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不困的趙安玥後半夜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顧淮景的位置空着, 人已經不在了。
和顧國侯府的安靜不同, 顧淮景的營帳被圍在正中間, 四周都是士兵駐守, 她能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馬兒奔走的聲音,低聲交談的聲音。
趙安玥的丫鬟都還在京都待着,帳中無人。她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有自己的衣服。
她穿着月牙白的寢衣, 擁着被子坐起來, 一時之間倒也不知道該叫誰拿衣服。
就在她有些許迷瞪的時候,簾子被掀開,顧淮景走了進來, 手上拿着明顯給趙安玥準備的衣裙。
“剛醒嗎?”他是掐着點過來的,想着這個時候, 趙安玥也該醒了。
趙安玥點點頭,從被窩裡伸出手,想把衣服接過去自己穿。
顧淮景沒給, 在牀邊坐下,放到一旁:“我來。”
趙安玥看了他一眼,連忙搖頭,就去搶:“我自己穿,不用你。”
她現在信不過顧淮景, 總覺得他會趁着這個時候動手動腳。
昨晚就是個很好的教訓,哪怕她肚子裡有小安魚,但他還是對自己又親又摸的。
顧淮景一笑,眼中帶着點寵溺,看着趙安玥自己折騰。
北夷天氣很冷,衣服也很厚實,特別是外衣,是一件毛絨絨的白色裘衣,摸上去軟軟的,很舒服。
趙安玥身子有些笨重,不知道爲什麼,後邊鼓出來一塊,腰帶也系不上,顯得手忙腳亂的。
在顧淮景看來,想一隻被毛線球繞暈的奶貓。
趙安玥弄了一會,都沒成功,急了,看着牀上安安分分眼觀鼻鼻觀心坐着觀望的顧淮景,眼睛一瞪,脣一咬:“顧淮景,我穿不好。”
顧淮景慢悠悠的站起來:“不是說不用我嗎?”
趙安玥嘴巴張了張,強詞奪理:“本來是不用你的,可是小安魚在我肚子裡,擾亂了我穿衣服!小安魚也有你的一半,你要負責的。”
顧淮景走到趙安玥背後,彎腰將她背後的衣裙理好,然後雙手從她背後繞過去,爲她繫上腰帶。
趙安玥的小腹如今已經有了跡象,他鬆鬆的在她腰帶上打了一個結。
繫腰帶的時候,他離她格外的近,脣抵在她耳邊,輕笑道:“我似乎記得,你曾經說過小安魚和我沒關係?在你肚子裡就只是你一個人的?”
趙安玥睜着眼睛,哼哼道:“有嗎?我記得我沒有說過,肯定是你記錯了。”
顧淮景搖頭,順勢摸了摸她的頭:“洗漱一下然後用早膳罷,我已經讓人備下了。”
早膳依舊是白米粥,還添了點對腸胃好的糕點,和她心心念唸了很久的橘子。
不過天氣太冷,橘子太涼,顧淮景不讓她多吃。
她辛辛苦苦剝好一個,結果自己才吃了一半,另外一半被顧淮景搶走吃掉了。
趙安玥信誓旦旦地捧着小腹,對顧淮景說道:“我告訴你,這半個橘子之仇,小安魚已經記下了,等小安魚出來,會找你算賬的。”
顧淮景瞥了眼小腹:“哦,是嗎?我等着。”
語氣莫名有幾分寒,要不是因爲這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昨夜能這般還未開始便草草結束?
趙安玥莫名的側了一下身,把小腹藏住了。
可憐的小安魚,你出生之後日子好像不會太好過呢,不過沒關係的,母后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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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趙安玥就說過要去大牢看趙峰,用了早膳後她就迫不及待地催着顧淮景。
顧淮景牽着趙安玥,出門之前想起什麼,讓人送來一個蒙紗,給趙安玥戴上。
趙安玥皺着眉:“我不喜歡帶這個。”
顧淮景垂下眼眸,看着她白皙的臉。
她這一個月廋了一些,五官看起來竟成熟了許多,不知和懷孕是否有關,帶了點女人的風情,不經意間勾人魂魄。
趙安玥容貌本就是一絕,現在卻更加美得驚心動魄。
他解釋道:“軍中都是男人。”
趙安玥眨眼:“你是皇帝,我是皇后,他們不敢擡頭看我。”
顧淮景眼角帶了點寒:“他們會偷偷看。”
“你怎麼知道?”趙安玥很奇怪。
“男人都是如此。”顧淮景不願說太多。
趙安玥驚訝的看着顧淮景:“所以你也會偷偷看嗎?”
顧淮景有些頭疼,繞了過去:“……快戴上罷。”
趙安玥不依不饒,彷彿捉到了顧淮景的小辮子,眼睛亮亮的,非常好奇:“你都偷偷看過誰呀?”
他低下頭,看着她,半晌,脣邊盪漾出一個淺淺的笑:“你。”
趙安玥輕輕眨了眨眼睛,被顧淮景這個笑容勾得心跳了一下,一邊任由他給她戴上蒙紗,一邊小聲道:“我允許你正大光明的看。”
“……多謝。”顧淮景牽起她的手,拉着她走了出去。
外頭的士兵見到兩人忙退到一邊行禮。
趙安玥從來沒去過軍中,好奇的四處打量着,發現這一片白白的營帳居然望不見頭。
在外頭停着輛馬車,顧淮景扶着趙安玥上去,然後也跟着上去。
一上去後,趙安玥掀開簾子,把頭鑽了出去,剛好看到不遠處的蹤蹄馱着個貓在溜達。
她連忙興奮地叫了一聲:“蹤蹄!”
蹤蹄在顧國侯府被趙安玥折騰得夠嗆,早就認識了她的聲音,聽到後腳步一頓,然後朝這邊跑過來,跟着他們的馬車。
背上的貓也已經醒來了,四爪抓着蹤蹄的背,朝趙安玥喵喵喵的叫着。
趙安玥伸出手,連馬帶貓摸了一把。
顧淮景冷冷看了蹤蹄一眼。
從昨晚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馬,還以爲已經和貓私奔了。
蹤蹄察覺到顧淮景的視線,身子頓了一下,然後頭一扭,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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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夷地牢戒備森嚴,趙峰被關在最裡頭的一間。
顧淮景帶着趙安玥進來的時候,趙峰站在地牢之中,擡頭望着上頭小小的窗口,背對着他們。
聽到腳步聲,趙峰轉過頭,彷彿惡魔一般的眼神直直看向了顧淮景。
顧淮景平靜的與之對視。
趙峰喘着粗氣桀桀笑了兩聲,視線從顧淮景和趙安玥牽着的手,轉移到趙安玥臉上。
趙安玥下意識退了一步,一半身子藏在顧淮景身後,然後歪出個頭,怒視着趙峰。
趙峰嗤笑道:“公主就這般怕我?我還以爲你已經看透了顧淮景的真面目,可沒想到居然還是這般。公主,顧淮景可比我還殘忍,你看到我打女人,虐待貓就已經怕成了這樣,那你是沒看到顧淮景……”
“敦特爾王。”顧淮景淡淡打斷,“這個時候還想着挑撥離間,看來這牢房,對你太過禮遇了。”
趙峰呵了一聲:“顧淮景你這是怕了?我說的是事實,哪用得着挑撥離間?公主你可不知道,顧淮景對女人可比我絕情多了,以前府上那宋姊然,公主還記得吧?不知公主是否好奇宋姊然是怎麼死的。”
趙安玥聽着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聞言抓着顧淮景的手,歪着頭朝趙峰問道:“怎麼死的?”
宋姊然無緣無故死於暗室中,因爲這件事情,顧淮景當初還要用鞭子抽她呢!
“此次蠻族百萬兵馬,領兵人是你五哥和七哥,昨日夜裡,我讓唐將軍率幾騎親兵,把青蘭等人的腦袋先送了過去。敦特爾王要不要猜一猜之後發生了什麼?”顧淮景微微笑着,淡淡出聲。
趙峰捏緊了拳頭,咬着牙,和顧淮景對上視線,沒有再理會趙安玥。
顧淮景道:“百萬兵馬瞬間退兵,想必是帶着屍首向蠻族王稟報了。你說你落在我手裡,你父兄弟們,可會想盡辦法救你,還是乾脆希望你直接死了算了?”
趙安玥孤疑的視線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
趙峰冷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勸你要麼立刻殺了我,否則我一旦有機會逃脫,你定然會後悔。”
顧淮景微微低眸:“不用這麼急,死太過容易。我覺得你還是活着多享受一下比較好。”
趙安玥連忙點頭同意。
顧淮景偏頭問她:“你想怎麼做?”
趙安玥在那段時間,每時每刻都想着要把趙峰如何如何,故而毫不猶豫,直接道:“每天給他灌瀉藥,然後不給他恭桶,也不給他收拾牢房!吃飯也只能給他吃鍋鍋頭,最硬的那一種!”
顧淮景笑了,對着後頭的人道:“那就按皇后的意思辦。”
對趙峰這種人而言,酷刑對他反倒沒有那麼難忍受。
但如果要他每日腹瀉,而且都在牢房裡,這種感覺,趙峰想都不敢想,他不知道一個看起來嬌生慣養的公主,怎麼能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怒道:“趙安玥!”
趙安玥連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朝趙峰哼了幾聲,就跑了出去。
趙峰還在吼着:“趙安玥,你總有一日會後悔!到時候哭都來不及,下場比我還慘!”
可是趙安玥已經跑遠了。
顧淮景聽着趙峰的話,嘆道:“敦特爾王武功高強,要灌瀉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先灌軟骨散,廢了武功,然後打折雙手。”
後頭的人應了一聲,端着早就備好的軟骨散,走進了牢房。
趙峰戒備着,不讓人靠近。然而他手腳上皆有鐐銬,最後依舊被五個人壓在地上,灌了軟骨散,折了雙手。
顧淮景在外邊看着,慢斯條理的看着自己的十指,淡淡笑道:“我倒是沒想到敦特爾王這麼瞭解我,本來依我殘忍的心性,事情可遠遠不止這麼簡單。但所幸玥兒身上無傷,那就按她說的做,你應該慶幸你做了件還算正確的事情。”雖然趙峰沒動趙安玥,很大可能是怕傷了腹中胎兒,手裡沒有籌碼。
趙峰雙手奇怪的折着,在地上扭動着,難受的青筋暴起。
軟骨散,廢人武功,喝下去一時之間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顧淮景淡淡看着,然後擡腿離開了。
趙安玥已經等在了牢房外。
顧淮景在進牢房前說過,見過趙峰之後還要再帶她見一個人,但到底是誰,她怎麼問他都不說,趙安玥很好奇,也就沒走,乖乖在這等着。
她手裡不知從哪裡順來一個橘子,正偷偷摸摸的剝着。
顧淮景走了出來,看了一眼。
趙安玥聽到腳步聲,連忙把橘子收進了袖口,先發制人問道:“剛剛趙峰說的宋姊然是什麼意思?宋姊然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事情顧淮景本想瞞着,而且他估計趙安玥說不定早就忘記了宋姊然,結果沒想到趙峰居然提了出來。
他思索了一下,道:“我讓人給她下了毒。”
趙安玥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顧淮景,袖口裡藏着的剝了一個口的橘子掉了下來,滾到了顧淮景鞋邊。
顧淮景自己讓人殺的,然後居然嫁禍給她,說是她殺的,對她發怒,還要動用家法,用鞭子抽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春節快樂!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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