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氣死他也!這個混賬女人。“你放肆,你知不知道廉”
“嘶!孟浪~”關山越適時捂着胳膊嘶了一聲,分散了孟浪的注意力,這小子真不愧叫孟浪,性子也如此孟浪,如此魯莽,這烈火一般的暴脾氣,還真不愧是個公侯家的公子哥!
孟浪這二字本就有魯莽之意,至於這位武陵侯家的小公子爲何叫了這麼個名字,自是有原因的。他出生之時體弱,本取名孟良,奈何他的身體狀況卻不太良好,民間有傳聞說賤命好養活,這大長公主和武陵侯經一位大師點撥,便決定給小兒子取個賤名。
可他到底是個王孫公侯的公子哥,總不能叫狗蛋狗剩大白菜之類的名字吧!實在是有辱斯文,索性大長公主和武陵侯一商量,給自家的小兒子名字上加上三點水,孟良變成了孟浪,希望他從此如魚得水,無病無災。
說來也奇怪,他取了這個名字,病就好了。本來侯爺是打算再給他取個字的,奈何這取字的心思剛起,孟浪又病趴下了,於是此事作罷。孟浪也就頂着這麼個猖狂的名字活了一十六年,人也越來越孟浪,莽撞,剛愎自用,世家公子氣重,到哪都裝腔做派已經是習慣了。好在此人顏值夠高,雖然爲人傲慢,可是在這個看臉看家世背景的時代倒也沒人和他真生氣。
且說關山越捂着鮮血直流的手臂,時不時的“嘶”上一聲,孟浪見軍中的上司,私下裡的至交大哥都傷成這樣了,也就沒心思理會梅傲雪,一門心思的扶走了關山越。
梅傲雪那邊關山越自是不必擔心,他走時已經看見白天那趕馬驅車的青衣少年和四海幫的一衆手下也趕來了,他也就放心的走了。
梅傲雪望着關山越遠去的背影,聳聳肩膀,冷笑一聲,徑自離去,走了幾步,律晉江便帶着四海幫的幫衆前來迎接。
“幫主,你沒受傷吧?”律晉江首先上前獻上自己的關心,接着大放厥詞:“也不知是哪路的貨色,敢來偷襲幫主,幫主,你放心,我抓住他們以後,把他們都片成羊肉片,下火鍋吃。”
梅傲雪前頭走着,身影與一衆男子比起來略顯單薄,但氣勢上卻更勝一籌,加之一衆幫衆是恭恭敬敬,更顯其傲骨氣質。
梅傲雪嗤笑一聲:“有什麼要緊的,早該料到不是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寒幫主成了梅家六小姐,他們這幫嘍囉可不是得來找本幫主算賬?隨他們的便,本幫主還不會把這些江湖幫派的殘署餘孽放在眼裡,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
梅傲雪混跡江湖三年,大大小小得罪的人無數,她鯨吞煙雲三十六洲江湖幫派,除了以德服人以外,還要有鐵血手腕,這幾年想殺她的人不計其數,她從踏進紛爭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更何況她的回來,京中只怕也有人蠢蠢欲動了。
“話是那麼說,那也不能任由他們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啊!幫主,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有我呢!我保證給你辦的漂漂亮亮,從今以後一隻蒼蠅都別想從您面前飛過。”
“嗡~”
律晉江這話一出口,一隻猖狂的蒼蠅就從他們面前招搖撞市的飛了過去,看那速度,那是一點也不着急。
“我了個去!我這暴脾氣!”律晉江自覺受辱,哪來的蒼蠅敢打他的臉,二話不說,他就露胳膊挽袖子的衝了出去,開始和蒼蠅較勁。
梅傲雪額頭上泛起絲絲黑線,皺眉叫了一聲:“小江。”
“哎!幫主,蒼蠅抓住了。”律晉江捏着個蒼蠅回到了梅傲雪身後。
“……”梅傲雪一臉無語,頭也不回的走了。
後面幾個高頭漢子,路過律晉江身旁的時候,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這孩子腦殼有包啊!
梅傲雪回了四海幫分舵,吩咐衆人下去歇息,自己也回了臥房,又拿出錦盒之中的斷簪,這是一支做工十分精細的金簪,只是尾部折斷了一半,上了髮髻怕是要掉落下來,這是關山越送她的東西,這上面的損毀時時刻刻提醒着梅傲雪,這斷掉的髮簪就如她與關山越斷掉的緣分一樣,容不得她再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可她偏偏就是這麼幻想着,她這百鍊鋼到底一見到關山越還是化成了繞指柔。
梅傲雪啊梅傲雪,你得記着當年的仇,他都親口承認了,你自己難道還不相信嗎?
燈火閃爍之中,梅傲雪對着燭火,看着手中的半截金簪,眼中再度閃起凌厲的目光,關山越,我要全家不得安寧,無一善終!
梅傲雪是矛盾的,也是精分的,她的精分與矛盾源於對關山越的愛與恨,愛與恨的交織,讓她的心亂極了,於是失去理智的梅傲雪,只能說服去恨他。
關山越那邊在大長公主府包紮了一下,孟焦孟浪兩兄弟親自派人護送了回來,他一進門就躺在牀上,繼續輾轉反側,對他而言,想要解開他與梅傲雪之間的死結就是一句話的事,說出真兇。
可他做不到。若說了,他不禁要失去梅傲雪,還要失去至親至交之人,他只能選擇沉默,無論如何他都註定了兩難。他只寄希望於能夠化解梅傲雪的仇恨之心,讓她過回平靜的生活,無論是心還是人,都徹徹底底的歸於平靜。
可好像也晚了,一腳踏進江湖路,梅傲雪的生命裡已經註定沒有平靜可言,就像他這位大將軍,當他決定鎮守邊關,叱吒風雲,打退敵人數以萬計的鐵騎之時,他就註定要戎馬一生,爲江山,爲百姓拋頭顱,灑熱血。
而後,再被皇上卸磨殺驢,功高蓋主,即使你在忠君愛國,身爲帝王也還是會有所忌憚。尤其是一個既不貪財,也不好色的將軍,你這兩口都不好,難不成是好權嗎?
尚德帝是個俗人,他不懂什麼叫君子高風亮節,他就知道人都是有短板的,他抓不着人家的短板和缺點,他心裡不安哪!可關山越偏偏完美,因爲完美,皇帝心裡就更不安。聖人那是書上寫的,身邊活着個聖人,那也太不真實了。
所以皇帝現在是變着法的想把關山越拉下神壇,找到他那麼一星半點的缺點,最好是個能鉗制住他的小辮子,這樣他纔可以高枕無憂,安坐龍牀。
不過,也好在他們代朝的這位皇帝,無才無德是真,但是主意還挺正的,沒有聽信那些佞臣之言,雖然調遣回了關山越,卻沒有要戕害忠臣的意思。他這也是防備着萬一渤遼國死灰復燃,風雲再起,他把關山越徹底給卸磨殺驢了,到時候他上哪復活這“驢”去啊?誰給他打仗?
正好,這個時候關山越的未婚妻梅傲雪回來了,除了送錢以外,他還調查出了這兩人之間的過節,雖然箇中緣由,尚德帝還沒有查清楚,但是他只要知道這江湖上他忌憚的幫派和他朝堂上忌憚的將軍要鬥就行了。
就算不鬥也無所謂,尚德帝雖然還沒想明白如何利用這二人之間的矛盾做文章,但是隻要關山越煩惱,就總能露出那麼點破綻和缺點來,到時候他就可以牢牢的壓在將軍之上,好好的做他的皇帝。
也不知道尚德帝這是什麼理論,一天天的不想着朝堂上的事情,滿殿的奸臣不去誅殺,一地的老弱婦孺的不去拯救,就天天琢磨着關山越有什麼缺點。彷彿抓住了人家的缺點,人家造反他就真能攔得住似的。
皇上無才無德,腦袋有包,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有七個兄弟,都相繼掛了,命裡註定人家就是皇帝,誰不服氣也沒辦法。
晨光大好,百官朝奉,金鑾殿上,皇帝穩穩坐着。
“宣定北主帥大將軍關山越,定北軍先鋒官孟焦,孟浪入朝覲見!”
太監的聲音一聲傳着一聲,連續的傳往殿外,殿外侯着的關山越連忙帶同孟焦、孟浪入朝覲見。入殿之後,與一衆朝臣相比,那可謂是英姿勃發,威儀不凡,利落的一扯衣襬,單膝跪地,開始行君臣之禮。
“定北軍主帥關山越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定北軍先鋒官孟焦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定北軍先鋒官孟浪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愛卿平身!”皇上微微揚揚手臂,示意關山越等三人起來。“愛卿們,在邊關辛苦了,尤其是關愛卿,北拒渤遼數十載,愛卿戎馬十年,征戰十年,爲這江山社稷浴血奮戰,出生入死,忠君愛國之心可見日月。當是衆臣之楷模!”
“末將惶恐,末將身爲軍人,理當保家衛國,這是末將的責任。”
“好,不爭不搶,從容淡定,朕欣賞你!”
“……”
皇上開頭說的好好的,後面那句是個什麼鬼?衆大臣顯然是一臉的習以爲常,但關山越從十四歲就在站場上帶着,聽說皇上平庸,卻沒想到還帶亂用詞的?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