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上】

攬光心中瞭解此人,又怎麼會相信他此時焦急前來僅僅是爲了那個假公主失足?隨即又道:“還有什麼事情,一併說了。”攬光語氣已經發沉了下去。

“皇上……也一道跌落了下去。”

攬光深吸了口氣,勉強自持,又追問道:“可有大礙?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道緊忙搖了搖頭,回道:“宮裡頭封鎖了消息,到底是什麼緣由引起的並不知道。皇上並無大礙,只是……只是臣覺得,這事情實在有些蹊蹺。”

的確蹊蹺,且不說宮娥太監環伺,光是失足又怎麼會是兩人一道失足?攬光只覺得胸臆間的氣血翻涌,爲今只有一個念頭,恐怕是寧沽南要對裴衾下手了!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離開皇宮離開京都原本是爲了尋生路,卻反而是將自己逼入到了絕境。她不是沒有過離開皇宮再難踏入的經歷,如今再次經歷裴衾又獨自一人越發叫她有種瀕臨於窒息的絕望和悔恨。

如若……當日她安心成寧沽南的傀儡,恐怕也不會到今日的地步。這段日子來經歷的事情,處處不得意,彷彿自己早已被人兜在了一張密密麻麻織就的網中。攬光越想越是心生頹然,往日的心志也一分分轟塌。她只覺口中一甜,竟是吐了一口血來。

崔道見她反應如此劇烈,大驚失色,急忙上前相扶。

攬光身子一歪,退了兩步堪堪抵住身後一直水缸,止住了去勢。她一手扶着缸沿,缸中水滿,此時指尖落下正被缸中水一激,清明瞭幾分。此缸是林沉衍先前命人做來驅蚊所用,缸中盛水再放石頭青蛙。此時被攬光一撞,發出嗡的一聲悶響。缸中水波激起,拍向蹲在石塊上的青蛙四散而去。

“公主放心,此事……臣會再去細查。”崔道沉了頭再次開口說道。

攬光緩緩擡頭,將目光一點點落在他的面上,心中縱然翻滾厲害,此時也只好低沉着聲音說了個“好”字。

如此等崔道一走,攬光又哪裡還有半分睡意。她擡頭望了一眼天上,烏雲從西面永來,不多時就將那一彎鉤月也掩了去。饒是這個時辰,仍然不涼快,堵得人心中窒悶透不過起來。

她轉身入屋,房門半開着,一人在牀前小案上點了燭臺,半倚着坐在牀沿手中拿了幾封秘信一頁頁的查看。他聽見響動,擡眸見攬光正扶着門框而立,面色慘淡無光。林沉衍正要開口,卻被她搖頭阻斷,“你繼續你的事情。”

他張了張口,眸色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去。

那一疊信都是從各處傳來。當年魏東臣門生遍及天下,他從獄中出來那日已有了殉國的心思,更是將經年的關係聯絡成了一張密網,將大膺各處都織就在了裡頭。而他臨死之前,便部署一切又將這權柄交到了林沉衍手中。

這段時日,林沉衍又將自己原先安插各處的眼線與之規整,此時這一勢力又擴大了許多,應用起來也愈發快捷了。

隔了會,林沉衍將手中最後一張紙也擱了下來。燭火跳躍晃動,這一摞看下來,林沉衍擡手捏了捏眉心。“勒州的事情都差不多好了,暫且闢了外城供卡察部族居住,等來年再擇地方修一座新城。先前生亂的賊子還是先關在勒州的大牢,等來日用得到了再提來京都受審。”

攬光微低着頭沉吟,“那二人倒是應該先關在勒州,只是……先前卡察攻防死傷勒州平民,二人共居一地,我只怕要生事。”

“兩城之間多派了官兵把手,何況卡察一部世代遊牧並不限居於城中,當下他們要的不過是大膺的庇護罷了。”林沉衍語氣輕快,擰了擰眉又繼續開口道:“卡察知道里頭深淺自然會約束底下人,勒州那些官員將士你更可放心,兩方纔交好若是挑起事端,只怕他們誰都擔當不了。輕重緩急,我離開之前就已經點撥過去他們。”

攬光聽他如此說,又道:“如此要供養數萬人,花銷不知道跟不跟得上。再則明年再建城池,又哪裡是說來這麼輕快的事情。”

林沉衍“噗”的笑出了聲,將壓在指尖下頭的那一摞信紙揚了揚,“這些事情,我早已經想到,卿卿只管安心好了。”

攬光走進了屋子,順勢在桌前坐下,見他神情從容閒適,卻不像自己滿腹心思,總有些鬱結不快。

“眼下皇宮人事被寧沽南清換了所有,想要從裡頭傳出消息難上加難,不過你寬心,他未必會這個時候對小皇帝怎麼樣。”

然而攬光此時心中卻不是這樣想,左右連她自己寧沽南都已經弄了倆個“大長公主”,就算是弄個假的皇帝對他而言又是多大的事情?不過都是傀儡罷了。攬光忽然心念一動,倦怠消極的神色下迸發了些許光亮來,轉瞬又盡數熄滅。這個想法過於冒險,又難實施,若是稍有差池,非但是她恐怕裴衾也會萬劫不復。

林沉衍目光一直落在攬光面上,他心思敏覺,見她神情輾轉不定就知道必然這短短瞬間功夫她思慮了許多。加之這連日來食宿不佳,他只覺得攬光消瘦不少,再難尋見當初在皇宮中嬌養的那份貴氣雍容。

林沉衍嘆了口氣,眼下這情景拖得越久對他們越是沒有半分益處。“皇宮的事情雖暫時不可掌控,不過朝堂之外,都已經是啓了魏東臣早年置下的那些人事,即便是京都出了事,各處也不會立即生亂。”

“嗯……”攬光聞見此話,有種安定不少。一時念及曾經教導過自己幾年的師父魏東臣,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來。即便他明知牽扯四大世家的事情,也一查到底,從容赴死。其實他未雨綢繆部下的這些人事,又何嘗不能助他遠離朝堂紛爭歸隱山間?

攬光不禁看向那些信件,這樣一份勢力牽扯整個大膺,過於龐大。他最終……還是將之以這樣的方式交到了裴氏的手中。恐怕若是沒有這些,她今日恐怕真是沒有半分底氣可言。

“那方勢力可有命名?”

林沉衍微有詫異,見到攬光指尖所指的正是自己的手下那一疊四方傳來的信件,搖了搖。

“那便叫做日息,如若有來日,便將這勢力作爲暗部牽制大膺各處,而君王之勢則在明處。”攬光說着下意識的拿指尖在近旁的桌面上劃寫着這兩個字。

日息二字,原本就有光明完盡之意,用來命名這股勢力再合適不過。林沉衍點頭稱好。他擡頭望了一眼窗外,天邊暗得不見一絲光亮。經過這樣的黑暗,過不了多久就要透出魚肚白了。“來睡會,只怕明日事情更多。”

攬光一皺眉,但見林沉衍面色堅決便也不想在此事上多糾結,遂乖順的坐了過去,脫了鞋襪上牀虛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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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明月宮內燈火輝明。

寧沽南今日本不在皇宮中,消息傳來之時宮門已經下了鑰。一踏入宮門,各個都噤言不語,他環顧了周遭眼,沉聲問:“御醫都看過了嗎?”

那些宮娥太監原本就將心懸在了嗓子口,被這一問更是速速跪了下去,伏着頭沒有一人敢應話。

倒是從內殿聞聲轉出一個品階高些的老太監,見是寧沽南來了刺溜上前請安,小心翼翼的回道:“侯爺放心,公主與皇上都安好,御醫正在瞧着。”他呆在宮中的年歲久了,自然曉得察言觀色,又不經意的提了一句道:“林相也在裡頭。”

寧沽南是知道林易知今夜沒有出宮的,自然對於眼下他在此處也並無太多驚奇。只是,他並不清楚這事情和這位相爺到底有多少關係,想了想一皺眉,擡步朝着裡頭去了。

因是在明月宮外的階梯上出的事情,便沒有再多挪地方,裴衾也被安置在了內殿。寧沽南纔剛入內,見幾個宮女太監正跪在靠外些的軟榻前伺候湯藥,塌上“大長公主”慘白着臉。而稍裡些的牀上,小皇帝裴衾閉合雙眼躺着,額頭裹了一圈紗布,不少人圍着。

林易知站得遠些,一眼便見到了寧沽南,湊近了幾步道:“侯爺也來了?”他餘光一瞥,見“大長公主”垂着的眼瞼重重一抖,又幽幽道:“終究夜路難行,難爲侯爺心繫聖上。”

寧沽南望着他,臉上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來,“不及林相,未卜先知的留宿在了宮中,免去了許多周折。”

——這“未卜先知”四字就含了許多的流矢一般,呼嘯撲向林易知。他從前竟不知,溫潤謙和的寧鄴侯居然也是這般刻薄尖銳。然而,這段時日來,他從未想到的事情又何其多?如此一想,便只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這樣的未卜先知,林某寧可不要。”

他轉眼看向裴衾那處,當值的兩位御醫提心吊膽的忙着,然而不見牀上那人有絲毫轉醒的跡象。其中一個退了出來,微彎着背擡袖子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行至稍外那軟榻前,“公主,皇上先前磕到了前額……”

還未等那話說完,依着的那位“大長公主”便立即截了話追問道:“到底如何?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轉醒?”

那中年御醫明明是探了脈,脈息已經平緩,然而人遲遲不醒,他也有些吃不準,只好道:“皇上怕受了驚嚇,雖無大礙,但……但……”

【下】

林易知皺了皺眉,視線落在“大長公主”面上,見她神情複雜,卻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寧沽南,忽然開口接話道:“即是這樣,便叫皇上好好休息,閒雜人都一併出去了。”

這些明月宮中當值都已不是曾經那波人,早已經被寧沽南乘着攬光出京的這段時日換了個乾淨。就連着裴衾身邊,也只有他慣來熟悉的幾個老太監,也都有向寧沽南投誠之意。

此時寧沽南一聲令下,殿中衆人魚貫而出,不見有半點遲疑。林易知見此情狀,不禁心中發寒,心中難道寧沽南大約一隻手恐怕已經攥住了這大膺了。如此權勢……他又免不了看向躺在牀榻上的“大長公主”。而那位“大長公主”微垂着頭,並不能看見面上是何種神情,然而她側依在那卻讓人有種……怯弱的感覺。

林易知想着早前那人說的話,有些走神。直至寧沽南挪動步子到了他面前,他才恍然回過神。寧沽南眼神銳利如冰,語調中也透着一股清冷,“林相可是累了?”

林易知訕然搖頭,堪堪迴避過寧沽南的目光又猛地的擡起頭,望着他開口道:“侯爺可曾聽說勒州的事情?”

寧沽南驟聽他提及此事,皺了下眉頭道:“勒州?不知林相所指是哪件事情?”

“勒州先前大亂,後又成功收復了卡察那一外族,卻不知爲何……令郎倒像是在那邊惹了麻煩事情。”林易知說得抑揚頓挫,短短一段話卻讓他說得波折起伏了起來。“今日入宮前,林某恰巧遇見了大理寺卿,說是前兩日令郎是被從勒住退了官服押解上京的,如今正在九門提督府住着。侯爺難道還不知?”

“呵……”寧沽南冷笑一聲,面上如往日一般平和,而目光之中卻透着冰涼陰戾之意。“林相隻日臥病,倒是關心起這些小事來。林相既知勒州,可知曉那日駙馬林沉衍曾手持異族信物出現?若是本侯未曾記錯,當日林駙馬請旨前去的可是西坪州養病,又如何神行千里去了勒州?細究起來,只怕也是……”

“查!”林易知面色當即一板,多了幾分肅然,“這孽障若是真做出這事情來,自然要罰!明日朝會上,林某就請聖上下旨徹查勒州一事。”

寧沽南點頭,“該是好好查一查,不着邊際的流言也都該好好清一清了。”話雖說得不經意,然寧沽南此時心中卻暗道,林易知果然老奸巨猾,不過三兩句就要請皇上徹查此事,這般手段心思恐怕朝堂之上也找不出第二人來。若是徹查了此事,也必然要牽扯到勒州流傳來的傳聞——大長公主裴攬光登城樓收復卡察一族。如此一來,必然叫人生疑真假公主。

“好了好了,這些事情日後再說,本宮有些累,皇上也需要休息,你們都退下吧。”久不開口的“大長公主”驟然發話,末了又改口讓寧鄴侯留下。

林易知心中早已知曉這位公主不過是爲了支開自己罷了,等退出明月宮才重重的吸了口氣。他不過是個外臣,不想在這深夜卻出現在這明月宮中,不免不合禮法。然而,寧沽南連帶往日都常出入。他以前只道寧沽南是大長公主的親信一派,才時常召見,可眼下情狀,再明顯不過——寧沽南纔是這大膺真正的背後操縱之人。當日的裴攬光尚且不過是他的傀儡,更何況今時今日那個假公主?

被那夜風一吹,林易知打了個冷激靈。他擡頭看了眼天上,烏雲密佈竟透不下一絲月光來。衣袂被鼓起翻飛,發出獵獵之響,生出幾縷孤絕的意味。

明月宮內。靜得沒一點響動,死寂壓抑沉悶。

寧沽南負手背對而立,脣角微微勾起,帶着顧肆無忌憚的陰鷙目光。“大長公主”經歷先前那突發事情,心中早已沒有了主張,從榻上半撐着身子翻到地面順勢跪了下來,伏了身軀瑟瑟有些顫意。

“……侯爺……”她鼓足勇氣,開口喚了一聲,卻良久沒有人應。正當詫異要擡頭之時,一雙鹿皮薄靴已經落在了她眼前。她心中驚懼,緊咬着脣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出來。

寧沽南端立着睥睨地上那個身形,又瞥了一眼稍裡些牀上的裴衾,冷淡開口道:“出去再說。”

“大長公主”不敢違逆,立即站起身跟着前去,只是四肢早已被嚇得發軟,加之那腳的確是被崴了下,又踉蹌了幾步。等到外殿之時,寧沽南早已經立在那等着。

“侯爺!奴婢知錯了!”她立即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言語之間已經有了哭泣之意。上頭沒有任何反應,她又越發緊張了起來,連着呼吸的聲音都想要拼命壓抑了。

寧沽南在眼前伏在自己面前這人的身上來回看了幾眼,不免失望。這人除了容貌與裴攬光一般無二,其他旁的根本就天差地別。到了此時,他不禁有些好笑,怎麼自己當日竟然會相信那個裴攬光是假的,只是一個叫阿越的宮女的呢?

寧沽南俯下身,伸手捏了那人的下巴逼着她將頭擡了起來。他微微眯着眼,仔細查看這張臉。和裴攬光的那張臉一半無二,甚至連帶着眸色都是裴氏一族特有的茶色。可是……她不像裴攬光,秉性氣質沒有一分想象。更沒有……她那般善於欺騙和僞裝。

一念的至此,寧沽南忽然笑了聲。

“大長公主”被他這突變的神情嚇了一跳,一時眼眶中蓄滿了眼淚。

寧沽南皺了下眉,眼眸之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嫌惡,他站直了身子,又用着那種居高而下的神情睨視着她,像是在看一樣毫無生氣的死物。“是不是……裴衾已經發覺了?”

“奴……奴婢不知道。”伏在地上的女子恐懼更勝。

寧沽南沉吟片刻,又道:“怎麼會跌下臺階的?”

此時的明月宮外殿只點了入門處的一盞銅盞落地燈臺,上面參差點了五盞燈,但對於這偌大的殿宇來說,也不過是熒熒一點。寧沽南立在那,投下巨大的陰影,而這位“大長公主”伏跪在他身前,更顯得被巨大的黑影包裹在其中了。

“當時奴婢帶皇上回宮,誰知道剛走到宮門外,皇上踩了奴婢的宮裙,一絆之下撲向奴婢,所以兩人一道跌了下去……”她每講一點臉色便是白上一分,回想當時的情景,只隱約覺得……自己的確有做的不得當的地方。

然而這時刻,她卻是沒有膽子去承認那些的。

寧沽南心下已然覺察到了些許,又看了跪在地上的“大長公主”一眼,冷言道:“這段時日你就在明月宮作勢休養,有外臣求見也都不要再見了。”若非之前林易知,他也未必會這樣謹慎。

失足臺階這事情,他總覺得有些……寧沽南微眯着眼,負在背手的手指輕輕捻動着——未必那樣簡單。

林易知進宮之時,他雖不在卻知曉整個過程,和裴衾在內殿談的話也都有太監心記下傳給了他,並無可以之處。可爲何之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真是意外?

正這時,殿中忽然響起了一道響亮的哭泣聲,帶了孩童的稚氣正是從內殿中傳來。

寧沽南微抿着脣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幽暗中像是閃過一抹光亮,轉瞬即逝。他擡步走向內殿,幾步之後又驟然停了下來,微側着臉清了下嗓。

“大長公主”如夢初醒,立即抹了把臉上的淚跡,手腳並用的站了起來。

行了幾步,稍有遲疑的越過寧沽南,當先一步朝着前頭。

裴衾坐在那揪着被子捂住臉哭,“大長公主”上前將他摟入懷中,低聲寬慰:“衾兒,好了好了,姑姑在這。”她的手抵在小小後背上,似乎能感覺到懷中那人的身軀在一點點僵直,就連先前的顫慄都漸漸厲害了起來。她心中咯噔,聯繫起之前掉落臺階之時的情景,驟生了不好的念頭——不會……是小皇帝發現了?

“皇上……”寧沽南跟着近前,聲音低醇的開口。

裴衾緩緩動了一動,從“大長公主”的懷中探出頭來,淚眼婆娑,因爲額頭帶上傷臉色發白得越加可憐。他怯弱弱的看了一眼寧沽南,“寧叔叔……”

寧沽南見他神情異常,與往日見自己時候委實有些不同,又聽他這一聲少了許多依戀。他隨即上前湊在近處,“衾兒,你頭上還疼嗎?”

裴衾癟着嘴,搖了搖頭。

“隨伺的宮娥太監,我自會打發去審問,衾兒,你還記得當初是個什麼情景,怎的就會摔下去的?”

“大長公主”鬆開了裴衾,擡手將她從額上垂下的一摞碎髮又重新籠了回去。聽得寧沽南這樣問,指頭微微一動,竟停滯了半分。她心中猶如鼓擂,面上卻要裝作不在意。明明疑心裴衾是不是發覺了她是假的,又想要知道裴衾是不是會開口說出。

誰知裴衾鼻子一酸,又閉着眼哭了起來。他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童,臉上仍然留着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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