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默了片刻, 越過張君說道:“以我之見,還是殺了她的好。與我相聯絡的那個女真人已經叫我趁亂殺死了,餘人並不識得我,此時天已大亮, 劫得軍物的女真人已經逃脫。但那小丫頭是個麻煩,她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要知道,多個知情人,多重風險。”
一場完美的劫殺, 策動者只有張君和沈歸。
於沈歸這種常年混跡邊關的野匪來說,北方各族無論那一處都會有朋友, 即無常侍之主,便是流民野匪,他只需調動一個女真族的野匪頭子, 告訴他此處有物資,那野匪跟他前來,劫殺一場而去, 無聲無息。
沈歸臨了時殺人滅口, 此時便天知地知, 唯有他與張君知道。那個小丫丫卻成了難題, 小丫頭而已, 殺,是一條命,不殺, 便是多一重的風險。
張君轉身問如玉:“怎麼辦?”
如玉心中也是兩難,擡頭問沈歸:“那小丫頭現在在何處?”
沈歸道:“我劈暈了她,大約還在那馬腹下躺着。”
馬雖死了,身子還是溫的,至少暫時不會凍死。如玉嘆了一息道:“我總要有個人用着,舊人總比新人好,可你們也得幫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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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雨雪消潤,丫丫從昏迷中漸漸睜開眼睛,馬腹仍還溫熱,她並未凍僵,只覺得脖子痠痛無比,一陣腳步深沉,黎明天色中,一個穿着皮裘襖,面蒙黑布頭垂裘尾的男子在遍地屍骸中無聲拿刀戳着,但凡何處稍有動靜,便是噗呲噗呲手起刀落的悶響。
她隱約想了起來,救過她命的二少奶奶帶着她出京,說要幫二少爺一個大忙,而後半途巧遇寧王趙鈺。二少奶奶整個人與原來都有些不同,與那趙鈺打情罵俏,興沖沖要同赴邊關,可是走着走着,趙鈺就遭了伏兵。她自幼生於亂中,最知道如何討生,於是趴在一匹馬腹下裝死,最後卻被檢視戰場的異族人當頸一掌,真正拍死了過去。
她熬過了一回死,可是這人又來了,這一回,她怕是熬不過去了。
那人腳步沉沉踩破凝了一夜的雪,一步步走過來,她能感覺到雪沐子撲在自己的臉上,冷,孤獨,絕望,也不知二少奶奶去了那裡,她救了她一命,但這一回,是躲不過去了!
“丫丫!”忽而一聲尖喝,是二少奶奶的聲音。丫丫連忙睜開眼睛,還未擡頭,一支飛鏢將那把沾滿了血的長刀打歪,接着飛奔而來的是二少爺張君,他和那蒙面的異族人纏打到了一處。二少奶奶飛奔了過來,將她從地上扯拉起來,背到肩上便開始跑。
丫丫連番被如玉救了兩回,趴在她肩上哇一聲大哭,叫道:“少奶奶,您怎麼又回來了,奴婢是您的丫頭,怎麼能叫您揹着,快放奴婢下來!”
如玉仍還頭也不回的狂奔,將丫丫穩穩背在身上:“我當你是妹妹一樣,任誰死,你也不能死!”
終於逃到了背山無人處,如玉鬆手的片刻,丫丫撲通一聲跪到了雪地裡,整個臉埋入厚厚的積雪中磕着長頭,淚雨如注:“少奶奶,奴婢此生此世,也不能忘了您的救命之恩。”
如玉長嘆了口氣,也癱坐到了地上,摸着她的腦袋說道:“咱們出京的事情,遇見趙鈺的事情,說出來不但你死,我也得死,所以,咱們沒出過京,也沒見過趙鈺,至於二少爺,他就是一個垂死的病人,你可明白我說的?”
丫丫連連點頭:“奴婢都知道,二少奶奶好了,奴婢才能好,奴婢與二少奶奶是一體的。”
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而已,也許殺了會省很多事,可是她的生命還那麼長,留下來,只要她懂得感恩,便能一生受益。
從慶陽府回京城,策馬走到去時吃茶那茶窠處,如玉唯見一地霜落的蘿蔔,茶窠卻不翼而飛。非但不翼而飛,她對照着後面遠極處的村子望了許久,究竟看不出來何處曾是有茶窠的地方。
見過一回沈歸,回頭再想天清寺張君與沈歸那一回見面,如玉後背忽而有些發寒。雖說趙鈺一次次相逼,但張君也是早就動了殺機,否則他和沈歸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怎麼就勾結到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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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軒由賀氏親自坐鎮,所用也皆是自己手下兩個隨了一輩子的老奴,所以瞞的夠緊,風聲一絲兒也不曾外露。回府之後,如玉繼續埋頭於屋中侍疾。
從寧王趙鈺被殺,再到永國府世子張震回靈,歸元五年的十月,噩耗喪事一件接着一件,宮中時時傳來皇帝身體有恙的消息。
死於異鄉之人不能入府,張震的喪事只能在府外搭靈棚。張君和如玉小兩口被隔絕於竹外軒中,一個繪工筆一個讀書,一個寫字一個磨墨,於外面隱隱傳來的哀樂聲中,相對無言,默默的等待着。
一個皇子的死,是否能完美掩蓋,一座府第,又是否能平安過渡,他們做了該做的,此時也唯有等待而已。
到了回京的第十五天,恰是張震靈柩歸京後的第三天,次日便要下葬,張君裝病仍還不能出門,如玉白日不好出門,約莫四更時分踏雪出了竹外軒,走到靜心齋外,幾處院落門上皆亮着燈,卻也皆是靜靜悄悄,顯然一府皆在沉睡之中。
到永國府正門外,是一條長長的青磚大巷。大雪寒天,這條大巷整個被封了起來做靈棚,守靈的張仕也不知跑去了那裡,靈棚中唯有幾個老僕在打盹兒。
還有老祖母,老父親在世的長子,棺木是不能擺正的,那金絲楠木的大棺斜停於棚中,分外的長,她拈了柱香,給這從未謀面卻又英名鎮世的永國府世子,重重磕拜過,念念有聲道:“大哥,非是欽澤不肯來送你,他的病本來好些了,誰知今日開窗受了些寒氣,又咯起了血發起了燒,你地下有靈,諒他這一回,待他身體好了,他必定往你墳前,親自祭拜。”
靈棚外似有風扇過,忽而一聲冷嗤,如玉回頭見幾個老僕皆歪歪倒倒,輕聲問道:“誰?”
又是一聲冷嗤。如玉自來大膽,雖信鬼神,但以敬爲先,卻不怕它們。
棚簾忽而搭起,一人略略俯腰,低頭走了進來。是趙蕩,他體量高大不宜披粗裘,只披着件銀針海虎皮飾邊的鶴氅,進了靈棚便撩起朝袍而跪,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
府中幾個老僕於夢中驚醒,於這位爺的到來,彷彿見慣了一般,默默的磕頭還禮,略微哀嚎了幾聲,見趙蕩揮手,又悄悄退了出去。
靈棚外兩側還搭有靈帳,徹夜不停的和尚們頌經之聲悠悠傳來,如玉行了一禮,正準備要退出去,趙蕩卻站了起來,手撫上那具金絲楠木大棺,將她堵在靈棚一側,擡眉道:“從張震到趙鈺,我大曆連失兩員猛將,國之痛也。孤這幾日每每臨朝之前,都要來此拜上一拜,再細細思索,這一切……”
靈堂中跳躍的燭火映上他的臉,額高而鼻挺,深深的雙眼陷於高高眉弓下的暗影之中,深不見底。與半個多月前相比,他也瘦了許多,兩頰泛着青氣,趙鈺之死給他的打擊太大,他掀風弄雲攪起狂瀾,趙鈺之死是其中最大的變數。
當事態出現他無法掌控的變數,他整個人便陷入了焦灼之中。
“如玉,你告訴孤,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
力排衆議薦沈歸爲統兵,他失去了養母賢妃一系的支持。殺張震奪兵權之事,在皇帝眼中從神來之手變成了敗筆。如玉於雲臺上傾歌一舞而勾起的,皇帝那點舔犢之情正在慢慢褪去,他該怎麼辦,才能重新贏得皇帝的信任?
趙蕩焦頭爛額十多天,將逃至大曆邊境上所有的女真人全抓了回來,沒日沒夜的審,卻究竟審不出爲何趙鈺會於行軍途中突然改變路線,而又安營紮寨於崆峒山後的一線天處。一個疆場上摸爬滾打了七年的常勝將軍,帶着五百精兵,仿如遭遇鬼打牆一般,在自己國家的疆土上,被一羣野匪全軍而屠,一個活口不留。
趙鈺必然要死,可死的太不是時候了。
每夜二更才歇,三更就起,便是躺於牀上的那一個時辰,趙蕩也時時在焦慮之中。究竟是誰撥動了他謀劃到完美無缺的棋局,殺死了他爭儲之路上最得力的前鋒?
他將自己的焦慮和脆弱坦露在如玉面前,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給他憐憫,可他等了她二十五年,那一年他纔不過五歲,他的丈母孃也不過十一歲,永昌之盟兩國簽定,唯有遼帝身邊同羅嬪妃所生的公主,才能做他的妃子。
那時候,妤妃喪去不久,他仍還是父親默定的儲君。他對於她的期待,不僅僅是問鼎九五的籌碼,懷着一半異族的血統,隨着大曆與契丹的交惡他大曆人眼中也是異類,從他父親眼中最得意的兒子,變成了最恥辱的存在。
他伸出雙手,那雙粗粗的大手略有顫抖:“如玉,走到我身邊來,你不知道我有多孤獨,多需要你。”
相比情/欲,他更渴望執掌一切的權力之慾。他比不得張君像個赤腳的泥漢,一無所有,六親無靠,所以爲了她可以不顧一府的安危,他不需要權力,不需要金銀,不需要名譽地位,只以愛情爲繮,拴捆着這眼界狹小的小婦人,如兩隻鵪鶉一般緊縮在一起。
他空有利爪卻不敢下手,只能祈求她拋離他,主動走到自己身邊來。
如玉揚手指了指棚外遙遙的腳步聲,輕聲提醒趙蕩:“王爺,棺槨只怕即刻就要起靈,前往陵地了。您這個樣子叫人撞見,好麼?”
趙蕩即刻就恢復了平靜,方纔那如潮水洶涌的無助,孤獨瞬時退去,換成胸又成竹而又和藹自在的笑容,三十歲的長者,他有大曆男子們最羨慕的好相。他轉身到了靈棚簾側,手輕觸到簾上,襟側海虎皮的風毛輕輕顫抖:“你曾經問過的,那個平生志向便是求娶山正家姑娘的學生,你可知他後來怎麼樣了?”
他要扯舊事?如玉笑着回道:“王爺說過,山正家的姑娘成了他的大嫂。”
趙蕩掀開靈棚的簾子,簾外接着一重大棚,一直通到永國府外整條巷子的盡頭,兩邊高燭宮燈齊掛,幽暗深遠看不到盡頭。他的聲音沙啞而慈,緩慢悠遠:“還會有更遙遠遙遠的將來,若是在遙遠的將來,他的大哥死了,你覺得他會怎麼樣?”
兩人同時回頭,那具金絲楠木大棺被燭火照耀,沉沉的古檀色。張君的大哥,就躺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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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竹外軒,早起的婆子們已經將院子清掃的乾乾淨淨。如玉哈着雙手步履輕躍,輕步跳上臺階,本想看看早起的張君是否已在臨窗讀書,纔到窗下,便聽到周昭院裡小荷的聲音。她正在說:“我家姑娘自己也瘦成了一把骨頭,還堅持要親自哺乳,小囡囡也瘦的什麼一樣。姑娘她自來堅強,便是心裡痛苦,面上也不表露出來。
原來還有燕兒姑娘寬懷她,如今就她一個人,世子爺又去了,她的日子真是難過無比。”
過了許久,張君才說:“我知道了,你去吧!”
如玉轉身躲到柱後,待小荷出了院門,才進屋子。
張君早已梳洗過,坐在窗前讀書,見她進來,一把拉過來摸了摸手,問道:“可起靈了否?”
他身上有股奶腥味兒,這味道,一府之中,也只有周昭的臥房中才有,因爲她一直在堅持自己母乳餵養小囡囡。
忽而一陣炮響闢哩啪啦,不用說,是起靈了。張君自然而然放下了書,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方向,一手輕叩着桌面,在思索着什麼。
回府半個月,他未出過屋子,一直在這屋子裡老老實實呆着讀書,寸步不離。但方纔肯定出去了,是去了周昭的臥房,纔會帶着一股奶香味。大哥死了,那死還是由他一手鑄成,他去祈求大嫂的原諒,這情有可原。
可是讓如玉深覺不對勁的是,張君整個人自從殺完趙鈺之後就完全變了。也不對,大概是在殺趙鈺之前,他從邊關回來,一身的血腥氣,那時候他整個人就有些不一樣了。從那之後,雖說兩人獨室而處,但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畫畫一個讀書,半個月的時間,交談不過七八句。
情到濃時情轉薄,也許他只是習慣了有她的陪伴,也許他因爲殺趙鈺,也時時擔心能不能摭掩得過去。可他從來沒有表露過對於大哥張震逝去的傷心,從來都沒有。
再想起從邊關歸來那一夜,他在側室中的瘋狂,如玉深深打了個寒顫。
一個深愛自己的哥哥死了。他回府之後,卻只想着跟自己的妻子上牀,而不是告訴他的父親這個消息,僅僅只是因爲父親小時候沒有給過他關愛的原因?
如玉瞬間想到兩個原因,要麼張震未死,這一切只是他與張震之間做戲而已。若是這樣,他的淡然也就有理可斷。
另一個原因就比較可怕了。也許張震已經死了,可對他來說,張震之死,遠沒有周昭的傷心更爲重要。
只要人活着,故事就沒有講完的時候。有個孩子,從小立志要娶山正家的姑娘,可是那姑娘卻嫁給了他的大哥,成了他的大嫂。但是,後來他的大哥死了,那麼,他會怎麼樣?
外面一股濃濃的香味傳進來,是小丫丫提着兩隻食盒進來了。如玉轉身自丫丫手中接過食盒,將熱騰騰的粥與早點擺到裡面一張小八仙桌上,分好了羹楮,見張君仍還一臉的心不在焉,親自替他夾了一隻熱騰騰的豆沙包子,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說自己好了,消了這重病災?”
張君放下那隻包子,低眉道:“總得過完年。”
如玉拍了筷子道:“我的鋪子也不知成了個什麼樣子,無人管束,這個月的進項少了一大截,你若明年才能出門,我索性將它關了去,否則早晚要折本。”
這些日子來每日吃的太少,張君簡直瘦的不成形樣。臉越發蒼白,茹素太久,眉眼也柔了許多。也許起靈入陵,消了他一重心病。半個多月來,他總算臉上有些笑意:“人言久病牀前無孝子,你既是我的親孃,總該比別人更有些耐心纔是。”
這樣的玩笑,也很久沒開過了。彷彿那棺木是他一重心病,棺木下葬,他整個人才活了過來。
如玉一邊吃着粥,一邊觀察着張君的眼色,忽而說道:“我方纔出去燒香,撞見趙蕩了。”
張君眉目不挑,波瀾不驚,輕輕哦了一聲。
如玉忍着心底的笑意,顯然她方纔出門,他是偷偷跟着的。趙蕩在她面前示弱,他肯定也躲在暗處看在眼中。
趙蕩舉薦沈歸,替沈歸洗刷曾經的舊冤案,證明他完全不知道張君會與沈歸聯手,殺他最得力的人。沈歸由淪爲土匪的叛將再度歸降,一跨而成三邊統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圖謀,以天下爲棋局,沒有敵友,只有對手。
如玉忽而拍下筷子,揚手叫了丫丫進來,吩咐了幾句,轉身進了內室。
大清早的,她也不描工筆,不繡花兒不納鞋底,也不知在搗鼓些什麼。張君看了會子書,閒極無聊,憋悶於一室之中,這樣的日子他還得堅持兩個月。
“如玉!”張君提起筆,見筆洗中無水,硯臺也乾乾淨淨,轉身問道:“你在何處?”
並無人說話。陪伴了將近二十多天,難道她也忍受不了他,終於偷偷跑出去了?
張君進了臥室,無人,側室的門卻半開着。
和着桂香的熱氣氤氳,自那半開的門上緩緩往外飄。水聲撩潑,清脆悅耳。她細聲哼着首溫庭筠的定西番:漢使昔年離別,攀弱柳,折寒梅,上高臺。千里玉關春雪,雁來人不來……
雁來人不來!到了這一句,便如卡了殼兒一般,她連着唱了三遍,忽而攀着浴缶坐起來,惱聲問道:“冤家,你到底來不來?”
張君解了外罩青衫的帶子,手按上門,不過輕輕一推,如玉便將他整個人扯進了側室之中。
“你莫非果真要做和尚?”
纔不過半個月而已。兄長喪去,身爲弟弟按例要守九月喪制,這九個月中夫妻就算私下能夠行房,懷了孩子面子上總有些過不去。
同牀共枕半個月,天曉得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乖,鑽回浴缶裡去洗澡,我得出去了。”
“難道你吃了太久的素,老虎變成貓?連這點子力氣也沒了?”如玉問道。
她又湊了上來,便是個聖僧只怕也受不住這誘惑,張君一身的青筋突突往外蹦。
再深沉的傷心,再深沉的愛戀,也敵不過這樣的肉體之惑。……好了,你們明白的,只保留了對話來推動情節,雞腿在別處
“如玉,你不能這樣。”張君別過頭道:“我把你抱進去。”
你說他老實吧,他又沒個正形。你說他聰明吧,他又傻的可愛。
“若你不想在大哥喪期懷上孩子,我告訴你個避孕的法兒,你試一試,保準靈。”
她以爲他是怕懷上孩子,才守着妻子要做和尚的。張君順勢問道:“什麼法子?
“你大哥其實並沒有死,對不對?”
這樣的逼問,那怕聖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他不是聖人,還在欲中成了魔。
張君輕輕嗯了一聲算是默認,如玉又問道:“那你爲何騙我?”
如玉心說,只要張震未死就好,兩條猜想當中,萬幸事態走向是好的那一條。他也許仍還深愛周昭,但至少沒有因此而壞了人倫,守着禮道界線。那忍不住伸手的關懷,她便只當沒看到。
“你不該瞞着大嫂,她一個人帶着個新生的孩子,該有多苦多難過?”比起區氏,周昭更是一根降魔杵,張君僵滯着身子許久,盯着她的眉心,忽而吻下來,一點點吻着她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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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是張君心底的魔障。他從第一天到陳家村,腦子裡就沒有停止過對她的齷蹉念想。她曾在那個寒夜,在他一生中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刻撲入他懷中,帶着股子濃而甜膩的桂花香氣,柔軟、輕躍、整個人如一張五色、五味、
整個人如一張五色、五味、
作者有話要說: 不小心點了直接發表,但裡面有些內容還是危險,所以我重刪之後,補了點亂七八糟的,大家別生氣,你們知道該往那裡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