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看那漫山鮮花(上)

三日之後……大婚之日。

蘇水鏡和林意的大婚。

站在百寶閣前的井月,看着這張大字報,久久長立。

修行《大衍秘典》,養氣功夫深厚的少年,胸口如同被一柄重錘砸中,面色蒼白,直到人羣的推搡讓他有些站立不穩,他踉蹌着幾乎摔倒,然後轉身逆着人潮艱難離開,有人拿着古怪的眼光看着這位布衣少年,像是看着一條狗。

井月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白草圃。

他就是一個下人。

巨靈宗內最下層的僕人,即便是看守藥殿的童子,也能夠隨意的對他呼來喝去……這樣的一個下人,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沒有人知道他離開過藥圃。

也沒有人在乎,他要做什麼,去哪裡。

然而,在井月離開白草圃,來到外宗的時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山林樹蔭,走道黑影,一位披着黑袍的瘦削影子,處處貼着黑暗行走,直到井月站在了百寶閣前,他才微微止住腳步,所有人望向井月的目光都是一閃而逝,而他則是死死盯住這個“極盡卑微”的藥圃小廝,直到井月離開。

神魂再強大的人,也有恍惚的時候。

比如現在的井月。

少年失魂落魄,行屍走肉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撬開了自己茅草屋內的小地窖,銅箱裡空空如也,要離開巨靈宗時候的黑衣,三把古刀,都已經用了。

但是現在要離開,似乎也不需要什麼了。

院門空曠,野風吹拂。

一片寂靜。

“吱呀”一聲。

白草圃的門開了。

井月渾身汗毛乍起,有人來了!

他竟然連對方的行蹤都沒有察覺到。

站起身子的那一刻,一隻手已經按在了他的額首,身後那道極瘦極瘦的影子轉身走了出來,白草圃門開的那一刻……他已經掠入了這座極狹窄的小屋。

這簡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被一隻手按在頭頂,井月身軀僵硬,他還在思索着接下來的對策,耳旁便響起了一道枯敗沙啞略帶殺意的聲音。

“你叫……井月?”

……

……

大婚之禮,在蜉蝣山巨靈臺舉行。

宗主顧侯出關。

林意當位聖子。

蘇水鏡出嫁。

三喜臨門。

如今宗內最是意氣風發的,正是這位戒律山聖子林意,披着一身白袍,翩翩不染塵埃的年輕男子,負手站在峰頂,俯瞰蜉蝣山景,霧氣層層疊疊,遮不住他的目光,南疆的山河盡收眼底。

林意站在山頂,輕聲感嘆。

“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的身旁,同樣立着一個男子,容貌看起來並不蒼老,但鬢角卻是兩縷灰髮,整個人氣質陰沉,與林意的意氣風發形成鮮明對比。

少宗主顧全。

顧全陰沉沉道:“陳龍泉死了,但你真覺得蘇水鏡有本事殺他?”

林意微笑道:“宗主本意是讓我和陳龍泉光明正大廝殺,無論誰死了,都能掌控戒律山,指向大權獨攬的局面,現在無須出手,陳龍泉死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誰殺的他,那麼重要麼?”

顧全面無表情。

蘇水鏡回到蜉蝣山後,便被大長老責令不準出門,交待了在秋荔圃發生的一切……陳龍泉的屍體在南宗曠野上被發現,死得極其乾淨利索。

按照蘇水鏡的說法,她與陳龍泉廝殺至南宗曠野,然後決出生死。

事實上那具屍體的死法相當乾脆,陳龍泉身上的確有着諸多傷痕,只不過都是細微小傷,最致命的是三道前後疊加的刀痕,曠野草叢之中找不到任何一把刀質寶器……而蘇水鏡從來不修刀道,那把摺扇在曠野上被打碎,找到了殘缺部位。

這就是顧全一直無法理解的部分。

因爲井月殺“陳龍泉”用的那三把刀,根本就不是寶器,沒有經過任何符籙和秘術的加持,砍完就碎,曠野大風隨便吹上半個時辰,這些刀器碎片便散落到天涯海角,修行者的捕捉術法,也根本捕捉不到這種凡品武器。

就算是在曠野上找到了零零碎碎的刀器碎片……也不可能有人相信,有人能拿普通的刀,直接殺死“陳龍泉”。

在南疆年輕一輩之中,陳龍泉都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巨靈宗本就不是小宗,放眼南疆,陳龍泉這樣的年輕天才,若是執掌戒律山後,得到修行資源,再進一步,甚至可以躋身南疆前十。

成爲聖子,得到戒律山的“蠻血”灌溉,雖不能直接拔高境界,但這是罕見的“提高資質”的造化。

蠻血入體,洗髓伐骨。

妖族講究血統,其實人類也一樣,只不過大隋皇族的血脈太過強大,而且正統,以至於許多人忽略了其他的“血脈”,在大隋境內,血脈事實上可以拿另外一個詞來概括……

傳承。

一個大宗門,想要長久,就必須要有穩定的傳承。

這是道統,每一位走上宗門高位的修行者,都能夠獲得穩定變強的資源。

這樣宗門才能長長久久的發展下去。

戒律山的蠻血,每十年,就只能有一個人灌溉,這是整座蜉蝣山最珍稀的資源了。

林意和陳龍泉打生打死,當然不止是爲了一個“虛名”。

“我已是聖子了,何時能入戒律山,受蠻血洗禮?”

林意轉過身子,望向顧全。

“我說林意啊……你可真是一個木頭。”少宗主笑了笑,“蘇水鏡那張俏臉,我見猶憐,三日之後就是大婚,‘蠻血’的事情可以推一推……你就這麼着急?”

林意麪無表情道:“我對女人不感興趣。我入蘇長澈一脈,替他做事,鞍前馬後,但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與蘇水鏡說過幾句話。”

“哦……你的身份暴露了?”

林意皺眉:“不……”

他緩緩道:“從來就沒有暴露……蘇長澈似乎一直都知道,我來他身邊的目的。”

顧全淡淡道:“那老頭的確聰明,只不過他仍然想把巨靈宗往火坑裡推……父親詐死的時候,他推行的法令,已經讓南疆諸多同行嘲諷我宗,禁殺耕牛,這不是腦子出了問題麼?”

林意沒有說話。

在入宗之前,他就已經與少宗主顧全見過了面,他本是南疆山野裡的一介散修,得到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入巨靈宗,拜入大長老門下,以他的資質,自然會得到重用,在宗內兩位大人物遮風避雨,行事一路通暢。

少宗主爲的是大局。

無論陳龍泉和林意誰贏,戒律山仍在顧姓手中。

而林意跟在蘇長澈身後修行……他看大長老一言一行,看似朽木,明明是南疆中人,身上卻帶着極多的中州習性,極少殺人,極少見血。

這哪裡是魔頭,用溫潤君子來形容也不爲過。

林意本是一個嗜血之人,但跟在蘇長澈身後修行數年,自身的戾氣也淡了許多。

他總覺得,這位大長老看透了一切。

少宗主口中的“往火坑裡推”,其實才是巨靈宗離開南疆的唯一辦法。

想要獲得大隋的認同,想要光明正大站到浩日之下……正確的辦法,絕不是掩蓋自身的骯髒。

只有徹底的改變自身,把嗜血和野蠻蛻去,才能與光明並肩。

蘇長澈真的是這麼想的。

但林意不這麼想。

他覺得這樣太蠢。

這裡是南疆,這世上總有光照不到的地方,在大澤裡想改變蛆蟲的人,不是瘋子,就是白癡。

絕不是聖人。

“這場大婚,是顧侯的意思,他要卸蘇長澈的權,這件事情便是試探……大長老沒有反對,便算是同意了。”顧全言語之間盡是惋惜,他望向林意,幽幽道:“既然你對女人不感興趣,這蘇水鏡大婚之後,不如送到我這。”

林意緩慢挪移目光,望向顧全,他嗯了一聲,沒有表示反對。

在大澤裡的蛆蟲……可不會想改變。

林意吐出一口氣,沉聲道:“我等不及了,今日便開戒律山,受‘蠻血’洗禮吧,今日兩日,再出來,也差不多是大婚之禮,到時候……走一個過場便是。”

……

……

“我寧死,亦不嫁林意。”

石壁枯關,猶如牢獄。

一位面色憔悴的少女,盤坐在牢獄之中,她的身旁擺着一套疊放整齊的嫁衣,這件牢獄之外,有數人看守。

就在顧侯宗主出關的那一夜。

巨靈宗內的派系之爭,徹底失去了懸念……以大長老爲首的一派修行者,被卸下了所有的實權,而這一切推行的極其順利,因爲蘇長澈根本就沒有下令抵抗。

這間牢獄,本來是用來扣押戰俘,以及巨靈宗內的叛徒,如今坐了好些位宗內的實權重人,被囚壓在這的人,哪怕被通知了,無須擔心生命安危,時隔幾天便會被釋放,但此刻仍然神情枯槁,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蕭瑟。

蘇水鏡回到蜉蝣山後,被她的父親親自送到了這裡。

蘇長澈把這套嫁衣放在了她的面前,離開“牢獄”。

然後是與顧侯的一番談話,再之後,便是這三則喜訊,傳遍巨靈宗內上下,以及南疆的一些交好宗門。

巨靈宗聖子即位,再加上大婚之喜,自然會宴請各路“神仙”。

三日雖有些倉促,但實際上也是刻意而爲……在南疆這片地域,人心險惡,若是給了充足的準備時間,這些魔頭真來赴宴,不知道會鬧出哪些幺蛾子。

蘇水鏡坐在“牢獄”之中。

殺陳龍泉的那一夜,那個黑衣少年所說的,竟然一點也不錯。

所有的線索,只都指向自己的父親……這場宗內權鬥,在陳龍泉身死道消之後,仍然可以發動,只要那位宗主大人醒來。

陳龍泉死了。

於是這一切便顯得有些生硬,圖窮匕見,這場奪權之策實在有些難看,顧侯算準了自己父親的秉性,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生在南疆宗門,若是做出了違背本心的舉措,那麼無須動手也無須見血,自會把權力交出來。

但事實上,這位巨靈宗宗主,把一切想得太複雜了。

他想要什麼,只需要對蘇長澈說,便可以了。

顧侯對蘇長澈說,他想要巨靈宗離開南疆,想要蘇長澈幫他……只可惜,他與蘇長澈想的不一樣。

他要的是舒舒服服的改變,順應大勢的享受。

還有熾熱的當下。

他不要痛苦的“涅槃”。

那場談話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

兩個人對於自己的理念,想法,進行了交換。

然後蘇長澈選擇了放手……顧侯是一個執掌欲很強的人,他得到了一,就會想要二,蘇長澈和和氣氣的鬆手了,他還要想更多。

蘇長澈提出了要帶自己和女兒離開巨靈宗。

但是顧侯要投奔東境,爭奪災劫之位,宗內若是隻有一位命星,將來巨靈宗能夠得到的利益也會大大縮減……他不能接受蘇長澈的離開,至少在當下不能。

於是就有了這場婚約。

他要求蘇長澈,在巨靈宗投入琉璃山前,不可離開,以這場婚約作爲束縛……等到韓約徹底接納了自己,屆時這對父女的去留,他將不再幹涉。

蘇長澈的確是一位溫潤君子,孤獨一生,亡妻已逝,唯一的牽掛,就是自己的女兒……顧侯當年對自己有恩,自己紀念這份恩情,來巨靈宗報答,然而日久之後,發現不過是與虎謀皮。

“水鏡丫頭很可愛,我曾送了她一份禮物,若是你執意要走……那丫頭恐怕活不過半月,若是你助我完成了這份心願,那麼你我之間,一筆勾銷,就此兩清。”

一位豺狼之心的謀權者。

自己視其爲好友。

反而……落得如此下場。

蘇長澈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只能如此選。

顧侯太瞭解這位老友的性格……蘇長澈把女兒送入蜉蝣山地牢之後,一個人默默閉關,在洞府之內,自鎖了三日。

蘇水鏡一滴水也沒有喝,一口飯也沒有吃。

沒有人來看她……她的父親沒有,井月也沒有……想到那個白草圃的小子,蘇水鏡的心裡就一陣絞痛。

那傢伙,看到自己和林意大婚的消息,會是什麼反應?

蘇水鏡痛苦的笑了笑,她擡起頭來,望向自己面前,唯一來看望自己的人。

顧侯。

他是唯一來到此地的人,也是唯一有權限來到此地的人。

“我寧死,亦不嫁林意。”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很可惜……你的生死,不在你的掌控之中。”顧侯坐在木質的輪椅之上,少宗主扶着他,來到此地,這位重新執掌巨靈宗的老人,兩鬢花白,身爲命星,才一百來歲,已能看出暮年之氣,渾身上下一股腐朽死氣,他擡起手掌,牢獄那邊關押的女子,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蘇水鏡的額頭,浮現出一朵漆黑蓮花。

前年,顧侯送了她一朵蓮花掛墜,這其實便是一道“魂念寶器”,待在頸上,懸掛三日,魂念侵入神海之中,便會自行結印。

蘇水鏡的面色本就蒼白,這朵蓮花印記浮現之後,她神海瞬間失守,整個人的力量彷彿都被抽乾。

就連動彈一根手指,也無法做到。

“小丫頭,這是琉璃山贈來的‘結魂法’,你生得好看,這副皮囊也好看,我見猶憐。”顧侯緩緩開口,“再加上你的父親,與我是多年好友……我不爲難你,只要乖乖與林意成婚,便可好好活下去,若是忤逆,到時候老夫把你做成傀儡,你這輩子的意念,就只能被困在神海里,看着肉身腐爛,生不如死。”

蘇水鏡的手指不斷抽搐。

推着老人背後輪椅的顧全,幽幽開口,笑嘻嘻道:“你呀,不用擔心,那個林意不喜歡女人的……一個名分而已。”

蘇水鏡趴伏在地上,十指攥攏沙石,掐出猩紅的血印,她的眼角傾出淚珠,打溼破敗的牢獄塵土。

顧全心疼道:“嘖嘖……何必折磨自己,本少爺可心疼你了。”

蘇水鏡雙眼通紅,蹬向這位年逾五十的少宗主。

顧全的眼裡滿是毫不掩蓋的渴望。

老人擡起一隻手來,掌心的那片法印,緩緩懸空,挪移,轉接到顧全的手中。

這位少宗主笑眯眯收下。

他望向蘇水鏡,陰柔道:“我已與林意說了,大婚之後,將你送到我的府裡……只要你乖乖聽話,認真服侍我,我便會好好待你,‘結魂法’不會再起效,你也無須忍受痛苦。”

他嘆了口氣,道:“父親,聽說您想要抱個孫兒……我覺得水鏡這小妮子,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很好。”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眉開眼笑,樂呵呵道:“好……好,小丫頭剛剛入宗的時候,就討人喜歡。”

蘇水鏡渾身顫抖,她看着這一老一小,把自己當做一個物品一般討論。

那件嫁衣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結魂法”催動之時,神魂冰封,她就像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

命運在她眼前,一點一點枯萎。

她卻連終結自己的權力都沒有。

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了那個白草圃的少年小廝。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對井月做出的承諾。

離開南疆……還能離開南疆嗎?

……

……

紅綢鋪地,十里錦緞。

鑼鼓起名,鞭炮奏響。

蜉蝣山地界,方圓十里,一派大喜。

今日是聖子林意,和大長老女兒蘇水鏡的大婚之日。

戒律山開。

蠻血血池之中,一位上半身赤裸精煉的年輕男子,披頭散髮,緩緩走出血池。

林意經受了“蠻血”的灌溉,身上的氣息,比之之前,天差地別。

“怪不得陳龍泉拼了命想奪下‘聖子’之位。”

林意握了握拳,前踏一步,對準眼前空曠的山洞,遞出一拳,腰跨發力,連綿不絕的勁氣在一瞬之間傳遞到拳頭,震勁如雷,轟然一聲,面前的十多尊倒懸鐘乳石,隔着十丈之外,被林意一拳打得爆碎開來——

“噼裡啪啦”的石屑,濺落在林意的肩頭,胸口。

他面無表情,自言自語道:“先前,我與陳龍泉最多隻是五五之分,現在來看,若是陳龍泉沒死,站在我面前,只需要一拳,就可以打爆他。”

蠻血灌溉。

林意緩緩舒展雙臂,他的渾身都迸發出炒豆子般的脆響。

“不知我現在,放到南疆年輕一輩之中,能否排入前十……不,前五?”

他露出了一個舒暢的笑容,身旁有嬌媚的侍女遞來了一套貼身的白衣,然後又有人端來一枚方盤,上面疊放着大紅的新郎服飾。

“哦……今日還是我‘大婚’的日子。”林意麪無表情接過衣服,嘲諷道:“還真是一個好日子呢。”

他穿戴整齊,走出戒律山。

外面是人山人海,萬人矚目,一條坦蕩的長道。

通往蜉蝣山的巨靈臺。

……

……

“三十六個時辰,過得還真是快呢……”

喧囂聲隔着十里地都能夠聽到。

一向厭惡吵鬧的井月,默默睜開雙眼,他在白草圃中醒來,身旁是一塊銅箱,箱口打開,裡面是堆疊整齊的黑衣,長刀,佩劍,勁弓,箭鏃。

他的神情有些疲倦。

因爲三十六個時辰沒有閤眼。

腿腳也有些痠軟。

因爲他奔波了近二十個時辰,晝伏夜出。

井月是白草圃的看守小廝,是這片地界中最不起眼的角色。

沒有人會記住他的臉。

沒有人會記住他的名字。

他在這裡待了七年,對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瞭如指掌。

他什麼都知道……

井月知道巨靈宗的藥殿有幾座銅爐,那位客卿偷偷煉化了什麼寶器,知道萬寶閣那些秘密的符籙放在什麼位置,這些瑣碎的,細微的,大大小小的訊息,這七年來,一直被他記在腦海裡。

其實沒有人會記這些。

宗主不會,聖子也不會,他們站得太高,這些碎片太繁瑣。

而其他人……也記不住這些。

井月是唯一的,那個例外。

這些消息……有用嗎?

用處不大。

但是匯聚在一起,匯聚到一個人的手裡,尤其是那個人還是井月。

那麼便有用了。

髮絲捋起,束上,銅箱裡的物事一件一件被取出,品秩極高的長刀,指彈之時錚錚作響,被井月插入腰囊。

最後背上勁弓,挎上箭箙。

井月在銅鏡前,最後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身利索的黑衣,與那一夜割開蘆葦蕩的少年一模一樣。

這套經過符籙和大修行者術法加持的黑衣,很貼身。

“錦衣夜行……”

擡頭望天。

外面是大太陽。

井月頓了頓,微笑改口道:“井衣月行,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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