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蕾在幫我治好我的右手臂以後,她和李洋及阿寶三人便一起出去尋找當年那兩起命案的線索,只留下我一個人,因爲右半邊身體還有點麻木,所以我只能安靜且無聊的躺在牀上消磨時光。
一個人的時候,我才發覺這個招待所居然出奇的安靜,或許是命案的原因入住的人非常少,又或許是招待所所處的位置真的是非常鬧中取靜的地方,即使是白天這裡也只能聽見我一個人的呼吸聲。這樣的安靜反而讓我有點心神不定,不停的坐起又躺下,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又或者是遺忘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
天氣非常的好,陽光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可我卻沒感覺到溫暖,有種陰森森的冷意。艱難的從牀上爬起來,我才發覺自己此時竟然連走路都有點困難,我開始後悔拒絕了阿寶留下來照顧我的好意。
巍巍顫顫的走到放着熱水瓶的桌子前,我努力想自己倒杯水,可左手卻怎麼也掌握不好熱水瓶,一杯水居然有半杯全都貢獻給了桌面。這個時候我才體會到了健全人的幸福。
“咚咚!”有敲門的聲音,這個時候會是誰哪?疑惑的放下熱水瓶,我幾乎是用挪的速度纔到了門前,把門打開,蘇喬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今天的她穿了一件大花朵圖案的雪紡連衣裙,俏麗的站立在那裡,她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印雪,竟愣愣地站在原地忘記了說話。
“嗨!”蘇喬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你好!”
“哦!”我立刻清醒了過來,尷尬的笑了笑,道“你好。”
“剛纔碰到李洋了,他說你生病了,所以來看看你。”蘇喬說話的時候把雙手不自覺的背在了身後,上身微微向我傾斜過來,長長的秀髮飄落下來,帶出了陣陣洗髮水的清香。
“謝謝!”我笑着摸了摸頭,道:“那進來坐坐吧!”
我把蘇喬引進了房間,笑着對她道:“隨便坐!”
蘇喬大方地坐到了椅子上,然後關心的問:“你生什麼病了,嚴重嗎?”
“哦,沒什麼。”我摸了摸還在發麻的右手臂,道:“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傷到手臂而已。”
“呵呵,這麼大了還會摔跤?”蘇喬笑着道:“看來你這個法醫可不穩重哦!”
“誰說法醫就應該死板板的?”我坐在牀沿上看着眼前這個酷似印雪的女子,很多回憶已經不受我的控制在眼前閃過,她說話的神情,她特有的小動作,她微笑的樣子,她生氣時候的撅嘴,所有的所有都彷彿是決堤的潮水一樣向我涌來,我覺得胸口一陣發悶。蘇喬身上的味道也好象她,那是清澈如天使的女子纔會有的香味,曾經引領我去向天堂。
“林逍?”蘇喬突然緊緊地盯住了我的眼睛,道:“你在看誰?”
“啊?”我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道:“沒看誰啊!”
“雖然看上去你是在看我,但我知道其實你在看另外一個人,一個也許跟我長得很象的人。”
“你總是喜歡揣測別人的心思嗎?”我低頭看了看手,又擡頭看着她。
“我是學心理學的。”蘇喬用手託着下巴,頗有點玩味的看着我,道:“你現在是喜歡着這個跟我長的很象的人還是喜歡着方蕾?”
“你怎麼知道方蕾的?”我有點驚訝。
“因爲我會催眠啊,你早就被我催眠過了,所以你什麼事情我都知道!”蘇喬睜着她看似無辜的大眼。
“啊?”我皺起了眉頭,顯然對這個玩笑很感冒。
“別生氣!”蘇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道:“是剛纔碰到李洋的時候李洋介紹給我的。”
“哦!”我發現跟蘇喬在一起我的言語能力突然變得好差。
“你喜歡誰?”蘇喬追問。
“她已經死了。”我想控制我的語氣,讓它儘量顯得平淡,可發現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當我陳述這件事的時候心頭仍然是止不住的悲傷。
“就算死了這個人還是會留在你的心裡,而且你甚至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她了。”蘇喬的眼睛開始朦朧。
“你真的會催眠嗎?”我刻意地轉移話題。
“當然。”蘇喬非常自豪的點了點頭,道:“要試試嗎?”
“我又沒心理問題,爲什麼要試?”我道。
“錯,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問題,只是分顯性和隱性而已。而就是那些顯性的人往往被我們稱爲心理疾病患者,”蘇喬解釋:“而且並不是有心理問題的人才需要催眠,一些在工作或生活上感到很大壓力的人也可以通過催眠來解除負擔,甚至有些催眠還可以喚醒一些塵封的記憶。”
“好象很有意思。”我笑着道。
“那要不要試試?”蘇喬笑的簡直象個詭計即將得逞的狐狸精,而我竟然被她帶點蠱惑的眼神弄的一時昏了頭,居然絲毫沒有經大腦思考就傻呵呵地點了點頭。而當我反映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被蘇喬按倒在了牀上。
“催眠需要身心的放鬆,所以你可以找個你最喜歡的姿勢躺好。”蘇喬對我說道。
“這個。。。。你想怎麼催眠?”我已經開始後悔了。
“閉上眼睛。”蘇喬衝我溫柔的笑了笑,道:“然後全身放鬆。”
雖然不情願,但是我還是乖乖地閉上眼睛並且挪了挪身體,讓自己以一個最舒服的狀態平躺在牀上。
“現在你感覺到全身非常的輕鬆,很軟,很輕。。。”蘇喬的聲音開始變得異常輕柔,我似乎感覺到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張大,並且呼吸着空氣,右半邊身體上的麻木也漸漸被遺忘了,我只覺得人彷彿躺在雲端上一樣輕飄飄的。
“想象一下你在一片綠色的草地上,那裡的風很輕柔,天很清澈,還有淡淡的青草香味。。。”蘇喬的聲音彷彿是天邊傳來的,我漸漸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而眼前的景色也從模糊到清晰,那綠色的草地上似乎還有着點點五顏六色的小花,天空卻是有點陰霾的,我感覺到了孤獨,空曠的草地上只有我一個人,我想擡腳走路,卻發現自己的步子竟然邁得非常小,低頭一看,自己的腳竟然變得非常小,再看了看手和身體,怎麼回事?自己竟然又變回了小孩子,小小的手腳和身體,卻承載着一個成年人的思想。
我覺得心慌意亂。。。。。
回頭,一個小小的人影向我走了過來,是一個小女孩,長長的秀髮似乎蓋住了她的臉,又或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她的臉究竟是怎麼樣的我無法看清楚,彷彿被一層霧氣遮住了。
“**,我們去那裡玩好不好?”小女孩拉住了我的手,我沒有辦法聽清楚她在叫我什麼,我只看到她的嘴脣在動,只聽到了她後面那句話。
“不要!”我的內心想問她是誰,可嘴裡卻吐出了厭惡的話語,手已經不聽使喚的甩掉了小女孩的手。身體向前走去,竟然連看都不看那個小女孩一眼。
“等等我,**,等等我,**。。。。”小女孩不停的呼喚着我,我仍然聽不清楚她在叫我什麼,可身體卻越走越快。
“**,**,嗚嗚~~~!”身後的小女孩見追不上我,居然開始哭了起來,這讓我的心一軟,身體也停了下來,轉身看着仍然向我努力追來的小女孩,道:“你好煩!”
“**,**!”小女孩見我停了下來,高興地抹了抹眼淚就衝了過來,我一見,心裡又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是喜歡又彷彿是厭煩,當她衝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竟然一個伸手向她推了過去。
“啊~~!”小女孩被我突如其來的一推跌到了地上,向旁邊滾落,原本還是草地的身旁已經突然變成了一條小河,小女孩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撲通一聲跌了下去,而我,則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女孩就這樣消失在我眼前,沒入了河水裡。。。。。
四周突然變的好暗,什麼人都沒有,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想喊,卻說不出話來。。。。
遠處,突然出現許多白色的人影圍攏在一起,似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在議論着什麼,我聽不清楚,只感覺到他們的目光都向我這裡投射過來,那眼神裡,是憐憫。
我不懂,也不明白,爲什麼?他們在可憐我嗎?他們圍攏在一起又在看什麼?
我走了過去,那些白色的人影輪廓漸漸不見了,我只看見那個小女孩的身體正靜靜地仰躺在那裡,可惜很遠,我只感覺到她的身體比剛纔浮腫了很多,浮腫?一種不祥的預感讓我全身都戰慄起來,恐懼、悲傷、自責、歉疚等等等等都向我襲來!
我走到小女孩的面前,那已經是一具浮腫的似乎就要流出屍水的小小屍體,青色的臉因爲浮腫已經看不清楚樣貌,只有那雙睜開的,向外突出的,如死魚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我。
手腳冰冷,好冷,我畏縮着身體,慢慢的蹲了下來,小女孩的樣貌仍然模糊,突然,小女孩的眼角竟然流出了鮮紅的鮮血,濃重的血腥味嗆的我屏住了呼吸,更讓我驚恐的是她的鼻孔、嘴角、耳朵都慢慢地滲出了鮮血,漸漸的還有白色透明的蛆從這些地方爭先恐後地鑽爬了出來,那蠕動的身體頓時讓我寒毛倒豎。
小女孩的嘴巴竟然慢慢的張開了,露出了裡面已經腐爛生膿的口腔,還有那些在口腔和牙齒上爬動的白色爬蟲。
她在說話,她在叫我,這一次,我終於聽清楚了她在叫我什麼!
她在叫我。。。。。。。。
那呼喚聲似遠又近,彷彿就在我的耳邊,彷彿就在我的腦子裡。。。。。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