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本來想着蘇欽玉會帶她去什麼不得了的地方,告訴她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結果是她想多了,他將她帶到建安河另一側的一家茶樓之中。
“我還以爲你去逛花樓呢,你要是逛花樓還帶上我,我非打死你不可。”
蘇欽玉笑了笑:“逛花樓怎麼不能帶上你,帶上你還能少花些銀子……”
“噗……”少漓捂着嘴笑,眼睛不住的往他倆身上瞟。
三娘後知後覺,敢情這廝又調戲了她。
“你可以試試,我保證讓你斷子絕孫。”
蘇欽玉做出一副驚恐模樣:“嘖嘖,世上竟有如此惡毒的女子……”
談話間,他們上了二樓靠窗的隔間之中。
蘇欽玉先邁步進去,徑直走到窗邊往外瞧了瞧。
“過來……”他同三娘招了招手。
三娘便走了過去,順着他先前看的方向瞅了瞅:“想叫我看什麼?”
蘇欽玉指了指建安河邊搬運重物的那一行人:“看見那些人沒?猜猜他們擡的是什麼?”
三娘思索道:“該不會也是糧食?”
“小丫頭還挺機靈。”
“咱們之間就這麼一點兒事情,你專程指給我來看這個,可不就是與那有關麼?都用不着動腦子。”
蘇欽玉看她那副得意的模樣,挑了挑眉:“成,你聰明,咱們坐下說。”
他說着,自己領頭找了個座坐下。
三娘也從善如流,就近坐下。
蘇欽玉坐下之後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你愛不愛聽小曲兒?”
“隨意……”
他見三娘這般說,便與少漓道:“你去找上次那人來,小曲兒唱得不錯那個……”
她猜想蘇欽玉說的是位花娘子,不過這廝也夠薄情的,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少漓笑嘻嘻的應承下來:“得嘞,小的這就去!”說罷,他便匆匆去了。
之後茶樓中的夥計來給,他們沏茶,又端了幾碟點心:“客官慢用,小的就在樓道上,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蘇欽玉衝他點了點頭:“知道了,退下吧。”
三娘看着這幾碟點心:“你一個大男人還愛吃這麼甜膩的東西,真是怪哉。”
蘇欽玉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有什麼稀奇?小時候不曾吃過,長大了就補上,總是要圓滿的。”
她聽了卻覺得驚奇,蘇家這麼大的家業,給這唯一的寶貝兒子買些點心吃,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怎麼說不曾吃過?
三娘沒有再問,兩人喝着茶發愣。
也不知怎麼的,兩個人待在一塊兒總覺得怪怪的,三娘十分不自在。
蘇欽玉相較於她悠然不少,三娘見他這麼沉靜自若,覺得自己這麼拘謹有點可笑,便大大方方的吃起點心來。
沒多久,少漓便領着一個姑娘來了。
三娘還想看看蘇欽玉喜歡的是什麼樣的,結果卻愣住了。
少漓找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三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麗姝。
“咦,這位姑娘也在……”麗姝見了三娘,也頗爲驚奇。
三娘是笑不出來了,難不成麗姝跟蘇欽玉之間有什麼?
思及此處,三娘忍不住問蘇欽玉:“你跟她……”
蘇欽玉見她欲言又止,立馬明白過來:“瞎想什麼呢?就只聽聽小曲兒,本公子能是那種荒誕yin糜之人嗎?”
照坊間傳言,他確實是這樣的人,不過在三娘看來還真不是。
她不禁鬆了口氣,他要真染指了麗姝,她一定跟他拼命。
麗姝看在眼裡,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笑了笑說道:“現在開始麼?”
蘇欽玉點點頭:“你唱吧,照慣例給銀子。”
麗姝二話不說,尋了圓凳坐到一旁,琵琶搭在手邊,鳴唱起來。
她唱的是《秋月夜》,乃琵琶名曲,三娘再熟悉不過的曲調。
當初三娘剛到望春樓,除了有一點兒姿色,其他的都不出衆。後來認識了麗姝,麗姝教她唱琵琶曲,十分認真。最後三娘不但學會了,還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這首《秋月夜》便是初學之時唱的,因爲對唱曲兒並不熟悉,加上也不好學,故而學了很久。
三娘唱曲追求天衣無縫,唱出來的曲子異常精細,堪稱範例。
而麗姝唱曲則與她不同,她是個還有心的人,唱出來的曲子柔情似水,極具情感。
三娘喜歡聽她唱,就像說書一般,將人引入幻想之中,能在自己腦海之中勾勒一個故事。
“唱得真好……”三娘望着麗姝發愣,人卻在走神。
蘇欽玉偏頭看着她,十三歲還很稚嫩,小臉透着光,格外柔和。
少漓輕咳了一聲,將他倆都拉回了神。
蘇欽玉趕忙轉過頭去,手中握着茶杯輕嘬兩口,跟個沒事人似的。
三娘回神之後,問他:“你找我來就是爲了聽曲兒?”
他放下茶杯搖了搖頭:“自然不是……”
“那是爲了什麼?”
“先前不是這給你看那些搬糧食的人麼?他們是周氏商鋪的人。你在信裡說的那個法子固然可行,不過周氏商鋪當家的可跟一般商販不同。他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也是很早就開始囤糧食,而且還心大,糧食不會買給平頭百姓,而是拿來宰大商戶。你要想拖垮陸家,就得把他這條線也切斷。”
三娘還真沒想到,竟還有如此有先見之明的人:“那你準備給我什麼主意?”
他偏頭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京城糧食價錢一漲再漲就有他的功勞,你父親不是戶部的領頭羊麼?去找他說說,使點兒絆子,把他手裡的糧食充公。”
“我父親?”三娘覺得不可行:“他那個人對公事太中規中矩,讓他做這個,他不一定會幹,況且我也不好開口說這事。”
蘇欽玉拿了摺扇輕輕拍她腦門兒上:“笨,朝中要撥糧救濟城外的百姓,負擔只會越來越大。他們要是知道京城還有人屯了不少糧食,也會想辦法來協商。如果協商不成,充公豈不是能緩解他們的壓力麼?你以爲你父親真這麼優柔寡斷?關鍵時候,他一定會爲大局着想。”
蘇欽玉說得很有道理,王文胥是個懂得縱觀大局的人,一定會以大局爲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