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人

許晏秋在房中翻閱着賬本,竹影匆匆走上前,臉色有些不好。

“怎麼了?是誰惹我們家竹影生氣了?”許晏秋打趣道,竹影氣憤地說道:“小姐,我就說不該與那程家的浪蕩子接觸,小姐可知那程小郎與王二郎在喝酒的時候大肆談論着小姐呢,這不是毀了小姐的名聲嗎?”

許晏秋有些驚訝,但還是說道:“那程小郎救了我一命,我們之間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與別人談論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們說了我什麼呢。”

竹影將笙簫樓中傳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在聽到程玉瀾說自己一定會長命百歲子孫滿堂的時候,許晏秋愣了一下。

不是沒有人對她說過長命百歲子孫滿堂,那些人爲了安撫她,爲了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常常如此勸着自己,然而她也知道這些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但從程玉瀾的嘴裡說出來,許晏秋卻覺得,他說的話不是爲了安撫她,彷彿以後的她真的會是這種美滿的結局。

“小姐,柳醫師已經將藥重新送了過來,還有梅姑也已甦醒。”

梅姑將那天的情況告訴了竹影,原來她爲了許晏秋引開了狼羣,自己不慎從山坡上滑落,狼羣未曾找到她,也算是因禍得福。

“他不僅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梅姑一命,如此大恩,實在難以報答啊。”雖說她送程玉瀾回了程府,然而不過舉手之勞,如何能與救命之恩相比。

程玉瀾酒醒之後,倒是沒忘記自己的豪言壯語。

王景在一旁不禁笑道:“我讓慕雪將你的話散播了出去,想必那許家小姐現在感動的無以言表了。”

程玉瀾往他翻了一個白眼,他說出這話又不是爲了讓那小娘子感動。

“話說你這次回來爲何要年後才離開?我可不信你是真的想離開。”王景問道。

程玉瀾說起自己在北地遇到的一件事,那時他在北地尋找一味毒藥的原材料,偶然間遇到了一位老者,那男子說他年輕的時候曾在徐府當過車伕。

那老者說,他與那徐府失蹤的二孃徐萱長得極其相似。

而那徐家二孃正是程玉瀾的二姨。

程玉瀾與程玉淅乃一母同胞所生,母親是京城徐家大娘徐蓉,然而提到他的母親,程玉瀾不免傷懷,自打他出生以來,便從未見母親對自己展露笑顏,她細緻地培養着自己的大哥,對於自己卻是漠不關心。

很小的時候,他也曾問過父親,爲何母親不喜自己,父親只是嘆氣,什麼也不說,他不是沒有討好過母親,他模仿着大哥的行爲,給母親買她愛吃的梨花糕,送她喜歡的金銀首飾,然而母親將他的梨花糕餵給了後院的狗,將他的金銀首飾賜給了路上的乞兒,她將他的心意狠狠地踐踏,她說他連大哥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程玉瀾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然而他與母親確實有着七分像的長相,無法令人懷疑。

現下有人告訴他,他與母親的親妹妹,徐府二孃徐萱更爲相似,他怎麼不好好探查一番。

聽府里老人說,徐萱原本纔是程奕的未婚妻,只是不知爲何最後會失蹤,所以徐家才讓姐姐代替妹妹嫁給程奕。

“景郎,你的笙簫樓掌握着這大啓一半的情報,若有機會,還請幫忙探查一番。”

王景自是一口應承下來。

便說那許府門口,許家二郎許晏安剛從自家的鴻賓樓趕回來。

甫一回來便奔向了許晏秋的院子。

見許晏秋面色紅潤,他才稍稍放寬心。

“姐姐,都怪安郎不好,安郎應該放下鴻賓樓的生意,陪着姐姐一起去柳醫師的山谷看病的。”此時十三歲的少年開始自責。

“安郎不必自責,誰又能預料到我第一次出遠門便遇到了馬匪呢,只是可惜了那馬車上鑲嵌的東珠。”許晏秋開玩笑道。

她當然不在意一個小小的東珠,只是爲了讓自家弟弟放寬心。

許晏安拍拍胸脯說道:“姐姐不必在意那東珠,安郎一月前派出海的商隊已經回來了,不僅蒐羅到了許多山珍海味,還找到了一株奇大無比的紫珊瑚,我已經派人修飾了一番,想必今日便能送到姐姐房中了。”

許晏秋倒是第一次收到如此貴重的東西,滿意且自豪地看着許晏安。

即使久病纏身,可她擁有的東西卻比這世上的許多人要多得多。萬貫的家財,慈愛的父親,懂事的弟弟,衷心的僕人。

唯一遺憾的便是因爲生自己而早逝的母親。

“柏姨的身子可好些了?”自母親去世後,父親無心再取,然無親生兒子承接家業,迫於家族壓力,便納了母親的貼身婢女柏錦爲二房。

柏錦服侍母親勤勤懇懇,自母親逝去後,爲了完成母親的遺願,便同意了做父親的二房,併爲他生下了許晏安。

“已經好些了,現在估計在給姐姐繡手帕呢!”許晏安的語氣帶着些許醋意,他的母親對姐姐可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好太多了。

許晏秋知道他的心思,忍不住笑了。

“既然如此,咱們便一道去看看柏姨吧。”

來到柏錦的院子,果真見她在繡着手帕。

看見許晏秋與許晏安一道前來,柏錦眼睛亮了。

“秋娘來了!”她仔細地上前看了一番,沒發現什麼大礙後才舒了一口氣。

“秋娘,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以後還是好好待在府中吧,你不知道你一出門我就開始擔驚受怕了,若你出事,百年之後我如何向你母親交代。”說罷便有些傷感。

提到母親,許晏秋也有些傷懷,但還是安撫了一番柏錦,許晏安最見不得女人之間的哭哭啼啼,匆匆逃離了此地。

“秋娘,此次去見柳醫師,他怎麼說?”

“放心吧柏姨,柳伯伯說了,我的病已經好了許多了,只要好好調養,必定可以活得長久。”這是她對家中人的一套說辭,她並不想讓家人擔心,只想陪他們好好度過這剩下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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