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劍指向地面,鮮血順着劍直流而下,雪夕握劍,穩穩的站立。
剩下二人面面相覷,忽然向虛空中吹出一個哨子。
雪夕只聞聲音,忽感上空有東西飛下,鋪天蓋地,遮蔽天日。等回過神,她才察覺那是一張巨大的網,腳尖點地,跨出三步,還是沒能逃得出去。她微微蹙眉,短劍出手,橫劈豎砍,卻覺刀劍無用,根本劈不開銀色大網。
雪夕仔細一看,發現銀色大網竟然是用蠶絲做成,大驚之際,她已起身,四周圍滿了剛剛受傷倒地的黑衣人。其中一個黑衣人狡黠地一笑,對其餘衆人說道:“主子說過這個女子會武功,讓我們不要小看,還好我們留了一手,不然還真的讓她逃走了。”
其餘衆人點點頭,朝雪夕走來。
雪夕被網從頭到尾地罩住,整個人幾乎動憚不得,蠶絲網織得細密,利器也無法斬斷,心想抓她的人一定自信滿滿。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抓她,到底是厲鏵呢還是厲霖皚?她冷笑道:“諸位費如此功夫抓我,到底受誰所託?”
剛剛說話的黑衣人搖頭不語,只對同伴道:“動手。”
這聲動手讓雪夕猛地一驚 ,來者是要殺她?就在她震驚的時候,忽然聞到空氣中傳來的一陣香氣,香味入鼻,腦袋昏昏沉沉地,立刻倒了下去。
說話的黑衣人揮揮手,其他幾個人迅速地將大網拉開,將雪夕架了起來,掏出繩子就要將她綁住。
雪夕屏住呼吸,乘勢要起,可突然感覺到身邊一陣風過,等她搖搖晃晃徹底清醒過來之時,來人已經將他平穩地放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的憐惜之態,讓雪夕心裡一動。雖已猜出了他的身份,但仍不能爲他的行爲而感到一絲一毫的感激。
來人長劍出鞘,血紅之光從空中飛過,濺紅了人的眼睛,只是一招,便將圍上來的黑衣人盡數擊倒。
雪夕從他來人身後站起身來,低頭一看,倒下之人脖子整齊劃一的一招致命,鮮血橫流。其中一人睜大了眼,嘴裡喃喃,微弱的氣息中吐出了兩個字:“飲……血……”便氣盡身亡。
雪夕轉過身去,看也沒看男子一眼,轉眼離開。
“雪夕!”
這聲呼喚如秋花落於飄飄然落於地面,明明是劃破空氣的聲音,卻好像平靜無波,恨天收劍入囊。
雪夕停下了腳步,餘光微微掃了一眼身後之人,譏諷道:“我的生死與你何關?”
空氣忽然冷滯,恨天突然覺得呼吸不上,鼻尖冰涼涼的感覺,只一句“與你何關”他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陷入冰涼剛化開的積水之中。身後腳步聲漸漸開始,他轉過身去,身挺筆直,跟着前去。
雪夕鼻尖一酸,眼眶微微一溼。
這個場景如何相似,只是那個人絕不會告訴她他就在她的身邊,他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纔會站出來,纔會站在她的身前,默默地護着她。可她,是不是
再也見不到他了?他的灑脫,他的執着和呵護,都讓她心裡充滿了陽光。雪夕搖搖頭苦澀一笑,只不過才幾日而已,原來她就如此的思戀他了?原來愛真的已經深入骨髓、刻骨銘心?
恨天轉身上前幾步,突然伸出了手拉住雪夕的手臂,不顧她的反駁,堅定地道:“雪夕姑娘,丞相命令我好好地保護你,在下義不容辭,不管你如何討厭我,我都要守護在你的身邊。”
雪夕冷笑:“冥頑不靈。”
恨天望向雪夕的側臉,他看不到她面紗下的表情,卻從那朦朧的光線中看到她瘦削的下頜,心間又是一疼,一種莫名的感覺由心底升起,緩緩地攀升,纏繞上他整個身體。
雪夕右手上的劍光一閃,身形隨之而動,轉眼間已經反手將劍抵在了恨天咽喉處。
劍緊貼着恨天的咽喉,冰冷的感覺卻比不上心底的寒。他一生從未如此後悔過那日將陌離和雪夕逼進懸崖,早知如此,他寧願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如同她的影子一般,日夜相伴,日夜守護。他想如此,可始終止不住心底的那絲顫抖,內心深處或許還藏着了更深的秘密,如同他折起僞裝的翹眉。
“如果能讓我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即使你這劍下去我也無所畏懼。”
空氣中迴響一連串的丁玲冷笑之聲,雪夕笑得天花亂枝,最後將冷冷的目光停留在恨天臉上,似是譏笑:“你死了又將如何保護我,你又有何面目去見幽軒?”
恨天不語,只聽雪夕左手忽然出擊,將他手中箭囊突然取走,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等待她的下文。
雪夕做事從不拖沓,看上了飲血絕不放棄,一見機會便就奪過:“一月之前你與我約定,將飲血借給我,雖然事後你見死不救我掉入了懸崖,可舊事重演,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恨天一襲,眉目舒展,點頭應道:“只要姑娘願意我跟在你的身邊,那邊作數。”
雪夕頷首,將劍抱入懷中,如抱着異常珍貴的東西一般撫摸,答道:“那就好!”
恨天得到應承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離着雪夕三步跟了上去。
雪夕抱着劍喜不自勝,自然沒有察覺身後的男子一直離她三步之遠,不多不少,每次都剛好三步距離。
兩人離開山壁之後往前十里,便到了月城最繁華的郡縣,——雪蕪郡。站在郡門外,遠遠地朝上望去,雪夕意外地發現此郡已經戒嚴,城門之上,黑壓壓的一片士兵,而且其後還有兩排士兵來回交叉的巡邏。
恨天不知何時跨過了那三步,走近了與雪夕並肩而立,望着高高的城牆,說道:“雪蕪郡已經戒嚴,我們要想辦法才能進去。”
雪夕這才意識到情況的複雜,沒想到短短几天之內玄月已經變天,相比月城內已經是風起雲涌,只是不知情況如何。她回過神,手自然地拉着恨天往牆角躲去。
恨天注意她一身男兒裝扮寬大疏
鬆,卻罩不住那隻細小如玉的皓腕,她的指尖很涼,觸上他的皮膚有些涼意如秋日晨間的白霧。等到被牽引到了隱秘的地方,他才見她神色鎮定,眉間卻隱約透着一絲擔憂。
雪夕急忙問道:“玄月現在情況如何,厲霖皚動手了嗎?”
恨天一驚,暗驚爲何雪夕會認爲是厲霖皚先動手?他還來不及回答,只見雪夕再次說道:“我探過厲鏵的手腕,他已經油盡燈枯,最多還有半月的壽命。瓊羽臺宴他也只是強力支撐,我料想如果不假,他現在已經駕崩,對嗎?”
“姑娘猜得不假,皇上已經逝世。”
雪夕聽着煩,阻止道:“叫我雪夕便可,或者不叫,聽着不快。”
恨天便不客氣,道:“皇上是在前夜晚上傳出的死亡消息,至於他什麼時候死的,只有太監總管知道。”
“這麼說,你是在他死前就被幽軒派出來的?”
“是,丞相未雨綢繆,料到了皇上時日不多,早早地派我接應你。玄月此刻除去國內之事外,還受到了東勝要挾。東勝國皇帝見出使玄月大將軍絕曜遲遲未歸,已經大怒,集結了三十萬大軍於北方虎視眈眈。”
“絕曜未歸?”雪夕震驚。
“是,二皇子和皇上曾經用盡全力來搜尋絕曜的下落,可是至今沒有抓到他。倒是丞相曾遇到刺殺,看襲擊者的手法,有點像是東勝那邊來的暗哨。”
雪夕垂眸深思,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自己離開月城僅僅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可絕曜至今未歸是爲何,難道他真的自負到可以在敵人金戈刀槍之下逃脫,又或者他在暗中籌謀什麼。
“雪夕,我們要趕快回到月城去,現在二皇子的人在到處找你,他已經向東勝稟明,會送一個大禮給東勝皇帝,丞相猜測這個禮物就是你。”恨天說道,看着雪夕柳眉微微一動,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嘆息。
雪夕冷然一笑,雪亮的目光轉向雪蕪郡城門之上,暗道:厲霖皚現在還不敢將青瑜公主還活着的消息傳出去,不然弄巧成拙,只會有兩種結局,一是東勝皇帝等不及要斬草除根,立刻進兵玄月,二是東勝皇帝命令厲霖皚馬上交出青瑜公主,不然馬上進兵,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會使東勝陷入困境之中。
厲霖皚很聰明,只由藉着大禮之口來拖延時間,待抓得了自己,要麼送給東勝皇帝,要麼拿自己要挾皇帝。不管怎麼說,他拖延時間的目的是達到了,有足夠的時間來掃清玄月中的障礙。可是換個角度想,東勝皇帝真的這樣傻?他會真的等待?
雪夕正想着,卻不料恨天道出了一個滿意的答案:“東勝皇帝只給了厲霖皚三天的時間。”
“呼。”雪夕深吸一口氣,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樣。既是如此,那玄月上下應該都在全力找她了吧,厲雪曄一黨是要保她,特意派出天下第一殺手恨天,而厲霖皚卻是要將她抓住,以等待最好的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