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去天庭了,我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他能不能向西王母求來婆婆納。
楊戩不在真君府,穎梨就囂張起來。她先是在園子裡遇見散步的我酸言冷語一番奚落,見我不與她起衝突默默躲走,竟在夜晚闖入我的房間大肆撒潑。
彼時,我正在榻上打坐,寧心靜氣,用頭頂的絳珠探尋方圓百里內可能存在的魔神,房門呼啦一聲開啓,穎梨一陣風旋了進來。
“絳珠,楊戩突然上天庭所爲何事?一定是你挑唆的吧?你從結界中逃出來,現在又想回天庭,所以讓楊戩替你去向天君求情,對不對?”穎梨惡狠狠的,就跟潑婦似的,只差張牙舞爪撲過來了。
我冷冷看着她,淡淡道:“既然你如此聰慧,什麼都瞭如指掌,又何必來問我?”
“你?”穎梨氣結,五官都憤怒地扭曲在一塊兒,“楊戩不在,你還敢如此囂張?”說着,張開雙手就向我撲過來。
我蹙起了眉頭,一閃身,穎梨撲了個空。我落到地上去,穎梨又不依不饒追過來,張着雙手要撓我的臉。我一把握住她的雙手,正色道:“穎梨,我念你在九鯉溪洞府中與我度過一年多患難與共的時光,又念你是楊戩妻子,楊戩待我不薄,看在楊戩面上,你屢次刁難我都不與你計較,你要再對我胡攪蠻纏,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你在威脅我?”穎梨呵呵冷笑起來,身形猛地縮小,掙脫我的雙手退到後面去,脣邊一抹詭譎笑容,手上一彈,一條金色的龍筋索就飛了出來,蛇一樣纏住我的身子。
穎梨得意地道:“楊戩被這龍筋索捆在九鯉溪洞府一年時光,你不會忘了吧?所以你還是不要掙扎爲好,免得你越掙扎這龍筋索就捆得越緊。你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我只是要對你小懲大誡,以泄我心頭之憤。”
穎梨說着一把匕首現於手上,目光詭譎,一步步走向我。
我蹙了眉頭。冷冷看着她,“你要幹什麼?”
“劃花你的臉,毀掉你的容,看你再拿什麼迷惑楊戩?”穎梨說着舉起匕首就向我的臉刺下來。
我手中暗施法力,龍筋索便斷了,一掌打落穎梨手上的匕首,冷笑道:“龍筋索捆仙,焉能捆魔?”
穎梨還沒回神,我已化身魔神形象,黑髮激揚。紅衣飄蕩,眼裡泛着血紅魔光,眉心的火蓮滋滋作響。
穎梨大驚失色,連連向後退去,嘴裡結結巴巴着:“你……你……”
“你什麼?你不是要畫花我的臉毀掉我的容嗎?你倒是動手啊!”我眼神驀地凌厲。袖袍一甩,一道掌風過去,穎梨的身子就掀翻在地。她嚇得連滾帶爬向門口而去,我袖袍又一甩,又一道掌風劈過去,穎梨的身子就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
“救命啊!絳珠入魔了!”穎梨呼天搶地,門開了。眼兒媚兒走了進來,穎梨像見着救星似的,抓住二人裙襬,仰着頭乞求道:“眼兒媚兒,快救我,絳珠入魔了。快帶我逃!”
“帶你逃?”眼兒冷笑間,身後的門被一陣陰風帶上,她和媚兒已經變作魔神形象。
穎梨嚇得連連後退,退到我腳邊,她的手按在我的雙腳上。回頭一看我惡狠狠的模樣,更加面無血色。驀地,她竟從地上爬起身,退到臥榻邊,聲音發抖,目光發直,卻還是嘴硬道:“我堂堂龍三公主豈會怕你們區區幾個妖魔?”說着,拉開架勢就與我鬥法。
憑她的法力,簡直以卵擊石。我兀自退到一邊桌旁,坐下飲茶,吩咐眼兒媚兒道:“鍛鍊你們魔力的機會來了,好好練習!”
“是,魔君!”眼兒媚兒立馬施法與穎梨鬥起來。
我端着茶盞慢慢飲着,見眼兒媚兒二人齊力才能與穎梨打持平手,便慢悠悠道:“眼兒媚兒,你們可知那移花術還有一重功用,就是吸食仙人法力!”
我說着手上一用勁,茶盞已被我捏得粉碎。拈花一指,那些白色陶瓷粉末就變作口訣分別植入眼兒媚兒腦海中,兩位丫頭如有神助,變換姿勢,驅動移花術,穎梨頓時變了顏色。
她的臉部五官各種扭曲,法力源源不斷被眼兒媚兒吸進體內,一個時辰後,她就像一個泄氣的皮球癱軟到地上去。眼兒媚兒運息調功,將穎梨的內力在自己體內進行輪換調整。
一切停當,兩個丫頭上前向我跪拜,“多謝魔君賜教。”
“現在感覺如何?”我坐在桌邊,風輕雲淡一笑。
眼兒道:“神清氣爽,感覺功力大有進益。”
“我也是,整個人虎虎生風,威力無比。”媚兒喜笑顏開的。
我微微頷首:“很好,穎梨是龍族公主,她的功力和普通凡人之軀修仙獲得的功力自然是好上太多,也算你二人有福賺到了。”
“只是,魔君,現在夫人她該怎麼處置?”眼兒問。
我不悅地瞥了她一眼,她立即改口道:“龍三公主該怎麼處置?”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手指一挑,一道法力飛向大牀,牀板就被掀了起來,手指再一挑,穎梨的身子就飄向那大牀,平躺於牀板之下。等牀板放回原位,一切恢復如初,我回眸看着眼兒媚兒道:“等楊戩回來,就說龍王病了,龍三公主回東海孃家探病去了。”
眼兒媚兒立即拱手道:“是,魔君!”
楊戩是在幾日後回到真君府的,如我所願帶回了婆婆納。彼時,我正和眼兒媚兒在花園裡鬥鳥,見抄手遊廊上楊戩龍行虎步而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蒙着面紗的女子,藍白粉紫的衣裙,好不惹眼。我一下喜出望外,口裡喊着“婆婆納——然後奔向他們。
跑到遊廊上,我一把就抱住了婆婆納,心激動不已。
“姐姐,楊將軍說你病了,快讓我替你看視。”婆婆納面紗之上的眼睛含滿擔憂。
我搖頭道:“不急不急,先讓我和楊戩說幾句話。”
我轉身面對着一臉旅途疲憊卻又從容淡定的楊戩,驚喜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在我看來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我也只是隨口那麼一提,你居然做到了。”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楊戩和風細雨。
我動容得眼角溼潤。
楊戩微笑道:“傻瓜,快讓婆婆納替你看治吧,外婆只答應將婆婆納借我三日,三日之後我就得將婆婆納完好無缺送回去還給她的。”
“楊將軍在王母娘娘跟前撒了謊,說是穎梨公主懷孕,龍胎不穩,所以王母娘娘才肯遣我來替穎梨公主安胎的。出了南天門,楊將軍才告訴我,原來是姐姐你病了,你突然從天庭逃走,我都快急死了,沒想到你藏身真君府,真是太好了,有楊將軍照顧你,我自然放一百個心的……”
聽着婆婆納的話,我不禁在心裡思忖:我成了魔君,又在天界殺了那麼多天兵天將,這才逃出南天門,難道天庭這麼輕易就會放過我嗎?阿納到底知不知道我入魔的事,我從天庭逃出來已久,她沒道理不知道啊!那她在旅途中是否告知楊戩我入魔之事?
我仔細揆度着婆婆納,她的臉上蒙着面紗,只有一雙清澈雪亮的眸子瞪視着我,這雙眼睛我的確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我對楊戩道:“我請婆婆納來替我看治的是女兒家的病症,所以楊戩,要請你迴避一下。”說着,我便拉着婆婆納繞過抄手遊廊向自己房間走去。身後,眼兒媚兒已上前向楊戩請安,並告知事先編排好的穎梨回東海探病的謊言,我聽到楊戩不以爲意的聲音:“知道了。”
回到自己房間,關上房門,我就拉着婆婆納坐到桌旁,倒茶遞水。婆婆納側過身子,小心撩開面紗喝水。我在一旁看着,不禁辛酸。紫鵑背叛我,婆婆納對我總是恩深義重的,她爲了治好我的失憶症,救活我的命,現出了自己的麪皮。一張美麗的面孔對一個女孩來說多麼重要啊,可是她把我看得比臉還重,這份恩情即便我入了魔界亦是要報答的。
婆婆納將茶盞放回桌上,重新戴好面紗,拉了我的手便要把脈,“讓我看看姐姐得了什麼病,可是落胎時烙下的病根?”
我忙抽回手道:“阿納,看病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阿納困惑道:“什麼問題?”
“我失蹤這麼久,天庭怎麼不發緝拿令?”
“你失蹤一事,整個天庭除了我和天君沒有人知道啊!我也是天君偶然告訴我的,姐姐,你怎麼突然從結界中逃出去了?除了我和天君之外,天庭所有神仙包括王母娘娘在內,都以爲你還呆在結界之中呢!”
阿納的話叫我吃了一驚,不由暗忖難道是天君爲了保護我而抹去所有神仙的記憶?也就是說包括阿納,天庭所有神仙,除了天君以外無人知曉我成了魔君之事。我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我也就不必擔心楊戩會知道我入魔之事了。
“姐姐,快讓我替你看看,你到底得了什麼病。”婆婆納說着又來拉我的手要替我把脈,我再次推開她的手,問道:“阿納,你我姐妹,感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