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的兒子,沒有聽從她的吩咐,擅自從房間中跑了出來。
他沒有遮掩自己身上的病症,甚至故作着鬼臉,一路怪叫着衝出,趕鴨子一般,張牙舞爪朝太醫署的人撲去!
邊撲,還邊大叫,“我染病啦,染病啦,你們是不是要捉我啊,來捉啊,來捉啊,搞不死你們!”
所有太醫署的人受驚的四處奔逃,擡着小君的兩個全副組裝的傢伙也嚇的一抖,扔下小君也撒腿跑了。
將軍府裡頓時大亂,上演一出小鷹捉老雞的馬戲。
小飛還成功逮着一個小哥,瞬間哇哈哈大笑,夠着發了水泡的一張小臉,死命往人家臉上蹭,還大親幾口。
那小哥被嚇的慘無人色。
將軍府所有人都被嚇的面無人色。
高盛華看見自己孫兒的模樣,甚至兩眼一黑,險些暈倒在下人懷中。
“小飛!”
韓煙的臉色同樣慘白了,立刻衝過去,把兒子猛的從太醫署的小哥身邊拉開,護到懷中,大喝道:“誰允許你出來的?是誰允許你出來的?!!”
兩句話,目光就赤紅不止,嚇煞人也。
小傢伙卻渾不怕,握着小拳頭,義無反顧的衝她道:“我是男子漢小丈夫,眼見姐姐被人帶走了,理當挺身而出!”
小小年紀,韓煙簡直不知道這些英雄情懷他是哪裡學來的。
小小的拳頭握着,黑烏烏的眼珠子裡一腔怒火,像要趕跑全世界的壞人。
太醫署的人被激怒了,短暫的驚嚇過後大部分理智下來,理智過後是憤怒。
杜衡尤其不能忍自己被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戲弄,立刻沉了臉色,桀桀衝韓煙道:“少夫人,你們將軍府究竟怎麼回事?一個大小姐染了病,知情不報也就是了,居然原來連小公子也是個病人。你們如此隱瞞,讓下官很難做。”
“有什麼難做的,你滾就是了!”小傢伙揮着拳頭道。
對方冷哼一聲,直勾勾盯住她,“少夫人,現如今的情況好比人贓並獲,貴府已經是落得個知情不報的罪名了,不會還要當衆拒捕吧?”
一個眼色,跟來的侍衛全部圍過來。
洛小飛臉蛋一臭,張開雙手把母親護在後面。
侍衛們捂着口鼻,一雙雙手捉過來。
“放肆!”韓煙倏地站起,冷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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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莫名的心肝兒一顫,隨即臉色一黑,“少夫人這是做什麼
?”
“我倒想問問杜大人這是在做什麼。無論怎麼樣,這裡到底是將軍府,不是諸位得理不饒人的地方。杜大人即便真要拿人,也不該是這般屠夫打劫菜市場的野蠻作風吧?豈不丟了朝廷的臉面!”
杜衡一噎,把這口氣憋下,道:“好好,是下官考慮不周了。那麼,大小姐和小公子,請吧。”
說罷,給足面子的親自擺了個“請”的手勢。
洛小飛不安的拉拉自己默不做聲的母親,“娘,不會真讓他們把姐姐和我帶走吧?”
“原本只會帶你姐姐走的,小飛你是自投羅網了。”韓煙牢牢抓着孩子的手說。
小傢伙呆了呆,小腦袋低下去,“飛飛……飛飛是不是又搗蛋了……”
“沒有。”
居然沒有?小飛一愣,擡頭看去孃親溫柔的神情。
“你是想保護姐姐,不惜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這是大勇,也是大善,孃親不會批評你,孃親反而會因爲有你這個小英雄而感到驕傲。只是這小英雄還太小,容易犯傻罷了。”她說着,蹲下去,刮上他的鼻頭,將兒子的手又拉緊一些。
不耐煩她們母子的墨跡了,杜衡擺擺手,趕緊叫人把小飛請走。
小飛呆呆沉浸在孃親的誇讚中,好一會兒才發現壞蛋們把自己抱起來了,正欲哇哇大叫,哪想孃親抓着自己的手,沒有放。
“少夫人你……”
“我和你們一起去。”韓煙衝一臉不耐的杜衡道。
杜衡立馬傻眼了。
好不容易緩回一口氣的高盛華也變了臉色,“煙兒,你說什麼!”
“娘,”她站起來,目光穩穩的,如同一湖靜水,沒有波瀾,沒有猶豫,已是下定了決心,“小飛和小君都要被帶走了,他們還只是孩子,我不可能真的讓他們單獨被關進去。這次的事情是媳婦無能,不知讓誰抓住了將軍府的把柄,三番兩次咄咄逼人。媳婦答應婆婆,待小飛和小君的病好了,我們平安回來後,這筆賬該找誰算,我一定與他算個清楚。”
“煙兒!”
不等婆婆再三阻止,她已當先朝杜衡走去了。
四年來,自從當家將軍府,韓煙一直是低調處事,從不願與人結仇,也沒有拉黨結派,怕的就是惹禍上身。即便是當年與平陽王府的小郡主有過過節,可兩廂無犯的狀態也維持了四年多了,加上小郡主早就對洛少華不感興趣,轉而對自己的堂兄大皇子多番親睞
,與她之間這所謂的“情敵”矛盾,也早就不攻自破。
那麼,這一次會是誰針對將軍府,在背後做出這些動作?
腦中有許許多多個猜想,但不能得出明確的定論。在她還在暗自斟酌的時候,已經到了城西那座關押赤毒症病人的廢棄寺廟了。
這座寺廟很大,佔地大約有三畝大小,分前堂廟與後堂廟,左側還有單獨的一個佛堂,是一處修建了二十多年的古舊寺廟。
當年聽說此地也算香火鼎盛的地方,卻不知因何鬧了一出命案,僧人們都說靈佛染了血,不再能普度世人了,便就如此廢棄了去。只有方丈留了下來,說普度世人的不僅是菩薩,人也可以。
“少夫人,就委屈您還有兩位公子千金在這住下吧。下官特意給三位準備了左邊單間的佛堂,裡面沒有人,又寬敞,是最好的一處住處了。住進去後,有什麼需求,您可以與裡面的方丈說明,他會給幾位提供。那麼,進去前,少夫人還有什麼需要交代下官的麼?”
“有。”韓煙冷淡着說,抱着小君下車去。
“少夫人請說。”這會兒點頭哈腰的,特別恭順。
“快滾。”
奉上簡單的兩字。
牽着孃親的袖子,洛小飛小朋友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
杜衡則臉色一沉,哼一聲,朝四下揮了揮手,便帶着太醫署的人離開。
寺廟四周設有守衛,裡三層,外三層。太醫署的人一走,他們立刻涌上前來。這些人全都穿着厚厚的衣服,頭上帶着遮頂的帽子,整張臉掩在黑色的面巾裡,乍然看上去像黑麪的閻王。
“娘……”調皮搗蛋的小傢伙竟也有些被這模樣嚇着,揪了揪孃親的衣服。
韓煙卻沒有理會,徑直抱着小君往寺廟裡走去,“小飛,不要怕他們。你需清楚一點,事實上,該是他們更怕我們。”
小傢伙領悟的快極了,咧嘴道:“也對,我們有病,他們沒有,哈哈~”
說罷,衝諸位“黑麪閻羅”扮了幾次鬼臉,後屁顛屁顛的追隨母親進去了。
寺廟外嚴嚴實實的守衛不禁有些稀奇,被捉來這裡的人無不是面如土色如同孤魂野鬼,或者嚎啕大哭全無意志,今日來的這一大兩小,卻鎮定的鎮定,大笑的大笑,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人家。
沒人知道她們的身份。
也無人過問。
因爲無論身份高低貴賤,死了,都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