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收拾了一些銀兩,又將戶籍路引揣在身上,這才帶着兩女孩下了船。
她們下船不久,蕭承雋也帶着兩名護衛下了船。
碼頭上有現成的牛車與騾車,都是在此招攬生意。
春娘三人上了一輛騾車,往縣城而去。
櫻寶坐在車上,問趕車的老翁:“請問老丈,你們這裡什麼最出名?”
老翁輕輕揮鞭,笑呵呵道:“最出名啊,那肯定是咱們這裡的蜜柑,每到入秋,許多商船都來收購蜜柑運往京城呢,不過你們來的不巧,蜜柑還未上市。”
“那你們這裡有啥好吃的嗎?”陳招問。
老翁一甩鞭子:“好吃的可就多咯,十字街那邊全是賣小食的,小娘子可以去那邊瞧瞧。”
櫻寶:“那就請老丈送咱們去十字街吧。”
“好嘞!”
騾車噠噠噠跑的飛快,很快就進了縣城。
縣城名安平縣,與琴川縣一樣,是個不大的小城。
騾車徑直到了十字街,老翁還貼心地將她們放到一家客棧門口,這才趕車離開。
櫻寶先帶着阿孃與陳招進客棧定了一間客房,這纔去逛街市。
此時是晌午,沿街擺攤的小販不多,但開張的商鋪不少。
春娘帶着兩孩子去食鋪吃了頓晌午飯,又去雜貨鋪買了一個揹簍。
因爲閨女說要買不少東西,所以她提前預備着。
隨後幾人去逛鋪子。
春娘將衣裳借給溫三夫人一家,自己沒了換洗,櫻寶便在成衣鋪子給她買了幾身,還買了兩雙便於行走的布鞋。
陳招身上的衣裳好像很單薄,早晚涼的時候都沒衣裳加,於是給她買了兩身夾衣,把陳招感動的眼圈都紅了。
櫻寶又給自己也買了兩身厚實的夾衣,還買了兩個毯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有了這個毯子也暖和一些。
雖說這些東西她洞府裡都有,但不方便拿出來使用。
隨後三人又去了藥鋪,購買幾大包治療風寒的草藥。
溫三夫人一家的遭遇給櫻寶提了個醒,自己一行人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到家,所以必須未雨綢繆。
回到客棧,春娘整理購買的東西,陳招躺牀上睡覺,櫻寶則在屋裡練了一會兒禹步。
忽然聽到吵嚷聲,好像是從隔壁傳來的。
“我說李公子,您家啥時候來人接你啊?小老兒也是小本經營,真的賠不起啊。”
這是客棧掌櫃的聲音,好像還帶着哭腔。
櫻寶好奇,開門探出腦袋查看。
就見客棧掌櫃站在隔壁房間門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李公子啊,不是小老兒催你,你在我這小店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再住下去,小老兒的棺材本都賠進去了。”
屋裡傳來幾聲咳嗽,一個嘶啞聲音道:“給您添麻煩了,我,我已經寄信回家,他們很快就會來接我,您再寬限幾天吧…咳咳咳咳……”
客棧掌櫃嘆口氣,轉身出了屋。
櫻寶悄悄轉到隔壁屋門口朝裡看,只見一個形容消瘦的男子躺在木板牀上,牀頭還放着一個竹背架,就是書生背的書架。
書架下還放着一個竹編考籃,透過鏤空考籃,能瞧見裡頭放着各種考試用品。
看樣子,這人是個趕考的書生,因病困在客棧了。
因本朝律法規定,趕考書生因病耽擱不能返鄉,客棧不僅不能趕人出去,更得給他們請郎中看病。
之後客棧可以將費用上報給縣衙,考生的食宿費與請醫的費用,則由縣衙審覈後,再發還給客棧。
但前提是,客棧必須先支付這筆費用才行。
想必這位書生一直不好,他家裡人也遲遲不來接他回去,客棧掌櫃怕書生死在客棧,便前來催問。
“怎麼了?”春娘見閨女遲遲不進屋,便探頭詢問。
櫻寶返回客房,悄悄對阿孃道:“隔壁有個趕考書生,好像病的不輕。”
“趕考的書生?”
春娘唏噓道:“那他身邊就沒個人陪着嗎?”
但凡趕考的,身邊多多少少都有家人陪伴,再不濟也會有個書童跟着,很少獨自一人的。
櫻寶搖搖頭:“估計沒有。”
忽然想起弟弟姜傑,倘若他哪天去趕考,自己與爹孃肯定不會讓他一個人前往。
過了一會兒,門外又傳來聲響,原來是客棧掌櫃去而復返。
櫻寶又跑出去查看。
只見掌櫃的身後跟着一名郎中,郎中顯得很不耐煩。
兩人進屋,郎中也不給那書生把脈,只打量一眼便對掌櫃道:“他這情況我也沒法子,不是我不治,而是他身體虧空太過,已經藥石無醫。”
掌櫃一聽就垮下臉,拽住郎中道:“真的藥石無醫了嗎?這怎麼是好?”
倘若書生死在自己客店裡,那也太晦氣了。
郎中抽開袖子道:“言盡於此,我再給他開一幅藥,你煎給他喝了吧,以後別再去尋我。”
說着走出客房。
掌櫃嘆口氣,望一眼躺在牀上的書生,搖搖頭,跟着出了房間。
櫻寶瞧見書生面如死灰,躺牀上一動不動。
她想了想,噔噔噔跑去叫住掌櫃:“掌櫃大叔,等一下。”
掌櫃轉過身,見是今日剛住店的孩子,問:“小娘子有啥事?”
櫻寶一本正經道:“我是巫醫,可以爲那個書生治病。”
掌櫃一愣,上下打量一眼面前小娃娃,笑了下:“小娘子還是別開玩笑了,老夫正忙着呢。”
櫻寶:“我真是巫醫,說不定能幫你治好那個書生呢,你爲何不信?”
掌櫃嘆口氣,“好吧,小娘子想治便去治吧,倘若你治好他,老夫一文不少你的。”
櫻寶笑了:“那好,不過我要先買一些黃符紙與一支硃砂筆,還請掌櫃幫我買來。”
掌櫃抽下面皮,剛想拂袖離去,就見這小娃娃掏出一小錠銀子遞過來:“必須是上好的黃符紙與硃砂,請多買一些。”
“好!”客人既然先出銀子,自己沒道理不接這個生意,好歹能抽成一些呢。
掌櫃將五兩銀子接過來,親自跑去城隍廟買了一大摞黃符紙,又去藥鋪買了硃砂。
剛回到客棧,小夥計就將郎中開的藥方遞給他瞧。
掌櫃揮揮手:“先放一邊,等會兒再說。”
他要瞧瞧這小娃娃究竟會不會治病。
不會治也不要緊,反正自己已經掙了她八百錢。
到時候就拿這筆錢去給書生抓藥好了,剩下的錢,說不定還能給他辦個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