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帶子解開。”蔣彪坐在車上,想了想後叫來從人如此吩咐。
從人:“可是解開……就該流血了……”
蔣彪:“就是這樣纔好。”
等從人把包傷口的棉帶解開後,血頓時又涌了出來,蔣彪臉色發青,重新把衣服穿好,倒在車上,“在城裡轉兩圈。”
等血漬浸透衣服,他才讓從人把車駛回蔣家。
到了晚上,城中就流傳起蔣彪被人在城外刺殺的消息!
蔣珍聽到後氣得臉色鐵青,“讓人把跟着大公子出去的人都綁來!一個個打!打到死爲止!”
從人忙勸道,“切莫如此!”之前蔣珍把先王殘血一殺而盡的事已經令他可止小兒夜啼了,再要活生生打死人,還是蔣家的人,那人們就該說他瘋了。
蔣珍怒不可遏,衝到蔣彪房內,見他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裡,被褥都浸着血,他上前揭開被子,見腹下一處,肩上一處,傷口小而邊緣平滑,這分明是利刃所致!
“何人傷你?”他推醒蔣彪。
蔣彪搖頭,“不曾看清面目……”
蔣珍再問:“共有幾人?”
蔣彪再搖頭,“好像有好幾個,又好像只有一兩個,傷我的不知是一個還是兩個……”
蔣珍還算了解蔣彪,見他虛弱至此就有些懷疑,可傷口做不得假。
……如果蔣彪狠心自傷,蔣珍就要重新審視他了。
蔣彪再問就不肯開口了,一副昏睡過去的樣子。只是他傷成這樣,再趕他出去就過分了。人活蹦亂跳的攆出去,好歹還有一層遮羞布,雖然不厚,也算是個意思。但剛遇刺就被攆走,這就等於送人上黃泉路。
蔣珍讓人給蔣偉送了口信,就對人道:“暫時不必給大公子收拾行李了。”
蔣偉接到信,自然大怒,“竟然有人敢殺蔣家人?!”
蔣盛聽了也生氣,他認爲這是蔣彪的苦肉計,爲了不被趕出蔣家!可聽了蔣偉的話他就把話給吞了回去,轉而義憤道:“此等小人!父親!不可放過他們!”
蔣偉認爲這是對蔣家的挑釁,他們看蔣淑死了,就以爲蔣家倒了?
“告訴蔣珍,全城緝兇!”
蔣珍便令蔣家收買的劍客等人在樂城上下搜捕起來。他認爲刺傷蔣彪的人一定是別家僱來的刺客,見蔣淑身死,蔣彪又被蔣家趕走,纔來找蔣淑之子報仇。這樣的刺客多是身手高超,性情堅毅,見蔣彪未死,肯定會再次尋機下手,人,一定還在樂城!
蔣家在樂城再次攪風攪雨的消息傳來時,馮營他們已經坐上了船。
“聽說是蔣彪被刺。”馮瑄道,姜元不愛見他,他就成了家裡跑腿的人,特別是快要回樂城了,最近城中各家都有些騷動,他往來兩地之間,送信傳信,打聽消息都方便。
“人死了嗎?”馮甲忙問。
“活着。”馮瑄說完就見馮甲一臉不屑,“不過不似作僞。”他道,他買通了給蔣彪看傷的醫者,據醫者說,傷口雖小,卻是利刃,而且是捅傷,這是要命的殺法,若是作戲,傷口多大而淺。
馮甲這才深思起來:“蔣淑剛死,誰這麼沉不住氣?而且蔣彪都要被趕走了,殺他纔是幫了蔣偉的忙吧?”兩虎相爭和一虎佔山,當然是前者對蔣家傷害大。
“若是死仇呢?”馮賓悠悠然道,自從“被迫”下聘後,他就這麼一副樣子,馮甲覺得他現在比馮營還會氣人。
馮營道:“若是跟蔣淑結下死仇,那也不奇怪了,殺蔣彪只是爲了滅蔣淑一門,跟蔣家無關。”
馮瑄幾人都沉默了。蔣淑此人活着的時候,馮家不說每一個人都盼着他死,也差不多了。可他死後,竟然有人要滅他這一脈,不止是兄弟,連外人都有,這就難免令人齒寒。
誰能保證自己死後不會有這一日?
馮營沉默良久,道:“這種事不能放縱!大公子馬上就要繼位,樂城不能有宵小容身!”
馮家和蔣家聯起手來,樂城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
憐奴在心中把蔣彪罵了個百八十遍。可見他也不信他是出城,所以纔在回城後祭出此計,讓他無處容身。
見此,憐奴只得偷偷出了城,他沒有姓氏,被人抓住不算成流民,就是被當成賊寇就地格殺。雖然他現在姓姜了,可連姜元在樂城估計都需要別人證明身份——不然誰知道他?何況他這個養子?
他本想提前潛入蓮花臺,看一看情形。當日趙後將僞王屍身藏在冰窖內,宮內侍衛譁變,搜出王屍,勒殺趙後棄屍,蓮花臺一片狼藉。
最叫人可惜的是僞王收藏的諸多美人,最後都成了豔屍,聽說蓮花臺上空有野鳥烏鴉盤旋,數月不絕。
但這些只是叫樂城人嘆息一兩聲,姜元關心的則是王璽與虎符。
從馮營這些人來找他後,他就沒聽他們提過王璽與虎符!這纔是他心頭最大的隱憂。
他擔憂馮家與蔣家打算藏起王璽與虎符不給他,憐奴就自請偷偷潛入蓮花宮尋找。
不過,他也不算是無功而返。
他拍拍懷中,這是在蔣淑書房裡找到的。
他就知道,蔣淑不可能什麼也沒留下。當日說是宮侍譁變,可怎麼可能沒有蔣淑的手筆呢?
有了此物,他纔算是取信了姜元。
船靠岸了。
姜姬被姜武背下了船,河岸沿邊全是泥污,水沒過了膝蓋。
另一邊,姜奔背的是姜元。
姜旦在船裡蹦個不停,他也想下船,想讓別人揹他,可姜武和姜奔都沒空,他就推姜谷:“你揹我!你下去揹我!”
姜谷看到姜姬已經走遠,猶豫的提起裙角想跳到河中,被姜粟拉住,“姜姬說了,一會兒讓姜武回來背,你現在下去,衣服溼了怎麼辦?”
姜旦還在大聲叫,姜谷爲難的看了眼姜粟,還是提着裙子跳進了河裡。可是河水比她以爲的深得多!而且河流湍急,水勢又沉又重,一下子就把她衝倒了!瞬間沒頂,不見蹤影!
周圍的人都在下船,沒人注意到這裡。
姜粟尖叫:“救人!救人啊!”
姜姬隱隱聽到有人在呼救,回頭一看是姜粟,再一看,船內少了姜谷!她立刻對姜武說:“姜谷掉到河裡了!快去撈她!”說着就要從姜武身上滑下來。
姜武連忙抱緊她,回頭看空無一人的河面,到處都是扛着行李下船的人,還有被從人揹着下船的人,根本看不到姜谷,“我先將你送上岸!”說着他就大步跑起來。
可在河中跑根本跑不起來,姜姬一個勁的喊:“我會游泳!放我下來!”
姜武說:“水太急!你根本遊不起來!”
這時她看到不遠處的岸邊,焦翁正在解開衣衫準備擰開,她連忙喊:“焦翁!接我上岸!”言罷伸出雙手。
焦翁一怔,頓時有些激動,連腳邊的劍都不顧了,涉水跑過來,手忙腳亂的接過姜姬,雙手捧着她,不敢背,道:“某身上骯髒,這便將女公子送上岸。”
他走了兩步才發覺不對,回頭一望,見姜武往後跑了幾步,一頭扎進水裡,他恍然道:“可是有人落水?”
姜姬道:“正是家姐。”
焦翁看了眼姜姬,這位女公子一直都將兩個女僕尊稱爲姐,不似假意,真是奇怪啊。
幸好河流雖急,畢竟已經靠近河岸,水不算很深,沿岸又都是他們的船,在姜武扎到水裡救人後,終於有人注意到了,很快就把姜谷撈了出來,只是她已經昏迷,衣衫盡溼。姜武把姜谷背到岸上,人也沒了力氣。
姜姬一直等着,連姜旦和姜粟都顧不上去管。看到他把姜谷背上岸就立刻奔過去,萬幸,姜谷只是昏迷,心跳雖然微弱,但還在跳!
姜奔剛把姜旦和姜粟背過來,放下後就趕緊過來看了一眼,道:“我去取些清水。”
姜武倒在岸邊,累得動都動不了,只是點點頭。
姜姬讓焦翁抱來兩匹布,拆開蓋在兩人身上,然後把姜谷翻過來,讓姜粟用膝蓋頂着姜谷的胃,她在背後用力敲擊姜谷心口的位置。
焦翁好奇的看着,以前這等落水的人,救上來後不會睜眼就是死了,這女人一看就沒救了。
姜武看了一會兒,撐起來爬過來,說:“怎麼做?這樣?”他把姜谷抱到懷裡,一樣曲起一腿用膝蓋頂住她的胃,一邊用拳頭擊她的背部。
姜姬喊着號子讓他注意節奏,她擡起姜谷的頭,拔開她的嘴,反射神經很快令她吐出喝下去的水,咳得撕心裂肺。。
她現在無比慶幸軍訓中有急救課,當時她還抱怨讓他們學這個幹什麼,但真等要用的時候不會纔是最痛苦的。
姜谷落水時間不長,他們住在山中時在夏天也去河中洗澡,她也會閉氣,落水後受驚纔會嗆水昏迷,經過姜姬亂七八糟的急救,竟然也撿回了一條命。
焦翁都驚呆了,瞪大雙目來回看姜谷,手中握着劍,害怕這是個索命的水鬼。
姜姬按住他的劍,“不必緊張,是家姐。”她一下子癱坐在姜谷的身旁,握住她的一隻手說:“河神見我們姐妹情深,不忍相離,特意送她回來陪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