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送章蓉嫋娜的背影與被自己痛毆成重傷的手下一起離去,高興安慰了幾句擔驚受怕的粉荷後,也未吃早飯,便尋了王衍一同前去學堂唸書。
雖然高緯很混賬,名爲漢人,卻和異族一起禍害自己的同胞,但他還不敢挑釁他爺爺高歡的威嚴。雖然高歡也比較殘暴,更有個以殘暴變態出名的兒子,但不能否認他是個雄才大略的梟雄。對於文化知識的重要性,以他敏銳的政治目光絕不會忽略。
因此,鄴城有學堂並不奇怪。雖然裡面多是像高阿俊峰那等混吃等死不學無術之輩,但學堂就是學堂。
聽說自己的好兄弟高興要去學堂,王衍那是相當的興奮。他可是對自己兄弟的文才相當佩服,有高興在,高阿俊峰那等草包只有將臉往褲襠裡鑽的份。
聽說高興昨日被高緯封賞,王衍雖然表面興奮,但是眸子深處卻是閃過一抹同情的傷感。王琳作爲樑朝舊臣,雖然在北齊一直是高官厚爵,但實際上卻沒有多大權利,是一個無根浮萍。王衍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在政治方面自然不是白癡,他很清楚高興所得遠遠小於他所失去的。沒有自由的高興,不只是他自己難受,讓遠在盱眙的高長恭更是如同芒刺在背,寢食難安。
王衍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說下學後請高興吃酒,與他慶賀。
高興身上雖然流淌着在整個北齊來說最高貴的血脈,但進入學堂後他還是惹來了他人的嘲笑。高阿俊峰,這個與王衍大仇沒有,小恨不斷的紈絝,當知道高興的身世後可是很囂張地鄙視嘲弄了高興一番。畢竟,被家族逐出族譜的人,那種恥辱絕對打過韓信鑽褲襠了。
對於這些聒噪的言語,殺人不眨眼的高興怎麼會在乎,但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不是,現代的一串國罵過去,直震得高阿俊峰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然而就在他要還擊時,上課的老師來了,他只能恨恨地瞪了高興一眼後乖乖坐下。
實話說,對於相當一部分家裡有權有勢的公子哥來說,上學是件痛苦的事。在高興所在的學堂裡更是如此,尤其是高阿俊峰等一干鮮卑貴族們,雖然表面上人五人六的,實際上骨子裡還是有着蠻夷的野蠻習性。
這些混日子的草包們佔據了後排,高興理所當然地就處在了第一排的位置,先生的眼皮底下。
由於昨天高緯的封賞,讓高興心裡有氣,結果醉月樓前的衝動引發了心魔,再然後與章蓉閃電般地有了夫妻之實。這一切徹底地擾亂了高興的心,沒辦法,誰讓他孤單了二十五年呢?
所以高興不可避免地發呆了,腦海中既有少兒不宜的片段,又有關於章蓉所說的拜月教的訊息,還有今後怎麼與章蓉相處,反正是十分的混亂。
老師喜歡勤奮的學生,卻是十分討厭懶惰的學生。君不見高阿俊峰都捧着一本書,搖頭晃腦裝模作樣地讀着嗎,高興卻是雙目無神地呆坐着,如此鶴立雞羣,希望吸引老師的注意力,那老師自然會滿足他了。
“對不起先生,學生走神了,請您責罰!”高興站起身來,恭敬地向着面前的趙仲將行禮道歉。
高興之所以道歉,倒不是因爲他有多麼的尊師重道,一則是因爲他的原則,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第二則是趙仲將其人。
趙仲將,趙彥深之子。
趙彥深,本名趙隱,字彥深,北齊宜陽王。因爲避諱北齊廟號,所以人們都以字來稱呼他。此時,他正擔任北齊最高監察長一職,即是三司之一的司空。
自高歡執掌東魏朝政以來至北齊滅亡,不過短短的幾十年時間,整個北齊的宰相,能夠善始善終的便只有趙彥深一人。這跟他性情溫柔而謹慎,喜怒不形於色,深諳官場之道有着相當深厚的關係。當然,這不是說此人就是溜鬚拍馬善於鑽營之輩,他是非常有才能的人,自從出仕開始,逐漸被重用,官路一直亨通。
趙仲將是趙彥深七個兒子中最爲出名的一個,他沉靜聰明有其父的風範。溫良恭儉,對待妻女從未怠慢過,可謂是古代的好男人。趙仲將從小博覽羣書,而且十分擅長隸書和草書。
只是趙仲將整日裡莊重嚴肅,做事十分認真,看上去有些古板。他給自己的弟弟寫信,從來都是用非常工整的隸書,認爲使用草書是輕慢對方。
無論是出於對趙仲將做事嚴謹的態度的讚賞,還是欽佩於其父的爲人,抑或是爲將來的發展尋求機遇,高興認爲恭敬地給趙仲將道歉都是應當的。
趙仲將原本十分惱火,但見高興一臉誠懇地道歉,心中的火氣不由降了三分。再加上高興長得俊朗,一表人才的,也比較容易讓人認可不是。
“‘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何解?”雖然趙仲將對高興認錯的態度十分滿意,但這不代表他允許學生在他的課堂上走神。因此,他便隨口說出一句話,想要考考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學生。
“這句話是孔聖人所說,意思是,考察一個人是否孝,其父在時,看他的遠大志向;其父死亡後,要看他的行爲如何;如果三年內不改變他父親遺傳給他的優秀品質,就稱得上孝了。”高興目光坦然地看着趙仲將,語速平緩地答道。
趙仲將微微點了點頭,臉色依舊板着,沒有露出一絲笑意,硬梆梆地道:“你答的很好,希望你不要忘記了你父親的優秀品質。”
趙仲將說完後便回到了講臺上,繼續開始講課。坐在後排的高阿俊峰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沒有看到趙仲將這冷麪神打高興的手板,讓他很是掃興。
接下來高興沒有再走神,而是認真地聽講,妾身感受着祖宗留下的文化瑰寶。
高興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從容不迫地向着趙仲將道歉,然後侃侃回答問題時,在屋內最角落裡,一雙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抹驚奇。那是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容貌十分秀氣,穿着一身布料十分普通的,十分寬大的青衣。
就在高興端坐學堂,認真聽講時,一道讓高長恭和王琳都很鬱悶的聖旨傳到了淮州。
農曆的九月,對於北方長江以北的地區來說,已經算是深秋時節,天氣已頗有些涼意。
陳國君主陳頊原本計劃在下一年到來之前將整個江淮流域納入版圖,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蘭陵王高長恭被罷黜到了盱眙,與王琳相互配合下,硬是將陳國勢如破竹的大軍死死地阻擋住。不僅如此,在淮州境內,陳國的軍隊遭受了莫大的損失。
當陳頊迫不得已改變策略,將兵鋒直指揚州之時,料想中不堪一擊的北齊軍卻是突然頑強起來。據說,這一切都是因爲在盱眙城出現了祥瑞,昭示着北齊將要興旺。
一提到盱眙,陳頊就十分光火,尤其是對那個美貌的如同女子般的高長恭更是恨之入骨。馬上就要進入冬季,陳頊不由有些急了。在寒冷的冬季作戰,對主攻一方是極其不利的,所以他不得不催促吳明徹加快進攻的腳步。
陳國攻勢猛增,揚州州治壽陽便壓力大增。經過討論,高緯最終決定任命王琳爲揚州刺史,派他前往壽陽抵抗陳*軍,而且允許他自行招兵買馬。
但朝廷的這個命令,王琳委實笑不起來,這一切都因爲一個人。這個人名叫盧潛,揚州道行臺尚書(即是中央駐揚州特遣政府執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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