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後的第二天,宮中立馬就傳出來了消息:八皇子被皇上禁足了!
八皇子霍靳乃是惠妃之子,惠妃爲人十分低調,幾乎就要絕跡與後宮的生活,整日在她自己宮中的小佛堂吃齋唸佛,而因爲這個原因,八皇子也鮮少在人前露面。好不容易南巡皇上將八皇子帶在身邊,卻是沒有想到一回到京城竟然就聽到了皇上的禁足令。
禁足令不大不小的消息,可是一瞬之間卻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
“老八禁足的原因是什麼?”霍啓挑眉,看着氣定神閒的霍亦,有些不解。
霍亦臨摹完一個字,赫然就是‘怒’字。霍啓上前一看,愈發不解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簡單麼?八哥惹怒了父皇,父皇下了禁足令。”霍亦看了霍啓一眼之後,語氣十分之輕描淡寫。
霍啓頓時便是覺得霍亦永遠都是那麼惡趣味不減!誰不知道八弟是惹怒了父皇纔會被父皇禁足的?當下就只是想要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纔會惹得父皇發怒,甚至下了禁足令。禁足令對於即將成年可以參與朝政的皇子來說,是個很嚴酷的的懲罰——哪怕是這個皇子並不受重視。
霍啓瞥了霍亦一眼,冷眼道:“少說廢話。”
霍亦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霍啓一眼,道:“四哥,你沉不住氣了。老師教過,凡事欲速則不達,必定要沉住氣纔是。”
“你沉得住氣,又何必寫‘怒’字出來呢。”霍啓反問。
霍亦寫的那個‘怒’字,不僅僅只是因爲皇帝的怒,更是因爲他自己心中的怒。
老八在皇上面前並不起眼兒,可算是中立的人,也不會結黨營私,他最最清閒,比他這個在世人眼中清閒的四皇子要更爲清閒些。可是就算老八這樣低調,完全不插手,卻也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霍啓皺眉,他並不知道老八禁足的原因是什麼,可是見霍亦這樣的舉措,他手中寫出來的一個‘怒’字,也叫霍啓明白了霍亦得知了老八禁足的原因了。
霍亦聞言,對着霍啓說道:“惠妃多年不理後宮,偏偏陸貴人的胎就落在了惠妃宮前,恰巧是八哥離開的時間。”
霍啓聽了霍亦的話,頓時便是皺起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陸貴人的胎只剩三個月就要臨產了,這時候落了孩子……”
“四哥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如果一開始就生不出來呢?”霍亦陡然出聲,打斷了霍啓的話,轉過臉,也看到了霍啓臉上的驚訝。
“陸貴人小產,就爲了害八弟?”霍啓不解,陸貴人是哪路人?皇貴妃身邊的人。她若是害了八皇子,對她有什麼好處?
霍亦臉色陰沉:“自然不是爲了害他,而是爲了拉攏他。”
“你的意思是老六收買了陸貴人,打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拉攏老八?”霍啓見霍亦的態度,他給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是很信服的答案。
先打個巴掌,再給個棗子。的確像是皇貴妃的手段。
霍啓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霍亦卻是對霍啓說道:“你我能想到的,難道父皇想不到麼?父皇不過是打算虛晃一招而已。”
霍亦說完,便是一筆直接在那剛剛寫好的‘怒’字上,畫了打打一把叉,黑色濃烈叫人看起來都覺得暈眩。
可是霍亦的話卻也讓霍啓瞭然:“既然如此,那麼惠妃娘娘也不能坐以待斃了。她就是想青燈古佛,看來父皇也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了。”
霍亦點點頭:“正是。可不一定的是,父皇也許不會要惠妃娘娘走出上清宮,可是皇貴妃一定不會放過惠妃,換句話來說就是。,皇貴妃一定要得到八哥的支持。雖說,現在有父皇插手,倒也不知道誰勝誰負了。”
霍啓心頭的一塊兒石頭放下,悠然的坐在了霍亦旁邊的椅子上,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可以放心了。”
整件事情似乎都已經在父皇和霍亦的意料之中,雖然霍啓不知道皇帝這一步棋到底是想走出個什麼意思來,可是霍啓卻是知道老八纔是父皇這一局當中很是重要的棋子。而霍啓也是實實在在的知道,老八並不是看起來的那麼無能。
皇上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呢。所以,在皇貴妃有些小動作的時候,想必皇上就打算將計就計了吧。
霍啓眼神一暗,皇上對於秦家的耐心相信已經所剩無幾了。
想到這裡,霍啓這才全身酥軟的直接躺在了椅子裡,完全沒有個皇子的樣子,若是叫人看見了想必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
然而霍亦見到霍啓這麼悠然自得的躺在了椅子裡,便是想到了一件事兒,隨後便是不準備讓霍啓安心。
“不可以!”霍亦陡然提高聲音,面對霍啓,肅容道。
霍啓原本都已經頜眸休息,卻是被霍亦這樣陡然嚴肅的聲音嚇着了,立馬就睜開眼看着霍亦,發現他輕狂孤傲的面容上帶着幾分陰沉,頓時就醒了。
“還有什麼?!”霍啓道。面色雖然沒有什麼改變,但是霍啓的心中早就九轉十八彎的在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又落了什麼樣的把柄在霍亦手中了?
看着霍啓爲自己思考的樣子,霍亦眯了眯那雙狹長的鳳眼,看着霍啓,一字一句道:“你在太后面前,告密了?”
太后前些日子看他的眼神是怎麼看怎麼不對,若不是他從幽羅那兒敲側旁擊的知道了一些事兒,想必他還被瞞着呢。他怎麼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了心上人了?
太子爺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心思的。
被霍亦這樣的聲音一嚇,霍啓陡然之間覺得全身上下都變得十分警惕起來。尤其是在面對着霍亦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的時候,心底有些發毛了,他有些嘿嘿的看向霍亦說道:“這不是先下手爲強麼,我先幫你告訴了太后,也免得你意中人被人搶走啊。”
霍亦卻並不領情,“四哥覺得我看上的人,還有機會被人搶走?”
對於霍啓的說辭,霍亦有幾分不滿。他難道還有失手的時候嗎?雖說薄寧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早晚薄寧會知道的。
對於霍亦十分強大的自信,霍啓頓時就被哽住了,他有一種有口難言的感覺,看着霍亦絕對自信的氣場,他倒是很相信霍亦看上的人的確不會被人搶走的。
可是,太子殿下啊,你真的確定你看上的人不會自己走麼?真的不會麼?!
“不會是不會,有備無患總是好的。”霍啓心有餘悸,佯作笑嘻嘻的對霍亦說道。
霍亦看了霍啓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就凍住了霍啓了。
“我倒是要和順妃娘娘提一提,你最近倒是憊懶了,是不是讓父皇給你派幾個差使你纔會不這麼閒。”霍亦的話冷冷的,恰好就掐住了霍啓的死穴!
霍啓倏然起身,說道:“不行!絕對不行的!”
“那你只好出個條件來交換了。”霍亦笑道。
霍啓被霍亦一哽,他說什麼不詳的預感呢!原來是霍亦在這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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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娘娘啊,您這可是受了那起子小人的挑撥了啊!八皇子怎麼可能真的推了陸貴人呢?”惠妃身邊站着一個老宮女,身子微微佝僂,神情卻是有些激動。
惠妃是皇帝曾經十分寵愛的妃子,如今也還在後宮有着一席之地。若不是因爲她自己的意思她必定在後宮之中也有和順妃一樣的權利。聽聞那老宮女這樣說話,便是微微挑眉,呵斥道:“本宮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林嬤嬤來管了。”
“老奴不敢,老奴是爲了娘娘着想。娘娘給溫莊長公主的帖子上寫的內容不管是誰看了都會覺得娘娘別有二心啊!”林嬤嬤一個顫抖,直接跪在了惠妃的面前。這時候給溫莊長公主上帖子,說八皇子的婚事可不就是讓人心生疑慮麼?!
而要說這惠妃是早就不管後宮,卻也不過是三十出頭,保養的極好,瞧起來也不過是個青春正年華的模樣。許是因爲養在深宮多年,又是上清宮的一宮主位,故此雖然不過三十,卻是眉目生威。
“溫莊若是因爲此事向我發難,那也只有我接招的份兒。”惠妃聲音輕柔的很,好似解語花一般,但是那語氣中滲人的意味卻沒有消散。
林嬤嬤抖了抖,心中惶恐,聽着惠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和長公主對着幹了?
“你也不用怕,溫莊性子溫和,也不會拿旁人出氣兒。更何況,你是上文身邊的人。”惠妃隨意的撇了林嬤嬤一眼,不甚在意的說道。霍惜如今和過去可是不一樣的。
林嬤嬤囁嚅着嘴脣,不知該說什麼好,末了還是謝了恩之後佝僂着身子退了下去。一直到林嬤嬤離開了主殿,惠妃臉上的和善便是倏然褪去,變得有些猙獰可怖。
當年若不是因爲太皇太后的那番話,她又怎麼會在這後宮之中飽受煎熬。皇上登基,她母家一族也差不多算是完了,這樣一來惠妃也就早早的想開了,去皇家太廟,青燈古佛常伴一生。卻不想太皇太后那個老妖婦竟然以靳兒作爲籌碼還要自己留在上清宮,一定要將自己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這偌大一個後宮,她手中只有上清宮這一點點權力,可兒子的性命還在別人手裡拿捏這。這樣的一個惠妃,竟然只有任人宰割的命!想到這些,惠妃的臉上愈發的氣惱了,手中的長指甲已經深深的掐入了手掌心,卻恍然未覺。
她怎麼能甘心呢?!太皇太后哪怕是死了,她惠妃仍舊留在後宮,守着上清宮這一畝三分地。惠妃眼神一狠,既然已經動了靳兒,不管是誰,本宮就一定會如你所願,給你一個雞飛狗跳的後宮!
惠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今她在後宮唯有仰人鼻息才能安心生活。但是她的兒子卻決計不能再和她一樣!寧可娶的人不那麼高貴一些,小家一些,也決計不能因爲身份的緣故被拿捏!就算是皇妃又如何,不是皇后,也不過是個身份高貴些的妾罷了。
“靳兒,母妃一定會護着你的周全。”惠妃喃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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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先帝早逝,故此在先帝逝世的時候,留下的孩子不多。而到了如今還活着,名字記上了皇家玉牒的人,便是皇帝,溫莊長公主還有那四位公主了。
溫莊長公主的寢宮乃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就賜下來了的,‘長宣’二字還是先帝親自題的字。而皇帝先前住在太子東宮,在先帝逝世之後自然是住在了皇帝的御用寢宮,承乾宮。而剩下的四位公主倒是託了溫莊長公主福,也各自有了宮殿。
閔益公主霍潔便是住在了景和宮,提桑公主霍汀住在景安宮,梳柔公主霍汐住在景月宮,而那位敏亞公主霍沁則是住在了景明宮。四位公主不分高低,都是一視同仁的。正是因爲長公主纔有這樣格外的殊榮而不是草草了事的丟在了母妃身邊,也紛紛在適婚的年齡之時嫁了出去,所以四位公主對於溫莊長公主的心思都是有些微妙的。
好比已經嫁給了禮郡王的閔益公主。
“林嬤嬤,這樣的話切莫讓本宮聽到第二次。”閔益公主嬌俏的一張臉上盡是嚴肅,看的林嬤嬤十分尷尬。
“是是,老奴知了。”林嬤嬤深深叩首,她是閔益公主的奶嬤嬤,如今跟着惠妃,可是不管惠妃娘娘怎麼樣,她始終記得她說到底要保護的人是閔益公主。
閔益公主見林嬤嬤臉色有些尷尬,心中也知道方纔那句話重了些,便是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林嬤嬤虛扶一把,起來。林嬤嬤半推半就的起了身,卻是沒有擡頭再看閔益公主,不知是方纔說的惠妃之事之後難以啓齒還是怎的。
“嬤嬤,娘娘若是看不清當下宮中的局勢,難道嬤嬤也不知道麼?”閔益公主雖然是先帝的女兒,卻並不是親生的,而是當年先帝憐惜閔益公主,便是將閔益公主過繼了。而惠妃將閔益公主當成是姐妹一樣,當八皇子的禁足令傳來的時候,閔益公主也是在爲這件事兒憂心的。
林嬤嬤才從上清宮回來,轉臉便是將方纔惠妃姐姐的話告訴了自己。閔益公主必定心中也有了幾分打算,惠妃姐姐就算權力再大也是無用,她閔益公主除了當今聖上哪裡還有什麼兄弟!而八皇子霍靳的婚事……閔益公主咬咬牙,她相信皇兄素來是個有分寸的,也不會虧待於他。
“你記着,若是惠妃姐姐有什麼吩咐,你只管去做。若是無法回絕,那便見機行事。”閔益公主鬆開了林嬤嬤的手,聲音帶着點點悲哀。她身在深宮,卻也因爲託了大皇姐的福,遠離了那些爾虞我詐,但是惠妃姐姐卻是個不甘心的。閔益公主閉了閉眼,若是惠妃姐姐有些別的心思,只怕大皇姐也不會客氣了。
閔益公主喟嘆:惠妃姐姐啊惠妃姐姐,你可知,大皇姐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大皇姐了。這麼些年過來,難道你還沒有看清楚麼?大皇姐如今在宮裡的低位大不如前,她就更加不用說了。八皇子的事兒,也只能等着皇上自己鬆口了。
閔益公主嘆口氣,她很小的時候曾經無意間聽到過太皇太后的話,若不是因爲大皇姐執意不肯,當今皇位上的人還不一定是誰呢……
林嬤嬤見閔益公主如此態度,心中不免有些替她叫屈,分明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兒啊……奈何深宮啊。
“下去吧。”
閔益公主沒有意外的將林嬤嬤的眼神收入眼底,她微微蹙眉:“林嬤嬤,你是宮裡的老人了,言行謹慎可知?”
林嬤嬤心下一驚,方纔自己的眼神只怕是太過,連忙叩頭:“老奴知錯。”
“退下。”閔益公主端出公主的架子,林嬤嬤也只得是低頭躬身退下。
閔益公主瞧見林嬤嬤已經退了出去,一直緊繃着的身子這才緩緩放鬆下來,一旁葫蘆色宮裝的宮女趕忙上前來扶住她,卻發現閔益公主的背心已然被冷然浸透!
“公主……”
閔益公主哪有心思想宮女的思憂,她只覺得她方纔做了個膽大包天的決定。她要幫惠妃重新奪得皇上的寵愛。
可是閔益公主怎麼也不會想到,皇上根本就不會插手這件事。八皇子的禁足令雖然鬧得人心惶惶,可是皇上心中如明鏡一樣清晰,他不會再將惠妃放在後宮爭鬥之中。
所以閔益公主和惠妃的算盤也就落空了,而閔益公主更不會想到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暗衛眼中,之後也是明裡暗裡給閔益公主添了不少麻煩。
開玩笑,皇帝是什麼人?怎麼會准許一個已經嫁出去,並且並不是自己親生姐妹的女人來插手自己的家事呢。
所以閔益公主沒有幫到惠妃,而惠妃也沒有能夠如願的復起。只是八皇子被皇帝禁足了一個月之後,竟然直接被提到了上書房去,這樣的轉變也叫人十分驚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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