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藥塗好。莫言也帶了人馬進來。莫言單腿跪下:“丞相?”
幽軒揮手示意莫言起身。並看了看雪夕,囑咐道:“立刻離開,一直往西。”
雪夕雖然不解,可是暗想厲霖皚絕不可能這樣輕易放走幽軒,所以扶着幽軒走出小屋。但擔心着引領自己的黑影,又忍不住問道:“後面那個人恐怕逃脫不掉?”
幽軒已經翻身上馬,一手執着繮繩,轉過頭來對雪夕道:“不用擔心他,他輕功高強,自有逃脫之法,我們快走。”
雪夕點頭,駕馬跟在幽軒身後。
走了一里,天邊光線已經冒出,魚肚白的天空雖然死灰濛濛的,但是已經清晰到可以看見四周景物。雪夕跟在幽軒身後,這才發現幽軒的另一邊跟着的竟然是第一殺手恨天。恨天並沒有離開,她不由得越發驚異幽軒和恨天的關係。身後並無多的侍從,大概五人左右,均是黑衣。雪夕往後望了望,四周並沒有追兵趕來,同時鬆了一口氣。
“我們在此休息一下。”
過了兩個時辰,雪夕並不知道到了哪裡,但是幽軒已經翻身下馬,朝她走來。她顧及着幽軒傷勢,迅速地下馬,扶着他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幽軒臉色烏青,下頜處竟然還長出了指尖半寬的鬍渣,他眉目清秀可顯得憔悴,身上兩處傷,已經沒有流血,看到雪夕,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那笑彷彿是烏雲層中忽然散開,露出了明亮的陽光。
雪夕見他一笑,忍不住噗呲一聲,扶着他的手放下卻被猛地握緊了。只見幽軒深邃的目光中藏着什麼,讓她不由得躲開臉去。
幽軒心中一慌,毫不掩飾,目光緊追着雪夕,聲音暗啞透着歡喜:“雪夕,我真怕昔日一別再無相見的可能,還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不會安寧。”
雪夕匆匆避開那灼人的光芒,腦中轟轟的響動,彷彿有什麼攪拌着她的腦袋,讓她無從思考,無法呼吸,甚至不敢去看幽軒的臉。她慌忙地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站到了一旁,揹負着幽軒而立,緩緩地道:“雪夕不明白丞相爲何要我去殺了甫邑,現在的月城已經成爲了厲霖皚的天下,即使沒有甫邑,他也能夠獨當一面,將江山收入手中。”
幽軒目光黯然一閃,垂下,雪夕這是在逃避着他,他何嘗看不出來,她眼底已經藏起了對另一個男子的愛。可是絕曜和那個人,畢竟是同一個人,她愛上仇人,只會讓自己痛苦。他不再提及此事,轉而問道雪夕:“公主殺甫邑時應該見到了另外一個守城將領,公主認爲此人如何?”
“他的目光很刺人,幾乎能殺人,只是僅僅一瞬我便覺得刺人隱藏得很深,如果日後和他周旋,必定與打起十二分的謹慎和防備。”
幽軒點頭,語氣忽然宛轉,帶着幾分令人猜疑,“只不過此人日後必定可用之人。”
雪夕垂下的目光忽然變得雪亮,她擡起
頭望向幽軒,見到他眼中波瀾微起漣漪一層一層的散開,忽然明白了什麼,嘴角裂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兩人均沒發現,不遠處的恨天遠遠地望見這幕,面色微微一動,眼底忽然露出了恨意。
幾人休息片刻再度上馬,匆匆趕路,一直往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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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之東五里處,晨曦的碎光灑在黑衣男子的身上,四周微風浮動,吹得他一身長袍擺動起舞。他佇立在此,已經半柱香左右,他不動,身後護衛也不敢動分毫,只是驚疑三皇子這是怎麼了。
厲霖皚的臉上毫無表情,雙手交疊揹負身後,任由微風吹着他的衣衫和長髮起舞,他平靜的目光看着遠處層山疊巒,在等待着消息傳來。
又過了半柱香,有人影從遠處趕來,來人匆忙地翻身下馬,跪倒在厲霖皚腳下,氣喘吁吁,稟告:“三皇子,果真如你所料,那個絲刺殺了甫邑將軍的人正是雪夕,她一出現便遇上了幽軒,幽軒帶着她往東邊逃去,此刻已經到了青木關。”
厲霖皚冷笑一聲,轉過身去,讚賞地看了屬下一眼,便跨過了他翻身上馬,同時下令:“傳旨給白駿和冰晟,讓他們守好城池,本皇子現在有要事在身。”
那士兵低垂着頭,領旨後迅速離開。
厲霖皚領着三千士兵迅速地朝東而去,東方開城,城主是他的人馬,幽軒一旦入城,再無逃脫可能。至於雪夕,把她抓住要挾東勝皇帝。東勝思燁,給他三日期限,如果三日之內抓不到雪夕這個大禮送給東勝,東勝的三十萬大軍就要進攻玄月,厲霖皚不敢冒這個險,因此纔派人追出了城門。
雪夕與幽軒又趕了半日的路程,在一處峽谷停下,雪夕雖然不明,但知道幽軒定有預謀。幾人紛紛地下了馬,在峽谷處梳洗一番並抓了些野物吃了之後安靜地等待。
雪夕坐在幽軒身邊,心中有很多的疑問。
幽軒見雪夕欲言又止,道:“公主有什麼就問吧,幽軒知無不言。”
雪夕早就觀察過了這個地形,峽谷處地形窄小,三匹馬尚不能通過,若是一大隊人馬通過必定要經過很長時間。幽軒帶着他們來到此處,又邊走邊停,毫無焦急慌亂之意,可見他早就胸有成竹,現在等候在此,也一定是估算着時間。
想了想,雪夕問:“丞相想在這裡殺了厲霖皚?”
幽軒霍地一驚,眼底對雪夕露出了讚賞之意,微微點了頭道:“不錯,我一直估量着思燁給他的三日期限,特意讓你現身殺甫邑並不只是震懾守城之人,更是要將消息傳達:青瑜公主出現了。消息一旦傳出,可想而知厲霖皚多麼迫不及待想要將你抓住送給東勝。”
“丞相堅信他會爲了青瑜公主而冒險?”
“他不得不,因爲東勝一旦開戰,他奪得皇位也是徒勞。”
聽聞後雪夕倒吸一口
涼氣,看向幽軒的眸又多了幾層深意,早就聽聞丞相幽軒的才智卓越,可是沒想到親身並肩,才知道他心思城府如此之深。她暗暗地僥倖昔日選擇了與幽軒爲伍,否則會輸得一敗塗地。
幽軒看出雪夕眸中深意,忽的皺了皺眉,望着她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給你。”
雪夕霍然大驚,眼底是無盡的震,幽軒此話恍如誓言,她不着痕跡地轉過身去,儘量掩飾自己的震撼,不去看那咄咄逼人的眼。
“雪夕,我想憑此一生,讓你樂,讓你笑,再也不要你受盡苦楚,獨自一人揹負無盡責任。”幽軒望着那抹如雪蓮一般高高不可採擷的倩影,心間震動無法揮去。
虛空中,沉默許久。
久久地,雪夕開口:“丞相厚愛,雪夕無法承受。殘軀只爲復國報仇而活,往丞相另擇美人,不必爲雪夕做些什麼。”
幽軒苦澀一笑,心底深深地痛,他雙手抱拳,狠狠地握在了一起。
山谷中的風,漸漸地大了,吹得一朵朵野菊搖頭晃腦停不下來。漫山遍野的草和樹,讓人有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淺草不知能不能沒了馬蹄,更是無人知曉。剛剛還人影攢動的山谷衆人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泉水叮咚作響,從高處奔騰了而下。山谷的高處,叢林密佈,山風吹得枝繁葉茂颯颯作響,密林之中,草木皆兵,遠遠地一看,頗爲詭異。
厲霖皚帶着人馬來到此處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他勒住馬兒,並未先行過去,忽然頓住,四處觀望。眼神如鋒利的刃一般一一劃過萬物,落後落在了山谷之上。山風浮動,山林一層一層的起伏,如大海中海浪擊打着海岸,一波未止,另一波又開始了。他舉手揮了一揮,示意身側兵馬先行過去。
那領頭的帶着兩人從長長的隊伍中越出,小心翼翼地進入山谷之中,山谷地勢起伏,中間一條溝壑深深地流出,馬蹄濺着了水聲音格外悅耳。三匹馬同時停了下來,止住不前,似乎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厲霖皚緊勒坐騎,一時間謹慎起來。
領頭的那三匹馬停住一會,又突然安靜起來,老老實實地吃了幾口草,竟然賴着不走。
原來是這樣?領頭的那人抽打着馬頭,馬兒吃痛,又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迅速地到了山谷的另一側。
即使這樣,厲霖皚仍然有所懷疑不敢上前,又令身後一半人馬先行通過。千多匹匹馬浩浩蕩蕩的越過山谷,激起一陣水花散入虛空如天女散花。千多匹馬靜立在山谷對面,等待主子命令。
厲霖皚鬆了口氣,驅馬前行,目光一直停留在山谷之上。
路走一半,天光顯得特別耀眼,山谷之上密林重疊起伏,彷彿深藏什麼,搖搖晃晃的樹枝發出嘩嘩之聲讓人無疑驚恐。厲霖皚抓緊着繮繩,他驀地垂目,目光一閃,突然睜大了眼,駕着坐騎迅速地朝前方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