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納悶道:“你說他的真實目的是要害瓏小主?可他與瓏小主素無瓜葛,這是爲了什麼?”皇上話說到這裡,正看到餘易秋半跪辦坐在地上,似乎十分害怕的樣子,登時醒悟過來,拍腦門道:“朕好糊塗呀,那餘三季是餘常在的父親,他定是得知女兒在宮裡與玲瓏鬧得不愉快,想暗地幫女兒出氣。”皇上說着目光直視餘易秋,示意她作答。
餘易秋此時已嚇得六神無主,見皇上逼視自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覺似乎不對,忙又搖了搖頭,顫聲詭辯道:“嬪妾不知,或許如皇上所想,又或許是這採花賊臨死要抓個墊背的,故意栽贓家父也說不定。”
梅兒見餘易秋在鐵證面前,還在百般推脫無恥狡辯,忍不住厲聲斥道:“住嘴,你仰仗着有皇后庇佑,與宮外母家互通消息很是頻繁,如此又怎會不知你父的心思,依我看來,若不是你故意傳遞消息出去,那餘三季又怎會清楚竹香館的所在,怎會說什麼瓏小主在後宮最是絕豔?”
餘易秋被梅兒一頓搶白,問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梅兒接着道:“你爲了殿選那日一點點無關痛癢的小事就懷恨在心,自入宮那日起,處處與瓏小主爲難,生怕她來日得寵風頭蓋過你去,因此你趁着皇上還沒招幸她前,讓你父蠱惑何波光前來玷污了瓏小主的處子之身,如此好讓皇上嫌棄於她是也不是?”
梅兒這些話正中餘易秋要害,真是令她再也無法抵賴。
梅兒轉面向皇上行下大禮,請求道:“吾皇萬歲,像餘氏這樣用心險惡之人,後宮清淨之地怎能容她爲非作歹,請皇上爲瓏小主平反昭雪,主持公道。”
其實,皇上早對餘氏厭惡至極,只因顧忌着皇后的顏面才容忍至今,本以爲就這麼一直冷着她,眼不見心不煩就是了,不想又鬧出這麼多禍事來,如今又加上聯合母家勾結邪魔外道禍害嬪妃這條重罪,氣得頓時豁然而起,立令左右將餘易秋宮裝佩戴首飾全部擄去,即日起廢黜常在位份,立刻永遠打入了冷宮。
餘易秋聽了這道聖裁,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直到侍衛將她拖出垂花門,這纔回過味兒來,聲嘶力竭地扯着嗓子高聲咒罵梅兒和凝香,還說就算自己變成厲鬼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一面高呼“皇后救我!”可此時誰還有心思聽她的,只當是令人厭惡的犬吠而已,想她方纔還是常在身份,如今卻像死囚一樣給拖去那暗不見天日的冷宮裡了,這還是皇上格外開恩,不然早已亂棍打死了。
處置完餘易秋後,皇上餘怒未消,吩咐裴公公,諭令將她在宮外的家人削去官職戍邊爲奴,家僕遣散,還將她原先宮裡的手下的首領太監呂康海及其宮女等惡奴杖斃,其餘的下人也都打發去辛者庫服役,慎刑司掌事收受賄賂,爲虎作倀,投入慎刑司。
至於採花賊何波光,因揭
發餘氏父女罪行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難容,被廢去武功閹割後,投入刑部大牢,終生不得出獄。
待一切處理完畢,凝香適時地奉上一杯茶來給皇上消氣,皇上淺呷一口,握住凝香的手,愛惜道:“從前都是朕失察,讓我的愛妃瓏兒受苦了,朕現在就來補償你,來啊!傳朕的旨意,即刻將凝香由官女子晉爲常在,賜居延禧宮,侍女瑩露護主得力,晉封爲延禧宮掌事宮女,原延禧宮小祥子勇於揭發餘氏罪行有功,即日起提升爲延禧宮的首領太監。”
凝香、瑩露、小祥子聞言大喜,齊齊跪下叩首領謝皇恩,梅兒等人也都爲她們而感到欣慰不已。
皇上最後將目光投向在一旁的蕙芷身上,笑道:“瓏常在遷去延禧宮後,這竹香館便空下來了,這麼清幽的所在少了主人管那怎麼行,不如就由蕙芷來接手吧!從前你跟着朕一直沒有名分,真是委屈你了,不如這樣吧,也別從官女子做起了,就直接封爲答應,其實在朕的心裡,早已視你爲朕的愛妃了!”
蕙芷聞言心裡一陣狂喜,慌忙撲倒在地叩首謝恩,心想着自己居然也成了後宮里名正言順的小主,今後再也不必躲躲藏藏羞於見人,並還有了一棟獨立的院落,真是連做夢也想不到的大喜事!由於她太過激動,喜極而泣之下,連皇上叫平身了也不肯起來,皇上見她如此,笑着起駕上朝去了。
皇上乘坐龍輦在儀仗的簇擁下,走在去金鑾殿的路上,梅兒緊隨其後,心想着好姊妹凝香終於沉冤得雪,惡人也得到了報應,心情大爽,忍不住悄悄湊到皇上身邊兒,低語道:“奴婢有一句話,不知可否現下就說與皇上來聽。”
皇上側目見她滿臉笑意的,遂道:“朕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有什麼話只管當面講來,不必多慮。”
梅兒聽了,笑呵呵附到皇上耳邊,誠意悄聲讚道:“這一大清早兒見皇上處置後宮真是乾淨利落、獎罰分明,實在是大快人心,奴婢不由得心生崇敬之情,非要當面說出這般感受來不可。”
皇上聽後開懷一笑,那表情活像娃娃吃了蜜糖一般,此後數日,皇上與梅兒兩下相處得融融恰恰,似乎更勝梅兒初入宮那會兒。
先不提皇后當初的真實意圖,卻說凝香原本就是應當住在延禧宮裡的,只因初入宮時,慘遭餘易秋找茬兒陷害,這纔不得已,被迫住進進了現在的竹香館,此時得皇上寵愛,終於可以迴歸本位了。
四月初九是一個晴好的吉日,凝香在月桂、梅兒、蕙芷三個好姊妹的熱心幫忙下,順順利利地搬到了延禧宮,未免張揚惹他人嫉恨,凝香本可以住進餘氏那裡,卻仍舊選擇了從前曾住過的那間不怎麼起眼的偏殿。待一切料理妥當,月桂公主提議“喬遷之喜”自然要好好慶祝一番,言下之意是要大吃一頓,梅兒、蕙芷聽了都舉雙手贊成,於是
,凝香便與大家夥兒歡天喜地張羅起來。
“燎鍋底”的小宴進行得融融恰恰,席間還得到了帝后、賢妃及三皇子、懷恪公主和他們母親一併送來的各樣賀禮,真是讓人覺得喜上加喜,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無論幾次三番如何盛情邀請延禧宮主位吉貴人赴宴,人家就是謝絕不來,甚至連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此舉真是令人費解,好在大家都知道這位貴人性子冷僻不合羣,對後宮嬪妃人人如此,並非只針對凝香一人。
小宴直至夜深方纔散去,姊妹們離開後,一切歸於平靜,這一夜凝香睡得好不甜美。
凝香因位份跳升,身邊兒伺候的下人,除原有的瑩露、小祥子和芸鵑、芸鵲四個外,又被內務府新派來了兩個雜役太監和一個專門在小廚房燒菜的中年嬤嬤。
兩個小太監看起來普普通通、本本分分,沒什麼特別要交代的,單說那爲小廚房燒菜的邢姑姑,四十來歲的年紀,人長得很是老氣橫秋,膚色黝黑、體態豐滿,一看便知有把好力氣,見她無論切菜、剁肉,都是慷鏘有力,彷彿和食材有仇似的。
所謂經一事長一智,凝香因餘氏的陷害,彷彿一下就徹底明白了後宮之內的人心險惡,眼下她雖已被關進冷宮永不復出,可爲她撐腰的皇后,以及宸妃之流更加可怕,因此她生怕新分來的三個僕役有什麼不妥,於是,暗中吩咐小祥子、瑩露兩人仔細打聽一下,看看他們都是什麼來路,背後是否有人指使,以免遭到歹人算計,由此而得知那位邢姑姑入宮時日不久,之前一直是在御膳房幫廚,爲人勤勞少言寡語,久而久之竟無師自通學會了許多燒菜的本事,皇上眼下正寵凝香,命內務府單派個廚娘給她,這才指派她來了,想來應沒什麼可疑。
可凝香仍不放心,叫四個舊僕處處仔細着,從不讓新來的奴才近身伺候,尤其是邢姑姑燒的菜,每次餐前,必用媱兒給她的銀針來試試是否有毒。一次,梅兒見了,覺得這樣一日三餐總試來試去實在有些麻煩,絕非萬全之策,時間久了,被下人得知也會心生芥蒂,滋生背主叛逆之心,於是暗暗留心看看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趕巧她聽說梅衣御衛裡有一種特殊馴養過的神犬,嗅覺異常靈敏,傳說不但可在百步之內辨析百毒,還有在數日之前就預知天災人禍的本事,於是特意出宮去了一趟長姐家,央求姐夫梅衣御衛統領宋悅要來一隻,回來高高興興送給凝香,如此,凝香便再也不必每餐必試了。
對於凝香來說,這無異於雪中送炭,真真是解決了她的一塊心病,此舉令其真心感激不盡,姊妹情誼更深一層。
凝香得寵後,吃穿用度皆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手頭也漸漸寬裕起來,爲此打賞起下人來,也不顯得捉襟見肘了,可她仍不忘恩威並重、獎懲分明,知道只有這樣,纔是駕馭好下人不二法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