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微微一怔，陽子穿着合身的黑色休閒裝，勾勒出纖細高挑的身形，目光微帶訝異地打量着葉青。
此刻她的表情並沒有課堂上那麼嚴肅，但是葉青和她目光相接的一瞬間還是感到一陣不自在。
葉青在匆匆一瞥間已留意到她手中的白色塑料袋，裡面隱隱透出幾罐啤酒的包裝字樣。
她喜歡喝酒嗎？
“陽子老……”
葉青招呼還未說完，就被陽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立刻識趣地收回後面的話。
她似乎不希望在公共場合被別人知道自己的教師身份。
“不用拘束，你在這裡做什麼？”似乎是因爲葉青沒有喊出老師兩個字，陽子的眼神柔和了些許，似笑非笑地望了葉青一眼，拍了拍他的肩。
“啊……我來買東西。”葉青指了指自己剛從裡面走出來的服裝店。
陽子不置可否地微微點頭，她的視線落在了葉青拖鞋短褲的造型上，微微挑了挑眉。
雖然聽了陽子一年多的課，葉青對眼前的班主任還是不大熟悉。
她不是那種平易近人的性格，幾乎不怎麼談教學以外的話題，但是知識面十分廣泛，教學能力非常強。
葉青有聽過陽子和班裡的女生私下相處比較融洽的說法，除此之外，因爲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老師，那一份成熟氣質更是讓人下意識地心生敬畏，班裡的同學們都很尊敬她。
葉青無意間發現對方購物袋裡裝的啤酒，感覺這種飲料和陽子有點違和。他此刻有點像是撞見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心下微覺忐忑。
商業街人流涌動，葉青和陽子杵在原地顯得有些礙眼，他正想借機溜走，此刻還有正事要辦。
“呃，陽子……我已經買好了，先走一步，再見。”
葉青微笑着說完轉身離開，陽子忽然跟上來與他並肩而行。
“正好順路，一起走吧，深夜不要一個人亂跑哦。”
陽子說出像是叮囑小孩子一樣的話，讓葉青微感錯愕。
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又不是小孩子會怕黑什麼的。
師生二人一路保持着沉默走出商城，陽子似乎只是單純地關心自己的學生，她住的方向和葉青不一樣，所以兩人走出商城門口便分道揚鑣了。
葉青向她揮了揮手，儘量給她留下一個乖學生的印象，陽子則叮囑他早點回家，不要在外面玩的太晚。
完全被當成小孩子看待了。
葉青走入昏暗的街道，遠方的天際忽然綻放出瑰麗的煙火。
色彩豔麗的鮮花圖案遙遙升至極高遠的天際，陡然“啪”地一聲劇烈綻放，映亮了夜空。
那是經過光影模擬形成的煙花，用作節日、慶典等時刻點綴氣氛。雖然是投影模擬，不過無論是聲音還是影像都與真實的煙火大會真假難分。
完美的氛圍，極致的環保。
自然而然地成爲諸般慶典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葉青忘記關注日期，也不喜歡熱鬧，因此完全沒有留意。
他幾乎沒有參與各種慶典的記憶，不過漫天綻放的煙火從小至今已經看過無數回了。
但是那副夢幻般的景色還是讓他駐足欣賞了一會兒，不知爲何對此百看不厭。
“只是尋常的煙花嘛。”
葉青默默吐槽了一句，今晚應該是某處私人舉行的慶祝，看煙花的規模便大致能明白，對方並沒有選擇過於鋪張浪費或者更炫酷的煙花型號。
葉青好不容易逛了約二十分鐘才找到一片竹林。
林中微風輕拂，昏暗無光，黑暗像是在靜寂中張牙舞爪，令人不由心悸。
葉青藉着微弱的月色挑選自己中意的竹子，隨着身體素質的提升，他的膽量也隨之變大了。若是在此之前，讓他一個人在夜裡跑到荒無人煙的竹林裡，還是不免有些心虛的，絕對無法如此坦然。
遠處的煙花綻放聲已經渺不可聞，悄然停息，只是在方纔的煙花綻放中，某處的空氣似乎產生了微不可察的漣漪。
葉青擡手舉起手中翠綠的竹劍，狹長纖薄，三尺有餘。
竹子雖然普通，劍形卻還不壞，葉青對自己的手藝頗感滿意。
將其握在手中凝神感應了片刻，果然冥冥中自己修煉月華能量的速度有所提升，雖然並不多，但是聊勝於無。
總算不虛此行，葉青心情大好，將竹劍貼身收在外衣裡，以免被人看見，轉身回家。
一路放開感知，仔細留意街道上監控器的位置，待走到無人處葉青便幾個縱躍翻牆越屋，加快速度。
待走到家門口那條熟悉的路上，葉青停步緩行，眉頭微微蹙起。
有個身影站在暗處，似乎在自己公寓的門前，也許是別的住戶吧。
不過對方的打扮有點怪異，一身漆黑，似乎穿着寬大的斗篷，面容也遮在兜帽裡，像是某種cosplay般稍顯另類的裝扮。
那道身影像是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如果被一些性格膽小的人碰到，多半會嚇一跳，葉青的視線在那道身影上停留了一秒，心裡浮現這個念頭，目光迅速移開，腳步依舊不急不緩的走近。
他沒興趣多管閒事，旁人愛怎麼打扮也沒什麼好理會的。
昏暗的巷道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是那道身影，那個人似乎看到了葉青，也不急不緩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葉青隱約覺得有些怪異，對方的腳步聲十分奇異，細弱清脆，像是在踏着節奏穩定的音符。
或許是某種特殊材質的鞋子，雖然不知道是哪一種，但是有隱約的金屬聲。清脆穩定，聽起來價值不菲，多半是有錢人，不愧是玩cosplay的。
正當葉青在一邊胡思亂想時，那道身影已走到離葉青約三步遠的距離。一左一右，本該相錯而過。
忽然吹起了一陣微風。
葉青驀然感到風聲有異。
不對！是那道身影在瞬間衝刺。
那人身形比葉青矮了很多，只到他下巴的位置，身形纖細，應該是女子。
微風吹起時，葉青轉回視線，立刻就看到了她的面容，不禁微微愣了一瞬。
她的黑色兜帽被風往後掀起，露出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堅定而清澈。
黑髮的美麗少女，肌膚雪白，尖下巴，雙脣緊抿。
讓葉青微微失神的不是這女孩如何美麗，而是對方的面貌自己依稀見過，非常熟悉，一時卻有些想不起來。
在他飛快思索何時見過對方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心悸。
對方爲何忽然撞向自己？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他的思維忽然出現了剎那間的停滯。
陌生而熟悉的黑髮少女像一陣風般撞入他的懷裡，看似纖細嬌弱的身軀卻傳來恐怖的巨力。
一瞬間葉青依稀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接着胸口猛然傳出一陣刺痛，有溫熱的液體涌動的聲音。
葉青第一次在現實中感受到痛楚和血液奔流，剎那間未能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麼。
隨着“砰”地一聲震響，葉青的後背和地面進行了親密接觸。
他的視線不禁微微下移，看向劇痛傳來的地方。
一雙包裹着黑色護甲的小手，緊緊握着一截黑色刀柄。
應該是匕首吧，葉青感受到利刃剛好透體而過的觸覺。
身體反射性地採取了行動，緊閉住創口的肌肉，血液立刻止住。
黑髮少女雙手緊握着刀柄，抵在葉青的胸口，低垂着臉，葉青看不清她的表情。
左掌瞬間凝聚五成內力，一掌拍向黑髮少女的胸口。
手中沒有接觸到肉體的觸感，而是碰到一種極爲堅韌的金屬。
葉青心想果然如此，黑髮少女猝不及防下被震飛出去，雙手一鬆，匕首仍插在葉青的胸口。
如果是普通人，葉青五成內力的一掌也許當場就會擊斃了吧，但是黑髮少女僅僅被震開了數米便穩穩站定。
少女的臉上有兩道淚痕，雙目微微失神，葉青看到她的神情，疑惑更濃。
黑髮少女一時也沒有動作，僵在了當場，目中露出驚異的目光看着葉青，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葉青忽覺此事處處透着古怪，自己怕不是在做夢。
他迅速站起來，隨手拔出胸前的匕首，握在手中，因爲需要分心控制傷口止血，葉青一時不能發揮出全力。
但是他並不感到畏懼，只感到迷惑不解。
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想要殺他，又不像是認錯了人，但是胸前的傷口很精準的微微偏離心臟。
也許是黑髮少女下意識地手下留情。
葉青往前走了一步，雙目淡漠地望着身前的黑髮少女，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你是誰？爲什麼要殺我？”
黑髮少女感受到了一種威脅，雙目恢復清明，牢牢地盯着葉青的臉，葉青注意到她似是輕輕咬了咬下脣，低聲自語。
“我必須要殺你。”
她不想是在和葉青對話，反而像是在提醒自己。
黑髮少女的身形忽然動了，帶起一陣迅猛的烈風，一掌毫無花哨地擊向葉青的胸口。
乾脆利落，勢大力沉，瞄準了葉青的傷口。
但是這種速度在葉青面前，還是遜色太多。而且如此簡單直接的招數，若力量不夠，便是笑話。
葉青飄身避過，一刀削向對方的手腕。
匕首和手臂處的金屬護甲在夜色中碰撞出火花。
一擊無果，葉青轉身閃到黑髮少女的身後，一刀刺向她後心。
匕首上反震出一股巨力，震的葉青手腕微麻。
黑髮少女踉蹌着前跌了半步，身形卻仍能立定。
不待黑髮少女轉過身來，葉青微微退後一步，仔細打量着手中的匕首。
刃身泛着寒光，匕首的材質頗爲堅韌，經受強烈碰撞也沒有出現缺口，但是黑髮少女的護甲卻比匕首更強。
光憑匕首似乎很難破防，葉青的視線瞄向對方的脖子和臉。
黑髮少女此時轉過身來，盯着葉青的目中浮現一縷迷茫。
“你……你怎麼會？”
葉青看得出少女也有很多疑惑，似乎對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
他拿着匕首在掌中翻轉，語氣稍微放的柔和一些。
“我也有很多疑問，你不妨先回答我的問題。”
黑髮少女沉默不語，不知是在考慮葉青的建議，還是壓根毫不理會。
葉青正分析着少女的弱點，思索如何制服對方。
黑髮少女一個箭步搶上前來，一拳擊向葉青的胸口。
似乎礙於雙方的身高，少女並未攻擊葉青的頭部要害。
面對黑髮少女的凌厲攻勢，葉青騰挪閃避，不住後退，卻是躲避的遊刃有餘。
對方的招數實在稀鬆平常，空有威力，恐怕也只是藉着高性能的護甲，對付普通人自然是手到擒來，對付葉青卻是遠遠不足了。
最初的機會也是她最後的機會。
若不是她第一個照面似在手下留情，說不定葉青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想到此處，葉青的心裡泛起奇異的感覺。
首先，會有人來刺殺他這一點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葉青自認未曾傷害或者妨礙到任何人，百分百的無辜。
而且這個少女……
葉青在戰鬥中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一邊躲避着黑髮少女看似凌厲的攻勢。
也不知黑髮少女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打了幾百拳，葉青點足後躍，這一次黑髮少女卻沒有接着衝過來。
夜色中迴盪着少女紊亂的急促喘息，葉青甚至能聽到對方劇烈的心跳聲。
“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也不想被別人看到吧？我給你一次平等交流的機會，說出是誰派你來的。”
此刻十分接近自己公寓，葉青不得不壓低聲音，而且也不願和古怪的少女纏鬥，若是暴露了自己，徒惹麻煩。
“我必須殺了你！”
黑髮少女依舊頑固地說着意義不明的話。
葉青雖然不能理解，可是能感受到她的決心。
她或許會後悔沒有第一時間痛下殺手吧。
可是在最初的時候，在刺下匕首的那一刻，葉青卻又看見她臉上的淚痕。
她明明帶着殺意而來，又爲何哭泣，難道是良心發現，知道自己是在傷及無辜嗎？
葉青卻不能那麼天真，黑髮少女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也不太像是看着一個必須殺死的目標。
但是葉青確實是第一次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