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知曉過去·信和名字

每當李丞相入宮還未歸家,府內的大小事宜幾乎就還是孫氏說了算。

若非如此,門房也不會大膽的將琳琅攔住。

過一會兒,卻是孫氏親自來了大門前,四下看了看才笑着問:“世子妃怎的是一個人回來的?”

琳琅微微一笑:“世子不方便外出,我因一些小事獨自回來應是沒什麼不妥吧?”

“這自然不會,昨日我們若溪也回來過,不過倒是璨兒陪着的,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真不巧,也沒能讓你們姐妹碰個面。”孫氏和氣的道。

琳琅倒是沒想到,前一日李若溪和蘇璨也回來過。

“是啊,不巧。”

心裡卻是在遺憾,錯過蘇璨,還要多跑一趟。

不過眼下還是要將這邊的事情先弄清楚。

頓了頓,見孫氏還是客套的笑着站在門裡,琳琅擡眸凝視着她:“怎麼,姨娘還不放我進去嗎?”

今時不同往日,李若溪母女親自將她送上了世子妃的位置,也就別怪她拿着這個身份施壓!

“噢,瞧姨娘這記性,老了老了,記性總是不大好。”孫氏模棱兩可的回着,沒再做阻攔的把琳琅放進了院子。

一路上,竟沒閒着,走兩步便要與琳琅客套兩句:“王爺王妃可還好?世子可有什麼起色?”

“琳琅還從不知道,姨娘會這樣關心我。”琳琅微微笑道,語氣卻是發冷的。

孫氏笑了笑:“這不是若溪走了,身邊就沒個說話的人麼。囉嗦了兩句,世子妃可別介意。”

“……”琳琅垂眸。

“啊呀,是了,還有件事。”孫氏悄悄拿餘光溜着她,又道,“夫人身子一直不大好,團圓宴時,老爺便是讓姨娘帶着兩位小少爺入的宮。今年的團圓宴可是熱鬧得很,滿朝文武像是都已經知道了邵將軍回來的事……”

頓了頓,孫氏收斂了目光,微微垂着頭笑:“老爺有意爲邵將軍牽個紅線呢。正巧世子妃與將軍來往頗多,屆時若您覺得合適,不妨就也幫忙搭個橋兒,爲那姑娘說兩句好話!”

琳琅打從聽到前面的話,心裡就忽地沉悶了一下。

後面的話,幾乎是將指甲嵌入肉裡,雙手緊緊攥着聽完的。

面上仍然平靜,沒有笑模樣,卻也不凌厲。琳琅道:“姨娘且不用送了,我要先回如意苑見一見孃親。”

“老爺今日約莫着要晚些時候回來,世子妃可要留宿?姨娘那邊也好囑咐廚房多做些飯菜。”孫氏道。

“有勞姨娘了。”

琳琅微微側了一下臉,文玉便讀懂了意思。朝着孫氏淺淺的行了個禮,便跟着琳琅一道兒往如意苑走去。

孫氏卻朝着令個方向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

丫鬟千草這纔出聲。皺着眉問:“主子,大小姐在王府究竟混得好不好?”

一身裝扮看着做工便知全是上等,回來也是由王府的馬車專送的,可堂堂世子妃孤身一人只帶着一個丫鬟回門,未免有些古怪。

孫氏道:“我見她的神情動作,不像是懷有身孕的徵兆。”

她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昨日李若溪回孃家報告這個喜訊,她不知有多驚喜。但同時最爲害怕的就是,李琳琅也懷上。

卻沒想到這麼不禁唸叨,她剛想着,李琳琅就來了。

“那,主子,大小姐這次回來,您認爲她是來做什麼的?”千草擔憂,“您見她可是越來越跋扈了,放在從前可是從不會對您這般無禮的!”

孫氏聞言,眼珠子轉了轉。

心裡倒是猝然有了個答案。

然而帕子在手裡絞了絞,孫氏是不願意相信這個答案的。

當初李琳琅知道自己的小相好死了,可是一個字都沒對老爺提,全都爛在了肚子裡。這次眼下就算她知道了當年有誤會,她那身子已經給了世子,難道她還會用一副破身子再去釣她的小叔不成?

“不會的,不會的。”嘟嘟噥噥的安慰了自己兩句,孫氏道,“李琳琅怕是受不了那傻子,過來與她孃親發發牢騷罷了。咱們也別疑神疑鬼,走。張羅着晚膳去!”

千草心道,她只是爲了主子在考慮,卻見主子纔像是在疑神疑鬼。

打從私扣下的嫁妝不見,主子就一直是一副心事不寧的模樣。也不知,那丟了的嫁妝到底是跑到了誰那去!

那邊琳琅帶着文玉直接進了如意苑,見到蘇氏的院子裡還是有些下人伺候,見她也知道行禮,才稍稍放了心。推門便喚道:“娘,我回來了!”

蘇氏正坐在桌前刺繡,聞言還愣了愣,以爲自己是聽岔了。

“娘?”一聲沒得到迴應,琳琅有點不放心,忙加快步子繞到了屏風後面。

見到蘇氏正好端端的坐在那。才放下心。

“琅兒?你怎的這時候回來了?”蘇碧琴驚的站了起來,放下針線過去仔細的打量起琳琅,“你是在婆家受了什麼委屈不成?怎的不先知會一聲就跑回來了?”

“娘,您別瞎擔心。”

琳琅扶着蘇碧琴坐回桌前,看着孃親放在桌上的東西,眼睛亮了一下:“孃親又將女紅撿起來了?”

蘇碧琴見琳琅好像確實是沒什麼事的模樣,聞言才笑了笑。

“昨日你二妹回來,說是腹裡已經有了孩子。你爹高興極了。娘想着你們姐妹是同天出嫁的,琅兒你也總不會晚到哪去,這纔想先做些小娃娃穿的衣裳啊、鞋子之類,以後攢成一堆兒給你慢慢兒挑。”

蘇碧琴還未出閣時,女紅手藝便是出了名的好。

那時她與蘇子和姐弟都很爭氣,一個年紀輕輕做了太醫,一個因爲手藝好,生的又美、性子還單純可愛,很受蘇家宗室裡大夫人的喜歡。受到一番推波助瀾,就成了當日三品官員李忠義的正妻。

可當李忠義成了丞相,還將外室和私生子女接進了丞相府,蘇碧琴便變了番模樣。再不提繡衣裳和披風給夫君,整日大失所望的發火鬧騰,一連多年將事情鬱結於心。

所以今日能看見蘇碧琴撿起刺繡,琳琅自然是開心的。但想到孩子……她道:“娘,孩子這種事情,要看緣分,急不來的。”

今天一早她發現自己來了癸水,可是還鬆了口氣呢。

蘇碧琴卻不知實情,只皺眉教育她道:“你不急,人家王爺王妃可卻是打從開始就想讓世子延續香火呢!”

琳琅自然知道這個。

只是她心裡有着另一番打算,卻不好與蘇碧琴說。便與蘇碧琴母女兩個說了些體己話,將話題岔了開。

半晌,琳琅站起身子道:“娘,您先忙着,女兒許久未回來了,想去院子裡逛一逛。”

琳琅一向喜歡外頭的花花草草,是很難閒在屋子裡的,蘇碧琴知道,也就不疑有他,微笑着應了。

出門之後,文玉才問琳琅:“姑娘,您路上不是說着有事要找孫姨娘嗎?”

而且看起來還是很嚴肅的事。

“是啊。”琳琅應道。

“那您何不解決了事情再來看丞相夫人?”文玉擔憂,“先前主子在時,便說過丞相夫人身子一直不好,經不起大波折,您……”

“我知道。”琳琅平靜的打斷她,眸子裡無波無瀾,漆黑如深淵。

當年舅舅臨走之時,便拉着她的手說過:“你娘她性子直,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容易吃虧,偏生身子又不好。往後舅舅不在,你便好好照顧着她,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從她那時應下這段話起。所做之事,所受的委屈,就全是建立在爲孃親好的基礎上了。

“我若是先找了孫氏,卻沒去看孃親,屆時真出了事的話,孃親定會亂想。”

“如此,還不如提前與她知會一聲,而後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左右千?並無明確規定女子出嫁之後不得輕易回孃家,離得近的、凡是有了什麼事的,回來一趟也不會被人說些什麼。

文玉光是看着她的表情,心裡頭就直忐忑:“姑娘,您到底是有什麼事啊……”

琳琅握了握拳。衝她微微一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此時孫氏還在指使着膳房的廚娘加菜。

但她自然不是在歡喜琳琅回來。

孫氏身出蓬門小戶、還在青樓做過歌姬,能攀上李丞相,完全是因爲她表現出來的體貼和溫婉。

比之打小被嬌生慣養的蘇氏,孫氏卻是在風月場裡摸爬滾打過來的,懂得如何討男人的歡心,又可令其舒心。如此一來,縱使蘇氏心雖善良,卻不懂得取悅夫君,長此以往與李丞相兩個矛盾也只會愈來愈多,愈發襯出孫氏的好。

就像孫氏教李若溪的——女子不一定要手段多狠,但一定要懂得在男人面前撒嬌賣乖。

此時聽聞琳琅喚她出去,孫氏雖在心裡犯了幾句嘀咕,面上卻還是親切的笑着:“來啦來啦,”舉手投足間,卻抹不掉當年做歌姬時的做派。

也像是忘了上一次在蘇府見面,她是有多怨恨李琳琅。

“姨娘忙麼?”看見孫氏出來,琳琅似沒由來的關切了一句。

孫氏頓了頓,笑道:“不忙!”

琳琅也笑:“那正好。既然不忙,姨娘便陪我到處走走,說一說話來解悶吧。”

這次孫氏卻是一愣。

沿着鋪着石子兒的小路一路往前走着,琳琅徐徐開口:“姨娘到府裡許多年了,好像還沒有像是今日這般,陪我單獨的走過路吧?”

說單獨,是因爲兩人已經屏退了各自的丫鬟。

打從走上這條通往現下鮮少有人去的花園小路,孫氏就一直惴惴不安着。

“是啊,”她不動聲色的掐着自己的袖口道,“世子妃難能有一次與姨娘一起散步呢。”

“這麼說來,咱們先前確實不是很親近。”琳琅抿了抿脣,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孫氏臉上,同時停下了步子。

“既然如此,我想到,當年從北暨城送來給我的信,姨娘是以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替我拆開看的?”

語氣陡然凌厲起來,令孫氏心裡一沉,當即看了琳琅一眼,又將目光移了開。

“……這事世子妃不提起,姨娘都忘了。怎的這麼多年過去,世子妃又想起這事了?”

琳琅溫吞一笑。

“因爲覺得不可思議。”

“什麼……?”孫氏緩緩睜大了眼。

琳琅勾了勾嘴角:“覺得不可思議啊,昔年姨娘親口與我講的、已經死了的人,現在卻還好端端的活着,如今就在譽王府。”

若是一點一點循序漸進的引出話題,或許孫氏心裡還能早設下防備,多編排幾句話來應對。

可琳琅不想這樣。

有個人,她念了多少年。也等了她多少年?卻在這個人身上……成了現在的模樣!

見孫氏不說話,琳琅笑着逼近,眼中幾乎能迸出火光:“這件事,姨娘能不能給我個解釋?”

“或者……給我個確切的答案,將您當年看到的真實內容說出來?”

孫氏吞了吞口水,不安的道:“世子妃可莫要嚇唬姨娘。姨娘當年與你說的,可全是確切在信上看到了的!”

“哦。”琳琅點了點頭,“只有一封信,告訴了我那人的死訊。”

“……是。”孫氏點頭。

“那姨娘知道那人是什麼身份嗎?”琳琅又問。

孫氏嘴脣抖了抖,目光飄忽不定:“……能有什麼身份?不就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小兵嗎……”

琳琅聞言,終於笑了。閉上眼,笑着深吸了一口氣。

她當年真是糊塗,就因爲年齡變得小了,所以思想也變得簡單了嗎?孫氏這麼拙劣的謊言,竟然能讓她信以爲真這麼多年!

也是那時各種事情襲來,使她焦頭爛額,又從蘇璨那得到了證實,才被矇蔽至今!

“既然姨娘堅持這麼說,我便不多問了。晚些時候,再去蘇府一趟,相必一切事情都會有着落。”琳琅笑了笑,又看着孫氏道,“對了,聽說妹妹有了喜脈?我正好去推薦些補藥給她,讓她好好養一養身子。”

“……”一段話竟聽得孫氏頭皮發麻,尤其琳琅的笑,讓她徹底慌了下來,“你,你要對若溪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不過是像姨娘當年關照我的那樣,關照關照妹妹了。”

說罷,琳琅拂袖便走。

孫氏倒抽一口涼氣。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女兒頭上受傷時,說的要謹防李琳琅使壞。

心臟狂跳個不停,眼看着李琳琅就要走出花園,孫氏頭腦一熱,上前幾步扯住琳琅,就把她往旁邊的荷花池裡推去!

相府的花園裡,假山、浮橋與荷花池一應俱全,此時天兒雖算不得冷,池水卻是冰涼刺骨的。

琳琅沒想到孫氏竟然還會起了害人的心思,也是下意識的在跌入池水前,抓住了孫氏的胳膊!

相繼兩聲“噗通”中,二人雙雙落水。

琳琅勉強會些水性,所幸這荷花池不是特別深,她將孫氏拽下,便要往上爬。

哪想到孫氏會忽地抱住她的腿,又一把按住她的頭,一個勁兒往下壓!

“你瘋了!”琳琅使勁兒掙扎着要起來,得空朝着孫氏道,“你這樣謀害我,李若溪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孫氏沒有言語,只是瘋狂的壓着她要往水裡按。兩人糾纏在一起,在寒涼的水裡很快便會四肢僵硬發麻。

“鬆手!再這樣,咱們都得死!”琳琅逃脫不成,開始拽孫氏的胳膊。

“死就死!都死了利索,誰也擋不了若溪的好日子!”孫氏咬着牙道,竟突地拽住了琳琅的頭髮。往池塘邊緣的石壁上狠狠一磕!

琳琅的傷還未全好,繃帶也是早上才拆的,本就遭不住這樣的折騰,被磕了一下,更是腦內一陣恍惚,眼前的一切便暗了下去……

邵煜白在外頭整整忙了六日,纔回到譽王府。

回到府裡,卻沒見到想見的人。倒是邵?看見他,急的直接奔了上來:“小叔叔!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邵煜白嘴上問着,心裡卻漫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接着邵?便道:“你在外頭不好收信,入相的信是傳給我的。他說琳琅在相府出事了!”

“……”

邵煜白拔腿便往外趕。

“等等,小叔叔你不換身衣裳嗎!”邵?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雖然事態緊急,他卻注意到了邵煜白回來的時候,身上不僅帶着些細碎的傷痕血跡,還有許多泥濘結成的印子。

“……先去相府。”

“那我也去!”邵?隨後跟了上去。

然而在出門時,卻只能換上他該有的懵懂神情。

他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去相府的,即便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可他就是想跟過去。

邵煜白也沒攔着,直接將他拽上了踏雪的馬背。

“琳琅爲什麼會去相府?”在路上,邵煜白纔想起來問。

他專門將入相調了回去跟着她,就是她怕在譽王府裡再出什麼事。哪想到那個不老實的,竟然跑去相府給他添麻煩!

踏雪跑得極快,帶動的風也十分猛烈,邵煜白要豎着耳朵,才能聽清邵?說的是:“她沒告訴我。”

雖知道世子是個傻子,但琳琅有什麼動作時。還是會尊重他的把事情原本講出來。

可這一次卻是巧妙地躲了過去。

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所說的,可能是有什麼誤會……邵煜白咬了咬牙,沉聲問:“入相的信裡,可講了她的狀況?”

“……”邵?揪着小叔叔衣襟的手微微收緊,聲音同樣低沉。

“你見了就知道了。”

心頭遭受致命一擊,邵煜白揮起馬鞭狠狠一抽:“駕!”

邵?在他身後,緊抿的嘴脣卻勾起了一絲不明顯的弧度。

此時,琳琅正躺在牀上。

孫氏臉色煞白的跪在牀前,身子不住的顫抖着。

李丞相卻是鐵青着一張臉,怒意衝得他眼睛都瞪得溜圓。

“荒唐……荒謬!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這……妾、妾身當時只是嚇得怕了,想……想求着世子妃將妾身帶上岸去,哪想到……就……”

蘇氏瑟縮在地,額頭幾乎要與地面貼上。面對李丞相的質問,更是泣不成聲。

“老爺,妾身知錯了,妾身願意受罰,妾身願意去祠堂裡頭思過,妾身知錯了!”

李丞相重重一嘆,瞧見牀上的琳琅把視線對上了他,忙走過去問:“琅兒,你可好些了?頭還暈嗎?”

琳琅眨了眨眼,想要張開嘴說話,蒼白的脣瓣開合卻只能發出令人揪心的細微聲響。

“爹……別怪罪……姨娘,是我,是我力量不夠,沒能……咳咳咳咳,咳咳!”

話未說完,就接連咳嗽起來,甚至眉骨處的剛剛結痂的傷口又裂了開,細細的血絲是混着她的臉頰直往下流……

模樣卻是比李若溪那次要悽慘的多。

“行了,琅兒別說了!”蘇碧琴心疼的替她抹去血跡,又忙讓文玉遞藥來細細敷在她的傷口上。

而後蘇碧琴難得的冷靜、卻是忍着怒的道:“老爺,琅兒風寒還未好,需要多休息。”

雖然兩口子吵了多年的架,但夫妻情誼多少還有些。何況面前這人才是他的正妻,哪怕歲月匆匆使人老也抹不去她曾爲他做過的貢獻、和她產下過一子一女的事實。

李丞相才未計較她的態度,還好言勸道:“稍後我再讓人去外頭買些補藥回來給琅兒,你也莫要與她說太多話。讓她好好歇息吧。”

“勞煩老爺掛心了。”蘇碧琴說完,起身福了一禮。

李丞相纔將孫氏帶下去。

而後琳琅將以蘇碧琴已經兩夜未闔眼來照顧她之名,讓百花將蘇碧琴帶回了自己的房裡休息。身邊只留下文玉。

“文玉,我問你。”醒後就一直惦記着這個問題,琳琅將文玉招的近了些,“當日究竟是誰把我救上來的?”

文玉摳了摳臉,爲難的搖頭道:“奴婢也不知。”

“當時奴婢見您和孫姨娘久久不曾回來,便和人過去尋,尋到時,就見着您昏迷在荷花池邊,孫姨娘卻跪在您的身前,像是嚇得不輕的模樣。”

琳琅聽得啼笑皆非:“她還能是見鬼了不成?”

然而說是這麼說着,她卻隱約的覺出了。是有人在背後幫她。

否則睜開眼後,孫氏也不會跪下磕着頭將她爹孃請了出去,而後一五一十的把關於那封信的事情給解釋了個清楚。

緩緩闔上眼舒了口氣,琳琅道:“罷了,有些事現在想也想不明白。你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文玉點點頭,替她蓋上被子道:“那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您身邊候着。”

說着,便站去了牀頭一側靠牆的地方。

琳琅的手指動了動,緩緩捏住被子,心裡卻一點也沒有因爲方纔能夠“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的方法對付了孫氏而開心。

反而想着其他的,越想心裡就越止不住的發酸難過。

眼淚一顆顆的砸下來,很快就溼了臉頰。琳琅擡起手臂,橫着掩住了雙眼。嘴角咧了咧,卻收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以爲上一次得知真相就已經是痛苦之至。

哪想到今日得來的消息,更是……更是……

“呵,”驀地發出一聲輕笑,帶着重重的?音,琳琅使勁兒的想抹掉眼淚,可眼淚就是在止不住的往外淌。

文玉聽見響動,忙探頭看,可卻見到了琳琅哭得臉上漲紅、咧着嘴想收又收不起的模樣。

驚得掩住了嘴,文玉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琳琅的眼前,卻彷彿能夠看到當日的少年、在寫下給她的信時,那滿臉彆扭的表情。

“我最不喜歡寫信了,有什麼話當面說不好麼?”

“爲什麼你會這麼想啊?寫信可是一種寄託思念的方式!難不成……是你的字太醜了?”

“你……我的字可好看了!”

“那你寫一個給我看啊!”

“寫什麼?”

“嗯……就寫‘琅兒’吧!”

“……不要。好端端的我怎麼能寫女兒家的名字,不像話!”

“噢,那你寫你自己的名字啊!”

“……算了,還是寫你的吧。”

那時候,她知道的是,北暨城幾十年的風光都毀在了那一場戰役上。所有活下來的兵士,都無顏說出自己的姓名。

後來,她又聽人說過:“他之所以討厭起寫信,是因爲爹孃在戰中去世,僅剩的家人還在等着消息,可他卻不知從何落筆。”

討厭寫信的他,在重新站起後,向她寫了一封信。信上的具體內容,她卻再也不可能知道。

只知道,那封信,與帶來的聘禮清單一起,是求親。

傍晚之時,蘇氏休息過後,又端着一碗燕窩羹過來端給琳琅,見到琳琅雙眼通紅的模樣,擔憂不已:“琅兒,你的眼睛怎的又紅又腫?”

瞥了一眼咬脣不語的文玉,琳琅勉強笑了笑:“方纔身子有些熱,眼睛也漲痛得很,女兒還以爲只是尋常症狀,沒想到眼睛竟腫了嗎?”

一番話聽得蘇碧琴心裡直泛酸,她命百花將琳琅扶了起來,自己則舀起了一勺燕窩羹放在嘴邊吹了吹,再探向琳琅:“來,先趁熱喝。”

一邊喂着,一邊卻又忍不住絮叨起來。

“都說外甥像舅,你打小也和子和似的,對醫術如癡如醉,怎的大了大了,就把本是忘光了呢!就方纔那話,娘聽了都知道不對。若要叫子和知道,怕是都忍不住打你!”

說着,擡手摸了摸琳琅的額頭,鬆了口氣:“熱度倒是降下去些了。”

而後她又捧起碗:“來,先把東西喝完。”

琳琅聽話的張着嘴,一勺一勺的被喂着燕窩羹,眨了一下眼睛笑道:“舅舅可溫柔了,纔不會捨得我。”

蘇碧琴頓了頓,捏着空掉的勺子伸出一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臉頰:“娘就不溫柔了?”

琳琅笑眯了眼:“琅兒的性子隨娘!”

恍惚間好像就回到了小時候。她身子弱,過得卻還不錯。

那時候的蘇碧琴還很年輕,模樣清秀又俏皮,瞧着小小的她發了高熱,急的不知道怎麼辦。

而後纔在舅舅的教導下,知道了如何爲她擦拭身子、如何給她喂藥,眉眼裡全是溫柔的母愛之意。

可當歲月變化,當初靈巧細嫩的手變得糙了、有了褶皺、同時脾氣也變得比以前差了……她一邊答應着舅舅照顧好孃親,卻也沒能把她照顧好,竟讓孫氏鑽了這麼多年的空子。

“娘,”琳琅擡手,替蘇碧琴將落在眼前的碎髮掖回了耳後,認真的看着她道,“往後,琅兒會想法子讓您過上好日子。”

“娘現在就挺好。”蘇碧琴笑着道,“倒是你,你纔剛嫁人,往後的日子還長着。”

頓了頓,蘇碧琴將空碗給了百花,摸着琳琅的臉頰,語氣又沉下去了些。

“琅兒,聽孃的話,別學娘當年那般做盡傻事。你要好好跟着世子、照顧世子、如此懂得愛護與照顧自己,明白嗎?”

琳琅眨了眨眼,又緩緩垂下了眸子。

“琅兒……明白的。”

她的孃親,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簡單。說是孫氏不慎落水,她好心去救,結果被一?拖入水中,孃親就毫不懷疑的信了。

只在那裡嘆道:“以前沒這些好補品的時候,娘總覺得委屈。可現在,娘又寧可希望你吃不到這些,只要身子能好好的……嘴上委屈點又如何呢。”

琳琅笑了笑,再擡起眼,卻是把視線飄向了窗外,又睏倦的眨了眨眼。

或許是因爲太過惦念,她眼中的窗外,樹下人影都像極了那個人。

可這麼多年過去,曾經的感覺,分明早就該淡得一絲不剩了吧。

不管她會不會從世子那要來休書,都不可能再和他有結果了。

“娘,”琳琅握住了蘇碧琴的手,輕聲低喃,“我睡會兒。”

虛弱的她一如那時的少年,剛從戰場中撿回一條命來,每每夜裡被噩夢驚醒,都要將她叫來,握着她的手才能睡得踏實。

而那窗外的樹下,邵煜白與邵?叔侄兩個並肩而立,卻是聽着入相講述着三日前發生的事情,震驚得久久沒有言語。

此章含100滿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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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na

小可愛,明天就寫到你的戲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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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又在最熱的時候來大姨媽,腰痠背痛精神不振還不能吃冰了……

心裡苦

(寶?寶)們明天11點見

001.嫡女狼狽·貴人相助031.公報私仇·兵刃相向番外.我把你當侄子,你還真要當我兒子?051.我是傻子·庶妹求見041.我相信他·這是非禮081.二爺求婚·懷孕徵兆069.邵小可愛·譽王面聖番外.我把你當侄子,你還真要當我兒子?024.威脅還擊·蘇璨執意083.嫁衣如火·三尺白綾007.琳琅學箭?將軍認輸032.關進大牢·叫我夫君059.既不納妾·那就娶妻009.荒唐一夜·病中驚夢012.二爺相護·王妃生疑042.我不信她·會後悔的060.喜歡和愛·親一下唄013.主僕疏遠·傻子檢討066.全套認錯·前往波斯032.關進大牢·叫我夫君033.坑傻侄子·你才夢遊018.琳琅起疑·主僕攤牌030.扳回一城·互相利用048.反戈一擊·二爺相親059.既不納妾·那就娶妻031.公報私仇·兵刃相向085.屍骨無存·將軍路過062.傻子治病·翅膀硬了060.喜歡和愛·親一下唄009.荒唐一夜·病中驚夢036.急火攻心·太醜不要032.關進大牢·叫我夫君089.不想見他·追不上她038.裝不下去·藥效古怪077.年宴入宮·傻子丟了076.我想改嫁·加急信件008.弱而不柔·空嫁妝箱027.目的不純·關心則亂068.叫小叔叔·異域男子021.壞人走開·厚顏無恥078.以身相許·豆蔻出嫁070.爲何娶她·陪我喝酒069.邵小可愛·譽王面聖028.物歸原主·世子送的009.荒唐一夜·病中驚夢005.處處防備·將軍歸來073.悄悄喜歡·單獨道別040.相擁而臥·被困山中051.我是傻子·庶妹求見048.反戈一擊·二爺相親065.就要護她·你恨我麼029.傻子打人·你想太多085.屍骨無存·將軍路過077.年宴入宮·傻子丟了083.嫁衣如火·三尺白綾023.證據確鑿·我的琳琅039.一言爲定·遭遇追殺086.傳開死訊·它的父親026.你要什麼·我來幫你052.忘了的我·命有劫難089.不想見他·追不上她046.你恨我吧·討個說法002.庶妹囂張·替換新娘002.庶妹囂張·替換新娘029.傻子打人·你想太多024.威脅還擊·蘇璨執意042.我不信她·會後悔的059.既不納妾·那就娶妻033.坑傻侄子·你才夢遊053.真傷假傷·琳琅失蹤067.李氏琳琅·我要娶你031.公報私仇·兵刃相向066.全套認錯·前往波斯089.不想見他·追不上她074.獨自歸還·麪人將軍053.真傷假傷·琳琅失蹤005.處處防備·將軍歸來035.攔下的信·勿動真情052.忘了的我·命有劫難073.悄悄喜歡·單獨道別020.三人歸寧·琳琅危機066.全套認錯·前往波斯074.獨自歸還·麪人將軍041.我相信他·這是非禮076.我想改嫁·加急信件090.將軍情長·不如不防073.悄悄喜歡·單獨道別083.嫁衣如火·三尺白綾067.李氏琳琅·我要娶你001.嫡女狼狽·貴人相助025.罰跪一天·當年的信018.琳琅起疑·主僕攤牌029.傻子打人·你想太多080.我來劫獄·傻子不傻020.三人歸寧·琳琅危機051.我是傻子·庶妹求見039.一言爲定·遭遇追殺003.世子癡傻·一夜繾綣046.你恨我吧·討個說法042.我不信她·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