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最討厭蛇了!向火堆這邊靠,快!”錢錦一邊用逆鱗劍揮砍着不斷竄到近前的毒蛇,一邊急迫的向我們幾人喊道。離火堆最近的我從火力抽出一根小臂粗細,還燃着火苗的木柴,揮舞着防止毒蛇靠近,同時用刀劈砍着,一條頭上着火的蝮蛇被我瞬間削成兩節。肖老二和邢雲背靠着背,慢慢向火堆靠了過來,王所長則看準時機,一槍一個的將靠過來的毒蛇爆頭。
不到5分鐘的時間,營地裡就已經滿是斷成兩截的毒蛇。有些雖然已經身首異處,卻還在怪異的扭動着,讓人看一眼就感到頭皮發麻。不過,蛇羣的進攻似乎沒有止境。一團一團的蛇羣還在不斷從石窟窿裡翻滾着涌出,向我們鋪天蓋地的撲來。每一個石縫裡、樹梢上,都傳來了那令人恐怖的“嘶嘶聲”。我甚至感覺身上的揹包裡、褲筒裡,都有一條冰冷的毒蛇,正在用蛇信舔舐着我的肌膚,隨時張開流淌着毒液的大嘴,在我們毫無防備的時候致命一擊。
“我日他孃的,這大冬天的,蛇不都冬眠了嘛,咋個全出來了?”在崩碎了一個蛇頭之後,冷汗順着鬢角直流的王所長咬着牙咒罵着。“對啊老大,”滿臉氣急敗壞的肖老二也在險險躲過攻擊後,湊到錢錦身邊問道,“您那個幾個小黃旗子,不會插錯地方了吧!”
“插錯你個腦袋!”錢錦一邊罵着,一邊將一枚銅錢甩在不遠處的地上。只見這枚銅錢剛一落地,便“唰”的直直的立在地上。但沒過多久,銅錢就輕微晃了兩下,然後啪嗒一聲倒了下去。“此地有禁制!”錢錦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向四周望了望,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此時的蛇羣,已經完全侵入了營地,甚至穿梭在我們的腳邊。若不是都穿了老潘頭給我們的橡膠靴,可能此時早就有人腿上中招了。
“憋住氣!”眼見我們五個人已經背靠背擠在一起,錢錦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猛然一甩,一股橘紅色的粉末就在我們周圍瀰漫開來,弄得大家滿頭滿身都是。儘管已經有所準備,但一股刺鼻的硫磺混着酒精的味道,還是讓我猛烈的咳嗽起來。不過,蛇羣卻對這種粉末更爲忌憚,就在粉末飄散的一瞬間,蛇羣就像退去的潮水一般四散分開。
“這莐硝散堅持不了多一會兒,上那座山頭!”錢錦一劍斬斷一條還沒來得及逃走的花蛇,用滴血的長劍指向不遠處一個凸起的山頭。說是山頭,其實也就是這歿龍頭上一塊大的出奇的山石。趁着身上的莐硝散還留有味道,錢錦在前,王所長殿後,我們保持着防禦隊形,迅速向那塊凸起的山石靠攏。
“哎呦臥槽!”奔跑中,肖老二一聲慘叫,“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我回過頭,只見他雙手捂着膝蓋,血已經從褲管裡流了出來。“老二,你沒事吧?哎呦,怎麼這麼笨啊你……”錢錦趕緊回身,和我們七手八腳把肖老二扶了起來。“有東西絆了我一下……真他媽的喪到家了!”肖老二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看了看絆倒他的東西,一腳就想踢到一邊。“別踢!”錢錦突然喝止住肖老二,彎腰撿了起來。那是一根食指長短的小玉柱,被肖老二一腳踢斷,尚有一小半還埋在地裡。玉柱通體發着黃褐色,周身上下都刻着讓人看不懂的文字。
“殮玉!還帶這麼玩的……”錢錦又看了看玉柱插着的位置,似乎明白了什麼,回頭看了看再次集結追過來的蛇羣,不由分說架起肖老二,揪着他的衣領踉踉蹌蹌的往前跑着。王所長不虧是軍人氣魄,刀槍並舉,遠射近砍,硬是沒讓蛇羣對我們形成包圍。來到巨石前,錢老大助跑了幾步,一聲輕喝便竄起五尺多高,左腳剛一落地,右腳已經再次騰起向上竄去,只片刻的功夫,就已經穩穩落在了石頭頂部。緊接着,一盤繩子從上邊扔了下來。我們一邊揮砍着接近的蛇羣,一邊準備找機會爬上來。
第二個上去的是邢雲,他和錢錦兩個人的力量,應該能將腿已經使不上力的肖老二拉上去。我和王所長站在繩子的兩端,掩護着正一點一點被拉上去的肖老二。不過,這巨石還是太高了,等到肖老二被完全拉上石頂,蛇羣已經幾乎將我和王所長圍在當中了。“你先上!”王所長的槍早就沒子彈了,眼前的局面也無法換彈夾。我看到他橫着刀的手在抖,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守在繩子邊,捍衛着人民警察的豪邁。
我知道不是磨嘰的時候,砍斷了一個逼過來的蛇頭,猛的竄上繩子,咬着牙向上爬去。果然在危險面前,是個人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從小就不會爬杆兒的我,竟然拽着繩子蹭蹭的往上拱。王所長見我上去了,也找準機會,一腳踢飛一條準備從側翼撲咬過來的蛇,回身拉着繩子蹬着石頭緊跟我而來。
就在我們眼看就要爬到頂部的時候,一條黃黑相間的毒蛇盤着繩子跟了上來,衝着爬在隨後的王所長張口咬來。王所長藉着繩子慣性向旁邊一側,握住刀把的手猛的揮下,將這條蛇直接砍下繩子。但由於用力過猛,王所長手中的砍刀也隨着一起掉了下去。然而,就在王所長身子還貼在石壁上的時候,石縫裡卻探出了一個灰黃相間的腦袋。當我發現這條劇毒的短尾蝮蛇,想大聲提醒王所長注意的時候已經晚了。蝮蛇張開大口,一口咬住了王所長左側的大腿。頓時一股黑紅的液體噴涌而出,瞬間浸溼了王所長的褲子。
“王所長!”我大叫着。王所長也感到了身體的異樣,一低頭,正看見衝着它呲牙的短尾蝮。但是,此時的王所長兩手正死命的攥着繩子,絲毫沒有還手的辦法。而我雖然拿着揹着砍刀,但距離上根本夠不着。眼看着這條蛇正要向王所長咬第二口,我也是急了,一口咬破舌尖,衝着蛇頭啐出一口舌尖血。聽錢錦說過,經過訓練的人,吐出的舌尖血是一道血箭,速度快發力狠,可以對邪靈惡鬼產生不小的傷害。可是我一個半入行的愣頭青,能忍着疼咬破舌尖還是第一次,就更別說什麼血箭了。再說,這蛇雖然是生性陰冷,但好歹也是活物。舌尖血能依靠純陽之力擊傷鬼祟,卻未必能對生物產生影響。於是,一口含着唾液、濃痰的舌尖血,轉着圈的飛向了蝮蛇,黏黏糊糊的粘在了蛇的臉上。這一下,舌尖血似乎對它沒什麼用,但血裡的那口濃痰,卻讓這條蛇很不舒服,左右的甩着。趁這個機會,王所長騰出手,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將它扔到下方。
“尹兄弟……”經過生死的考驗,王所長已經不再對我們以“領導”相稱:“我……恐怕是不行了,咱這兒沒有血清,我挺不住的。你們一定要活着回去,跟我老婆說,我那張銀行卡的密碼是……”
“密碼你自己回去說!你先上來,咱們一定能……哎?”正當我要勸王所長別幹傻事的時候,卻發現王所長腿上的血還在咕嘟嘟冒着。按說那短尾蝮的牙並不大,隔着褲子咬一口,中毒是肯定的,但也不至於血流如注啊。再仔細看了看,還掛在繩子上的我自己都樂了。原來,王所長大腿的位置有個側兜,兜裡揣着一小瓶可樂。蝮蛇正好咬破塑料瓶,黑紅色的可樂卻被我看成了王所長中毒後的黑血。
見我掛在繩子上樂個不停,王所長也有點納悶,再低頭一看,自己也樂了。人就是這樣,當情緒低落的時候,感覺世界都要毀滅了。一旦精神煥發,什麼困難就都不存在。怕石縫裡再鑽出什麼東西,我們不敢停留,快速攀上了石頂。見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大家總算稍微安穩了一些。錢錦在石頂周圍把最後幾包莐硝散全部撒完,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至少這個夜晚,我們還能安全度過。
東方亮起了一抹白色,哆嗦了一夜的我們,終於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也看到了巨石下滿坑滿谷的蛇羣。這些蛇似乎並沒有因爲氣溫的升高而散去,反而還在試圖沿着石縫往上爬。見錢錦蹲在地上,邢雲默默走了過去,看了一會兒錢錦手中的小玉柱說:“所以說,我們中計了對吧?”錢錦默默的點點頭:“有人利用陣法,在這歿龍頭上擺了一個假的聚陰池”。
據錢錦講,大到大河山川,小到一間臥室,都有其氣脈走勢。而每一個地方,都有它的氣眼。我國傳統的風水堪輿,就是講究氣脈順暢,陰陽平衡,方能風生水起。相反斷了氣脈,破了走勢,則會對風水產生嚴重的影響。就拿着斷龍山來說,這主峰歿龍頭確實是一處陰氣凝聚的地方,所以會生長大片的菊剌子,同時聚集蛇這種陰寒的生物。不過,雖然氣脈陰寒,但此地的生氣卻流轉順暢,蛇也會在此地正常冬眠。然而,若是有人將歿龍頭的氣眼封住,就會導致氣脈受阻,甚至逆氣迴旋,生氣也會轉變爲死氣,生局變爲死局。動物,尤其是野生動物,都對氣脈異常敏感。也正是氣脈和局勢的變化,讓這些本應冬眠的蛇焦躁不安。在這一片生氣淤堵的地方,這些蛇看到我們這些人身上的生氣,就像快要憋死的人見到氧氣瓶一樣,自然就會蜂擁而至。錢錦擺的“掠魄”,本身也是藉助山川走勢而成的陣法,在生氣異常的區域駕馭生氣,當然也就不靈了。可以說,有人正在利用氣脈走勢佈局,以及此地大量的蛇設置了一個風水陷阱,讓我們有去無回。
“這塊人爲插在歿龍頭氣眼上的殮玉,就是氣脈阻滯的原因,這就和在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上做手腳,導致其因爲陰氣倒流而詐屍是一個道理。”錢錦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除了被肖老二無意踢斷了的這根,這歿龍頭上應該還有另外三處氣眼,分別都有殮玉,只要讓氣眼恢復暢通,這些蛇就會自然退去。”接着,他又掏出羅盤,對着不同方位測算着。
“乾六、兌七、離九、震三、巽四、坎一……”錢錦一邊看羅盤,一邊嘟囔着。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擡起頭,看了看幾個方位,又瞧了一眼坐在地上抽菸的王所長說道:“王所長,你槍裡還有子彈嗎?” “有倒是有……。”王所長從懷裡掏出一盒子彈,填進了手槍的轉輪軸,“可是蛇這麼多,就算子彈打光了也沒用啊。”
“東南巽位……看見那個亂石堆旁邊的小玉柱了嗎,能打到嗎?”錢錦沒有回答王所長的質疑,而是指着遠處說道。“直線距離差不多得有100米了吧,咱手頭要是有把突擊步槍就容易多了,這個嘛,我試試!”
“啪”!王所長還是挺謙虛的,兩三發子彈之後,那枚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小綠點的玉柱,在王所長的槍下應聲而倒。“西北乾位,在那!”隨着錢錦又指了一個方向,王所長又在四五發子彈後命中目標。
“還剩一個了!嗯……東北艮位……應該也就是6、7十米,哎呦,怎麼給擋住了?”錢錦跳着腳急道。我們向那個方向看去,只見幾塊一人多高的亂石擋住了我們的視野。在這個位置,除非王所長的子彈會拐彎,否則不可能打到。
就在這時,一簇鮮血甩了過來,嚇得我趕緊回頭看去。只見一條身首異處的蝮蛇正躺在邢雲的腳下翻滾,而邢雲的砍刀上正滴着蛇血。他將刀在腳下蹭了蹭說:“老大,你最好快點想辦法,你那點藥麪兒已經沒什麼用了。”此時我們才發現,昨夜錢錦撒下的藥麪兒也已經被山風吹得沒了痕跡,幾個詭異的蛇頭已經時隱時現的出現在不遠的石縫中,而邢雲則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看來,只能有人下去毀掉那些殮玉了。“肖老二,要不你……”錢錦第一時間看向了肖老二,但當他看見肖老二也正捂着膝蓋,翻着白眼看他的時候,錢錦狠狠的跺了一下腳:“要是你們誰能替我在這兒施法,我就自己去了!”。
“我去……”王所長猛地站起來,卻被我一把拉住。“王所長,錢哥,我去吧。”我淡定的說道。“你……你行嗎?”看着我這個剛入行的生瓜蛋子,錢錦有些猶豫。“我在咱們那裡也練了挺長時間,今天也該檢驗檢驗成果了,”我故作冷靜的笑了笑,又對王所長說道:“王所長,咱這地勢高,您槍法好,我下去要是有什麼危險,您也好給我做個掩護。”
見我心意已決,錢錦嘆了口氣說道:“那就看你得了,小心點。”說完,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裡邊有一些綠色的粉末,遞給我說道:“把殮玉砍斷,打碎都行,完事之後,把這個玻璃瓶雜碎,然後儘量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
幾分鐘後,我來到石頂的邊緣,抓住繩子做好了下滑的準備。然而就在我準備鬆手的時候,一隻手卻抓住了我的繩子,阻止我馬上下滑。我回過頭來,卻見邢雲給我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隨後便開始從懷裡翻找着什麼。
說實話,我一直對邢雲參與我們這次行動有些費解。錢錦正一道出身,破邪鎮鬼一把好手;肖老二出自盜墓世家,雖然自己從沒幹過那勾當,但身形敏捷,善於破解各類機關,家傳的本事一點沒落下。我就算再不濟,好歹也有個陰陽眼啊,這邢雲一天到晚不言不語,除了展示模型做的不錯,也沒見他有啥厲害之處。於是,我抓緊繩子盯着邢雲,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活。
只見邢雲從懷裡掏出幾個巴掌大小的紙片人放在地上,咬破中指,分別在每個紙人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喃喃的念道:“伯桃輕生,角哀重盟。千載義魄,手足情深。今有弟子,伏地心誠,借爾冥媒,立地成兵!起!”隨着邢雲最後一聲暴喝,三個紙人猛地直立而起,似乎有靈性一樣互相交頭接耳了一番,便在我面前衝下巨石,衝着三個不同的方向跑去。
蛇羣見有東西下來了,立刻尾隨着紙人狂奔而去,給我留下了一條相對沒那麼危險的通路。我把心一橫,嘴裡叼着砍刀,看準了時機,放鬆繩索猛地向下滑去。落到地面,我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飛奔着。偶爾有幾條蛇向我圍攏過來,不是被石頂上王所長的子彈逼退,就是我憑着在走木樁上練就的功夫躲了過去。
“嘿嘿,沒想到哥們兒我還行啊……”我一邊竊喜,一邊快速繞過了阻擋我們視線的那幾塊亂石。然而,當我看到錢錦要讓我弄斷的殮玉時,整個人當場僵在了原地。那裡直立的戳着7根玉柱,都有擀麪杖粗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