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袖說的無法改變,也不知道是無法改變巨闕古劍,還是無法改變答朗長虹已死的事。她的臉上看不出有多少悲傷,甚至還能和李閒說上一句語帶雙關的話,所以給人的感覺是,葉懷袖沒有什麼和往常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李閒知道,她今天不一樣。
殺答朗長虹,是李閒必須要做的事。拋開答朗長虹和葉懷袖之前的關係不說,拋開答朗長虹對歐思青青這些年的照顧不說,只爲了一件事李閒也必須殺了答朗長虹。和女人無關,關乎到他今後很大很大的一個佈局。關乎契丹部落,關乎摩會,關乎陳婉容,所以答朗長虹必須死。
這個佈局之大,超乎想象。
更何況,答朗長虹還和葉懷袖有過一段過往。作爲一個自私的男人,李閒不可能容忍答朗長虹活下去。而葉懷袖是不是會悲傷,會落淚,李閒知道自己不需要去安慰什麼。他殺了答朗長虹,再回頭去安慰葉懷袖,無論如何都有些虛僞。
李閒知道自己不是個君子,有的時候也確實很虛僞自私。可是在自己女人的事情上,李閒絕不會忍耐什麼。
葉懷袖需要多久才能恢復過來,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哭,不鬧,不悲傷,不落淚,甚至面不改色,是因爲她知道哭鬧,悲傷,呼喊,這些發泄都無法改變什麼。從她跟着李閒那天開始,她其實就已經知道了今天的事必然會發生。李閒是一個容不得她心裡有別的男人的男人,他在她心裡抹除另一個男人的同時,也會想方設法的在現實中抹殺去那個男人。
無論是在世界上,還是在葉懷袖心裡,李閒都不允許這個男人存在。
葉懷袖不發泄,是因爲她的理智。
從她跟着李閒的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在害怕,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她也一直在說服自己做好迎接這一天的準備。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她還是做不到釋懷。雖然在草原上與答朗長虹的那一次長談後,葉懷袖豁然開朗,知道自己不過是答朗長虹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可是被利用了那麼多年,她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答朗長虹的屍體被鄂力髮帶着人擡走,走的很急,急到葉懷袖想回頭看一眼的時候,那具屍體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李閒自始至終沒有解釋過一個字,因爲他和葉懷袖其實是一個類型的人。冷靜理智到了極致,冷靜理智到近乎妖孽。或許很多人會羨慕這種理智,因爲理智可以讓人無悲無喜。可是隻有理智的人自己知道,他們心中或許更加糾結不安甚至惶恐。
葉懷袖將古劍巨闕遞給青鳶,然後語氣認真的告訴李閒:“巨闕是這世間最完美的兵器之一,無法讓其更加完美。如果將它融了,就算是變成了一柄刀的樣子,那它也不過是一件凡品,劍的結構已經改變,再想如初般鋒利是絕無可能的。”
李閒其實知道這一點,他也不知道自己問出那句話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大帳,一個坐在牀榻上,一個坐在椅子上,久久無語。
“我能不能哭?”
坐了很久,葉懷袖看着李閒問道。
“哭吧。”
李閒笑了笑道:“現在連我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何況是你?”
葉懷袖走到李閒身邊,就在地上坐下來,下頜抵在李閒的膝蓋上,兩隻手抱着李閒的腿,閉上眼,無聲落淚。
李閒的手摩挲着葉懷袖順滑的長髮,一言不發。
兩個人就這樣坐了一夜,她腫了眼睛,他溼了衣衫。
第二天太陽剛升起的時候,葉懷袖緩緩的起身,歉然的對李閒笑了笑道:“今天你還要出征,是我太任性了些,你應該好好休息。”
李閒看着葉懷袖的眼睛,伸出手捧着她的下頜認真說道:“你不要讓自己壓抑的如此辛苦好不好?你明明想大哭,聲嘶力竭的哭,明明想發泄,爲什麼強迫自己忍的如此辛苦?我等了你一夜,你卻沒有這樣做,所以我有些傷心。因爲一個女人,如果在她丈夫面前還要隱藏自己的感受,那麼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這個女人的心裡,丈夫的地位並不如何重要。第二,是他的丈夫無能,承受不起妻子的發泄。”
“丈夫和妻子?”
葉懷袖看着李閒的眼睛重複了一遍,然後淚水再次無聲的滑落。
“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李閒鄭重的說道。
葉懷袖沒有在說話,而是忽然一口咬在李閒的胳膊上,咬的那麼用力,那麼狠。李閒微微皺起眉頭,仔仔細細的感受着自己胳膊上傳來的疼痛。因爲他知道,此時此刻,他胳膊上有多疼,葉懷袖的心裡便有多疼。當她的脣齒離開他胳膊的時候,胳膊上多了一圈深深的印記,隱隱有血絲滲出。
葉懷袖撫摸着李閒胳膊上的印記,沒有問他疼不疼。
“我很疼。”
她說。
李閒點了點頭,然後認真的對她說道:“可以疼幾天,但絕不可以疼一輩子。”
她咬了他,可是她卻說自己很疼。
他知道她很疼,因爲他胳膊上真的很疼。
……
……
答朗長虹死了,李閒被葉懷袖咬了一口。但太陽還是照常升起,新的一天還是一點不遲的來了。陽光還沒有驅散晨霧的時候,大營中的角聲就嗚嗚的吹響,然後效忠於李閒的狼騎開始集結。貼力格和柯察沁的兩個萬人隊已經早早的吃過了飯,休整了一會兒後成隊列緩緩的開出了營地。
除了貼力格和柯察沁的兩個萬人隊之外,還有程知節親自率領的兩千燕雲寨精騎隨同一起出發。只是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不是他,而是鄂力發,在鄂力發的身後,則是一輛沒有車廂的馬車,上面載着一具已經僵硬冰冷的屍體。
羅士信親自率領三千幽州精騎出營地,繞向何大何部的另一側。如果戰爭開始的話,他的隊伍將在契丹人的背後攻出致命一擊。
草原人各部族對於突厥人都有着一種無法抗拒的恐懼,在突厥人統治草原的這些年,他們用鐵血的殺戮奠定了絕對的霸權地位,如果有人表現出了對突厥人的不敬,那麼突厥人就會派出狼騎用彎刀告訴不敬的人,不敬的下場只有一個。
整整兩個萬人隊的狼騎,其中柯查沁的人馬是阿史那次瀝乾和阿史那蒙目兩個萬人隊殘餘的兵力重新整合在一起的。貼力格的狼騎隊伍,則是阿史那去鵠的部落中挑選出來的人馬組成。
這兩個萬人隊是東進過程中戰功最大的隊伍,在一次有一次的勝利中,這兩個萬人隊已經得到了李閒的承諾,他們不再是奴隸,而是恢復了尊貴的狼騎身份。對於奴隸來說,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因爲草原人的固有習慣,他們戰敗,所以他們成爲了奴隸。而李閒作爲他們的主人,重新給了他們自由的權利。
或許在中原人看來這是一件很荒謬的事,因爲中原漢人強調的是尊嚴。
只是尊嚴有的時候,表現的方式有些不同罷了。
作爲這次戰爭的指揮者,程知節心中卻沒有一絲擔憂。
因爲以兩萬狼騎的戰力,對付一個千瘡百孔的契丹何大何部就是以石擊卵。在鄂力發去見摩會之前,何大何部如今的狀況已經查的仔仔細細。
大軍在距離契丹何大何部營地三裡外停了下來,然後鄂力髮帶着二百狼騎,押送着馬車緩緩駛向對面的軍陣。契丹人一直盯着李閒大營那邊的動靜,早晨突厥狼騎集結的時候契丹人的斥候就急急忙忙的趕了回去。再加上答朗長虹一夜未歸,摩會的心裡早就已經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其實在昨夜,摩會就已經下令所有騎兵都集結起來,當兩個萬人隊的狼騎開出大營的時候,契丹人的隊伍也已經嚴陣以待。
只是,當摩會看到鄂力發陰沉的臉色,看到馬車上答朗長虹的屍體的時候。他的心中猛的一震,腦袋裡嗡的一聲瞬間就失去了意識。而陳婉容在看到答朗長虹已經冷硬膚色發青的屍體那一剎那,她啊的驚叫了一聲然後軟軟的倒了下去。
“摩會!”
鄂力發看着摩會,只說了七個字便轉身離去。二百狼騎轉身就走,帶出一股塵煙,那些碎土草屑打在摩會的臉上,他感覺自己如被狠狠的抽了幾個耳光般,疼的幾乎忍耐不住。那七個字在他耳邊縈繞,抽空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
“準備接受懲罰吧。”
七個字,如一聲炸雷。
PS:今天只有這麼多了,抱歉。今天中午的章節是昨晚熬夜到一點碼出來的,凌晨四點多我就起牀去了北京,下午七點纔回來。其實這一章我都不想發的,或許是因爲有些疲勞,腦子裡空空的沒有東西,寫出來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文字。事實上,這幾天的狀態都不太好,可能是因爲其他的事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吧,無法踏實下來。今天就這兩更了,明天沒事,我盡力恢復三更。
再PS:聯通寬帶的服務真心操蛋,我家的網絡已經第四天聯不上網了,這幾天的更新都是在家寫出來然後去朋友家上傳的。打了無數次客服電話,昨天還去了聯通營業廳,現在依然沒有人來維修。寬帶上不去,電話機不通,他孃的。
再再PS:因爲只有兩更,我拿到的全勤少了一半。五百塊,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肉疼心疼,還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