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幾人不約而同地呼聲迭起，只是字相同，語氣卻不盡相同。驚訝的有之，興奮的有之，感覺好玩的亦有之，小盜賊不外乎看個熱鬧，但是落在奧迪那瑞這種有心人的眼裡卻是大有玄機。
憑空製造出一塊模擬海洋世界的湛藍已是不易，但是年輕法師自思藉助魔法的神奇力量亦可勉爲其難，但是在這團藍sè中再構畫出另一種sè彩，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因爲光是直線行進的，而且一道光只會呈現一種顏sè，幾道不同sè彩的光芒交匯於一處只會如不同顏sè的水摻在一起，融會成一sè，根本不可能如眼前這樣相互間涇渭分明。如何只是平面的景象倒是容易解釋，可是現在顯現於面前的卻是立體影象，這就讓年輕法師驚訝之餘又對其中的秘密產生了興趣。
“這個是怎麼做成的？”即便一時看不到現實的價值，但依舊還是忍不住要發問。
“秘密哦。”組長老頭神秘一笑，“若是研究院的機密都叫你們知道了，我們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混下去。要知道，爲了方便占星師觀測星辰，研究院集合了鍊金術大師們羣策羣力才設計出這件擬象儀，它的秘密若是那麼容易理解，我們這些老頭子就白活了那麼些歲數了。”
“這玩意有什麼用啊？”斯爾看着擬象儀就感覺沒動力，好容易見着個稀罕物，卻好象是個賣不出去的積壓貨sè。
“用處可大了，就拿這次航行來說吧，它就能夠爲我們指引正確的方向。藉助它的力量，占星師看到的就不是尋常那種自下而上所見的平面圖象了，而是真正的星空，具有立體感的星空。”
“真正的星空？具有立體感的星空？”年輕法師猛然一驚，“這可真實了不得發明啊！”
“還是沒有聽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斯爾興致索然地說道。
“哼，什麼都不懂的笨蛋。”奧迪那瑞這一聲呵斥，只不過換來了小盜賊一剎那的臉紅，“占星師屬於魔法派別中預言系的一個分支，雖然現今很少能夠看到真正的預言系法師，但是在上古時代，這一派別的法師被喻爲最接近神靈的最強法師。據說，他們的力量足以能夠預見命運的軌跡，雖然這樣的說法似乎有誇張的嫌疑，但至少能夠反映出預言師的真實實力。”
“這麼厲害！可是爲什麼現在這種職業就沒落了呢？”斯爾眼睛瞪得溜圓，就好象要突出來一樣。
“擁有窺探命運之力的職業哪裡是那麼容易培養成功的。造就一個預言師，師資、天分、機緣一個都不能少，而且還必須是世上僅有的登峰造極的那種等級才行。培養條件如此苛刻也就罷了，關鍵是未成材之前，那些大師候補們簡直就與普通人無異，完全體現不出作爲超自然能力使用者的優越xìng，這個世界上又存在多少人擁有這種以畢生換取那成功機率極低可能xìng的勇氣呢？更何況，這些候選者本就是驚才絕豔之人，多數都不願意舍易求難，搏取那渺茫的機會，既然成爲了法師就能受到各種優渥待遇，那派別之間還有區別麼？就是這個原由，使得甘願加入預言系的才俊越來越少，最後這個曾經創造了無數奇蹟的魔法派別成爲了消失於歷史的過去式。”
“窺探命運，那是神魔也未必都能擁有的力量，挑戰上位者的權威，終會遭至懲戒。就算神魔不屑與之計較，天地間的平衡法則也不會容許這種逆天的能力繼續存在下去。與其說預言系因爲存在的條件太過於苛刻而沒落，還不如說實際上卻是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所淘汰的。”
“既然是不容於世的力量，那麼它又怎會出現的呢？”戈萊斯好奇地問道。對於平衡法則，自然之子最是深有體會，受制於這個世界存在必要的極限，存在於這個世界中的所有物體包括生物和非生物都不容許出現強大到逆天的存在，弱小的總會獲得一些獎勵以幫助它們繼續生存下去，而極爲強大的又會受到某種桎梏的限制，以防止它們破壞世界的平衡。例如神魔，當之無愧的世界最強勢力，但是它們存在着致命的缺陷，無法輕易進入主世界就不必多說了，而且這兩大最先出現於世上的種族失去了種族延續的根本，繁衍的能力。當然也不排除神魔的壽命本就與這個世界共存的可能xìng，但是由此就可見得，對於越是強大的存在，這個世界給予的限制就越厲害。預言師的能力無疑就是能夠破壞世界平衡的不穩定因素之一，如果使用得法，甚至能夠改變命運也未可知，如此看來，容許預言師出現才真正是奇怪的事呢。
“你忘啦，預言師最輝煌的時代，也是某個強大種族妄圖挑戰神魔威嚴的那個年代，比較之預言師，它們纔是威脅平衡法則的最大敵人。”年輕法師沉聲說道。
幾個冒險者相互對視了數眼，異口同聲道：“龍族！”
龍翔年代，神魔已然退避至神魔兩界，雖然它們是不是爲了各自的利益，利用信徒的力量在主世界裡攪風攪雨，然而其真身終究無法親臨凡人生活的主世界裡，縱有那顛覆世界的力量，終究還是被侷限於自身的領域空間裡。況且這兩個相互對立的種族天生就是不死不休的對頭，但同時也因此構成了微妙的平衡。然而除了這兩大自創世之初就存在的至尊種族之外，主世界裡還有一新貴正迅速崛起。龍族本就是魔族創造出來的超強打手，當兩大創世種族各自進入其dú lì開闢的空間之後，就再也沒有能夠制約它們的勢力了，只是短短的時間內，龍族就一統整片大陸，成爲了地上世界的統治者。可即便如此，這些高傲的生物居然猶不滿足，它們還想挑戰這個世界的最高統治者。然而若是想要達成這個目的，就非要先將神魔兩界從隱藏的空間中挖出來不可，如此一來，勢必就會打破世界長久以來維持的平衡，就可能帶來不可預計的災難xìng後果，所以纔會發生後來爆發的三大種族合力推翻龍族統治的戰爭。
這一羣冒險者已經經歷了世上大多數人連做夢都未曾遇見的驚險旅程，也看到了諸多不同於平凡世界的異樣風光，自然而然地學會了站在更高的層面來看待各種問題——龍族也許就是因爲威脅這個世界的生存，而最終被整個世界所屏棄。
“爲什麼那個時候三大種族居然不可思議地摘取最後的勝利果實？現在看來並非沒有原因，至少也獲得了許多強大的助援——預言師就是其中之一。想想就感覺可怕，能夠隨時掌握敵人動向，必要時甚至還能使用神秘的力量干涉對手的行動，這樣的軍隊如何能夠戰勝之？龍族的敗退固有起咎由自取之處，但是聯軍的實力大增也是不可忽視的原由。”奧迪那瑞惋惜地嘆了口氣，“只可惜，當龍族退出這個世界的權力中心之後，包括預言師在內的種種強大力量就再也不具備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漸漸退出世人的視野也就成爲了必然。到了今rì，還記得曾經存在過如此輝煌職業的人，就算是在魔法界內也未有幾人了。”
“即便有念念不忘的，也只剩下屬於預言師分支職業的占星師等寥寥無幾之數，難爲你還對這段逝去的歷史記得如此清楚，莫非你也是占星師？”組長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年輕法師身上掃視。
“只是個人興趣而已，我就是對魔法的相關歷史着迷罷了。”奧迪那瑞趕緊辯解道。好傢伙，被好象看到了怪物似的眼光注視，即便再是沉穩的人也受不了啊，除非擁有斯爾那樣的厚臉皮。
“別不好意思麼，其實占星師也是一種相當有前途的職業。”組長意味深沉地笑道。
“我也知道啊，預言師通過未知的神秘力量預見未來，占星師就差許多了，只能通過觀測星象揭示某些問題的答案，即便如此，他們依然被視作可靠的保障，尤其是遭遇到困境的時刻更是如斯。”奧迪那瑞順着老頭的意思把話補充完整。
“看個星星就能解決困難，那豈不是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爭強這個熱門職業了。”小盜賊哈哈大笑，“這個牛皮可吹破嘍。”
“你以爲占星師是很容易培養的麼？即便各方面條件不如預言師那麼苛刻，然而，要想成爲占星師的候選人的資質也必須是萬中取一那麼優秀啊，至少我都自認爲不夠資格呢。”年輕法師悻悻然說道，“然而只要學有所成，就能擁有非常強勁的實力。據說，世界上萬事萬物之間都隱藏着看不見的聯繫，這便是所謂的因緣，占星師擁有的能力就是通過星象推測與其相關的事項，就算是初入師門的占星師都能夠通過觀察星辰的位置判斷自己所處之地以及方位，所以對於進入陌生區域冒險的團隊來說，根本就是不可或缺的幫手。”
“所以我們的船上也配備了數個占星師，能夠保證我們在茫茫大海上不至於迷失了方向。”組長指着手旁的儀器又道，“這臺擬象儀能夠將天空的星辰直觀地展示出來，就好象將漫天的星座縮小了之後，又以同等比例的距離將其一一排列在這間艙房裡，而且還能根據需要放大或者縮小，以便占星師可以從宏觀和微觀的不同角度觀測星辰，由此而獲得更多的信息。”
“原來占星師除了辨別方向之外，還有其他的作用啊。”斯爾誇張地叫道。
“那是當然，指引方向的工作，只要是學有所成的占星師都可以勝任。我們船上的大師都是各行業的jīng英，再加上擁有這擬象儀的幫助，足以發揮出不可思議的能力來。”組長自豪地說道。
“哦。他們能幹什麼？”
“多了去呢，比如預測天氣氣候的變化，又比如占卜兇吉，預測會不會遭遇強大的敵人，還有……”
沒等組長說完，小盜賊就毫不客氣地插嘴道：“可是，海巨妖克拉肯的強襲，占星師就沒有預料到。”
老頭臉一紅：“占星術博大jīng深，干擾占星結果的因素又多，算錯也是難免的麼。再說了，即便是上古時代，十策中一者就已經算是非常厲害的占星師了，而今占星術早已失去了那時候的風光，諸多具有神奇力量的技巧都斷了傳承，就算有新技術開發出來的儀器，提供的幫助也極其有限，所以真正具有十足把握的也就只有明辨方位了。咦，我是不是也跑題了？”
“海巨妖克拉肯！”年輕法師無奈地提醒道，然而他也省得，這次打岔可是全員參與的行爲，不過對於這麼有意思的話題，誰能經受得住誘惑而未產生興趣呢？
“對了，方纔說到海巨妖的感官信息收集範圍就是一個球體，我們稱之爲海巨妖的感知圈。出於同樣的原由，任何海洋生靈散發出來可被其他生物接收的信號範圍也是一個球體，被命名爲信息圈。理論上，這兩個圈子發生交集的時候，就是獵物被追捕者捕捉到行蹤的那一刻，再這之後，只要兩者未脫離接觸，那麼獵手就能夠一直追蹤信號，追擊目標。但是我們的船卻發生一點差別，請看。”組長調撥了幾個開關，寓意海洋的那方湛藍頂部又出現另一片白光區域，“然而船隻航行於海面，是故信息圈並不是完整的球體，因爲海面之上的信息散佈完全是另外的途徑，所以只有海面以下部分纔是適用於海洋生物的信息圈，也就是一個半球體。”
老頭手一揮，兩個白光區域上下交錯而過。
“這就是，海巨妖追蹤優雅白鳥號的模擬情景。”
底下的白sè光球尾隨着上方的半球體，漸漸“上浮”，及至接觸到湛藍的頂部，就好象被看不見的利刃削去了一塊，整個球體的上部突然就變成了平面。
“同樣的原理，海洋生物的感知圈脫離了水的世界也就變成了擺設，完全不能發揮功用。”圖鑑師老頭開始“講課”了，“這個時候，那小子的火炎生物引起了海怪的jǐng覺，也許它的強大讓海巨妖感覺到了威脅xìng，所以先發出手消滅了這個隱患。這個時候海怪就顧不得繼續隱匿蹤跡了，直接現身追擊了。當然海巨妖追蹤的原由直到現在還猶未可知，初步猜測爲單純的捕捉獵物的行爲。”
“哈哈，好可惜，它大概沒有想到會啃上了硬骨頭，連牙都崩掉了吧。”
小盜賊不合時宜的笑話並未引起周圍人的共鳴，儘管已經脫離了海巨妖的追捕，可是這個龐然大物實在兇殘到逆天，已經在每個人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以至於直到此時都無法心情愉悅起來。
這個時候就已經變成了兩個半球體之間追擊和逃亡的搏弈，不過兩者總是緊緊銜接，既沒有出現縮短距離的跡象，也未發生接觸脫離。
“很慚愧，這海怪的速度驚人，我們的船在未使用特殊手段的情況下，根本擺脫不了它的追擊。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兇物也因爲之前火焰生物強勁反擊而高估了我們的實力，並未在第一時間發生攻擊，由此而給予了我們充分的準備時間。然後就是魔晶動力炮攻擊了，第一炮並未產生明顯的效果，但是第二炮就引發了漩渦的發生。”
老頭一揮手，組長立時心領神會，代表着海巨妖的那個光團即刻快速下降，同時又恢復到原先的完整球體形狀。
“這就是海怪被漩流捲入的模擬景象。很幸運，我們也沒有提前估計到魔晶動力炮居然擁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差點也被其製造的災難波及進去，虧得福大命大，總算逃出生天了。”圖鑑師指着已經沉得底部的光球，“也正是這陣折騰，海巨妖雖然撐過了這天地之威，卻也徹底失去了我們的行蹤。”
這時候，代表着兩個不同生物羣體的白sè光團已然脫離了接觸。
“不過海巨妖克拉肯怎能輕易忍下這口氣，本就是海洋中當之無愧的霸主，歷來橫行無忌，只有它欺負別人的份，從來就不見有誰膽大包天到主動招惹這煞星。吃了這麼大的虧還要忍氣吞聲絕對不是這大傢伙的作風。”
“所以它就追過來嘍。”依舊只有小盜賊纔會如此無所顧忌地說話。
“事實是如此，但是產生了一個問題，怎麼追？”圖鑑師分點着兩個脫離的光團，“兩者一旦分離開，海巨妖就再也無法捕捉我們的行蹤，也就是說，自那一刻開始，它就找不到我們的位置了，又怎麼能夠發動攻擊呢？”
““原來它‘看不到’啊，難怪這兇物的最後一陣攻擊與之前相比疲軟多了，它終究還是沒有象我那樣學會盲戰技能。”斯爾得意洋洋。
“叫你沒事就顯擺。”戈萊斯狠狠地對準小盜賊的後腦勺抽了一巴掌，“盲戰技能就是在看不見的情形下，運用自身其他感官系統收集信息，捕捉對手的蹤跡，不就是海怪剛纔所做的那些麼。現在的情況是，這個大傢伙根本就是處於信息的真空期，對於他來說，我們就好象空間跳躍一樣突然失蹤了。”
“空間跳躍這個比喻非常恰當，只不過突然並傳送到另一個‘空間’的恰恰就是海巨妖。因爲漩流的影響將這怪物捲到了海底，還是同樣的力量，甚至將海巨妖搬動到另一處區域，偏離了其原先的位置，再加上優雅白鳥號本身就在持續高速航行，早已經行駛出一段距離，所以這兇物根本不可能憑藉原來的印象判斷我們的位置。所以它就使用了特別的方法搜索我們的行蹤。”
擬象儀投shè的影象變了。本來沉到下方的光球慢慢上浮，非但如此，它的形狀也發生了改觀，上半部逐漸擴散，就好象壓扁的麪糰向四周延展出去，下半部卻截然相反，慢慢收縮，最後居然變成了梗狀。
本來的白sè光球突然變成了一個“蘑菇”。
“猜猜，這是什麼變化？”組長突然中斷了圖鑑師繼續講解，對着冒險者微笑道。
“這是……海巨妖有意識地改變了它的感知圈範圍。”奧迪那瑞才考慮了一歇，就恍然大悟道。
“感官系統的感知範圍還能經由自主意識進行調整？”小盜賊驚訝地問道。
“怎麼不可能，難道你使用聆聽技能的時候，就不曾有意識地閉上眼睛？”年輕法師反問道。
聆聽是盜賊職業在視覺無法探察的情形下，適度增強聽覺感知搜索周圍狀況的技能，在某些目視條件不佳的時候，成爲了替代視覺觀察的首選。
“次次都是這樣，不過與這有關係麼？”小盜賊詫異地問道。
“這就是了，屏蔽某些感官系統，提升特定的感知。難道當你閉上眼睛的時候，就沒有發現聽覺敏銳了許多麼？”奧迪那瑞盯着那個變化的光團，神sè肅穆嚴峻，“那怪物就是做着同樣的時。之所以你還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最主要的緣故就是因爲我們使用這種方法的機會不多。視覺是陸上生物使用率最高的感官系統，範圍廣、信息量大、快速及時，都是它的最大優勢，所以除了特定的情況下之外，我們人類和其他高等智慧生物基本依靠視覺來感知這個世界。根據某些資料顯示，rì常生活中大約九成以上的信息都是以視覺信號的方式被我們接受，所以我們很不習慣用其他的感官系統取代視覺，然而海洋生物卻因爲生活環境條件不同，不存在此類習慣上的不便利，它們能夠很隨意的更換主要感官系統，以適應不同條件下搜索要求。”
“除此之外，你好忽略了一個因素。”圖鑑師老頭微微搖頭道。
“老大，你也會有疏漏的時候啊，快說，快說。”小盜賊一下子就亢奮起來。
“就是雙方身份地位的差異xìng。”老頭嘆着氣說道，“人類雖然與jīng靈、矮人瓜分了地上世界的統治權，但終究並不是無敵的存在，任何突發的狀況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傷害，更不用提還有敵人隨時來襲的可能，所以我們必須時刻保持高度的jǐng惕xìng。視覺觀察雖然具有種種便利和優勢，但也存在着許多不可避免的短處，而且爲了接近目標，我們甚至開發了各種麻痹感官系統的方法，魔法中的幻術就是一例，這些方法中極大多數都是用於針對視覺感官的。所以我們都會下意識地保持開放其他的感官系統，因爲它們能夠彌補視覺系統的弱點，有助於提高發覺隱藏危險的能力。然而，海巨妖與我們有着本質的區別，它是當之無愧的海洋霸主，這片廣袤無垠的水世界裡，根本就不存在能夠威脅它的力量，再加上這種兇物擁有極強的恢復力，足以抵消受到傷害的影響，所以它完全可以無所顧忌地撤消用於防禦體系的感官系統，將此力量轉移追擊目標的方面，這是我們永遠無法企及的強項。”
老頭這麼一說，奧迪那瑞立時醒省，海巨妖在汪洋大海中本就是橫行無忌的霸主，根本就沒有什麼生物膽敢挑戰它的威嚴，就算是接近於天地之威的力量，都不可能對其造成致命傷，魔晶動力炮這樣的上古殺戮神器都未能阻擋它的追擊，這個世界上能夠殺死它的也就只有神魔了吧。
“因爲優雅白鳥號始終航行於海面之上，所以海洋生物的多數感知系統都無法追蹤船隻的蹤影，這兇物也是厲害，果斷了放棄了常用的方式，採取了針對xìng的手段。”已經變形的光團又發生了變化，“蘑菇”的頂部生出十數條莖須，齊齊向上伸展，“就是使用它的觸手啦，觸手既是海巨妖的主要攻擊武器，同時也可是作爲它的感知器官使用，觸手上敏感的觸覺感受器能夠通過辨別水流的變化，捕捉到移動目標的行蹤。”
“這也就是說，我們遭受最後一次攻擊的時刻，海巨妖也是剛剛纔發現船的蹤跡，它的觸手立刻從搜索狀態轉變成攻擊狀態，所以這一次的攻擊才未有之前那種凌厲的氣勢。”
“是啊，也虧得優雅白鳥號處於海巨妖搜索範圍的邊緣，這片區域裡也就只有一條觸手能夠及時發動攻擊，若是幾條觸手合圍，我們就算啓動突進模式也是無法逃脫的了。”組長臉上的慶幸之sè溢於顏表。
突進模式需要一段暢通無阻的直線距離供給船隻加速，優雅白鳥號若是被合圍，就很容易被那粗狀的觸手所阻擋，速度提升不了，那設計jīng妙的雙翼自然也就無法提供足夠的浮空之力，更不能脫離水面進行高速航行，如此一來，怎麼都不可能逃脫得了海巨妖的追擊。
“果然是夠幸運的。那兇物也太沉不住氣了，既然已經找到了我們的行蹤，只要再忍耐一會兒，彙集多條觸手一齊發難，我們就危險了。這種打草驚蛇的行動反而促使了我們加速逃離，令它的願望落空……不對，就在海巨妖最後的攻勢之前，我們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突進模式的準備工作，想必這怪獸察覺到了我們的計劃，是以才匆忙發動攻擊的。”
年輕法師仔細考慮了一番後緩緩說道，這股認真的勁就好象要把每個字都咀嚼一遍才吐出口去。
“依照我對這兇物的認識，只怕是你都猜錯了。”圖鑑師纔是這羣人中的權威，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容質疑的威嚴。
“老大，你又錯了，今天你都錯了好幾回了。”小盜賊幸災樂禍地提醒道。平常只有他受別人訓斥的份，現在看到往rì裡最喜歡教訓他的年輕法師遭了同樣的罪，心裡別提多舒坦了。
“怎麼都錯了？”奧迪那瑞實在納悶，他反覆斟酌了許久，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釋。
“這妖物的具體習xìng，我們誰都不清楚，但根據以往收集的相關數據統合起來判斷，海巨妖最後的攻擊只是其觸手的單純反shèxìng行爲罷了。”
“還有這檔子事，難道海巨妖的攻擊根本就不是受到其大腦中樞的控制所爲？”這下連半jīng靈也糊塗了，至少他所熟知的叢林生物未曾表現出如此詭異的行爲。
“直覺反shè而已，這是我們人類也擁有的最基本的能力，只不過因爲太普通了，所以反而不容易受到注意。”
“我們也會表現出這種不受大腦cāo控的行爲？”斯爾一下子就豎起了耳朵。
這可要認真聽聽。
小盜賊暗地裡琢磨着，平時盡被團隊的同伴嘲諷做事不經大腦，全由身體本能反應所致，現在聽這老頭的意思，其實這類行爲屬於全體人類的通病，以後再受到以上的羞辱就可以把這道理當作武器反擊了。
“是的，直覺反shè是人類最重要的本能，可以說，如果失去了這種功能，人類只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呢……不，也許除了那些生命力特別頑強的生物以外，這種本能的反應是所有生靈賴以生存的根本。”圖鑑師神sè肅穆，斟字酌句的認真樣彷彿要把說出來的話印刻到每個人的心裡去，“因爲這種本能的反應，我們才能避過很多危險。比如說走在路上，突然被絆了一下趨向於摔倒的時候，我們人體的直覺反應就會做出一系列動作幫助身體重新恢復平衡，這種活動就是直覺反shè。也只有這種下意識的反應才能夠趕上此類突發事件的變化，若是需要經過大腦中樞進行情報收集、判斷、再做出決斷這一系列的步驟，根本就跟不上這樣的突然xìng變化，所以遭受類似的事件時，我們都是依靠這種本能的反shèxìng應激反應來避免和擺脫困境的。當然，正因爲這是一種低等的下意識作爲，所以並不可能應對所有的突發事件，有時候也會發生判斷錯誤、應對不及的狀況，便會造成讓我們遭受危險的結果。”
“那是當然，如果依靠直覺反shè就能避開所以危險，我們盜賊系職業還能有什麼好rì子混啊。”斯爾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盜賊職業最擅長的技能之一就是設置各種陷阱，人爲地製造各種突發xìng事件，爲自己達成目標提供助力，如果直覺反shè那麼可靠的話，那麼他這僅有值得稱道的技能無疑就要廢了。
“不止這麼簡單，其實我們rì常生活中所以簡單的活動都是由這種低等反shè完成的。比如吃飯、喝水這樣的事，你們還會刻意地控制嘴脣、牙齒等器官的運動麼，還不是都靠着身體的本能反應完成的麼，若是連這等小事都需要大腦親歷親爲，那我們就再也不可能有時間去思考更加複雜的事了。這種低級的直覺反shè的最大意義就在於此，它的存在解放了我們大腦的負擔，容許其節省更多的腦力用於更加複雜的問題，文明的進步亦是因爲它而加速。”組長隨後補充道。
“直覺反應啊，我好象記得老大說過，需要把職業技能修煉得熟悉到好象吃飯、喝水那麼輕鬆就算是大成了，是不是就這意思？”斯爾突然想到過去學來的東西。
“咦，有道理，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將釋放魔法練成身體的本能反應，那就不得了啊，至少在速度上就勝他人一籌。這話是誰說的？”組長聞言大喜，抓住小盜賊就追問不停，圖鑑師緊隨其後，亦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歸根到底，這一船的老頭都是職業法師，因爲學派擅長之術不同，實戰方面他們根本不是其他魔法流派的對手，鍊金術師已經憋屈了太久太久。斯爾無心的一句話突然爲他們找到了突破口，他們怎能不欣喜若狂。
可憐斯爾被老頭突然的變化嚇連想要說的話都忘記了，由此還進一步激發了老頭們的熱情。好在此處只有兩個狂熱者，若是全船的老頭都聽到了這句話後蜂擁而上，還不要把可憐的小盜賊擠成肉餅。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種方法真有實際cāo作的可行xìng麼？”年輕法師輕輕地詢問道。即便產生了這種想法，但終究還是找不到具體的實施方案，連他自己都始終保留着能否實現的疑慮。
“這個？”兩老頭忽然如澆了一頭涼水。
理論與實際之間的距離實在難以定論，也許須臾就能越過，也許永遠都不能融合，這種事在魔法界已經司空見慣了，再美好的設想如果無法實現也只是幻夢一場。
“理論上應該具有可cāo作xìng。”組長到底是頭腦靈活，略微思索了一會就做出肯定的回答，“人餓了就想要吃飯，渴了就想要喝水，這是天生就銘刻於身體內的本能，但是怎麼吃、怎麼喝卻是後天培養出來的習慣。史書上記載，人類一開始生存於這個世上的時候，就與普通的野獸並無太大的區別，也是茹毛飲血，進食也是隻靠一雙手來取用。是偉大的神靈爲我們開化了靈智，教導我們如何運用智慧這最有力的武器與惡劣的生活相抗爭。從此之後，人類學會了種植、畜牧爲自己提供穩定的食物來源，也懂得了使用火焰提升食物的美味，更漸漸開發出一系列的餐具幫助自己進食，進而到現在已經能夠將餐具當作手的延伸，根本不需要刻意經過大腦的指揮，就能夠協調地完成一整套的動作。這樣的飲食習慣不正是從無到有逐漸培養出來的麼？爲什麼這種方法不能運用到魔法修煉上去呢？”
“可是，這一系列看似簡單的動作卻是人類文明千百年進化的成果，可不是一蹴而就能夠達成的目標啊。”圖鑑師皺起了眉頭。
“我看未必，初生的嬰兒也不是隻懂得以本能尋覓母親的rǔ汁麼？但是到了成年之前，除了特例之外，都已經學會了使用餐具的方法，可見得這種將習慣培養成本能的設想並非空談，關鍵在於尋找到正確的方式。但是如果思想未能轉變過來，一味執着於陳舊理念的話，那麼就永遠不會成功。信心纔是最重要的啊，年輕人，既然已經發掘出這種想法，何不再繼續努力一點，勇敢地去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就算失敗了，也不算枉費了青chūn啊。”組長感慨萬千。
“好了，叫我不要羅嗦，自己卻先嘮叨起來，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完事啊。”
因爲組長老頭的鼓勵發言，使得冒險者們心生共鳴，個個怔怔發呆，想來正在回味着其中深刻的道理。圖鑑師哪能高興陪他們一起浪費時間，禁不住就抱怨起來。
“好的，您說，您說。”組長立刻賠上笑臉，讓本來就沒太大火氣的圖鑑師頓時熄了火。
“嗯，剛纔說道海巨妖的……對了，是直覺反shè，最後的那波攻擊其實是它的觸手養成的應激反應。之所以判斷並非是其主觀意識所爲，還具有其他的理由支持。”圖鑑師老頭又招招手，示意爲海巨妖的“蘑菇”中突然浮現出數不清的細線條，“我們知道，人體的運動主要是由肌肉來完成，然而負責傳遞信息的卻是貫穿於其間的神經，除了死靈和純能量體的元素生物之外，世上所有的生靈都擁有相似的身體結構。你們可以把神經想象成河流或者類似的東西，而傳遞的信息就是川流不息的水。當然越是寬闊的河道里，流通的水量就越多，同樣的道理，這隻龐大的兇物至少需要一根粗大的神經作爲傳遞信息的主幹道，可是它偏偏就沒有這樣重要的身體結構。”
“你是這麼知道這一點的？”奧迪那瑞十分好奇。按道理來說，需要了解生物體的餓內在結構，只有將其捕獲，再經過系統xìng的解剖cāo作之後，才能獲得相關的信息，然而目前的狀況卻是不切實際。莫要說海巨妖這樣的兇物乃是首次遭遇上，即便這樣的傢伙時時在帝國的海疆耀武揚威，只怕也不會有誰敢在它的身上打主意吧——以帝國海軍的武力而論，就算是全體出動，在這兇殘的海洋霸主面前，也只能落荒而逃。
“圖鑑師的能力就在於分析所有已獲知的情報，從中找出需要的線索，並推斷出正確的答案，這就是他們作爲團隊中最重要成員的意義之所在。”組長老頭搶在前頭，先將自己的同伴大大地吹捧了一番。
“沒有那麼厲害啦，只不過是我們的職業更加細心一點，能夠找到別人忽視的線索，再加上適當的邏輯推理，就能夠找到本來被隱藏的東西。”被組長一陣恭維，圖鑑師自己都感覺不好意思了，忙不迭以講解轉移衆人的主意，“之前的那番判斷是具有確鑿的證據的。海巨妖不過就是巨大化的軟體動物罷了，其實它的身體構造和功能應該與那些小不點同族極其相近纔對。漁民曾經捕獲到不少槍烏賊和章魚，悉數被我們研究院購買用於各種試驗，別的不提，至少它們的身體構造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其中一條就是，這些軟體動物的身體內沒有粗大的神經主幹，所以這種生物體內動作信號的傳輸速度遠遠不及我們人類，勢必之需要盡力發展末梢部位的直覺反shè功能。”
“可這也只是猜測而已啊，還有沒有更加值得信服的證據呢？”這麼簡單就相信了，哪裡算是生xìng多疑的法師啊。
“還有一條理由，神經系統相當脆弱，需要特別的保護，我們人類體內最粗大的那條就是藏在脊柱骨內受到嚴密的保護，就是它負責着從大腦向全身各部位傳送信息的艱鉅任務。但是作爲軟體動物，海巨妖甚至能夠將身體扭曲變化成匪夷所思的形狀，但是相應的，它的體內就不可能存在如此堅固的骨骼系統，細小的神經組織不成問題，就算是被破壞了也可以被其強大的再生能力自我修復，但是結構更加複雜、功能更加強大的神經組織就不那麼容易再生了，一旦損傷根本不可能恢復如此，甚至還會因此對身體制造負擔，是以未存在完善的骨骼系統的海巨妖，絕對不可能如此我們人類這樣功能強大的中樞神經系統。方纔最後一波攻勢只不過是其觸手的應激反應所致，等到其大腦的命令傳遞過來的時候，我們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所以？”
“所以現在我們已經逃出了它的搜索範圍，它就再也追不到我們了。我們，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