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蕭雲,雙眸開始赤紅,招式開始混亂,但也因此,他全身開始散逸一種殺意,讓圍攻者有了顧忌,一股暴躁橫出,蕭雲叱喝一聲,盪開關中兩刀客長刀破圍而出,衝向外圍的人,他現在只想離開。外圍的人武功較弱,蕭雲的衝入當真是虎遇羊羣,狂亂的招式無人能擋,許多兵刃斷在噬魂之下。
赤炎嘿笑道:“既然你不願殺人,我就替你命令它,噬魂,給你現在的主人以力量,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蕭雲馬上覺出手中兵器不受控制的要往人體上遞,他猛咬舌尖,意念裡道:“不,我不能殺人!”痛覺讓他神志稍稍清醒,但兵器卻與主人的意圖不合,千百人圍攻下,蕭雲彷彿不是在與人戰,而是與自己,與噬魂戰,他再難進一步,苦苦在理智和殺伐之間徘徊。
赤炎再開口:“噬魂,殺!殺!殺!”
三個字齊出後,蕭雲大喝一聲,一舉削斷一人兵刃,直往他頸間取去,那人嚇得呆住了,竟一動未動,眼看要慘死魔刃之下,一道靈光閃過,蕭雲忽憶起天一臨死前的話:知道麼,我曾經創造過一個奇蹟,師妹爲我死去,數百高手圍攻,我竟然沒殺一人……
而這次的事,恰是十多年前的重現,於是,蕭雲定在最後一瞬,那人癱坐下去,兩把兵刃趁定身的剎那擊向蕭雲,他背上一痛,血涌出,反應之下回身斬去,又是臨人體而停……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竟始終沒再殺傷一人,人羣大喜,這個魔頭不知抽了什麼風,幹捱打而不能傷敵,實在上天佐助,蕭雲幾乎成爲一個血人,腳步踉蹌,隨時可能死在某把兵器之下,靠着山間養就的敏覺,他斬斷了一把又一把的兵器,也許,當所有人的兵刃都斷掉,都無法戰鬥時,他就可以拖着帶血的身軀堅持着步出,那時,他贏了,縱然幾步之後突然微笑倒下……
赤炎怒笑:“你還真是倔強,那好,本座只有親自出手了,咦……”
不知什麼原因,赤炎好似離去。
不遠處一個小土崗後,正行着三個人和一隻猴子,是無常寶兒常飛燕和小白,無常埋怨道:“寶寶,找到姓蕭的那小子之前,爺爺就累死了。”
常飛燕笑道:“師傅,你累死前寶兒怕也急死了,指不定誰哭呢。”
嗖!小白一閃不見,三人目尋,見它跑向一處高崗,無常耳邊一動,忽笑道:“原來它是想看熱鬧了,寶寶小燕子聽到沒有,那土坡後面有成千上百人在喊殺呢,喊什麼我聽聽,哦,在喊‘殺蕭——’”他一把捂上嘴,寶兒與常飛燕已色變跟上,土坡後,正見一個血人被圍在人羣中,岌岌可危,寶兒立刻看到那熟悉的黑衫,急喝一聲:“公子勿急,寶兒來救你!”她與常飛燕雙雙持劍飛入人羣,至於小白,早一頭紮了進去,無常撇撇嘴,怕寶兒有個閃失,也飛了下去。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雲又是安慰又是嘆息,傻丫頭,你又摻和進來做什麼?
人羣被突襲弄了個手忙腳亂,特別是不足人高的小白,一路過去人仰馬翻,等他們全鎮定下來,三人一猴已經護到了蕭雲四圍。
寶兒一把扶住蕭雲,哭道:“公子,你受傷了,是寶兒不好,好久沒來照顧你,爺爺,快給公子治傷!”蕭雲苦笑:“寶兒,你何苦找來。”寶兒道:“公子,咱們不要管這些打打殺殺的,寶兒已經有了好多錢,都是上萬兩上萬兩的,我們找一處清清靜靜的地方,快快樂樂活着,吃穿不愁,不是更好?”她半喜半泣的打開腰畔荷包,正是泰嶽城中出手御寶匣中異寶換來的銀票。
留常飛燕與小白兩側應敵,無常閃到蕭雲身前,一看,道:“嘖嘖,這小子真能挨,如若是我老人家流這麼多血,嚇都嚇暈了——”他看到蕭雲手裡的兵刃,色變,拉着寶兒小聲道:“寶寶,咱們不要理會他了,這小子手裡的東西是個大有來歷的不祥魔物,殺過成千上萬人,當年我——”他噤聲,想到了許多生懼的往事以及師門保密的訓令。
寶兒見蕭雲身上仍在流血,急道:“爺爺,你要是不救人,我就跟你斷絕爺孫關係!”無常一驚,手掌連動,蕭雲全身的血陡然停了,無常打開御寶匣,取出一物道:“這是肉芝精,吃了它,你把全身的血流光也沒關係。”
“多謝。”蕭雲接過,咀嚼着嚥下,無常咂舌道:“乖乖,這麼苦的東西你也不摻塊兒糖。”蕭雲微微一笑,道:“晚輩曾在山中吃過蟲子。”無常大駭。
寶兒狠狠道:“公子你看我教訓這些人,我跟爺爺可是學了不少本事呢!”嬌叱一聲,她起身與常飛燕共同對敵,果然招式有模有樣。
見無常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噬魂,蕭雲把它放到懷裡,無常才鬆口氣,道:“你最好把那東西丟了,小子,不是我不提醒你,那東西——”他又停了,轉而執起蕭雲手腕,片刻後嘆道:“你小子體內的真氣太雜太亂了,唔,還有舊傷,待我先療傷。”
他閉目,手掌貼緊蕭雲後心,不久,無常收功,笑道:“好了,傷全好了……哎呀,你體內真氣怎麼這麼雜,看我的!”他大喝一聲,注入一股博大的內息,壓下了所有雜純真氣,一時統馭了蕭雲體內,蕭雲感覺安穩許多,拱手道:“謝過前輩。”
無常道:“先別忙着謝。”他忽然湊近,小聲道:“小子,知道麼,我老人家很不喜歡你,所以,你最好馬上偷偷的溜走,明白呢?”
蕭雲看了眼寶兒,淡淡道:“晚輩明白。”
無常笑道:“孺子可教!”他背過身去,坐在地上,指點起兩人一猴的武藝來,怪叫連聲:“哎呀,寶寶真聰明,不過呢,那一劍要砍他左手,斬他小臂,對對……”他發出氣指,不斷給寶兒製造得手的機會,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暗算,以爲這小姑娘有什麼法術,驚恐交加,不過寶兒首次砍人出血,也害怕了。
定閒閃來,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因何助這魔頭?”無常瞥了一眼,道:“小尼姑,你叫什麼?哦,定閒……定逸定茹兩個是你師姐吧?一晃幾十年過去了,你也大了。”定先一怔,越發斷定他大有來歷,待要再問,人羣一聲驚呼:“魔頭跑了!”定閒擡目一望,蕭雲已在空中踩過,眼看要掠到人羣之外了,忽有一人疾呼:“魔頭休走!”往空伸出一柄鐵摺扇,嗖嗖嗖三道黑影直取空中,蕭雲噬魂向後一擋,拍落兩枚,擋第三枚時體內一下抽痛繼而後繼無力,暗器入體。發暗器之人大笑:“姓蕭的,你已中了我一枚絕毒的透骨釘,此釘生有倒刺,取之不出,等着慢慢去死吧!”是慕容風,狂笑中他面部兩極的一動一靜顯得猙獰無比。無常氣指打去,半邊假面滑落地上,醜陋的皮骨驚退一圈的人,見周圍看怪物一樣的目光,慕容風羞怒交加下暈厥。
無常得意洋洋,忽暗道:“糟糕,我老人家的真氣與他的體質不合,一用功力,很容易就會反噬……”寶兒常飛燕小白停手,想追去,四面黑壓壓的人一時阻住去路。
落在人羣之外時,蕭雲察覺到體內的痛苦,無常的那股真力與本體衝突,無法制止,良久才息,咬咬牙,他挺身而去。
沒多遠,前面忽閃出一堆人,爲首是那死了兒子的程門程老太爺以及兒媳,餘者大概也是亡於噬魂或月魔之下冤魂的親友,程老太爺鐵杖一頓地,厲聲道:“蕭魔頭!還我兒的命來!”餘人衆聲相隨,父兄同門至親好友嚷成一片。蕭雲不欲動手,轉身掠向另一個方向,程老太爺等人呼喝着追來,只是蕭雲輕功遠勝,很快就沒了影子。
當所有人聲不見時,蕭雲一下坐倒,猛運真氣,背後透骨釘噗一下飛出身體,他噴出口血,自己也暈倒在地,他所在正是一方林帶,沒幾刻,林中突傳出三個人的聲音,其中兩個道:“卜軍師,咱們可是要去尋盟主他們麼?”剩下那個有些尖利的聲音道:“你們這兩個笨蛋,當然不是,嘿,若不是我卜算子中途扯着你二人溜號,你們燕雙飛兄弟早就死於跟那蕭魔頭的亂戰之下了。”燕雙飛道:“卜軍師,那咱們爲何又要從藏身處出來呢?”卜算子道:“本軍師這是要查探軍情,說不定咱們就能碰上垂死逃竄的蕭魔頭呢!”
說話間,三人步出,燕雙飛忽指着一處,驚道:“他他他……”卜算子尋向望去,大懼,道:“快跑!是蕭魔頭!”燕雙飛扯住他,道:“卜軍師勿慌,蕭魔頭似乎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卜算子眼珠一轉,道:“大好時機啊,趁他病要他命,燕雙飛,爲武林除害立功的時刻到了,你倆上去殺了他摘掉首級,到時候哪個不讚你們西湖燕子塢出來的人是兒郎?”燕雙飛心癢,道:“軍師爲何不去呢?”卜算子道:“你們聽說過軍師跟人搶功的麼?所謂一軍之師,是給將帥送功勞的。”燕雙飛互望,心中打氣,一人抽出把短刀小心走過去,但越近前,心跳越厲害,走到一半時,那卜算子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往別處一丟,石落聲出,燕雙飛一聲驚呼,飛身退後,懼道:“卜軍師,咱們不如去叫人來吧,我倆可只會輕功,不擅殺人。”卜算子嘆道:“你倆一塊兒去吧,快去快回,本軍師在此守着,防止蕭魔頭詐屍!”
詐屍一詞又讓兩人發顫,一溜煙離開。
卜算子不屑地道:“兩個只會逃命的笨蛋,跟你們的兩個父親燕歸來一般貨色,有賊心沒賊膽,嘿嘿,驚走你二人,這份功勞才能全是我卜算子的!”他一步步走向蕭雲,執着一把匕首,一半時也恐懼了,不斷給自己打氣:“殺魔頭,得功勞……”還好,蕭魔頭一直沒動,匕首緩緩遞出,蕭雲還是沒動,卜算子大喜,疾刺向蕭雲頸間,中途忽覺脖領一緊,雙腳懸空,自然沒能成功,他大駭道:“各路英雄饒命!”
一個聲音笑道:“卜算子,我是神仙,不是英雄。”卜算子回頭,乾笑道:“原來是張神仙,您怎麼從天而降的?哦,小人忘了這是神仙的規矩……張前輩可否放下小人,待小人殺了這廝爲武林除害!”他以爲張果老是來搶功的。張果老笑道:“小老兒可不是從天而降,只是突然看到燕雙飛兩兄弟從此處跑出來,就好奇來看看,另外嘛,我也不是來殺他,而是來救他的!”卜算子突然意識到什麼,驚懼之下匕首急攢張果老胸前,一半時就軟軟落下,脖頸斷了,自然就沒力氣了。張果老挾起蕭雲,嘆道:“小子,爲了你,我老人家可是十多年來第一次破戒殺人。”他一閃身,飛去。
燕雙飛奔出不遠,燕雙忽道:“二弟,我總覺得卜軍師像是刻意把咱們支開的。”燕飛一拍腦袋,驚道:“大哥,你不說我還覺不出來,但是,咱們這就回去嗎?”
燕雙搖頭,道:“出來時,你爹就和我爹說過,凡事不可強出頭,因爲咱們只有輕功好,逃命纔是第一,卜軍師要搶功,讓他搶好了,反正到時候月魔教要報仇也是找他。”燕飛笑道:“我現在才明白爹爹伯伯將的那個笑話的意思……一隻螞蟻餓了,停在路邊休息,恰巧一頭大象經過,螞蟻高興地說:太好了,有吃的了……”
燕雙道:“這就叫蠢貪啊。”
這時一羣人奔來,爲首者道:“燕雙飛兄弟,可見着那受傷的蕭魔頭了?”兩人一看,發問的是程門程老太爺,馬上道:“老太爺可問對人了,那蕭魔頭,就在前方林子裡。”
一羣人趕到地點,只見到卜算子屍首……
張果老挾着人趕到一隊人前,笑道:“乖女兒,看義父巡邏給你帶回來什麼了?”綵鳳宮主驚見那血人,道:“蕭雲……他受傷了!”很快,三人上了來時備好的一輛馬車,簡單包紮,張果老嘆道:“傷如此之重,還生命力強健,這小子當真能挺。”綵鳳宮主急道:“義父,他內傷如何?”張果老一探脈搏,道:“他體內至少有三股真氣,一道純粹,該是他本體所修,一道駁雜,像是胡亂吸收來的,還有一道注入不久,博大非凡,卻與他體質相沖,不同化這些真氣前,他是不能動武了。”綵鳳宮主關切道:“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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