如玉私自奔逃有何不對,只覺得二少奶奶與往日有些不一樣。
往日她雖調皮而又狹促,不像個正經人家的少奶奶,但總算是個端莊正經的小婦人,今日的她,拿着把小銅鏡不住的抹着口脂,描着眉眼兒,隔得片刻,又扔條帕子出去,一路上哼哼唱唱,也不知唱的什麼歌,總之樂的像是過年一樣。
眼看朝陽升起,丫丫回頭再望,一片又一片的田野,間或小小的村莊,京城早被她們拋到身後。旱了一秋,才拉過霜的田野上一片蕭瑟,青天遙遙直上,丫丫自幼在京城裡打轉,還未見過這樣的廣闊田野,如玉卻是着着實實被拘了幾個月以後頭一回放風,隔窗伸出頭去,叫秋風吹的心肝脾肺俱冽,恨不能喊幾聲來的痛快。
忽而遠處騰起一股黃煙,馬蹄震的空中嗡嗡作響。牛大伯馬鞭高揚,接着聽到車中傳出一陣悠揚歌聲,是北方草原上纔有的調子,歌聲婉轉悅耳,於這廣闊的天穹之下驚起樑塵,高唱入雲。
往後不足十里,恰是趙鈺要前往邊關而帶的五百騎兵,馬蹄踏起黃塵,漫天遮日而來。那悠婉的歌聲,穿黃塵而越蹄催,直奔趙鈺而去。
如玉唱得兩遍,眼見前方一處村莊前兩間稻草爲頂的屋子,前後有圍,便知那是茶窠,遂高聲喊叫車伕:“大伯,煩請停車,我要在此吃杯茶,潤潤喉嚨。”
牛大伯黎明時並未細看,以爲上過的不過是個普通人家帶着孩子走親戚的婦人,因她的歌聲而起了好奇,勒停了馬,放下腳扎子,便見車中款款下來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小婦人,一張臉兒鴨蛋似的圓潤,膚白似玉,嘴角噙着笑意,出聲便是方纔高歌時的悅耳:“有勞大伯一路駕車辛苦!“
“老者我此生未出過京城,卻隨着夫人的聲音逛了一趟青青草原!”牛大伯讚道:“夫人唱的,委實好聽之極。”
如玉下得車來,田野上還有落過霜的冬蘿蔔,冒着些灰黯的綠氣。她伸手自丫丫手中接過淡粉潞綢尾繡大朵金線牡丹的披風結結實實將自己罩上,黃土藍天,天地之間唯有她是一抹□□,搖曳着進了那十分簡陋的茶窠。
牛大伯邊笑邊嘆,轉身到茶窠後去討水討馬料,準備要卸了籠頭餵馬。才轉身,便碰上一身披盔甲胸膛。
銀甲耀眼,黑衣隨風,腰間長刀而挎,這吊梢眼的年青人,顯然是個大將軍。車伕嚇得一跳,纔要拜,便聽這將軍笑問道:“老伯,剛纔車上那小娘子,可是你的家人?”
車伕擺手道:“回大將軍的話,並不是。她昨兒半夜僱車要出城,老者我實則是叫她僱來駕車的。”
趙鈺一身銀甲,望着這簡陋茶窠中臨窗而坐的如玉,才展了個笑,便見她兩隻杏眼微瞪,細細的柳葉眉兒輕佻,晴空般一雙眸子流專,轉身去望別處了。
他忽而揚手,接着一身硬甲坐到了草棚外的大扎子上,叫道:“店家,來碗茶潤喉。”
牛大伯轉過馬車,擡頭便見約一里外的田野上,整齊列隊一眼望不到頭的戰馬,硬馬鐵甲當是騎兵,車伕一眼望去,估摸至少不下五百人,這五百人整齊列隊於官道上,鴉雀無聲。顯然是聽了趙鈺的指令,纔不敢往前,原地待命。
丫丫實在是個好作筏子的,她捧着杯茶也喝不上去,忽而哭道:“少奶奶,咱回府去吧,不定二少爺有多想咱們了。”
如玉輕掃了一眼坐在外面的趙鈺道:“永國府的人,還商量着要把我送去給人做隨軍夫人,此時不跑,難道果真去做個隨軍夫人?”
丫丫撲過來便抱住瞭如玉的胳膊,問道:“少奶奶,什麼是隨軍夫人?”
如玉揩了兩點淚,低頭不言。丫丫又問道:“可是老爺的想法?咱們二少爺還有氣兒了,他怎麼敢把您送人?”
如玉又哭了一聲:“他們都不肯要我了,我何必還呆在那府裡,我得自個兒替自個兒謀條出路。當初在西京的時候,我遇着個姓秦的公子,容樣兒生的俊不說,溫柔小意,今兒送條帕子明兒送盒胭脂,便是咱們二少爺,也沒他的好。”
丫丫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所以咱們這是去尋那秦公子?”
如玉一通兒的胡拐着:“可不是嘛,方纔那車伕說再往前幾十裡地兒就是西京了,到了西京,尋着秦公子,咱就有好日子過了。”
趙鈺一聲冷笑,心說這些軟腳小娘們,想去西京,卻被車伕拐着一路往北,再往北可就要到大曆與金國相交界的奉聖雲內二州了,那地方三不管,販人的,販馬的,販鐵鍋販鹽的,隨便賣給那個販子得一二十兩銀子,還你的秦公子,三天時間那些牧人們就能打得你連你娘都不認識。
丫丫見如玉不住使着眼色,也瞧見趙鈺在外坐着,心以爲如玉生了要跟趙鈺的心,苦着一張臉替她擡轎子:“若是昨兒來咱們院的那位王爺,便是做他夫人倒也挺好,奴婢瞧着他比咱二少爺,也不差得什麼。”
如玉擡眉又輕掃了趙鈺一眼,冷笑道:“就他?粗魯的跟什麼一樣,還皇子了,一身的兵痞氣,又不會說句好聽的,見人只僱着蠻上,誰會喜歡他。”
趙鈺這算是聽出來了。這小娘們並不是想找什麼秦公子,許是早就看上了他,又聽聞他已經走了,這是來追他的。
小婦人的把戲,紅拂夜奔李靖,卓文君私奔相如,她私奔而來,到了面前卻拿自己待價而沽,想讓他去哄上一鬨,低個頭,說幾句好聽的。
隨軍參謀終於等不住,一人策馬到了茶窠門上,見趙鈺獨自在門外飲着碗渾濁不清的茶,深深一禮道:“大將軍,前線失了統兵,咱們得急着趕路,屬下們替您備着水囊,您又何苦在此喝碗濁兮兮的粗茶?”
趙鈺偶然回頭的功夫,便見如玉兩隻眼睛睜的圓圓,脣角微撇着,似看呆了一樣盯着他看,略有些呆氣,見他回頭,慌得轉了臉,還悄悄擦了擦脣邊一抹才滲出來的口水。
她描眉漆目蒙着白紗時,再或盛妝過在瑞王府一見時,皆是美不勝收的姿態,可在他眼中也不過爾爾,一直以來吊着他捨命追逐的,是她的血統,是她那個公主身份。方纔不過一眼之間,那半傻半憨的樣子卻叫趙鈺心中莫名一暖。
蠻幹硬上是兵痞們的常性,時間就是生命,而女人是留着這條命唯有的意義。趙鈺自十五歲出徵,連自家五六個正經有名份的妾與王妃,都沒有正經談過戀愛,向來撕了衣服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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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有個小婦人私奔而來,要撩着他來點郎情妾意,他竟不知該如何應對,遂揮退隨軍參謀道:“你且原地待命,本王自有主張。”
十五歲時都沒有怦然而跳過的那顆少年之心,叫那小婦人看了一眼,便如灰燼重燃,眼看就要星火燎原了。
隨軍參謀將茶窠窗下那個脣紅頰豔,塗抹了十二分顏色的小婦人看在眼裡,也知自家這大將軍如條公狗發了情,不上一回怕是不肯走了。他也是男人,知道男人急起色來六親不認,雖軍情緊急,也只得等着他泄完了這一回的急火再說。
趙鈺一抖披風站起來,踱到清晨初升的太陽下,一襲銀甲炫目奪眼。他忽而轉身,隔窗問如玉:“那秦公子,有什麼好,值得小玉兒深夜相奔?”
她方纔還潤兮兮腆着些笑的小臉兒忽而就拉了寒霜,似嗔非嗔似怨非怨瞪了他一眼,起身拍了幾文錢,拉起丫丫道:“丫丫,我們走!”
趙鈺提着馬鞭,略俯着肩,鷹俯小雞一般看着如玉捉着個小丫頭自他面前走過,揮着帕子站在路邊喊:“車伕!車伕!”
牛大伯一溜煙兒小跑了來,點頭哈腰道:“夫人,老者我正在後面刷馬,您可能等得片刻再走?”
如玉側眸掃了趙鈺一眼,那點小心思泄露無疑:“既在刷馬,略等得片刻也使得。”
她提着裙子下了田野,在那滿地被霜拉過的蘿蔔之間跳腳走着,不過一雙小繡鞋,腳立時錐心刺骨的冷。趙鈺跟在她身後,唯看見大朵金線繡成的牡丹,在晴空下,天地之間,光輝爍爍。
她忽而回眸,刻意塗的豔麗的紅脣似血腥一般,於灰調的天地之間,彎成動人的弧度:“大將軍常年在北征伐,可能告訴我,北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冷靜了片刻,趙鈺心中也犯起了嘀咕。永國府世子張震,是他大哥趙蕩百日謀局,千里運籌,最終由他的手下殺在大曆與金國的邊境線上的。他也怕萬一永國公張登知曉此事,要拿這小婦人做個鉤子,釣着他,做局殺他替張震報仇。
畢竟他兩次下手,這小婦人都是端莊正經,嚇的花容失色。怎麼突然就荒郊野外,羞羞嗒嗒,從大家主婦變成個小家碧玉了。
爲兵者詭,于田野上那空靈的歌聲所帶給他的心悸已經退去,他冷靜思索着這小婦人忽而憑空出現的各種可能性,已不僅僅是肉/體的垂涎,他想知道她究竟爲何憑空出現。
忽而,她止步,轉身仰望着北邊,烏黑的髮尾拂過面龐,眼中有嚮往,臉上有失落,喃喃低語着:“我的父親,曾是大遼國主,可我如今淪落至此,唯尋得個面容俊俏性子和善的好丈夫,還叫大將軍一腳踢成個癆病,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
她說着,回頭,挑釁似的一笑,冷盯着他。
也許男人生來就是獵狗,當婦人以軟弱祈憐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自然就是他嘴邊的獵物。可她以主人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想要馴服他,玩弄他,也許還想通過他來征服一個帝國。趙鈺忽而覺得這小婦人眼光不差,至少知道他掌着兵權,是能笑到最後的那個。
他道:“我的小玉兒想要什麼補償,本王將自己送給你,行不行?”
如玉噗嗤一聲笑:“你?臭烘烘的大男人,我要你有何用?”
太陽很快升到了半空,天地之間,廣袤而又空曠的田野,遠極處小小一處灰濛濛的村舍。五百騎兵,靜立於一里之外。
這真是個調情的好地方,一句似罵似嫌的輕語,似針刺過,刺的趙鈺心有癢癢,卻混身舒坦。他忽而放聲大笑,想伸手將這小婦人揉到胸前,揉到她氣喘噓噓哭着求饒,叫她知道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婦人們身輕骨賤,自以爲是主人,不過是男人故作姿態心城情願被她馴服而已。她是亡國契丹的公主,於雲臺上一舞的驚豔猶還在他心上縈繞。
他心仍還有懷疑,卻也順着她的的杆子往上爬,忽而轉身擋住她的去路:“臭不臭,我又未脫衣服,你又未聞過,怎麼能知道?”
如玉又十分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帕子輕扇着鼻子,繞過趙鈺繼續往前走着,低聲道:“我不要作什麼隨軍夫人,也不要做妾。雖說契丹亡了,好歹我也曾是個公主,趙蕩還想要我做瑞王妃了,好端端的,憑什麼我要委身於你,做個妾?”
原來她並非看不上他,只是如商人行賣買,價格談不掄,半途截他,要談個合理的價格。趙鈺這輩子在所有女人身上用過的耐心,也沒有今天在趙如玉身上用過的多。花剌人自來軟弱,爲了能於雄踞各邊的大國之間周旋,稱自己國中同羅氏的美人骨軟如酥,身有名器,如水做成,美在其次,滋味殊絕。
這樣的尤物與他談賣買,當真是給獅子唸經,叫老虎茹素,天真妄想。
他問道:“那你爲何不選他?本王的大哥相貌雖生的一般,卻也是一京未嫁女子們的心頭好。”
如玉果斷道:“他陰搓搓暗兮兮,自以爲天下謀局,皆在他心中。蘇儀掛六國相印,姜子牙帝師尚父,張良被稱謀聖,可他們那一個問鼎九五了?再看天下爲帝王者,那一個不是兵權在握。他從一開始,就輸了。”
身爲成年皇子,趙鈺府中也有許多謀士,也就是所謂的門客們。他們不厭其煩在他耳邊聒噪,要他提防趙蕩,說趙蕩明面上投誠於他,私底下卻是拿他作筏,要渡自己上位。趙鈺讀的書本就不多,辯不過那些門客們,此時聽如玉一言,恰恰暗合自己心中所想,雙手猛拍道:“所以我的小玉兒慧眼識英雄,知道本王纔是能笑到最後的那個?”
如玉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略有些豔麗的妝容,恰是這些武夫們才喜歡的重口。她道:“新鮮了,雖您是個王爺,我卻不稀罕了,秦公子還在西京等着我。”
她又要往戥子上添個籌碼。趙鈺冷笑,心道:且看你如何作妖。
他又轉身往前,截住她道:“那秦公子有什麼好,叫你念念不忘?說出來,本王都滿足你。至於隨軍夫人,那是屁話,待此次徵金戰罷回朝,本王許你皇后之位。”
再不心動,真戲也要作成假的。如玉低頭嬌羞一笑,見趙鈺那粗黑而硬,常年握過兵器的大手伸過來,連忙輕拂淺粉色潞綢披風的襟子,翹一指在外,只給趙鈺勾了勾,心中巨惡,面容嬌羞無比,暗說我這一生吃過的鹽和奶都使在今天了,張君你若殺不了他,我就得殺了你。
她回首西望,悠悠說道:“聽聞當初我父皇被大曆與金相圍,恰就死在如今西夏國與金國相鄰的夏州邊境上,我真想去那裡看一眼。大將軍公務煩忙,只怕不能帶我去吧。”
趙鈺要去長城以北的雲內州,他出京城,是要一路往北,過太原而往雲內。但想要繞道,自慶陽府過夏州再往雲內,不過多兩百里路程,大約半天的時間而已。
但是慶陽府有六盤山,那地方挨着崆峒,山險而高,六月還會落雪,並不好過。一個皇后之位顯然讓這小婦人心動,她趁此而提的要求,似乎也合情合理,但又有那麼一點難度。
“就知道大將軍不過是將我當成個玩物而已,要知道,我纔是契丹公主,趙蕩將個假公主嫁到西遼去,是因爲那耶律夷未曾見過同羅女子的相貌。他府中有一幅妤妃畫像,面像與我極爲肖似,他存着我不肯嫁給那西遼太子,就是想在爭儲的關鍵當口拿出來,激起西遼之怒,好將您調離京城,前去徵西,他趁此而上位,一舉拿下太子之位。”如玉十分輕蔑的看了趙鈺一眼,一笑道:“可你是他的小跟班兒,他怎麼指你怎麼來,所謂的謀,不就是如此麼?”
恍如醍醐灌頂,趙鈺終於明白爲什麼大哥趙蕩明知如玉是真公主,卻始終捂着不肯放出來,反而要大張旗鼓將個假公主嫁給西遼太子了。趙蕩不怕惹怒西遼,那怕西夏和花剌一起反臉他也不怕,概因他是文臣,是辦文差的,有了戰事不必自己親頂上去。
趙鈺氣的猛啐一口道:“好他個陰險小人,原來存的竟是這樣的狠心,拿國之大情作戲,要爭皇儲之位。”
如玉回眸一笑,又問:“大將軍,能否帶我到那夏州看得一眼,小女子此生再無所求,只想看看父皇母妃喪命的地方,便了無遺憾,全心的……”
“怎麼樣?”趙鈺低眉笑問道。
如玉半嗔半惱:“呸!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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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再度開撥,多了一輛小馬車在旁,拖慢了不少進度。隨軍參謀氣哀聲嘆氣,低聲罵道:“天下間多少大英雄,皆是毀在女人身上,要不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忽而傳令兵來號令:“全軍調頭,往慶陽府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