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班萊格，四兩二錢！”
“乙班丁文中，一兩五錢！”
“癸班孔玉，二兩一錢！”
南明學院的學子在甲板上排着隊，由呂雄將籮筐裡的火紅珍寶挨個稱重，張夫子記數，衆多籮筐內的紅燭珊瑚都裝進了聚寶盆，紅彤彤地煞是漂亮。這回收集到的紅燭珊瑚是上交學院處置的，倒也沒人有怨言，畢竟用避水符送人下水的成本未必就比這些紅燭珊瑚價格低了，而若是上交得多還會有嘉獎。
有趣的是本次歷練的成績並未與公認的學生戰力成正比，幾名代表班級出戰的天驕成績都不算突出，甚至有人淪落到了倒數的地步，而實力在同屆只是平平的少年反倒將紅燭珊瑚裝滿了籮筐，稱得接近六兩，看得旁人好不羨慕。
打算與凌青雲一較高下的林謙誠只倒出了一兩八錢，勉強達到平均線，只不過沒人嘲笑這個滿身鮮血的桀驁少年，他別的沒幹，卻手撕了條一丈四尺的黑鯊，現在自己手拔血肉中的鯊齒上藥，悍勇意志實非他人可比。
“石魄境強者生撕虎豹，林二錘他倒是更狠！這身傷我看着都疼了，他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從被凌青雲擊敗後他就在奮發圖強，說不定現在又有所突破了……”
“說起來萊格一個魔法師，怎麼找到了四兩二錢，難道他的動作比武者還靈活不成。”
“他是火魔法師，行動當然不快，卻對紅燭珊瑚敏感得很！”
其實這結果倒不算奇怪，畢竟採集紅燭珊瑚對修爲並沒有太大要求，凌青雲在戰鬥之外的優勢大概也只有金行真氣更方便切割而已，他有些敬佩地看了一眼林謙誠，將籮筐裡的紅燭珊瑚輕輕倒出，呂雄揚了揚眉毛：“二兩九錢！”
“青雲哥，這回我拖累你了。”走出人羣后，金萱萱用小手拉了拉凌青雲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說什麼呢，我又沒有拿我的珊瑚，都是憑自己本事的。”凌青雲正色道。
“但我和你在同一塊區域，本來產生競爭了，我還老是打擾你，不然你肯定能更加認真的。”金萱萱咬了咬紅脣：“你是我們乙班第一人，應該有最出色的成績，下次我不會鬧性子，搞得你下不來臺了。”
金萱萱說得沒錯，那種場合單獨行動纔是最適合的。凌青雲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只是金萱萱在這時提出來，卻令少年不由心生幾分落寞。
對這種感覺，少年的經歷與認識還很淺，還不知道這是比美酒更香醇的瓊漿玉露，無數人非要爲此一醉方休，卻有太多長醉不醒。
隨着一道道熾盛紅光閃耀於甲板，鯤鵬戰艦再度開動了。
……
“什麼時候纔到明月島？”
“沒出意外的話，後天正午吧？正月十七？”
“我實在待膩了，最近海鮮也吃了太多，等到了島上得先抓只兔子，來頓燒烤！”
“要是那隻鳥飛低些，我說不定能把它射下來……”
“那豈不是掉進海里餵魚了？唉，這水攢得太慢，這麼久還不到半杯。”
“你們在幹什麼？”凌青雲疑惑地看着周馳與幾名同學圍在琉璃罐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談着。
“接下來不是要去荒島嗎？我們按照一位水軍大哥的指點利用陽光蒸海水，免得到時候沒有淡水。青雲你要不要也來學學看？”周馳應道。
聽周馳說打算用這法子收集淡水，凌青雲的眼皮抽了抽：“就算你不會淨水咒、水球術，也沒有火系真氣，難道沒聽這次歷練會發放淨水藥粉？這種古法三千年前就幾乎沒人用了。”
三千年前某位煉丹師無意間煉出的藥渣無法助人提升修爲，卻可將上億倍重量海水中的鹽分析出，以此救了無數本會死於旱災者的性命，並在沿海灌溉了大片良田。如今人們遠航海外也不必攜帶太多淡水，每日都能喝上新鮮的……這些，凌青雲記得蔣校尉應該在某頓晚餐提到過。
聽到這話，周馳與同伴們互相望了幾眼，吹着口哨起身看起了海景來，好似地上的罐子與他們毫無關係。
凌青雲同樣望向海景，這遼闊無際的景色並非一成不變，昨日仰首，能見到各類海鳥遮天蔽日般的追逐戰鬥，這源於它們中某一弱者將要繁衍後代，爲此必須付出鮮血祭奠；更早些，幾艘掛骷髏旗的船隻一邊燃燒一邊沉入海底，爲禍一方的海盜在鯤鵬水師面前不過土雞瓦狗；最壯觀的莫過於一場海市蜃樓下的驚天大戰，凌青雲在遠處看得不真切，隱約的印象是戰鬥雙方一個猶如小山般雄偉，另一個變幻莫測，像蛟龍又似巨蟒，喚來壓城黑雲，掀起滔天惡浪。
現在，他能見到一塊陸地的輪廓愈發清晰，那是八荒大陸，一片神秘蠻荒而又充滿機遇的大地，他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它，但此行註定不會登陸即將承受大武皇朝怒火的焦土。
“凌青雲。”一聲呼喚令少年回過頭去，卻望見同屆最桀驁的面孔：“這次我們得聯手。”
“逐鹿？”
“不錯。”林謙誠點了點頭：“據我所知，他們中最強的兩人不在你我之下，待到明月島上必有一場激戰。”
凌青雲輕輕點頭：“倘若組成隊伍，目標太大了些。”
“到時候會合就是，我可沒打算和你們整天膩在一起。”林謙誠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白月營地是個好地方。”
“就在那兒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一個淡然一個高傲，新生屆最強的兩人未曾掩飾討論，兩雙瞳中都洶涌着少年人的必勝自信，雖然還未與對手接觸，但近來他們卻獲得了越來越多的情報，身爲同學們中最強者的他們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兩人相視一笑，遂擊掌爲盟，將兩人間的競爭延伸向更大團體的爭光，當凌青雲再度望向海面，似有一塊新的輪廓映入眼簾，遠小於八荒遼闊，卻能發出更親切的呼喚。
正月十七日晨，兩艘鯤鵬戰艦脫離艦隊繼續駛向南方，當日正午，抵達明月島。
別異於金黃的銀白沙灘倒是不負明月島之名，在船上待了小半個月的少年迫不及待便踏上陸地，鬆軟的沙子還不及甲板堅實，但其下卻有遠比船艙堅實的承載，令人重新體會到了紮根於地面的親切感。
凌青雲確認着行囊，這是陌生海島上爲期十天的歷練，此處的生物遠比南明山要神秘與危險，複雜的環境也是不遜色於猛獸的強敵，他需要將每樣用品確認仔細。
折成小包的淨水藥粉是必需品，有這一小包在十天內的淡水完全無需擔憂；小罐中乾癟異常的果脯肉乾同樣是維持生命所必須；驅蟲、解毒、療傷的瓶罐整齊排列，也是救命的寶貝；彎月狀的玉佩爲此行獨有，會在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太過深入時發出提醒……
除此之外用於求救的信號彈，保養武器的油膏，補充真氣的靈石，證明身份的玉牌等物一應俱全，凌青雲頜首，從呂雄手中接過護身軟甲與一副拆卸的雷公弩，望向前方的幽深叢林。
只有邁入石魄境纔算是踏上強者之路，也唯有抵達金身境，才能將絕大多數看似瑣碎的威脅忽視，少年們心高氣傲，卻不得不配備充足的給養，不然稍一疏忽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在凌青雲身後，同學們猶豫着該如何挑選供應的武器，這些一般歷練不會發放的大殺器是保命底牌，但每一次使用都會令本次歷練的成績打個折扣，總得選實惠一些的。凌青雲看了看熟悉的同伴，金萱萱與劉衝同樣挑選了雷公弩，衝他露出微笑，薛雪選的則是韜光劍，周馳正猶豫不決，而徐靈峰似是早就挑選完畢，如今神情一如往常地淡然。
同伴們都準備得不錯，凌青雲對此頗爲欣慰。
林謙誠摩拳擦掌，並拉着武道天才宋鑫說着什麼，後者承受着很大壓力，白淨臉龐掛滿汗珠，但還是咬牙點頭答應了要求，此外萊格、鍾明鬆等人同樣目光灼然。
再望向遠處，另一艘戰艦下來了另一批少年，同樣地朝氣蓬勃，對接下來的明月島之行充滿期待，凌青雲卻留意到這羣少年中幾道鶴立雞羣的身影，暗自留意，卻也撞上了那個方向的視線。
凌厲目光的主人笑容謙謙，衝凌青雲遙遙頜首，好似闊別已久的老友，凌青雲卻明白對方的戰意並不比南明大比時的林謙誠差上分毫。
“這一次歷練目標，便是儘可能多地採摘明月花，所有收穫都會由學院煉成丹藥，按採摘數目與其他成績進行分配。對你們來講兩朵明月花煉成的丹藥應該便足夠突破境界，當然，還是多多益善。”青年模樣的袁莫敵注視着他帶領的少年們：“明月花生長不定，有時甚至可能出現在洞穴內，樹冠上，前人總結的規律是明月花越密集之地，猛獸也就越強越多，而當明月花足夠密集，甚至有可能出現更珍貴的明月莓。你們量力而行，好自爲之。”
“真遇到生命危險，立即按照危險等級發射信號彈求援，在救援到來前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南明學院不會放棄任何一名學子，除非他放棄了自己。”
“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在這場明月島歷練中鞏固修行之路，甚至由此一飛沖天，成爲南明與青河的驕傲。”
“那麼，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