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又名楚德懷,因樣貌出衆,性格溫順,故而人稱德懷公子。窮極一生作爲三極門左護法,久居於依山。
天命之年,外出遊蕩之際,救下一妙齡女子云氏。此女爲做報答,以身相許。楚非卻以二人年齡爲由,多番相拒。卻耐不住女子誠心與追求,故二人相伴爲夫妻。
並有一女,名喚楚晏。也就是如今的閻無爲。
這件事,當年可是誰都知曉。更有人調侃楚非,晚年娶妻生女,生活美滿。
卻也在那百歲宴上,一家喪命,屍骨無存。
十五年前,天府尚莊莊主馮銘,扶風先生百歲壽宴。邀請各路武林豪傑,紛紛參加壽宴,其中三極門就在受邀之中,孔於我作爲門主,便攜帶左護法楚非一家,前去拜會。
卻不想這一去,就是永遠。
當年,孔悠悠因此事,實在難以接受,幾番抑鬱寡歡,不願相信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就這樣去了。明明只是孩子,還未見識大好河山,各路豪傑,以及未來的路,就隨着武林逐流而蕩然無存。
這讓孔悠悠幾度輾轉反側,噩夢連連。
卻因爲孔於我,而堅持下去,因爲她想知道真相。但奈何命運捉弄……孔於我瘋癲,並失掉了所有記憶。不止如此,就連武功也全然盡失。
於是,孔悠悠帶着孔於我逃離依山,來到荊條山。
因爲孔悠悠還在奢求,渴望有一天孔於我會好轉,這一藏就是十五年之久,久到孔悠悠都快忘了楚非一家的存在。
如今二人相認,彼此互相述說,多年來的愁苦和經歷。也讓孔悠悠知道,害的孔於我如今這般的竟是南錫派掌門孟逸!
心中大感震驚!更多的疑惑……
如果真是孟逸,那麼當年生還者爲何全都指認孔於我?畢竟各派尋各派人士,彼此皆都失了行動,受了重傷。自然不會與孟逸竄供,如此之下又是如何統一口徑,共同指向孔於我。
而且孟逸與孔於我,更加無冤無仇,沒有任何關係,孟逸又何故冤枉對方並嫁禍?相反孔於我性格乖張,作爲武林高手後越發自負囂張,讓武林人所忌憚。
聽着與當初趙起雨同樣的見解,這也是閻無爲來找孔於我的原因。
閻無爲知道殺害父母,構陷孔於我的真兇是孟逸,是自己親眼所見,但是其中的事實真相,卻是閻無爲無所知的。
也是閻無爲想要追尋的……
而孔悠悠自然也希望閻無爲所言非虛,不然自己也不會將孔於我隱藏這麼多年,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大家可以堂堂正正的離開這荊條山。
翌日,冼莫因蓬萊教內事物,一早離開了荊條山,留下父親冼雲鵬在此靜養。幾番瞭解下,才知道冼莫這麼多年,早已成家立業,娶妻生女。
而冼雲鵬在救援之前,也一早做了打算,將蓬萊教託付給兒子冼莫,自己則功成身退,全力以赴,隨時以身殉則,支援孔悠悠。
可是就這樣一個已過古稀,滿頭白髮,英雄豪氣的老前輩,在見到同樣滿鬢白髮,而又不識舊人的孔於我時,竟留下了眼淚。
嘴裡卻默默顧念着,“老哥哥”三個字。
這讓閻無爲感慨,過了這麼多年未見,又被孔悠悠誤會結怨,卻依舊顧念舊情和道義,前來奔赴支援。
恐怕這份情義無人能及。
也讓閻無爲想到了景世言三人,亦是多年好友,雖互相埋怨,爭吵不休,但都還在,實在讓旁人羨慕。
如若沒有十五年前之事,自己本該有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景世言彷彿看出閻無爲的哀愁,卻沒有多言。
夜半時分,景世言拿着早已向孔悠悠討要的兩壇酒,一如既往的在尋找最高落腳處。因爲景世言知道這是閻無爲的習慣,只要對方解不開,亦或者哀怨惆悵的時候,總會找到一個最高點安靜獨處。
而這也是景世言,與閻無爲五年來相處時所知的。
終於在一處橫石樑發現了閻無爲,景世言並未躍上去,而是將手中酒罈拋了出去。閻無爲彷彿早有防備,一下接過景世言扔上來的酒罈,開啓便喝。
如此二人,一上一下的靜靜呆坐着,自顧喝着各自手中酒,各自沉默憂愁。
這一幕讓躲在暗處的孔悠悠所見,心中不知怎麼,有些略感哀傷……曾經那個清澈明朗的人,今日卻是滿臉憂心忡忡。
過了大半月,閻無爲找來孔悠悠商議,決心帶着孔於我前往景世言的太平府診治。只因這荊條山條件有限,實在不適合景世言爲孔於我治療。爲此孔悠悠與冼雲鵬商議後,同意了閻無爲的決議。
這讓閻無爲有些意外,本以爲冼雲鵬不會答應,畢竟自己的身份在三極門裡只有孔悠悠知道,而閻無爲也並未打算告知旁人,卻不想冼雲鵬完全不忌諱自己這個外人。
至於景世言三人……恐怕
此番這麼一鬧,三人怕已然猜的八九不離十,只是不願言語罷了。
###
而此時各自回程的五派,陸陸續續皆已回到各自門派。卻不想在孟柳兒等人,還未踏入翡翠谷,就看到山谷口的屍體,以及遍地的鮮血。
霎時衆人略感不妙,緊忙加快了腳步,怎知每走一步,便沉痛一下,孟柳兒更是被突然的衝擊,驚慌失色。即便多月來,跟在閻無爲身邊,見慣了打打殺殺,但是何時見過這麼多屍體,而且還都是同自己一同長大的身邊人。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一時間,孟柳兒竟有點收不住,聞着漫天瀰漫的血腥味,以及血肉模糊的不知多久的屍體。孟柳兒臉色蒼白,神情有點恍惚,身體更是顫抖搖晃着,只覺有什麼堵着胸口,悶悶的、隨着而來就是突然的乾嘔。
孟阿尼見此,走上前攙扶孟柳兒,關心道:“柳兒,你沒事吧?”孟柳兒強忍着難受,順了順呼吸,搖頭擺手表示無礙。卻忽然想起了什麼,驚呼一聲“娘!”便拔腿就跑,孟阿尼見狀緊跟在後。孟冬川亦如此,猛然間卻跑往與二人相反的方向。
而那邊的孟逸,從進谷開始就先一步,巡視整個山谷,只留下其餘的弟子原地等候。
孟柳兒幾經波折,來到了母親的房門口,正預踏入就見孟逸早已在此。可是整個房間除了孟逸,卻不見其餘人,這讓孟柳兒驚恐,跑出去向其他房間尋去。
跟在身後而來的孟阿尼雖好奇,卻未跟上去,而是詢問孟逸。“大哥,大嫂呢?”
孟逸隨口回答,“被人抓了。”
“被人抓了?”孟阿尼聽到人尚有生機,便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暗覺不對,就見孟逸伸手遞過來一張紙,孟阿尼接過東西,掃了一眼。
吃驚道:“大哥,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滿臉寫滿了疑惑,可是卻又不得不相信信中所寫的內容。
而此刻的孟柳兒,尋遍了所有的房間,都未發現母親的蹤跡,直到孟冬川的庭院附近,竟發現孟冬川抱着其妻子的屍體痛哭流涕,這讓孟柳兒瞬間繃不住了,流淚滿面,步履蹣跚的走上前。
要知道在這個谷裡,除了母親以外,就數孟冬川的妻子對自己最好,也讓孟柳兒感受到姐姐般的關愛,可是今日那人卻冷冷的躺在丈夫懷中,失去了生機。
這讓孟柳兒怎麼能接受?如此心裡更加擔心母親的安危,含淚四處找尋。卻意外的在一個山後的叢林裡發現了一個六歲孩童,竟是孟冬川之女孟金玉。
難怪只見孟冬川的妻子,未見其女。原來是在這!
孟柳兒飛快而奔,見對方臉色雖發白,卻並未與其他人一樣散發異味,由此斷定尚有生機,探了探其鼻息,呼吸雖薄弱但是的確還有生機。
欣喜萬分的孟柳兒大喊着將孩子抱起,“哥!……哥,金玉還活着!爹,二叔…你們快來啊!…”
衆人尋聲而至,只見孟柳兒抱着孟金玉出現。
孟逸率先上前,把了脈搏,尚有呼吸,不過也快瀕臨死寂。當即坐地運功,給孟金玉調整內息,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纔算停歇。
沒一會兒,孟金玉果然甦醒過來,只是孩子睜眼那刻,衆人瞬間傻眼,只見孟金玉驟然大喊大叫,整個人害怕的更是連連後退,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孟冬川愛女心切,猛然抓其雙臂,呼喚着:“玉兒、是我啊,我是爹啊!”得來的卻是孟金玉的拳打腳踢,以及更多的苦叫連連。弄得孟金玉渾身漲紅,隨時都會斃命。
孟柳兒不忍孟金玉痛苦,硬生生拉開孟冬川,勸阻道:“哥、你放手,你這樣會嚇到玉兒的。”就連一旁的孟阿尼也跟着附和,說道:“柳兒說的對,金玉還是孩子,你這樣逼她,她會受不了的!……東川你冷靜點!”
至此,再一次讓孟冬川瀕臨奔潰,看着孟金玉便不明親人的呼喊大叫,有些不忍鬆開手。毅然轉身背過去,對着一旁的柱樑,“咚咚咚……”幾聲,狠狠用拳打在上面。孟阿尼對此只是唉聲嘆息,在側默默拍肩安慰。
沒過許久,孟金玉便因用力過度,失了力氣,昏了過去。衆人這才漸漸平靜下來,但個個面容難掩傷心之色。
孟柳兒適才想到母親,緊張詢問道:“娘呢?爹、二叔,你們有沒有看到娘,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看到娘,她會不會還活着?”
孟柳兒覺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未發現屍體,其生還的機率就會很大。
孟阿尼沒想到孟柳兒會如此猜測,不過在孟柳兒未見信之前,事情也的確可以這般預想,於是便把方纔那封信,拿了出來交給孟柳兒。
孟柳兒接過信打開,上面寫着“北山積雪,二十餘載,若要尋仇,隨時恭候。”十六個大字。
這讓孟柳兒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要讓人去尋仇?又要尋往何處?母親的信息又在何處?孟柳兒覺得,沒有看信之前,自己是清醒的,但是看了之後,自己是迷茫的。
隨即將目光轉向孟阿尼,孟阿尼見此卻看向那邊的孟逸,喚了一聲“大哥。”等着孟逸解釋。
孟逸本還在猶豫,卻在孟阿尼呼喚下,下了決心。吩咐弟子前去整頓,只留孟阿尼以及孟冬川兄妹倆。
良久,開口道:“你們的母親的確有可能還活着,而且是被人抓走了,至於抓她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天北山香花樓的人。”
孟柳兒恍然明白道:“原來這就是北山積雪的意思,是天北山的香花樓。”初見信息時,孟柳兒就總覺得哪裡熟悉,原來是北山二字。
孟柳兒記得曾聽孟阿尼講過一次天北山的香花樓,其香花樓本是前樓主蕭薇所創,其門下有三個女弟子深得喜愛,而當中最出名的當屬空齋山莊的夫人,人稱天下第一美女之稱的慕容心,也就是房子軒的亡母。
至於其餘兩人,分別爲大弟子溫辛夷也就是現樓主,人稱南湘夫人。年輕時同樣樣貌出衆,卻脾氣很大,不少人即便有心追求也不敢,從而也奠定了現在香花樓的地位。
而二弟子慕容芸,是慕容心的姐姐,雖江湖傳言很少,但其美貌不輸妹妹慕容心,也是一個極爲漂亮的人。
不過這都是二十年的往事,香花樓不問世事可以說已有二十多年,如今又怎麼會突然出世?況且與自己母親被抓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