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氣,裡面原本該有人,卻死寂無聲……
這一串聯想下來,尹先生頓時感覺出事態嚴重萬分,當即沉着臉,對身後兩人低聲道:“通兒留在此處,不要輕動,薛師弟跟隨在我身後一丈之外,不得過於接近!”
兩人立刻明白,尹先生這是要入洞了,於是都無聲點頭。 ( . v o dtw . )
當即,鄭通留守,尹先生向前起步,薛至君則落後一丈跟上。
到了洞口最近的位置,尹先生才暫停了一下,念道:“劍閣第四十九代掌閣人尹氏,先提請列祖列宗,動用閣主權限,進入靈骨洞,望衆位祖宗莫怪。”
說完,尹先生正式步入洞內,瞬間被黑暗吞沒。
薛至君不久隨進,洞外,只剩下緊張擔憂的鄭通。
靈骨洞內,無風,卻有陰寒。
主道上,各壁燈都持續着燃燒,照得途中無物可藏匿。
尹先生一邊呼喚着“前輩”二字,一邊仔細將所見入目。
但結果與洞外時相同,那位守洞老人一直沒有現過身。
前輩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
尹先生剛生出這樣的念頭,忽覺腳下一硬,他忙低頭,擡開腳一看,那裡竟有一片塊頭稍大的碎石,再向前看,這樣的碎石越來越多。
咦?
尹先生不由奇怪,靈骨洞是神聖之地,洞內不可能不常打掃,怎麼會有碎屑存在,只是,這些東西源自哪裡呢?他不由向上、向左右仔細看去,這一看,大吃一驚。
那些石壁上,竟有許多石體剝落的痕跡,這也即地面碎屑的來源。
那麼那些剝落是自然掉落嗎?
顯然不太可能,因爲外緣的洞壁並無這種跡象,石質也都是一樣的,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掌力所形成的勁風或者強烈的聲震所帶來的。
不過,埋藏靈骨之所,哪裡可能會有激戰呢?
尹先生驟然心緊起來,他忽然想,守洞老前輩的消失會不會與此有關,那位侵入者還在嗎?
所以,尹先生先停下,打手勢讓身後的師弟暫時停止,自己則腳步發輕向前,也是向着靈骨洞最深處邁步。
一路上,經過了許多個時代的骨穴,稍向裡看一眼,都可見那些埋骨處的洞門似有裂痕,暴露出一些黝黑的縫隙,尹先生知曉那縫隙之後就是合葬的骨粉,但他沒有權利,也不能將洞門打開查驗,那是驚擾亡魂,唯一可做的,就是將洞門上方掉落下來的牌位放置回去。
就這樣,向前,規整,漸漸到了最內層最核心的部位,而腳下積壓的石屑也越來越多,不過,守洞老人和可能的侵入者的蹤跡還是沒有遭遇到,連一絲氣機都不存在。
驀然,尹先生察覺自己到了一個很獨特的骨穴之前,外在獨特,規模獨特,位置也獨特,最重要的,是骨穴之外的刻字,那些古字,自己勉強能辨認出來,竟是:劍閣創始者第一代閣主劍祖老人埋骨之所!
這下,尹先生總算想起了一個傳聞,即劍祖老人死後,是獨立埋葬的,那麼,自己所來到的,就是那處獨一無二的墓穴了?
尹先生頓生壓迫、恭敬之感,先就垂頭行了一禮,直身後,他發現,劍祖穴的洞門竟然是開着的,而那裡也是靈骨洞內最後一個可隱匿之處了,想到來此的責任重大,守洞老人又莫名失蹤,只得默唸一句先祖恕罪,起腳踏了進去。
劍祖骨穴內是個自成一體的天地,所以空間頗大。
乍進去,尹先生就察覺,碎石掉落的現象在這裡最嚴重,顯然,這裡就是洞壁震裂的源頭。
他不由停步,放目四掃。
當看到最中心的一處龐大石棺後,尹先生一怔,他發現,石棺的棺蓋是被翻落一旁的,他不由走了過去,先撿起地面掉落的牌位,拂了拂灰塵,一看,碑文上字與洞門處一般無二,也即,這棺木應該就是劍祖老人的,再接着往開啓的石棺內一瞧,就是一驚。
那裡面,竟然是空的!
沒有衣冠,沒有骨粉,也沒有刻字,什麼都沒有……不,並非空無一物,而是在底部,有一個雙臂合抱大小的洞穴,這洞穴似有似乎,幽深無比,似乎是有什麼暗流在浮動,又像是連通到了看不見的空間。
尹先生稍湊近,就感受到一股滲人的魔氣。
那一刻,他猛然後退,本能警惕。
同時,腦內混亂成一團。
守洞老人不見,洞壁出現震裂現象且源自於劍祖穴之內,劍祖老人的石棺又翻開了,棺內空無,卻有一奇妙洞穴,那麼說,守洞老人和劍祖骨粉若是失蹤的話,是否就是消失於此洞穴,那天機鏡中探測出來的魔氣,又是否就源於這棺底的洞穴……
但不論如何,尹先生都沒有勇氣,沒有辦法,也不可能進入那洞穴查探,甚至也沒辦法將其封死。
原地思慮半天,尹先生才稍微冷靜,下了決斷,將棺蓋重新蓋上,又將牌位防止到棺木之上,看到整副棺木上似乎有圖騰之類符文,若是有着某種封存作用,就好了……自我安慰之下,尹先生出了劍祖穴,在走向靈骨洞之外,這一期間,速度就快了很多,腳步未停過。
中途,薛至君見到師兄安然現身,憂緊半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想開口詢問,又見師兄面上繃緊,似乎有不好的事發生過,此間也不敢問,緊隨上了師兄腳步。
出得靈骨洞,見了洞外青天后,尹先生才停步,鬆懈下長舒了口氣。
師叔薛至君也緊跟着出來。
鄭通一喜,跑了上去,正要說話,就見師叔對師傅道:“師兄,洞內到底發生什麼了?”
尹先生欲解釋,張口卻是道:“沒什麼,咱們回去吧,晚上再來探。”
薛至君恍然,原來如此,那魔氣本來就是晚上盛過白天,想必師兄是發現了什麼,又不能確定,只好夜裡再來了。
於是,師徒三人原路迴歸。
晚上之時,恰有月色,路不必掌燈,尹先生出了所住的閣樓,與剛至樓外的師弟薛至君回合。
尹先生道:“天機鏡中所觀如何?”
薛至君道:“如前面幾夜,魔氣明顯,而且,今夜似乎更盛。”
尹先生點了頭,與薛至君開始行動。
顯然,他們是想去探查靈骨洞的魔氣原因。
不料,剛行沒多遠,就被一人擋道,竟是鄭通。
鄭通恭恭敬敬地道:“弟子雖然不才,也是白日事件的聞知者,夜晚之行,弟子也想繼續參與,爲劍閣,爲師父師叔分責。”
大師兄不在山上,自己怎麼也要起到一種帶頭作用。
尹先生二人本來想脫開鄭通行事的,現下一看,不可能再單獨行動,便嘆道:“難得你有這份心,好吧,就一同前往,只是,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鄭通發現,師傅背後竟少有的多了一把劍,那必是傳聞中的靈犀劍,可見師傅對此行的憂慮,自己貿然要加入,就不能拖了後腿,所以他也鄭重點了點頭。
師徒三人再次去往靈骨洞,不過,這次的經歷,與白日已將大不相同。
到了靈骨洞外時,站在那片空地上,陰風陣陣,一種滲人心魄的氣息包圍着自己,想必,這就是那魔氣。
而源頭,則是那在夜中淡月下如同噬人獸口的靈骨洞洞口。
尹先生緩緩抽出靈犀劍,提足心神功力,一步步向前邁去,可謂小心翼翼。
身後,薛至君與鄭通也一左一右抽出了劍。
三人距離那洞口不足一丈時,忽然生變。
只見竟有一道白影,發出着類同孤魂野鬼的哭嚎,由洞內掠行出來,直向三人撲來。
更可怖的,是那白影根本未與地面接觸,是漂浮於空中的,而其形體,如實似虛,表相模糊,明顯就不是人類,而是某種怪異。
連尹先生都沒想到未入洞就有這類東西冒出來,大喝一聲,靈犀劍橫出,迎接着斬向那異物,同時,向身後叫道:“這必然就是那散發魔氣的魔物之一,你們小心自護!”
薛至君、鄭通齊應一聲是,執劍防禦。
說來,從怪物現身,到三人出劍,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幾乎是在下一刻,尹先生的劍就與怪物接上了陣。
不料,預想中的激鬥並未發生,那怪物甚至都沒有阻擋,被靈犀劍劈開,橫穿而過。
尹先生先是一喜,接着一惶,因爲那魔怪中劍之後,並未由內在物濺出來,或者說,此怪由表至裡都是相同的東西,那一劍的作用,不是將其劈開,而是劈散,也即是說,怪物自身散化開了,如同一團風霧或是粉塵。
這隻化開的怪物緊接着繞開尹先生,一左一右來到了其身後,並重新組合,迴歸原體,撲向明顯較弱的薛至君與鄭通。
尹先生正想回身去追蹤,薛至君就喊道:“師兄小心,又出來了一隻!”
尹先生無奈,只好回頭去攻擊新的,脫出的那個,只好由二人來阻擋了。
這一隻,同樣是白色的,形態模糊,漂浮委地而行,且一出來,就直朝着自己撲來,尹先生想到方纔的應敵過程,改變了策略,靈犀劍不是直劈,而是運力劍上,再驅使手臂旋動,將劍向前旋出了一個圓。
這一旋可不是隨意使出的,若從劍意論,爲內生式,不僅包含封、阻之意,還由整個圓面上朝前發出了一股強氣勁,所以那怪物還未接近劍身,就像是被刮過,硬生生向後倒掠,那哭嚎之音也變形縮小。
身後,薛至君和鄭通卻達不到尹先生的境界,不過,兩人旁觀了尹先生應對的第一招後,發現了這怪物的一個特點,即雖不會被劈砍直接傷到,但若勁風足夠,卻能夠將其劈散,再次匯聚時,就需要少許時間了,而這就是自己等可以利用的機會,再加上隨時改換自己的位置,兩人應付一隻,綽綽有餘。
不過,戰況將遠比三人想象的難測。
那第二隻怪物被逼退後,似乎完全未傷到根本,聚回身形,再次朝尹先生撲來,不僅如此,由洞內竟然出現第三隻怪物,其目的一般無二,幾乎同時攻向尹先生。
尹先生應對方式不變,向前旋出一個內在式的劍招,不過,這次劍的旋面大了許多,內中發出的壓迫力也更強,兩怪照樣被逼退近丈,出洞的努力失敗。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尹先生有信心將兩隻怪物封堵住一個時辰,不料,緊接着,又一聲哭嚎之後,第四隻怪物就出來了,接着是第五隻,而且看後勢,似乎源源不斷。
這一下,尹先生就大感吃力了,不得已將劍招進行調整,外引式、橫打式,加上內生式恣意組合,不過,終究是以一敵寡,產生了疏漏,又一隻怪物繞過自己的防線,衝出了靈骨洞,撲向了薛、鄭二人。
於是,洞內持續有怪物想衝出來,洞外兩人的擊殺又不產生實質作用,長期下去,三人只能是生出疲勞,難以爲繼。
但是,使命所在,又怎可讓這爲何難明的怪物越出靈骨洞地界,去到前山襲擊弟子們呢?
就是在此情況下,出現了新的變異。
洞外空地上,與薛至君和鄭通纏鬥的三隻怪物在同時中劍被擊散後,竟然沒有各自恢復,而是徹底的散化,漂浮於周遭空氣中。
兩人心喜,還以爲攻擊終於起效了,哪想事實遠非如此,三團白色漂浮物散化後,逐漸接近,融合,重組,竟然生成了一個新的怪物,而且此怪的個體,也幾乎是三倍大小,一出來,就直接向鄭通衝去。
鄭通照樣是一劍劈出,新怪物倒是被從內在劈出一道口子,但並沒有散開,而是保持着衝勢,直接由兩邊將鄭通包裹於其內,終於直接接觸到了人體的怪物發出一陣喜悅的嚎叫,竟然開始收縮變小,從外而內將鄭通覆蓋住。
薛至君大急,本想去解救鄭通的,但怪物裹上鄭通本體後,再出劍,很可能會傷到師侄,一時猶豫不得其法。
而被上了身的鄭通雙目難以視物,感覺包裹體在慢慢收緊,似乎是想吸取什麼東西,又像想要進入自己體內,進行控制,他惶惶然大急,一邊本能地揮舞着劍,一邊在體內運功抗拒,想抵抗那股吸噬或者迫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