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局變化之快猶如風雲莫測,叫人琢磨不透。”薄寧與薄今兩人亭子裡面對面的下棋對弈呢。
“此事背後必定還有別的推手,兄長只管做好自己本職工作便是了。”薄寧索性停了手,端了杯茶來,脾氣卻是有那麼點兒不好。
薄今詫異地看了薄寧一眼,他這個妹妹素來都是性子從容的,今日怎麼感覺有這麼大火氣呢?
薄今好奇,便道:“你少有這麼煩躁的時候。”
對於哥哥的問話,薄寧倒是沒有半分遮掩,乾脆地點頭:“昨個兒夢見了些糟心的事兒,今兒又早起了。”
薄今失笑,原來是因爲這樣。他還以爲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兒呢,原來是昨夜夢魘驚着了,他又清早過來找她下棋,這是在耍小性子呢。
薄今這樣一想,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薄今道:“瞧着你莫不是被嚇着了?可是要我哄一鬨?”
“哄。好不容易得兄長開口了,自然是要的。”薄寧挑眉笑道:“定要哄得我開心了才作數的,不然的話我就告訴父親,你欺負我。”
薄今再度失笑,他素來都是個疼愛妹妹的。而最近恰巧又是因爲南巡迴京還有一大堆的事兒要處理,他忙得腳不沾地,在府中的時間也是少了許多。更加沒有時間和妹妹聯絡感情了,這會兒子她開口了他必定是欣然應允的。
“自然是要哄得你開心才行,否則的話怎麼叫哄呢?”薄今笑道。
薄寧看了薄今一眼,隨後問道:“兄長打算怎麼哄我?”
“不就是一些小玩意兒啊的,你喜歡,送你就是了。”薄今看向薄寧驚訝的說道:“莫不是你還想要什麼別的?”
“兄長耍賴皮,那些東西我自己可以買的。”薄寧在兄長面前倒是個嬌憨的小女兒心性。
“哈哈,好,那你說你要什麼。”薄今方纔是故意逗薄寧的,見薄寧果然是笑了,便也不打算繼續逗她了。
薄寧撐着下頜,在冥思苦想。薄今看着薄寧這個樣子,覺得十分可愛。
他這個妹妹素來都是早熟得很的,平日裡就不是很喜歡玩鬧,偶爾出去騎騎馬,透透風。少有像其他女子喜歡玩鬧,她素來靜心得很。可再靜心也不過是個小丫頭,昨夜驚夢,倒是多少年來少有,她常常是睡眠安好。這一點倒是聽到清玉跟母親回話的時候聽見了。
薄寧托腮想了一會兒,昂首對薄今說道:“既然如此的話,哥哥不妨乘着休沐這幾日,帶着母親一起去泡溫泉吧?”
“泡溫泉?”薄今挑眉,當下正是冬日,也還有一兩月纔到年關。說是去泡溫泉的話,薄今倒是想起來了,幾年前府上又買了一處莊子,那莊子不能種地,倒是可以泡泡溫泉的。
薄寧見薄今沉思,嘴角微微上翹,她倒是一直都知道府中財政的情況,也知道府上的莊子都拿來做什麼的。將軍夫人從來都不會隱瞞這些東西,反而是早早就教會了薄寧,若是此刻將軍夫人將將軍府的大小事務全部交給薄寧,薄寧也能得心應手了。
所以,薄寧是當然就知道府上外頭的莊子上有一個是有溫泉的。可是若是薄寧決定獨自一個人去,自然是不會得到將軍夫人同意的,可若是有哥哥同行,說不準父親也回去呢。
薄今看了薄寧一眼,見到她臉上帶着的笑意,便是會意,說道:“早早就想好了,設了套兒,就等着我往裡鑽呢?”
薄寧頜首,一副‘你終於發現’的表情:“前些日子兄長太忙,我也不好開口。既然如今有時間,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
薄今點點頭,最近京城的風頭有些不對,他這時候出去避避風也好,帶着父親一同出去。
“索性讓父親稱病好了。”
薄寧突然說道。
薄今挑眉,“你怎麼出了這麼個餿主意?”
“怎麼,你還有更好的主意麼?”薄寧莞爾,她打賭兄長一定會說服父親,讓父親帶着一家人都出去散心的。
薄今被薄寧一哽,他貌似的確真的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了,雖然說薄寧這法子叫人看起來覺得假了點兒,但是別人看沒事,只要皇上明白薄家的立場就夠了。
薄今這樣想着,隨後立馬看着薄寧說道:“你知道父親一定會同意?”
薄寧點點頭:“你只說是泡溫泉有助於駐容養顏,母親一定會動心的。只要母親同意了,父親還不是母親一句話的事兒。”
聽完了薄寧的話,薄今不得不說妹妹當真是把父親的性格摸得透透的。這將軍府啊,差不多大小事務還真是母親來做主,父親倒是很少會做主的。母親一句話,父親必定是言聽計從的。
說起泡溫泉這事兒,還真得父親同意了才能讓全家人都出去散散心呢。
“得了,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只好去打這個頭陣了。”薄今起身,看樣子倒是一身的神清氣爽。
薄寧輕笑,點點頭,十分乖巧的說道:“兄長只管去吧,寫意在兄長背後支持兄長呢。”
“你這個鬼丫頭。”
薄今伸手,點了點薄寧的額頭,便是帶着小廝離開了木丹居。還是清晨飄着霧的時候呢,亭子裡只有薄寧和滿玉在了。
因爲沒有聽到滿玉嘰嘰呱呱的聲音,薄寧回過頭,看着滿玉一副安妥的模樣,嘴角微彎,問道:“你今日似乎話很少。”
滿玉在自家主子面前是個話癆的性子。今日薄寧見滿玉倒是不多言,反而覺得有些奇怪了。
滿玉神色有些猶豫,一會兒之後,她道:“奴婢今日聽得一件事,想請教大小姐。”
“哦?”聽滿玉這般問,薄寧倒是有些好奇,滿玉也是母親身邊的嬤嬤親自教導出來的,五歲年紀就跟在她身邊,身邊大大小小事物全部都是滿玉清玉打理,少也有什麼東西是她不知道的呢。
滿玉不過只是貪玩了些,活潑了些。
滿玉見薄寧神色專注的看着自己,想必是已經記在心中,便猶豫道來:“奴婢是下等之人,可是奴婢要說這件事卻是涉及到了奴婢不能直述之人,望大小姐寬恕奴婢。”
薄寧見滿玉也是一個俯身跪了下去,眼神微微眯起,嘴角卻是微揚。她約莫已經猜測到滿玉想要說的話是什麼了……
“說吧,就我們兩個人了,兄長也不在。”薄寧輕輕的將帖子擱在了桌面上,食指微屈,扣在桌面。
噠!
這樣一個清脆的聲音又讓滿玉心中落了底,滿玉便是擡了頭,道。
“奴婢不敢說見過多少風浪,但是當下奴婢卻是覺得大小姐若是不採取些手段的話,只怕是要受制於人了。奴婢聽說了皇上要給皇子們選……”
“滿玉!閉嘴!”
滿玉的話尚未說完,卻被薄寧一個厲聲打斷!
薄寧面容生怒,說道:“此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竟然也和那些不知分寸的人一樣竟然敢妄議皇家之事,誰借給你的膽子!”
薄寧一怒,也嚇的滿玉連心頭都在顫,頓時便是雙膝一軟,跪在了薄寧跟前,垂着頭,十分萎靡的認錯:“大小姐別生氣,是滿玉太魯莽了。”
薄寧看着滿玉當即就認錯的樣子,微微皺眉。滿玉什麼都好,就是藏不住話,心思也淺。她方纔說的那些話,若是被別人聽到了,會怎麼樣想?將軍府很有可能因爲這樣的話就受到連累,可滿玉到底爲什麼會覺得自己會成爲皇妃呢?
什麼人在造謠?
“你從哪兒聽來的。”薄寧皺着眉頭問道。
“府上最近都有些這樣的人碎嘴,奴婢是在花園聽到的,那聲音好像是廚房的莫雲。”滿玉說到底也不是一般的侍婢,她知道自己方纔說錯話,做錯事,當下的了薄寧的問話,便是仔細冷靜的想了想。
薄寧皺眉,卻是轉身將滿玉扶了起來,緩了緩語氣:“我知道你是關心,可這樣的話你不能再說第二次,也絕對不能想。”
“我們將軍府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所有人都能希望將軍府能夠繼續繁榮昌盛下去。所以,就必須活得戰戰兢兢。你聽來的那些話,叫人知道,就能定將軍府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滿玉心頭一驚:“奴婢知錯了,奴婢今後必定會萬分小心。”
薄寧點點頭,皇嗣的事一丁點兒都容不得人過問,更何況是手握兵權的重臣。自古君王多疑,薄寧絕對不相信皇上是完完全全信賴薄家,信賴將軍府的。滿玉她方纔說的話,哪個有心人一傳出去,皇帝就算是再把薄家當成寵臣,也會起疑幾分。這一起疑,可不就是將將軍府置於險境!
薄寧眼神倏然一狠,道:“薄一,查,順着莫雲這根線給我查出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千萬注意,一定不能打草驚蛇。”竟然敢豁出性命來陷害將軍府,那麼就要做好被狠狠報復的準備吧!
“是。”隱藏在木丹居的一個秘衛悄然現身,然後又消失在薄寧的視線之中。
薄寧看着秘衛消失的地方,心頭覺得有些沉重。她身邊有十二個秘衛,這十二個秘衛不是她自己訓練的,也不是薄家軍,而是薄老爺子親自爲她培養出來的秘衛。薄寧以爲她這一生都不會用到這些秘衛,甚至覺得浪費了薄老爺子的一片苦心。可是薄寧聽到了滿玉的話,頓時就想到了上次在書房外偷聽的人,薄寧眼神一眼,這時候就只能夠用秘衛,有些東西也只能夠動用秘衛來查了。
秘衛一共十二個人,分別以數字再冠以薄家的姓,全部歸於薄寧麾下,由薄寧一個人差使。而秘衛這件事,除了薄寧身邊的人,就只有薄老爺子身邊人知道了。
方纔薄寧差使的薄一,便是爲首的秘衛首領,他會一直都隱藏在薄寧身邊,傳達消息和保護薄寧。而秘衛的存在知道的人沒有幾個,保護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雖然薄寧一直覺得沒必要,可是老爺子卻沒有放棄對秘衛的培養。
黎國公府
黎國公黎仲轉過身來,黎宛卿便看到她的父親依舊是幼時記憶中那芝蘭玉樹的模樣,哪怕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他依舊眉目英朗。
“宛卿。”黎國公輕聲喚道,面色柔和。
黎宛卿有些羞愧的低下頭,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樣:“父親。”
“頭都要低到地上去了,莫不是在擔心父親要罰你麼。”黎國公見女兒如此模樣,不禁啞然失笑。
黎宛卿有些怔忪的擡起頭,眼中帶有些迷茫之色,隨即一想便又想通了。原本冷傲的小臉頓時變得有些紅暈,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一旁的黎世琅倒是看着覺得愈發好笑,忍不住擡手握拳放在脣邊,掩住自己的笑意。
“父親,宛卿只是覺得黎國公府不需要如此,所以纔會跟老祖宗說起那件事。”黎宛卿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卻不想等會黎國公卻是直接問了起來。
黎宛卿的那件事自然就是最近的八皇子事件,鬧得沸沸揚揚。
“依你的意思,惠妃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黎國公似乎絲毫沒有顧忌到這算是皇家的家事,倒是毫不客氣的拉着小女兒坐下來聊天了。
黎宛卿歪頭看了黎國公一眼,帶着些不滿,似乎是在埋怨黎國公這樣故意:“自然是按兵不動了。”
黎世琅卻插了一句:“因由呢?”
黎宛卿狠狠的瞪了大哥一眼,黎國公卻是對黎世琅投去了讚賞的目光。黎宛卿自然也是看到了黎國公的眼神,心知不能瞞過去,便是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惠妃娘娘還在閨閣的時候就被太后稱讚過乃是禮儀典範,多年來也是戰戰兢兢,就算育有皇子卻也沒有絲毫驕橫。只是八皇子卻並不是惠妃娘娘這樣的性子,反而是低調沉默,也不得太后喜愛。禁足之事不說是否誰誰誰有關,皇上親自下了命令去的。雖不知道是什麼事,可是禁足了八皇子,自然是會遷怒惠妃。八皇子被罰到禁足,可吃穿用度卻從來未曾短過,何況,八皇子如今還在皇上跟前。這事兒,還懸着呢。”
“八皇子此人低調沉默,腦子卻是個不大好使的。就算被責罰了,也不會想讓惠妃娘娘去幫他出頭。”
聽完黎宛卿的話,黎國公只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分明就是他這鬼靈精的丫頭早就知道了的。黎國公覺得這個女兒倒是有幾分嬌妻年輕時候的模樣,卻比起嬌妻更爲嬌寵。
“這件事傳出去,有損你的名聲?”黎國公故作驚訝的問。
“難道父親不會護着我麼?”
黎宛卿見父親還這樣逗弄自己,也跟着演戲,一雙靈動的眸子無辜又可憐的看着黎國公,加上那有些些圓潤的小臉,將黎國公萌得一塌糊塗啊。
“你這個丫頭,心裡都算計好了的。”黎國公佯怒,卻瞞不過黎宛卿的眼。
“父親也是早就算計好的。”
黎宛卿低聲嘟囔了一句,心中卻滿是暖意。她縱然在家中妄議朝政,可她的父親也是縱容着她。雖不過其大罪,卻也是偏袒。黎宛卿心中通透,自然不會因爲黎國公一兩句話就不開心,反倒是覺得十分歡喜。
黎世琅倒是覺得小妹與父親的對話十分有趣,兩人似乎都知道對方的意思,偏生要拿出來試探,平白的,多了一份笑意。
“父親叫宛卿來,還讓我來當個陪襯。當真是可憐啊……”
黎宛卿無奈的看着自家大哥在耍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在家人面前倒是溫和的性子,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冷清。
“好了,走吧。你們母親又久等了。”黎國公也不多說,起了身說道。
“是,父親。”
“是,父親。”
黎世琅兄妹齊聲應道。
待父子幾個到了正廳用膳的時候,國公夫人和黎世玦已然入座了,而府中的老太君卻是不在的。黎國公見狀上前,坐在國公夫人身邊,輕聲了幾句,便是瞭然。而黎世琅和黎宛卿兩人也是自然而然的落座,似乎習以爲常。
老黎國公夫婦,也就是黎宛卿兄妹的祖父母都還健在的。隨着黎國公一同住在了黎國公府,國公夫人也與世族兒媳一般每日都去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原本是榮國公府的嫡女,嫁給了還是將軍的老黎國公,如今是皇上親口封的誥命,大家都稱呼爲老太君。老太君也是性子十分乾脆,倒沒有發生什麼不喜兒媳,或者是刁難兒媳,反倒還與國公夫人相處的極好。只是老太君年老,身子骨到底還是弱了許多,時常身子不適。今日想必也是身子不適,纔沒有來正廳用膳。
用膳的時候規矩極多,身爲黎宛卿二哥的黎世玦就是有萬千的話要與黎宛卿說道說道,也得憋着。好不容易等着用膳完畢,卻不想又被母親國公夫人給捷足先登。有些氣餒的看着母親帶着小妹妹揚長而去,他剛要找大哥說話,卻不想大哥又被父親叫走。他頓時愣在原地,欲哭無淚。
國公夫人卻是不管這些的,她牽着黎宛卿到了自己的院子,將侍婢們都譴開,要與小女兒說體己話。
“母親不需如此謹慎,幾位姑姑都是跟着母親多年的,無需避諱。”黎宛卿倚在國公夫人身邊,聲音帶着少女獨有的軟萌的嗓音讓國公夫人一陣舒心。
國公夫人慈愛的撫了撫黎宛卿的烏髮,輕聲道:“母親要與你說些體己的話,你可好意思讓她們聽了去?”
黎宛卿笑笑,心下了然母親的意思。今日發生的事既然傳到了父親耳朵裡,沒有理由母親不知道。
只是母親的心思想必都在自己的婚事上了,聽老祖宗的意思,兩個哥哥的婚事可都是定下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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