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一想,這確實是上山的最大目的之一,只好應了此求,隨着蕭雲到那石牢外,進入前,七人提起了足夠的警惕,畢竟,對蕭雲的格雖有了不小的信任,但先前參展之處都有開闊的應戰迴旋餘地,這石牢卻是鑿山而建,僅一個出口,若月魔使計困大夥兒於內,事局危矣,所以宗五穀不覺走近蕭雲一側,隨時準備出手擒拿,霍七思更配合到了另一邊,餘五人也可有應對心理。 蕭雲知道原因,也不點破,在行到第一間牢房前時,他忽止步,鄭重道:“七位前輩可否答應晚輩一個請求?”白眉道:“且說。”蕭雲道:“好,七位前輩皆是武功高絕,隨便一人出手,蕭某加上這牢內所有守衛也抵擋不住,若七位存念趁此機會解救同道,蕭雲除自嘆信任打了水漂外,也無他法,所以,七位這石牢一行,可觀,可問,但不可隨意讓牢內人發現身份以行求救!”這要求確實合情合理,七人都是名望久着者,自不能真這麼做,皆道:“你且放心。”蕭雲道一聲多謝,便吩咐一獄中魔卒拉開了第一間石牢的窗洞口,七人目光一齊探尋進去,發現了石牢內或坐或躺的不到十人,多在睡覺甚至閒聊,身上衣衫原裝且完整,沒有鐐銬,也不像遭過任何刑罰的模樣,可以想見,除了失去自由,並未受過什麼大苦。這邊七人剛生安心之念,不料那牢內的人以爲外面是魔人,紛紛精神十足的大罵一片道:“什麼破地方,連牀都沒有,快放老子們出去……想勸我等降服,門兒都沒有……姓趙的,別白費口舌了,老子們是不會籤那約放棄仇恨的……老子要吃大魚大肉,整天青菜豆腐膩死了,好好伺候着老子,說不定還會考慮那所謂和平之約……”
即便同屬同一方陣營,七長者也不由皺眉,這哪兒還有些正道人士的風範,簡直一羣大爺無賴。蕭雲見狀忙命拉回窗洞,那守衛動作的時候忍不住嘀咕道:“你想大魚大肉,我天天看牢也不過一隻雞腿呢……”
這下,七人也不用問牢管問題了,白眉忽道:“蕭雲,看他們身無枷鎖卻無意破牢,莫非你們給其服下了什麼藥物?”蕭雲道:“瞞不過前輩,若是帶上枷鎖,怕於他們不敬,但全無約束又會生亂,所以每隔一定週期,各牢內的人都會被服下少量抑功散之類的藥,至於先前的丹毒,早解除不再用了。”白眉緊接道:“看他們這架勢,絕無投降之意,難道,你們就真的缺了這麼點歸順的人,還是,想用他們的降服來對正道人心造成衝擊?”宗五穀也道:“不錯,月魔教若真有和解向善之心,不如就早早全數放他們下山。”蕭雲苦笑道:“這些人與我方敵對並非一般江湖意氣,而是有着真切的仇恨,若無諾無約的放走,必定再來對抗,那就反覆折騰了,所以,凡應諾五年之內不報仇甚至即刻放棄仇恨的,我們纔可能放出,但這些人當然難以答應,爲此我們特意查明瞭每一個人是否還有家庭所在,若有,便會派人送信,一面告知其親人暫安,一面先勸其家人,再捎回家屬們寫就的勸歸信,每月一封,可謂煞費苦心。”
七人失笑,那定逸定茹則嘆道:“蕭施主尚存了這份慈悲,也不枉當初少室山上貧尼幾個規勸之心意了。”
蕭雲謝過老師太理解,又命那魔卒拉開第二間牢房的窗洞,白眉卻擡手道:“且慢,觀這石牢空間,只怕超過了百間,這麼依序看下去,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不如由老夫等一路隨便點幾間查看,直到其內大體情況即可。”他此建議,當然也存了提防月魔用假受難者充填牢房的詭計,餘六人體味出來,也都點頭。蕭雲心中磊落,自然不會拒絕。於是,隊伍向裡走,先後拉開了十多間牢房的窗洞,基本迎來的,都是罵詞,七長者很快失去了興趣,加快了查進速度。
第一層到底時,一側有間寫着提審二字的石室,蕭雲神秘一笑,指着幾個由內拉開的觀孔,道:“七位前輩可在此觀到一出好戲。”七人好奇與戒備交加的各擇一孔看進去,只見到那石室中居中靠內牆坐着一個翹着二郎腿的人,竟是先前未露面的特使趙舍,他左右,則是七人認識的接下賞罰令的孟義焦雄,而再外是四個黑袍高級護衛,赫然是新入教的關中四刀客,當然,七長者並不識這四個小輩。
說來,四刀客與那燕雙飛入教後,燕雙飛通過聖藝士考覈,與那雙煞因技同排在了一起又因都是雙生子,雙方很快成爲好友,同行同止,而四刀客成爲聖武士後,則被蕭雲親點派給了武學不精的趙舍當私屬特別護衛,因趙舍是獨一無二的特使,又有種小王子的氣質,四人原先不太服氣成爲下人,但處久了,知道趙舍的原本身份,才真正安心,途謀長遠。
回談室內事,趙舍察覺到窺探的目光,即刻坐正身姿,肅面清咳一聲,道:“有請程門程老太爺,程門少夫人由氏,以及程門少門主程虎兄弟!”很快,連通另一間石室的門口被帶進三人,趙舍又布了座,和氣笑道:“三位敘過親情,該看看趙某下一步奉上的大禮了吧?”三人並不坐,在前的程老太爺倨傲地道:“姓趙的,我兒程剛死在蕭魔頭之手,我兒程虎又被你們使計誘擒,既然一家都落進爾手,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想叫程門放棄仇恨,那是妄想!”趙舍嘻嘻一笑,道:“這三位可猜錯了……把人帶上來!”三人一愣神,就見此石室另一方向的石門口由兩個魔兵拖帶進來一個踉蹌而行的人,這人進來不看其他,見到趙舍就恐懼地跪倒叫喊道:“特使,不要再讓他們展示那些毒蟲刑具了,我招,全都招!”
程門三人中後方扶持其父的程虎一見,切齒道:“是羅慶!”說着欲上前動手,程老太爺伸手阻止,沉聲道:“虎兒莫衝動,可還記得在屋內爹爹說過什麼?”程虎即刻老實道:“孩兒記得,羅家與咱們程門是百載的世交,斷不會無因由的背叛陷害,羅慶……哥前番所爲,肯定是迫不得已受了月魔的某種脅迫,海爾不能衝動。”
程老太爺欣慰點頭,趙舍旁聽着,卻笑道:“唉,三位當真純良,但也不是什麼人都當得起這信任的。”說完他有所指的看向腳邊乞憐的羅慶。
四刀客知機,最前的老三一腳踹去,把羅慶給撥正了方位,面向着程門三人。羅慶這才由恐懼中冷靜,看到了前面的程門三人,更加慌神,重新跪好,磕頭如搗算道:“我錯了,我羅慶不是人,豬狗不如,對不起死去的剛哥,我有罪,我悔過……”程老太爺先前教育兒子只因兩家的情分,他自己由程虎的敘述中也對羅慶有着懷疑,這刻一聽話茬不對頭,心一震,行前一步,大聲道:“剛兒之死當真與你有關?!”羅慶一看這架勢,生恐停口後挪,卻又看到一側趙舍似笑非笑的眼神,無路可退下豁出去道:“是,程剛是因我才死的,我當初在江湖上惹下了許多禍事,樹敵太多,無處藏身,連羅家門都不敢踏回,有一天逃亡的路上碰上程剛,便央他救命,當時對方人多勢衆,剛哥一人擋在前面,我一時失手推了他一把,被對方誤殺,那些人意識到殺了程門大少爺,一時沒心思管我,我才能逃脫……是我該死,我有罪,我不該推剛哥那一下,不然他在前面擋着的時候,我也可能逃掉,我只是想那些人命案纏身而已……嗚嗚,我不是人,程伯父,您殺了我吧!”
程老太爺像是失了魂魄,晃了幾晃,坐倒在身後的椅中,程剛遺孀由氏也泣淚,悲痛道:“剛哥,你去得好冤枉……”程老太爺三十歲時才得子程剛,待之如寶,而十多年後,少子程虎纔出生,可以說,程老太爺在長子身上投入了全副慈愛,而程虎反倒是兄長照顧得多,喪兄如父,程虎咬着牙,雙目赤紅,逼近幾步,道:“那麼你從程門把我叫出來,到底爲了什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