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傳授給眼兒玫兒的是一招移花術。移花術就是對方打你時,你施展法術便能讓對方變成打自己。我讓眼兒和媚兒分別拿對方當實驗,兩個丫頭試了一下立即興高采烈的。
眼兒道:“有了移花術,那個瘋婆子再敢拿香爐砸我時,我就讓香爐砸她!”
媚兒道:“她如果還敢抽我耳刮子,我就讓她抽自己。”
我淡淡道:“移花術只有對法力比自己小,或者法力與自己相當的人才有效,你們覺得龍三公主的法力在你們兩個小丫頭之下嗎?”
一瓢冷水澆下來,兩個丫頭傻眼了,“那可怎麼辦?”
“過來!”我向後挪了挪身子,從榻上騰出兩個空位,招呼眼兒媚兒過來打坐。兩個丫頭聽話地在我跟前一左一右坐好。
我迅速施法,在她們背後輸送法力。一邊施法一邊道:“眼兒媚兒,我現在將我功力的一層通過真氣傳送給你二人,你們二人有了我的一層功力,莫說穎梨,就是黑鷹和哮天犬也未必是你的對手,偌大真君府只有楊戩才能對付你們了。”
“絳珠姐姐,你對我們這麼好……”
“屏氣凝神,不要說話。”我這麼做當然是有私心的,眼下魔界舊部下落不明,我要重振魔界,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發展下屬,傳輸功力是最方便的捷徑。眼兒媚兒一人擁有我的一層功力,便自然而然成爲魔界中人,她們原本對我親暱,日後便對我更加地死心塌地了。
輸送好功力,見眼兒媚兒轉過身來時,眉心上都有了血色火蓮的印記,只不過那火蓮比起我魔君的火蓮要嬌小好多。心裡長舒一口氣,魔君的形象便在我身上顯現出來。黑髮張揚,紅衣激盪。眉心的火蓮滋滋作響。
眼兒和媚兒大吃一驚,二人看着對方時也都被對方的魔神形象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二人驚呼起來。
“眼兒,媚兒,我現在是魔界最大的帝王魔君。你們二人一人繼承我的一層功力,業已入魔。擁有魔神身份,對付龍三公主,易如反掌。”我的聲音發冷,眼神發冷,連笑容也是陰森森冷冰冰的。
眼兒媚兒既已入魔,對魔君的號召自然擁有趨之若鶩的本能。二人騰地起身,跪趴到地上去,嘴裡宣誓般喊着:“願效忠魔君,粉身碎骨。誓死相隨!”
“好!我就封你兩個爲本魔君的東西護法。”再湊上黑鷹和哮天犬,我就能湊齊東西南北四大護法,與天庭的四大金剛亦可比肩了。我陰險詭譎地笑起來,牆角的妝鏡映現出我絕決毒辣的面容。
送走眼兒媚兒,我自是無法入眠。心裡綢繆着如何讓黑鷹和哮天犬入魔,他二人與眼兒媚兒不同,眼兒媚兒法力低下,又加上對穎梨頗多怨氣,自然好被我利用。哮天犬和黑鷹現在跟隨楊戩,心態積極,法力上又有不錯的修爲。我想讓他二人入魔,得費一番心機。
輾轉難眠着,起來打坐,心下亦是煩躁,總覺有一股力量在遠遠地召喚我。乾脆起身向着那召喚騰身飛去。隨着那召喚,我悄無聲息飛出了真君府。夜幕下。我被那股力量牽引着飛行方向。落下時,竟是灌江邊。
“我對灌江口上至地仙下至妖魔鬼怪都瞭如指掌,唯有這片水域,不得探究。”白日裡楊戩同我說的話此刻隨着夜風又響在耳側。但見蒼茫的月色下,一汪江水波光粼粼。各夜間動物的鳴叫匯成一張大網,鋪陳在清光凜凜的江面上。夜風呼啦啦吹得我的魔君袍服激盪飛揚。
此刻,我站在灌江邊的礁石上,一定形同鬼魅。
“到底是誰,引本魔君到此?”我冷冷問道,聲音不大,卻已響徹整個江面。
四維頓時陷入一片死一樣的沉寂,那些夜間動物驀地就消停了,就連江水彷彿也停止流動。片刻的沉寂之後,江面上泛起一重淡藍色的熒光,細看原來是一張淡藍色的鮫綃。鮫綃之上坐着一個魚尾人身的鮫人,長長的魚尾每一道鱗片都泛着光芒,一時之間如霓虹彩玉,令人不能直視。傳說東海有鮫人,可活千年,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膏脂燃燈,萬年不滅;所織鮫綃,輕若鴻羽;其鱗,可治百病,延年益壽。其死後,化爲
,升騰於天,落降於海。沒想到這小小灌江也住着這樣美麗的鮫人。只見她碧藍的頭髮傾瀉在空中,隨着海風招搖。月光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凹凸有致,風韻超凡。
“夫君——”那鮫人柔聲喚我,聲音分金切玉,愛意繾綣,含情脈脈,唬了我一大跳。
我凝眉問道:“你是誰?”
“黃花羞對,金樽慵倒,妾只爲君,淚珠暗把鮫綃搵。”那鮫人說話間,臉上落下一顆顆晶瑩的珍珠。那是鮫人的眼淚,比鱷魚的眼淚還要珍貴。
我的心突然很痛很痛,鮫人的眼淚,鮫人傷心欲絕的情話叫我渾身都熱血澎湃。身體裡魔君的元神在翻騰,那清晰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我的眼睛一下就發出血紅的光來,我對着那鮫人自然而然就喚出了她的名字:“海瀾珠——”
海瀾珠在那鮫綃之上,快樂地扭動着身子:“夫君,你記得我,你不曾把我忘記……”海瀾珠哽咽着又要落下淚來。
我不由自主就飛向大江中央,落在那張柔韌輕薄的鮫綃之上。這鮫綃是從江水裡升起來的,卻一點兒都沒有溼,怪不得人間將這鮫綃奉爲珍寶,說它輕若鴻羽入水不濡,與鮫人的眼淚一樣價值連城。
“海瀾珠——”我蹲下身子,盯着海瀾珠絕美的容顏。好像生平見過最美的女子除了靈河邊驚鴻一瞥的女媧,便是這江水之上長髮碧藍的鮫人。她藍色的美瞳像天空一樣澄澈沁人,駝峰微顯的鼻子俊俏柔美,微揚的嘴角蘊滿溫柔。她一下就摟住了我的身子,小巧的頭顱輕輕依偎在我的懷裡,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着:“夫君,我沒有想過我還可以再見到你。我以爲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你了……”海瀾珠泫然欲泣。
我擡起她的頭,鄭重地問她:“你確認我是你的夫君嗎?”我現在可是個女兒身哪。
海瀾珠重重點頭。又一次依偎在我懷裡,道:“當然,你是我的夫君,是魔界最高的主宰魔君。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認得你,你的氣息印在我的腦海中永遠都不會磨滅,白天你在這江邊燒烤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你了……”
我不自覺嗅了嗅身旁的海風,難道我身上的魔性如此濃重,竟讓海瀾珠聞一下就認出了我是魔君?那楊戩呢?一下聰慧機敏的楊戩是否嗅出了我身上的魔神氣息?
“海瀾珠,既然我們是夫妻,爲什麼你呆在灌江,不和我一起去往魔界?”魔君的元神雖然在我身上,可是魔君過往的經歷我卻十分模糊。
海瀾珠憂傷地看着自己的魚尾道:“我沒有雙腳。我離不開江水,所以這是當年我們分別的原因。你是魔界的統領,你有你必須肩負的責任和使命,我不能牽累你,所以我放你走。可是我海瀾珠一日是你魔君的妻子,便永生永世都是你魔君的妻子,絕無二志!”海瀾珠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夜色下她的藍色美瞳發出幽深的藍光。
此時此刻,我感動了,我分不清我是魔君,還是絳珠。我只是無限動容地將海瀾珠擁入懷中,“海瀾珠,你等着我,我一定能想到辦法讓你的魚尾變成雙腿,等我重振了魔界,。就來帶你離開江水,帶你一起會魔界,去做我們的魔君與魔後!”我信誓旦旦,言之鑿鑿,情真意切。
海瀾珠幾乎感動得一塌糊塗。“我等你,夫君,我等你——”
回到真君府,我彷彿得了病一般,整個人怏怏的,沒有一刻不在思念着海瀾珠,思念着月夜之中,江潮之上,美人鮫綃,輕歌曼舞。
那一夜,海瀾珠給我唱了一首歌:“掌中無力舞衣輕,泉室潛織鮫綃薄,相思在心苗,憂愁在眉梢,洗盡胭脂等君歸,等得月兒斜,等得江水竭,等得淚溼鮫綃透……”
千迴百轉的歌聲,如一串驪珠,響遏行雲。
我吃飯時,耳邊繚繞着那歌聲;打坐時,耳邊繚繞着那歌聲。無論做什麼事,耳邊都繚繞着那歌聲。以致在園中遇見楊戩,楊戩同我說話我也沒有聽見,目光恍惚,神魂飄遊。
楊戩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喚道:“絳珠?絳珠?”直到他握住我的肩重重搖晃了一下,我纔回魂。
“啊?你叫我啊!”我尷尬一笑。
楊戩左右張望了一下,空蕩蕩的園子裡除了我和他,便是滿園藤蘿與綠樹,零星幾朵小花。
“我不叫你,能叫誰啊?”楊戩覺得好笑。
“也是哦。”我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賠笑。
“你最近神不守舍的,是不是病了?”
“沒有啦。”
“怎麼可能沒有?臉色蒼白,食不甘味,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我只是,我只是……”一時之間我竟編排不出理由來。
“你是在擔心天君知道我將你藏在了真君府嗎?不會的,放心,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人沒有我的命令是不會將你藏身府內的事情稟告天庭的,所以你安心呆着便是。”楊戩的話讓我安心不少,他提到天庭,我靈機一動,要是能從天庭接來婆婆納,給海瀾珠的魚尾做分腿手術,那麼海瀾珠就可以離開灌江了。
這樣想着,我忙同楊戩說道:“楊戩,我的確病了,你能不能替我想想辦法,我必須請婆婆納給我看病,我的病只有她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