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在離開曹營後,一路急奔,估計離的遠了。在一處小瀑布旁停了下來,掏水洗了把臉,靠坐在一塊石上,休息一下。
飛瀑彩池,隨緣天成,水動石變間,奇巧怪石,萬象紛陳,王平獨坐其間,不覺陷入沉思。
坐在一個這樣的水池旁,傾聽着飛瀑注入清潭的悅耳聲響,看着岸旁綠竹松柏,浮波盪漾,水嬌色豔,充盈着生機和欣欣向榮的意象,不由心曠神怡。王平想想剛纔和那許褚的一戰,真是險象環生,最後那傻大個盡欺他手中無兵刃,策馬追殺於他。他王平也不是傻子,搶到兵器架旁拔了把利劍,和他在馬上硬拼了兩招,沒想到那傻傢伙武功倒是硬實,差點栽在他手裡。
這時,那個被他射過一箭的曹家老二,盡出面喝止了許褚。後又見他對着那個曹孟德說了些什麼,招回很不情願的許褚,並放他離開了,真是不可思議。
“得,得”的馬蹄聲驚醒了王平,不知不覺天色已黑。突然從一排樹叢之後轉出一騎,王平立時戒備起來。
等來人走近,趁着月色王平纔看清,馬上之人盡是曹智。
王平嚇了一跳,趕緊貼着一處山石,防範曹智乘勢進襲,順手還從旁撿起一段枯木,當作兵刃。
曹智看了王平的舉動“哈哈”大笑,秦皇劍由他右手迅即拔出,突地在空中幻出數道劍影,“當”的落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
“我要殺你,也用着等到現在。”曹智在劍落地之後說。
王平當然知道他刀下留情,否則他一敗再敗,早應是人鬼殊途了。
王平聽罷曹智之言,一臉頹喪,他平時自詡英雄豪傑,校場的比試他是輸了。輸便輸了,人家現在來要他的命,也理所應當。王平可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撒賴之人,扔了木樁,走出大石,來到光亮處,拔出秦皇劍,雙手奉給曹智,跪地,然後閉目等死。由此亦可見王平率直真誠的性格。
曹智微一點頭,回劍鞘內,朝王平道:“王平你騎射蓋世,劍術超羣,待在黑山軍裡,就算你有抱負、理想,亦難開展,不覺屈才嗎?我代我大哥再問你一次,可願留下。”
王平哈哈一笑,站了起來,想說些什麼,但又哽住了,嘆了口氣,復又跪下,低聲道:“謝了!”。
曹智雙眼一亮,他由衷地欽佩王平的爲人。曹智再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平,不住點頭。
隨即抽出馬鞍旁插着的一柄長劍,隨手扔在了王平面前。接着又朝後叫了聲“曹安”。
只見樹叢後又轉出更年輕的一騎,手中還牽着一匹馬,馬上五花大綁的馱着一人。走至曹智馬旁,曹智向那叫“曹安”的年輕騎士輕點額頭。那年輕人立時下馬,走至王平跟前,甩給他一個包袱,再把那匹馬拉近他身前,隨即翻身上馬,馳了開去。
王平正看着這些東西發呆,轉臉一看馬上馱的盡是“李儒”,還以爲他死了,沒想到也被曹家軍所俘。
王平看看嘴裡塞着棉布的李儒,趕緊給他鬆了綁。其實着實難爲了李儒,他雖說亦有男子的血性,但畢竟是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那日在戰場上,爲氣氛所感,撿了把刀就衝入殺場,但未等他有所建樹,就被一名士兵一腳踢飛,摔暈了過去。
王平回過神來,再看曹智時,曹智已勒轉馬頭,慢慢起步。
隨着曹智悠揚的馬蹄聲,響起曹智語重心長的話語,“王兄弟,保重吧!來日再見之時,你我又將各爲其主,再次兵刃相見之時,我決不會心慈手軟。”
王平跪在地上打開包袱,裡面盡是些錢財、谷帛,還有一套乾淨衣服。擡頭再看曹智時,他已去遠了。王平感動不已,以德報怨的人畢竟不多,朝着曹智消失的方向一聲長嘆,低頭自語道:“要有下輩子,我王平一定跟你幹。”
一場風雨,就這麼安然度過了。
曹智趕回營地時,衆人都擁着許褚,爭相向他道賀。誇讚他武藝高強,衆人得睹如此神乎其技的比武,人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許褚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他也不會說什麼客套話,只是一味的傻笑。
曹操等人笑歸笑,就納了悶了,許褚一身好本事,怎麼會被沙裡狗殺了個落花流水。問過了他平時如何打仗,方纔明白,這許褚雖說武藝高強,但在軍事戰略上幾乎是個白癡,我們這位許褚同志原來是就是個莽漢,從小就喜歡棍馬槍棒,摸爬摔打地倒是學了一身本事,但就是沒什麼文化,臨陣殺敵從不講究什麼戰陣謀略,更不懂得多兵種配合,通常都是敵我雙方剛一接觸,便立即率軍一窩蜂地掩殺進去,
混戰成一團,又善使厚背大砍刀,作戰兇猛,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他。
不過兩軍對戰,畢竟不是個人逞英雄便能決定戰局勝負的,他雖嗜血好戰,親手殺的人極多,卻總是負多勝少,每遇敗績便憤而以刀劈鎧盔甲泄憤。
曹智聽罷越發哭笑不得,自己已經夠衝動得了,好不容易投來個悍將,卻是個比他更衝動的主。古諺語裡,有句說“有什麼樣的婆婆,就有什麼樣媳婦。”到曹智這是有什麼樣主將,就有什麼樣的兵士。
曹操當即封了許褚從今日起爲曹智的侍衛長,兩百人馬也分派給曹智。
曹智有自己的主張,吩咐軍士長給許褚的人馬安排營房和飯食,再給他們每人髮套衣服。剛纔在校場外,曹智就見識過這幫土匪的痞子樣了,不要說軍容不整了,就連兵器也是五花八門,甚至還看到一名小卒扛着把犁耙當兵刃。這哪像支部隊,不知道還以爲就是一幫莊稼漢。
這其實不能怪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窮苦出身,沒辦法才落草爲寇。這年頭當土匪,日子也不好過,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所以他們要求也不高,搶到什麼就穿什麼,拿到什麼就當是兵刃,能砍得死人就行。
現在這幫人歸了曹智,曹智得好好調理他們,要讓他們像模像樣的。
今天大家都高興,曹操命擺酒,爲許褚接風洗塵。命伙房加宰十口豬,給所有軍士加菜。
酒過三巡後,曹智趁沒人注意,用肘子兌了兌曹操,曹操會意,起身告辭,和曹智一起回府去了。自從曹嵩生病以來,曹操、曹智每天都從山谷的軍營回府,陪曹嵩吃晚飯。古人以孝爲先,所以衆人都能理解曹操、曹智的提前離席。
曹操、曹智快馬回到府宅,一家人正等他們開飯。
飯罷。曹嵩雖說中風好多了,但許多生活瑣事還不能自理,吃飯拿筷的手老顫抖,所以有二孃餵飯給他吃。正好,這樣也有機會一家人坐一起聊聊天。
曹智第一個吃完,坐在一邊想着今天的事,曹智心想曹操現在心裡一定有點後悔,沒把許褚這員悍將留爲己用。
曹智可不管這麼多,他今天心情特別好,多吃了一碗飯,看曹嵩他們還沒吃完,自顧自還哼起了小曲。
二孃徐氏坐在曹嵩身邊正服侍他進食,看了曹智的樂呵呵的,也不問他爲什麼高興,左看看曹智,右看看任紅昌。
任紅昌和曹府上下共患難過黑山軍劫難之後,曹嵩也慢慢接受了她,現在也不把她當外人,允許她與曹家人同桌吃飯。
家宴自然是內堂張宴。一桌席上除了曹嵩夫妻,曹操夫妻、曹智、任紅昌外,還有曹嵩的幾位妾氏。
曹嵩吃得差不多時,二孃放下碗筷,做了詢問曹嵩的一個動作,曹嵩艱難的點了點頭。
二孃揮退在旁侍候的七八名僕役、丫環,只留下了福伯一人在旁伺候。
全家一看她這舉動,也知道她有事要說了。任紅昌識趣得起身準備先行離開。
二孃叫住她,道:“別走了,說的事和你有關”。任紅昌一愣,隨即看看曹智,表情由茫然一會兒又轉變成羞澀。
曹智也猜到二孃要說什麼了,等任紅昌坐下,只聽二孃看着曹智道:“我和你爹商量過了,打算給你們完婚,一來可給我們家沖沖喜,最近我們家不是很順,二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家了,哦!光顧跟你說了,不知任姑娘。。。。。。”
大家隨着二孃的話語,一起轉向看到任紅昌時,她已羞得滿臉通紅,扭捏着不知該怎麼辦好。這麼直接問一個女孩願不願意嫁給自己的兒子的,在古代也是很少見的,任紅昌不知該怎麼回答,實屬正常。
二孃其實也不是思想新潮才這麼問,她主要考慮到任紅昌在這世上也沒事麼親人,又在他們家住了這麼久,給她做個主也是理所應當的。
結果就弄成了任紅昌現在的尷尬,其實她天天盼着能嫁給曹智,但在這麼多人面前答應,難爲情死了。
曹智用筷子上輕巧幾下桌面,笑吟吟的道:“你如不願,我捉住了你拜堂。”
“哈哈。。。。。。”曹智的調侃引得全家鬨然大笑。
任紅昌羞紅着臉,嗔道:“誰和你拜堂成親了?”
曹智微笑道:“好那就不成了。”
任紅昌一聽,還以爲曹智真的,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隨着曹智忍不住的笑聲才使她明白又上當了,秀眉微蹙,道:“哼!你,你,我不理你了。”
二孃看着這對歡喜冤家,又好氣是又好笑,便微微一笑,說
道:“姑娘,我這個孩兒淘氣得緊,爹孃管他不住,以後你得
幫我管管他纔是。”
任紅昌來機會了,道:“他不聽話,我便老大耳括子打他。”
此語一出,駭呆全場,曹操更是連一口進了嘴裡的酒都急噴了出來。還好二孃他們已習慣他們倆反傳統的言語。二孃嗤的一笑,斜眼向丈夫瞧去。曹嵩斜斜歪歪端起酒杯,勉強着笑道:
“正。。。。。。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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