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展不歌一腳踏出,禁錮所有海族,同時右手揚起,‘操’控周身所有火焰劍氣匯聚。
無數道劍氣匯聚在一起,飛‘射’到天上,然後化成劍雨傾瀉,狠狠的砸落到海族人身上。
哧哧!
片刻中,大半海族人的身體被火焰劍氣‘洞’穿,氣絕身亡,但屍體依然停留在空中,七息過後才撲通一聲掉進海里,鮮血這才灑出,染紅了海面。
殘留的幾個海族頓時再顧不上其他,驚恐中只想着逃走。
展不歌指向他們,頓時漫天劍氣如虹,再次飛‘射’而去。
“……不殺,不要殺我們。”突然間,海族裡有一道人聲傳出。
展不歌挑眉,當下收手,向說話的人看去。
目光穿過許多驚恐的海族人,最後定在一個髮絲‘花’白的老海人身上,剛纔說話的就是他。
“會講話?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展不歌看了一眼船上的少‘女’,然後向老者問道。
“你不……要殺我們。”海族老者顫身回道,看着展不歌,眼中盡是恐懼,眼前這個年輕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如此可怕的人物,但偏偏強大的讓他顫抖,如此年輕,就有禁錮能力,這超出常理,太可怕了。
展不歌點頭:“說清楚就不殺,她是誰,你們爲什麼要追殺她。”
“她,她叫海仙,是上一任海王之‘女’。我們……”
老者神‘色’有些‘陰’暗的說着,說到自己的時候,猶豫不敢開口。
展不歌神‘色’一沉,漫天劍氣頓時暴動起來。
老者脖子一縮,當下將一切原委‘交’待清楚,隨後誠惶誠恐的看向展不歌。
聽完,展不歌有些複雜的看向船上海族少‘女’。
原來少‘女’本是海族公主,但在出生的時候,其父母被反黨藉助她的出生害死,那時候幼小的她,本來也是必死,不過卻在她父親拼死掩護,再有一個老奴的奮力突圍中,將她帶了出來。
然後就是種種艱難的隱藏和躲避追殺。
最後帶着她的老奴,也死亡在異地,只剩她一人在深海遊‘蕩’,很快身份被發現,再次遭來追殺,但少‘女’機緣下找到了海底古城,一直躲藏在古城裡,最後一路跟隨着展不歌的靈船而來。
知道少‘女’的身世,下面的蘇丹頓時難過起來,感覺海仙和她同病相憐,不由牽起海仙的小手,眸子通紅的看着她。
展不歌皺了皺眉頭,不再看她們,轉向海族人道:“回去吧,告訴還要殺她的人,以後,直接找我就好,先殺了我才能殺了她,走吧。”
向剩下的海族人揮了揮手,展不歌落在船上,對兩個大眼瞪着他的少‘女’嘆了口氣:“這一路上怎麼全是麻煩事,進去吧,讓她先休息休息,跟了我們半個月,她累了。”
在他背後,一干海族人誠惶誠恐的互相看看,然後猛地鑽進海里,消失不見。
船上,兩個少‘女’依舊盯着他。
海仙聽不懂他的話,只是感‘激’的看着他。
蘇丹眼中則有嬌怒:“你是不是嫌我們麻煩,嫌麻煩你就說,我們不賴着你。”
“不是,我只是嫌你麻煩。”展不歌攤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蘇丹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做,想到船艙裡還躺着的中年,半晌後只是用手指着展不歌氣道:“你可惡!就沒見過你這麼沒風度的人,哼。”
她說完,拉着海仙進了船艙,船外只剩下展不歌一個人。
展不歌‘摸’了‘摸’鼻尖,低聲喃喃一句:“我這算不算佔理不饒人?”
靈船徐徐飛昇,飛上天空,向南巖域飛去。
展不歌一人站在船頭,看着天空日落月升,天‘色’漸漸暗淡,星辰顯‘露’。
月光下,靈船在漆黑的天空中散發淡淡白光,從下面看去,就像是一艘夢幻中的發光飛船在天空飛行,月光下,船頭上屹立着一個人。
展不歌擡頭看着漫天星辰,最後目光落在最大最亮的月亮上,今天不是十五,月亮有缺,像一個勾動過往的鉤子。
展不歌的回憶一點點浮現,一樣的月光下,不一樣的地方。那時候肅劍峰的生活,讓展不歌深陷其中,身形一動不動,定格在這裡。
良久後,他坐在船頭,心中漸漸有苦,從儲物戒中取出杉星沫的那根白‘玉’笛子,拿在手裡,一遍遍摩挲。
不由的,他神識擴散,向屋內幾人看去。
這時候蘇丹還沒有睡去,正端着一碗水走到他父親跟前,無比小心的喂下,她父親此刻似乎頗有感觸的‘摸’着蘇丹的腦袋,嘴裡不知道說着什麼,然後就見蘇丹嬌笑着撲在他父親懷裡。
最後蘇丹坐在‘牀’邊,守着她父親睡去,她父親一遍遍撫‘摸’着她的腦袋,感嘆良久,他做夢也沒有想過,以前嬌生貴養的‘女’兒,會有這麼的懂事和體貼。這種感覺讓他大慰,似乎宗破了也不過如此。船艙裡氣氛一時溫馨無比。
看着這一切,展不歌心裡不由的一‘抽’,好像猛然灌下一罈苦‘藥’,眉宇間的悽苦徹底暴‘露’出來。
別人家破滅,身體殘缺,修爲盡失,都能有如此溫馨的一刻來安慰身心。
他展不歌受盡屈苦,歷經艱辛,換來的卻只能是獨自一人坐在船頭,吹着風,看着月。
這一切看起來瀟灑至極,但其中的孤獨滋味,又有誰懂。
就和此刻他頭上那月亮,黑夜裡,最醒目,最大,最美麗,但萬古以來,這月亮一直都是自圓自缺,無月爲伴,默默看着身邊無數星辰繁瑣相依,自身只能獨自放光。
“難怪啊難怪,難怪古人都喜歡爲你做詩,原來只有你陪着他們。就和現在只有你陪着我一樣,但我不想要你陪,我想我師姐。”
“師姐,如果現在你在我身邊多好,該有多好。”
展不歌抱着橫笛,低着頭,眉宇中掩藏的悽苦在今天晚上徹底展現,他也不知道今天爲什麼會這樣,也許,也許是船裡那個可憐的海仙勾起了他的傷心事吧。
今天晚上,展不歌不想修煉,只想盡情的揮灑他心裡的苦悶。
這一刻,他非常想喝酒,喝烈酒,那種割嗓子的烈酒。
他還想大聲唱歌,唱一個撕心裂肺,唱他個痛哭流涕。
他還想哭,想嚎啕大哭,想抱着酒罈在地上打着滾哭。
他把橫笛放在嘴上,吹奏起殘月念星。
現在他什麼也不想管,管他是不是打擾了船里人的休息,管他會不會驚動這寂靜的黑夜,他只想放聲發泄。
唔唔……
如悲鳴一樣的笛音,悠悠的就這樣緩緩揚起,笛音婉轉飄渺,不絕如縷,‘蕩’滌這黑‘色’的夜幕,和松濤翻涌一樣傳遞向八方,又如萬壑生風,整片天地都回‘蕩’着這揚苦的笛聲。
飄渺笛聲越來越高亢,彷彿是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吶喊,悸動着心臟。
驀然笛聲停下,展不歌緊握笛子,猛地站起來,仰天大罵。
“我難受!我他媽一輩子沒有個親人,老子以前做特工就他媽的沒人照顧,現在變成修士了,到這裡了,還是沒他媽一個親人,我就該沒爹媽嗎?我也想有爹,也想有爺爺,也他媽的想要個親人,我的心也他媽是‘肉’長的,老子也是人!”
他滿嘴粗口大罵着,最後指着天又罵道:“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個媳‘婦’,你他媽說帶走就帶走了。你倒是也給老子點補償,你倒是也給個人來陪陪我……”
他越喊,一股挖心的感覺越濃烈,濃烈的讓他幾乎雙眼模糊。
這一瞬間,他想大哭,不顧一切的嚎啕大哭,哭一個驚天動地。他緊緊握着笛子的手臂上,青筋迸起,難受的感覺越來越濃,好像會蔓延加深一樣,越發的撕心裂肺的痛。心裡頭萬分糾結。
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爲船艙口,蘇丹抓着海仙的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這裡,正驚訝的看着他。
展不歌狠狠咬了咬牙,忍下一切情緒,看了身後二人一眼,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外邊冷,回去吧。”
他說完就轉過身,不再理會二人,背對着兩人,他使勁眨巴了眨巴眼睛,又坐了下去。
在他身後,海仙二人全都詫異的看着這一刻的展不歌,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發現了什麼不該發現的事情,這個男人怎麼了,剛纔那痛心的怒罵,叫人聽着心裡頭難受不已,好像有什麼天大的委屈在這個男人身上揹負着一樣。
無論如何她們也想象不到,白天那般狂驕,身姿傲天的偉岸少年,在晚上會變成這個模樣,看着展不歌剛纔難受的撕心裂肺的模樣,她們心中柔軟的一面全都展開。
看展不歌現在一個人背對所有人,把心裡頭委屈埋藏起來的可憐模樣,聽剛纔那叫人痛心的笛聲,聽展不歌剛纔的話,無一不狠狠撥動着她們的心絃,讓她們也在這一刻感覺非常的難受,想過去安慰現在的展不歌,想把他抱起來,想像哄小孩一樣哄展不歌平靜下來。
但她們沒有這樣做的理由,過去只會更加尷尬,良久後兩‘女’神‘色’複雜的回了船艙。
展不歌背對她們,並不知道後面的人已經回去了。現在的他,就感覺心被掏空了一樣,空虛麻木。
靈船還在徐徐飛行,黑夜裡,月光灑下,灑在倒在船頭的展不歌身上,微風吹來,吹在展不歌的臉上,讓他感覺涼涼的,有種像被人撫‘摸’的感覺,他非常喜歡這種感覺,甚至說,非常渴望這種感覺。
最後,他意識有些昏沉,很想就這樣睡去,然後他就放任自己,在感受着如母親撫‘摸’臉龐一樣的輕柔微風吹拂中,呼聲漸漸大起來,徹底睡去。
今天的黑夜,也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