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吼叫的人十**歲年紀,卻是個身高六尺,腰圍六尺的胖子,臉色漲紅,氣急敗壞地吼叫着,驅趕家丁追趕。
“我的媽呀,這得多好的生活條件才能培養出如此一尊肉山?”感受地面的震顫,看着那如同企鵝一般在費力挪動腳步的胖子,高興感慨地道。
胖子的目標,是一個衣着破敗,蓬頭垢面的少年。他懷中抱着一個鼓鼓的錢袋,滑溜地在人羣中穿行奔走,不時向後張望着。六七個身形壯碩的家丁得令後,迅速追趕起少年來。
那些家丁一路橫衝直撞,動作相當粗暴,無數尖叫咒罵聲響起。
突然,高興臉色一變,十數米外,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追着手中掉落的玩具來到了路中。而此時,那些蠻橫的家丁正向他衝去。眼看着那小孩便要被撞飛出去,路上的婦女不禁驚恐擔憂的尖叫着閉上眼睛,不忍再看悲劇的誕生。
說時遲那時快,高興動了。原地只餘下一道殘影,高興的人早已如離弦之箭一般電射而出,出現在小孩身邊,將他抱了起來。側身,伸腿,後退。
“啊……”連串的慘叫聲響起,卻是追趕正急的家丁們被高興絆倒,成了疊羅漢,最下面的那人分外悽慘,門牙沒了,還滿嘴噴血。
將孩子交給他母親,高興溫和地道:“小弟弟,路上危險,可不要再亂跑了哦!”
孩子的母親感激地看着高興,道:“多謝公子相救,不然三毛只怕……”說到此,那母親眼睛不由紅了起來,想想剛纔的情形,她不由一陣後怕。
高興正要寬慰幾句,身後便傳來了聒噪的聲音。
“小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阻撓我們抓小偷!”此時,衆家丁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各個憤怒兇狠地看着高興。
看着孩子母親一臉擔憂關切,高興微笑着搖搖頭,轉身向遠處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身影正轉過街角,下一刻便消失不見。高興眉頭微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嘴角不由扯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你們這幫飯桶,讓你們追人,你們愣在這裡作甚?”胖子氣喘吁吁地從後趕上來,憤怒地咆哮道。
衆家丁唯唯諾諾,其中一人手指高興,憤恨地道:“公子,是此人使壞,我等才摔倒在地將人丟了,他怕是那兔崽子的同夥!”
胖子本來眯縫着的眼睛豁然一睜,眸子中兇光暴閃,齜牙咧嘴,惡狠狠地道:“好小子,好膽,竟敢給本公子添堵。今日本公子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興嘴上泛起一抹譏笑,淡淡地看了主僕幾人一眼,才緩緩道:“小爺今日有事,便放你一馬。你若是心中不服,大可去內史府找我,我叫高興。”說完,高興再不看他們一眼,幾步走出人羣,牽了馬,向那衣衫襤褸少年離去的方向追去。
高興一路跟着那少年出了盱眙城,來到城外的一戶農家房舍。房舍已然很是破敗,久未修葺。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色很淡,屋舍內卻漆黑無光。顯然,這戶人家生活異常悽苦。
“大哥,你回來了,今天收穫怎麼樣啊?”那少年一進院門,便有四個少年迎了上來。
高興靈巧敏捷地翻身進入院中,隱在暗處,靜靜傾聽起來。
“今天碰上了肥羊,大娘的病有着落了。”少年雖然低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不難聽出他心中的興奮。
“太好了!”其他少年一聽,不由喜上眉梢,壓抑着歡呼一聲。
那偷錢的少年卻是收了笑容,道:“要不是遇上一個好心的公子,今天我怕是就被抓住,回不來了呢!”
“那下次咱們感謝他一番便是。”其中一少年道。
“是該如此,可前日我才偷過他的錢。”那偷錢少年苦惱地道。
“啊?”其他四少年驚呼出聲。
“咳咳,是順之回來了嗎?”一把蒼老虛弱的女聲響起。
衆少年瞬時收聲,那偷錢的少年道:“是的,大娘,我回來了。”一邊說着,幾人一同進入屋內,很快屋內便亮起來昏暗的燈光。
“回來就好,咳咳,忙了一天,累了吧,快去吃飯,咳咳——”那屋內的女人似是患了病,才一句話,便咳個不停。
“知道了,大娘,今天發了工錢,明天咱們就進城去看大夫。”名叫順之的偷錢少年答道。
“哎,大娘的病是看不好的,你們不必再白費力氣了。”那女人咳嗽着說道,聲音沙啞滄桑。
“這怎麼行?若不是大娘您收留我們,我們早就餓死了。您就是我們的親孃,我們怎麼能放任您病着不管,那不是豬狗不如麼?”順之急道。
“是啊,大哥說的是。”其他四少年附和道。
“咳咳,大娘有些累了,想早些安歇,你們也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那女人咳嗽着將話說完,呼吸粗重紊亂了不少。
“好,大娘,您休息,我們出去了。”順之說了一聲。
片刻後,五人輕手輕腳地出了屋。恰在此時,一個石頭從院外飛入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誰?”五人一驚,相互對視一眼,隨手抄起木棍,一起警惕地奔出院中。
淡淡的月光下,一個身着胡服,容貌甚爲美麗的少年靜靜地站在那裡,臉上掛着淡淡地笑容。
幾人一愣,有些呆滯地看着那少年,頗是詫異人的相貌竟可以省的如此之美。
“是你?”順之吃驚地看着少年。
少年點頭道:“看來你記憶不錯,還記得我。”
順之吞了口唾沫,看了身邊的四少年一眼,走上前兩步,微昂着頭,道:“你是專程來尋我的?只可惜你的錢我已經用完了,無法還你。只要你答應不傷害他們,我張順之任你處置。”說着他扔掉手中的木棍,目光堅毅地看着胡服少年。
“大哥!”其他少年驚醒過來,緊握木棍,圍攏在張順之的身邊,警惕地看着胡服少年。
胡服少年哈哈一笑道:“別緊張,我叫高興。”
張順之疑惑地看着他,道:“那你跟蹤我的目的是什麼?”
高興看看天色,邪異地一笑,道:“明日巳時去內史府找我,我會告訴你的。記住,過時不候。”說完,高興也不看五少年,翻身上馬便走。
五人愕然地看着高興遠去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怎麼辦?”五人中個子最矮的一人開口道。
“明日我會準時赴約。”張順之緩緩道。
其他四人頓時焦急地道:“你怎麼能孤身犯險?不行,絕對不行!”
張順之堅決地道:“他是內史府的人,只要動動手指我們的小命就將不保。所以我猜他沒有惡意,你們不用擔心。不早了,都快些休息,明日還要你們帶着大娘去看病呢!”
高興一路打馬來到城下,城門已然緊閉。好在他身上有令牌,這些輪值戍卒也知道他的身份,便破例放他進了城。
高興才一進門,鄭氏就連忙迎了上來,好一番絮叨問候,讓高興心中既是溫暖又是慚愧,忙向鄭氏保證以後早些回家。
高長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若是以後回來晚記得給家中報信。
第二天五更,高興照例去了軍營。經過兩日的隊列訓練,伙食改善,整個隊伍的氣質有了顯著的提高,不再鬆散懈怠。
高興佈置了新的訓練任務:跑步由五里改爲七裡,早飯後是五十個俯臥撐,五十個仰臥起坐,接着是每人兩千次長槍刺擊,之後便是軍姿半個時辰,午飯後重複。
將所有的動作示範完畢,交由尚不棄負責督促後,高興便離開了軍營。
遠遠地,高興便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靜靜地立在內史府門旁。擡頭看了看天色,高興笑着自語道:“不錯,還挺準時的。”
那少年正是前來赴約的張順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高興來到他身邊時他也未覺察到。
“你來了,跟我進來吧。”高興跳下馬背,將馬繮遞給從府內迎出來的高府。
“啊?哦。”張順之醒悟過來,忙答應一聲,跟在高興身後,稍有些拘束地走進內史府。
高興帶着張順之一路進了自己的院子,請他坐下後並未說話,而是靜靜地打量着他。
張順之十四五歲的年紀,身形削瘦,容貌雖普通,但兩道眉毛卻很剛硬,薄削的嘴脣緊緊抿着,臉色有些蠟黃,想是生活艱苦所至。
張順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眉頭輕皺,豁然站起身來,脖子一梗,硬邦邦地道:“偷了你的錢是我不對,你昨日的相助我也十分感激,如何處置,我都悉聽尊便,只要不殃及其他幾個弟弟和大娘就好。”
高興哈哈笑了起來,道:“心理素質不過關啊,看來還得加強鍛鍊纔是。”
“你笑什麼?要如何處置我就儘管動手,我絕不反抗。”張順之迷惑不解地看了高興一眼,一臉決然地閉上了眼睛。
高興一陣惡寒,心道:“我去,你又不是美女,我能怎麼施爲?”沒好氣地看了張順之一眼,高興道:“區區幾個錢,本公子還不放在眼裡,我叫你來此,卻是爲了幫你。”
張順之一臉懷疑地看着高興,“幫我?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說出你的目的,否則我就走了。”
“有xing格,我喜歡。”高興眼睛一亮,坐直身體直白地道:“我乃如今盱眙郡內史,盱眙候高長恭的嫡子。跟着我,往日的恩怨一筆勾銷,而且我還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張順之愕然地看着高興,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高興站起身來,微仰着頭,眯着眼看着頗有些刺眼的陽光,緩緩道:“陳軍壓境,**已起,加上連年的災害,無數百姓因此蒙難。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孤兒,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他們或淪落街頭,乞討溝村,或鋌而走險,偷蒙拐騙。你可曾想過幫助他們?”
“我連自己都顧不了,怎麼幫他們?”張順之低頭自嘲地看了自己一眼。
高興猛地轉身,灼灼地盯着張順之的眼睛道:“我有辦法!我將組建丐幫,全天下所有乞丐都可以加入其中,那將是多麼龐大的力量。”
張順之一驚道:“你想幹什麼?不是要叛亂造反吧?”
高興額上黑線直冒,道:“放心,丐幫將是一個以正義的幫派,宗旨在於扶助弱小,怎麼會造反呢?”
“那我需要做什麼?”張順之鬆了口氣,生怕高興目的在於造反,自己一不小心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