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三:孤兒寡母

“此人失憶應該是神魂受損,這我無能爲力。不過他至今不能起牀,是氣血衰竭之故。”

那地空衆放開李不琢手腕,對陰由羅說道。雖然話語未盡,在場者卻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氣血衰竭不是絕症,若有補藥調養,普通人月餘便可復原。但對下六部衆來說,每日苦役所得報酬,只夠一家吃飽,存不下半點餘糧,若患上一場風寒都可能要了性命,哪有補藥可吃?

這旃提後半輩子,恐怕算是廢了。

“氣血衰竭?”陰由羅沉吟片刻,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小瓶,交給那首環衆的老者道:“把這藥粉用水化開,給這裡的傷者服下。”

“角芝生血粉?”旁邊一名上六部衆輕呼一聲,眉頭一皺,“由羅兄心有慈悲,但下六部衆本就如此,你救這一屋子的人……又有何用呢?”

“一瓶藥粉而已。”陰由羅背手離開。

這地空衆倒是和別人不同,看來並非所有上六部衆都視下六部衆爲賤民。李不琢心中一動。

這時,門邊突然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呼喚。

“阿滿……阿滿……”

一名荊釵布裙的女子闖入屋中,風塵僕僕,褲腳上沾滿泥漿,還揹着一個藤筐。她神色十分惶然,看向屋內傷者的目光帶着一絲近乎絕望的期盼。

“大膽!”那首環衆的老者大步上前呵斥,“敢衝撞三位地空大人,你不要命了?”

雖然厲聲厲色,他卻對女子使了個眼色。

女子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噗通跪下,對三名地空衆沙啞道:“是下民瞎了眼,不慎衝撞了三位地空大人。”

“起來吧。”陰由羅看向屋外,只見有兩名城衛走近,眉毛一凝,“嗯?怎麼回事?”

那女子連忙站起,小心扶正背後的藤筐,囁嚅着不知說什麼,眼睛卻直往屋裡的傷者臉上打量,但一眼掃過,她淚珠奪目而出,卻不敢發出哭聲,只掩面抽泣着。

這時兩名城衛走近,亦是首環衆,對陰由羅三人行禮過後,陰由羅看向那泣不成聲的女子。

“這女人帶着孩子,從西南邊百里外的巫桓城走過來找她男人,在這關城裡找過兩日了也沒找着。”一名城衛解釋着,表情麻木,類似的事他已不知見過多少,“這醫館就是最後一處地方,她這模樣,看來她男人多半是被壓死了。”

陰由羅聞言,頓了頓,清朗的聲音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你們都聽到了,可有誰是這女人的丈夫?”

無人應答。

陰由羅皺了皺眉,下六部衆人命輕賤,千年前便是如此,他本也司空見慣。可近來蒼梧與下界開戰,死傷陡增,每日都有不知多少家破人亡,實在讓人於心不忍。那女人抽噎之聲不絕於耳,驚醒了她背後的藤筐裡的嬰兒,也發出啼哭,聲若蚊蚋,不知已多久沒吃飽,看女人那差到極點臉色,她多半是產不出奶的。

陰由羅頓了頓,指向李不琢,對女人道:“既然沒人回答,你丈夫恐怕不在這裡,不過,那人卻不一定,他受傷記不得了之前的事,你靠近去看看,他是不是你丈夫?”

“下……下民的事,怎敢……勞大人關心……”女人擦去淚珠,神色畏懼,卻帶着最後一絲期盼,挪動步子走到李不琢牀邊,打量着李不琢的臉,神色瞬間灰敗下來。

“怎麼樣,是他嗎?”陰由羅問道。

女人脖子動了動,似乎要搖頭,卻一下僵住,呢喃道:“他……他破相了,我認不太清……”

“不急,你再看看。”

“嗯……”陰由羅的態度讓女人略微平靜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問李不琢:“你……真不記得自己的事了?”

她想做什麼?李不琢心中有些疑惑,露出茫然之色,只搖了搖頭。

女人伸手似乎想觸碰李不琢的臉,手卻在半途停頓了一下。

“阿滿……是了,你是我的阿滿……”她長滿繭子的手撫着李不琢的臉頰,眼淚連珠似的滾出眼眶,“你破相了,也瘦了,瘦了太多,被折磨成這副模樣,我險些,險些沒認出你來。你還在,太好了,太好了……”

“這……”李不琢不禁一怔,心中自語,“這女人的丈夫恐怕已凶多吉少,可憐了這女人和那孩子,下六部衆家中若沒有男人支撐,這兩人多半要餓死,難怪她不遠百里也要帶着孩子過來找人。那名叫阿滿的下六部衆,真和我長相相似?若真如此,對我來說倒是冒名頂替下六部衆的大好機會,就連身份籍貫也完美無缺了。”

“哦?”陰由羅神情一動,與其他兩名下六部衆面面相覷。

“竟有這等巧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由羅宅心仁厚,助孤兒寡女重得其夫,真是得了六柱福澤。”

“地空大人慈悲……”那首環衆老者感慨道。

“多謝地空大人慈悲!”

女子跪下想對陰由羅磕頭,陰由羅卻側身道:“不必,你揹着孩子,多有不便,等你丈夫喝了藥,就帶他離開吧。”

…………

“那位地空大人真是慈悲,竟還賞了我們五百錢,你回家以後,可以休養一陣了。”

“若干不了力氣活,就和我去採葵好了,雖然丟臉些,總比餓死了好。”

“阿滿,你餓麼?”

葵人擦去額上汗珠,對木板車上躺着的李不琢頭也不回地說着。女人在巫桓城以採葵榨油爲生,便喚作葵人,和阿滿一般,作爲下六部衆,並沒有姓名。

從臨近雲外谷的關城離開,葵人揹着孩子,還拖着板車上的李不琢,已向東南方向走了兩日,那兩歲的孩子每日喝着稀粥,連哭都沒力氣,若非李不琢暗中度過去一縷內炁爲他調養,恐怕早已夭折,葵人每天只吃不到巴掌大的一塊饃饃似的乾糧,瘦弱的身子骨竟然硬挺了下來。

李不琢看向她殷切的目光,終於說了一句:“不餓。”

“你能說話了?”葵人面露驚喜之色,旋即卻怔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問:“你……記起來了?”

“記不得了。”

李不琢從板車上撐起身子,在醫館裡服用了陰由羅的生血藥物,雖然是稀釋後的,但也讓他傷勢恢復快了一些,此時終於有了行動的能力。

此前之所以不說話,是怕口音露了破綻,但這些時日下來,李不琢其實對蒼梧界語言熟悉了很多,加上來之前早有準備,此時面對一個下六部衆,也不必再裝啞巴了。

“哎,你別……”

葵人上前兩步,似要攔着李不琢,李不琢卻輕巧地躍下板車,伸展了兩下筋骨,對她說道:“我來拉車。”

葵人怔了怔,下意識要拒絕,但對她來說男人在家裡就是天,說一不二,便低頭坐在木板車邊,“歇一歇吧,等我喝水吃些東西,再來拉車。”

“坐穩了,別摔着孩子。”李不琢說着,卻拉起板車,穩步向前走去。

葵人輕呼一聲,坐穩身子,驚喜道:“你好了?”

李不琢嗯一聲,腳步不停。

“太好了,太好了。”葵人絮絮叨叨,“這次回家,只望不要再被大人們派去修城了,不過,聽說陰由羅大人就是巫桓城的城令,你是受傷回來的,他們應該不會再把你派去了吧,一定不會的。“

說着,葵人看見木板車上,李不琢那根刻繪六部神像的手杖上沾了些灰,便伸手去擦。

“別動。”

李不琢忽然停下,回頭說道。

葵人一怔,縮回手,李不琢頂着葵人雙眼。

下六部衆隨身侍奉上六部神明,各有方式,旃提所用的便是手杖,俗名“六柱杖”,六柱杖長短大小、木材用料與形制並無定式,他藏劍的這根手杖,和那阿滿的六柱杖定然不同,葵人既然是阿滿的妻子,日夜相伴,又怎會兩日過去了,都沒有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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