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錢袋怎麼辦?我原本想帶姐姐在最地道的酒樓用午膳的呢。"霍雪依撅着嘴不高興,回去她就讓衙役給她把這個小偷給找出來。
一邊的霍秋依細聲地插話:"妹妹你忘了嗎?過了這幾家店就是我們錦州城最大的酒樓,那不是你舅舅家的鋪子嗎?"
"對啊,我怎麼沒想起來呢!姐姐,跟我走"。霍雪依開心地拉着霍卿往前走去。
錦州城最大的酒樓叫"味知樓",是個兩層的樓宇,每層尺寸長約十丈,深八丈。一層大廳內裝飾得精緻大氣,二層均是廂房隔開,每一間廂房都是不同的裝飾風格,顧客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選擇。味知樓每天都是客滿爲患,廂房更是要提前預訂,可是店裡菜餚的價格卻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起的。
進了味知樓,掌櫃看到霍雪依這張臉,原本就笑眯眯的一張臉頓時樂開了花,二話不說立刻安排了嚴家固定的廂房,讓店小二帶着他們三人上了二樓。屋子很大,每一件擺設都精緻風雅,看得出主人的品味還是不錯的,霍卿倚着一側打開的窗戶往下看,沒想到斜對面就是康福堂,站在這個位置,康福堂裡面的情景可謂是一清二楚。外面的街道依舊一片喧鬧,霍卿輕倚窗戶發起呆來。
店小二上菜很快,不一會兒滿滿的一桌子菜就端了上來。霍雪依不停地跟着介紹:杏仁豆腐、脆皮乳豬、紅燒肘子、滿漢全席……,看得出是吃得頗有心得。霍卿難得取笑起來:"雪依,你再這麼貪吃,小心變成小肥婆。"霍雪依倒是毫不在乎。一頓午膳吃得各有姿態,霍雪依開心不已,霍秋依吃得心不在焉,霍卿如同平常吃的不多。
"聽說了嗎?最近街角那個賭坊裡,有個年輕人每天都能贏大把的銀子,跟着他下注準能贏,還真是邪了門兒了。這會兒大傢伙都想去賭坊試兩把,贏幾個錢喝個花酒也不錯,哈哈……"。"真有這麼回事兒?那一定去看看啊。不過這麼個玩法,那個年輕人早晚要被弄死"。"誰知道真的假的,去看看不就行了?"
每個廂房都是緊挨着,儘管房間隔音不錯,但隔壁開着窗戶,說話聲還是能隱隱約約傳到靠窗坐這的霍卿耳裡。她沒有當回事兒,安安靜靜地吃着午膳,不時地迴應霍雪依幾句。
這時候廂房傳來敲門聲,霍雪依應了門,沒被推開,嚴啓山走了進來,不同於早上的靛藍色,改換了一件白色長袍,頭髮用一隻玉簪子高高束起,本身也就十六七的年紀,如此打扮倒是很有幾分風流倜儻的樣子。走進屋來眼睛掃過霍卿,對霍雪依說:"表妹到味知樓來用膳,怎麼也不差人通知我一聲,最近剛出了幾道新菜也好讓人做了給你嚐嚐。"
"是嗎?那我沒通知你,你怎麼也來了?"霍雪依不解。
"掌櫃的看到你大駕光臨,生怕怠慢,剛好我在這附近談生意,掌櫃立刻就命人通知我了。"嚴啓山解釋道,轉頭問霍卿:"霍小姐吃得還習慣嗎?"說着話卻覺得心跳的厲害,內心對自己很鄙視,自己也不是什麼清純之人,家裡通房也有幾個,自從第一次見面,他就對這個十歲的小姑娘如此在意,好似刻在心裡揮抹不去。
"挺好,多謝嚴公子。"
嚴啓山的到來讓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陷入一陣尷尬,霍卿頓時沒了胃口。放下碗筷,輕輕擦拭了嘴角,說道:"多謝嚴公子款待,康福堂還有些事情等着我,先行一步。"
"姐姐,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我還沒吃完哪!"霍雪依忙拉住霍卿。
"我已經飽了,我不在你正好可以和表哥好好聊聊,你用完膳直接去康福堂找我就是。"說完帶上面紗步出了味知樓。
出了味知樓走幾步就是藥堂,霍卿走到門口看到對面竟然新開了一個藥堂叫"知福堂"。對方藥堂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進出,相比自家藥堂熱火朝天的情景顯得異常冷清。藥堂裡的夥計都忙得團團轉,招呼病患、抓藥、打掃收拾,陳掌櫃正在爲患者診脈,霍卿便先隨着一位夥計往後院走,順便查看藥材。後院地方寬敞透亮,到處晾曬着藥材,不時有人過來翻曬檢查,藥膳屋裡煮着的配藥透過窗戶彌散出一股濃重的藥香。霍卿拿着藥材進貨單,在倉庫裡仔細地檢查覈對起來。
等霍卿都覈對得差不多的時候,陳掌櫃已經在一旁的小書房等了一些時候,見霍卿進門,立刻起身行禮。陳掌櫃現在對霍卿是極其尊敬,不因爲她是霍府大小姐,而是因爲疫情的事件讓他看到小姐身上的一股力量,這股力量能讓人不由地去俯首。
霍卿這次她來是想知道了解瘟疫發生的病因。當時吩咐了店裡的夥計看住那位胡攪蠻纏的婦人,後來卻一直忙於隔離治病無暇顧及,最近想起來總覺得很蹊蹺,所以想要親自問問。
"小姐,那個婦人知道自己兒子得的是鼠疫以後嚇壞了,也跟着被隔離了一陣。確定沒事後,趁着大家無暇分身就跑了,好在夥計精明,一路跟着她果然有發現。原來這人是鄰縣的,男人是個堵鬼,經常因爲欠債被扣在賭坊,家裡因爲賭錢是家徒四壁。原本她男人欠了一屁股賭債,沒想到這次她回去後,不但賭債還清了,還能有幾個小錢做起了小生意。還有,這倆夫婦根本就沒有兒女。我想一定是被人收買了。"
"那是誰的賭坊?"霍卿疑惑。
"沒查出來,不過……這件事情過後,我們康福堂對面就開了這麼一家知福堂,事情未免太湊巧了。"
"如果真是背後有人計劃了整件事,此人也太毒辣了。查出藥堂的東家了嗎?"
陳掌櫃搖頭,不知對面的東家從沒露過面,店鋪的房契用的是掌櫃名義籤的,可那掌櫃是個外地人,看着不懂得藥理。
"我爹怎麼說?"
"老爺的意思是靜觀其變,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的目的。自從疫病一事後,康福堂的名聲已是如雷貫耳,就連鄰縣的都會過來看病抓藥,生意蒸蒸日上。小姐,您是不是另有吩咐?"
霍卿猜想父親大概已經猜到對方的來歷。能將賭坊和藥材生意做得這麼明目張膽,背後的人勢力不小,外地人進駐的話勢必會引起官府的注意,可三叔那邊一點苗頭都沒有,那自己人的可能性最大,放眼錦州城,能做到的人還能有誰?哼!看來之前盡心盡力爲病患出力不過是博得好名聲罷了,商人永遠都是"利"字當頭,早晚有一點她要讓對方吃個悶虧。
"小姐,上次您救的那個小哥,自從病癒後,每天都來康福堂,坐在門口說是要謝謝小姐的救命之恩。"陳掌櫃忽然想起來。
"不必了,康福堂本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讓他回去吧。"霍卿淡淡地說。
"原本是個孤兒,之前一直以乞討爲生,看他也沒地方去,怪可憐的!"。
"底細查清楚了?"霍卿不太放心。"如果真是這樣,給他一些小本錢,讓他做些小買賣,只要有心總能活下來的。"陳掌櫃應聲。
正說着,底下夥計進來傳話,說是霍雪依過來了。交代了幾句藥材的事情,霍卿出了門。剛進正堂,霍雪依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對霍卿說:"姐姐,走,我們去看熱鬧去。"
霍卿覺得頭疼,這位姑娘的精力可真是充沛,對什麼事情都是十分的熱衷。"不去了,一會兒我就回府了。"
"去嘛!姐姐,我跟你說,我找到那小偷了。"霍雪依得意地說道:"我的錢袋都有知府專用的印記,那小偷拿了我的錢去堵,掏出錢袋就被表哥的人發現了,正好……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霍卿奈不過霍雪依的纏人功夫,兩人只能坐着馬車去看熱鬧。賭坊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幾個賭坊的守衛押着個的瘦弱身影出了門,扔在地上。
"姐姐,你看,就是那個人"。霍雪依掀開布簾指着倒在地上的人說道。
地上的身影立刻爬了起來,大嗓門罵罵咧咧:"搶錢啊……有沒有王法了?"
護衛長得虎背熊腰,雙手環胸,不屑地說:"搶的就是你,那錢袋子是你自己的嗎?敢不敢說出來歷?沒送你去官府就不錯了。"
"什麼來歷,你們那有證據說那不是我的嗎?沒收我的賭本不讓我賭錢,這什麼道理。"
"再廢話就擰斷你的脖子,滾……",護衛啐了口唾沫,轉身進了賭坊。
霍卿看着霍雪依興奮地表情,搖了搖頭,正欲放下布簾,無意中看到賭坊出來一道熟悉的身影,儘管戴着斗笠。對方擡頭正好看到她探究的臉,一陣錯愕。霍卿沒想到他竟然出現在賭坊,嘴角勾出一絲冷笑,猝然放下布簾,閉着眼睛吐出一個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