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善瑤望向一直不曾出聲的‘侍衛’,眸光中翻出一絲孤寂哀怨,他是說過不要她的孩子,他不止不要孩子,連她,他都不想要,若非情勢所迫,他必不會犧牲自己娶了她。
“或許,他有他的難處!他是孩子的父君,可我是孩子的孃親,你如今年紀尚輕,不懂得爲人父母的心情,他的父君也曾經同我一樣,真心期盼着他安穩降生……”古善瑤垂下眸子,流光瀲灩的美眸中不知不覺染上了霧氣。
他的確爲她腹中孩子欣喜過,發自肺腑的真心歡喜,他撫着她的小腹,隔着她的肚子觸到了寶寶不經意的動作,那時的槐漓,他是真心愛着他們的孩子吧。
一定是,她永遠也忘不掉,他摸着她的肚子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驚喜的好像得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紅了的眼睛,深深刻在了她腦海裡,她那時便在想,若是她的孩兒知道他父君曾經那樣深切的祈盼過他的到來,他的一生應該也算不得遺憾吧。
男人聽着她慢慢垂下頭氤氳着水汽的聲音,聽着她到了如今還能理解他的話,脣角緊抿了抿,吐出的氣息驀然沉重。
她不怪他,可也不會原諒他!
可他真的無法想象,有朝一日,他會在忘了所有的前塵往事之後,與他的親生骨肉,自相殘殺!
男人緊繃着下顎,貝齒緊緊的咬着,壓制着心裡翻滾洶涌的情緒,她的理解,就像是一把軟綿綿卻又鋒利無比的利劍,插在他胸口軟的讓他心融化,卻又疼的像將他整個人活生生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古善瑤下意識的捂住胸口,心中一股莫名悲傷到極點的情緒翻騰在她胸口,她遲疑的望着壓在胸口的手,今夜,他到底在做什麼,想什麼,纔會一次次悲傷心痛到如此地步。
那強烈的悲慼充斥着她胸口,莫名的情緒直襲她的鼻間,古善瑤本能的吸了吸鼻尖,眼底的酸脹瞬間盈滿了眼眶。
古善瑤沉浸在那莫名的情緒中,隔了許久,那股情緒才稍緩了緩,心口的疼痛讓她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額頭上溢出了細密的汗漬。
“菜涼了,瑤姑若不想用,便早些休息吧!”
‘侍衛’低沉的沙啞的聲音從古善瑤頭頂傳來。
她如夢初醒的仰起頭,眼角的晶瑩濡溼的細密的細密睫羽,覆在她的臉頰上,古善瑤遲緩的揚眸望了他一眼,美目中流出的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讓他渾身一緊。
男人望着她通紅剪水雙眸,左腳擡了起來,卻又被他強制着自己落下,他的掌心傳來一陣陣刺痛,粘稠的液體沾染在了他的衣袖上。
他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望着她惶然的神情,心疼,愧疚,悲慼,憤恨,苦澀剎時間千萬情緒涌上他的心頭。
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深愛的女子,爲了他,惶然的如同迷路的可憐小獸,他眼睜睜的看着,他這一世唯一認定的女子,爲了他,忍受了常人根本無法忍受的痛苦,無論身體還是心,都千瘡百孔飽受折磨。
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他什麼都做不了!
若說這世間還有什麼比這更痛苦,那便是正如此時的他,愛到絕望!愛到無力!愛到生不如死!卻還是不能對她放手……
男人緊咬着牙關口齒中泛出絲絲腥甜,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才能在她面前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不讓她看出他面上的一絲波瀾,可他心底的濃情和傷痛,卻早已波濤洶涌氾濫成災。
古善瑤穩了穩神思,略微渙散的眸光才聚集到眼前的‘侍衛’身上,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古善瑤微微窘迫的垂下頭,在擡頭時,面色已恢復如常淡然如煙。
“老身失禮了,時候不早了,劍三你也退……”古善瑤的話未說完,石室外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
古善瑤猛然站起身來,機警的噤聲,凝神聽着石室外的動靜,卻發現‘劍三’早已先她一步熄滅了石室的所有燈光。看他的樣子顯然對這裡十分熟悉,她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都不知道牆壁上竟然有自動控制燈盞的機關。
石室中驀然黑暗,男人卻在一片漆黑中準確無誤的拉住了她的胳膊,下意識的將她帶往身後,兩人腳步十分默契,微微側着身子悄聲貼近石門。
“瑤姑還是再用些吧!蠱雕大人特意命人準備了時興的果子,大人也是一片心意,瑤姑莫要辜負了大人的一片苦心!”‘侍衛’貼着石室的門,沙啞的聲音可以提高了一些,露出一絲原本的音色。
古善瑤還在被他拉緊的胳膊上回不過神來,除了他,這世上近她身的也就是與她相交數萬年的冥曜了,可如今這‘劍三’的觸碰,她好像完全沒有牴觸。
古善瑤怔怔的望着自己的胳膊,漆黑的石室裡伸手不見五指,可她還是依稀看到一隻緊緊攥住她胳膊的手影,心底泛出一抹異樣的溫暖。
男人等了片刻,還不見她發出聲音,驀然回首望向被他擋在身後的女子,石室中黑森森一片,古善瑤正靠在身後的牆上低着頭髮楞,聽到他的聲音遲鈍的擡起頭。
他微微低着身子,回頭,剛好撞上她揚起的頭,她的脣瓣猝然擦過他探過來的面頰,男人渾身一僵,楞怔在了原地,周身的血液洶猛的倒流直衝他的腦門。
古善瑤怔怔的望着貼過來的黑影,整個人如一尊雕塑一般僵直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黑黢黢辨不清眉眼的‘侍衛’。
女子回了神,慌忙的推開眼前的‘侍衛’,她堂堂上古神族,竟要被一個小小侍衛保護,且還揹着她的夫君,竟跟眼前這個,這個侍衛有了莫名其妙的肌膚之親,雖然她並非有意,可她……
“我!……”
古善瑤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她的脣齒便被忽然壓迫而來的黑影狠狠堵住。
男人攥着她胳膊的手猛然用力將她帶進懷裡,她的肚子緊貼着他的胸口下方,他略微俯下身子,避開她的肚子,靈舍狠狠地席捲了她全部的空氣。
懷中的女子似是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驚住了,楞楞的站在那兒沒有絲毫反應,他霸道的撬開她的脣齒,感受着那讓他深深眷戀的久違溫度。
古善瑤僵直着身子,彷彿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只有他們口齒交纏的曖昧聲音砸入她的耳府,她下意識的去推開他,卻被眼前的男人癡纏的更深。
即便那個男人傷透了她的心,即便他說從未曾愛過她,即便他說從今後她不再是魔界的魔後,可她從未想過背叛他!即便如今,已經談不上背叛,可她心中只有一人,又怎能容忍被人如此輕薄。
“……唔!……”
古善瑤感覺到腹中孩子輕微的動作,如大夢初醒一般,狠狠攘開糾纏住她的男人,貼着石壁猛然後退幾步,拉開與那‘侍衛’的距離。
男人被她推了個趔趄,急促的呼吸在黑暗中更顯沉重。
他沒想靠近她的,可她溫溫的脣瓣擦過他臉頰,他的身體就彷彿撕開一條口子的河堤,心底深深埋藏的悸動和對她日夜不停地思念,剎時便將他整個人深深吞沒了。
他心中慶幸,此時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他表露出來的情緒,看不見他徹底土崩瓦解的思念她的那張臉,
否則,他怎麼敢,他怎麼敢接近她!怎麼敢靠近她!怎麼敢將她溫軟的身軀緊緊抱在懷裡,那是他久違的夢啊,可她如此排斥他,如此恨恨的推開了他。
他雖心中清楚,她將他當做了侍衛劍三,可他心中還是被空了的懷抱冷冷的震了一下,心頭一片悵然。
“我……我雖已不是魔後,可卻從未想過此生再愛他人!明日你……”古善瑤眸光一閃,黑暗中男人身形如鬼魅一般,猛然將她抵在牆上捂住了她的朱脣。
“唔……”古善瑤手中的紅芒乍現,卻被男人身手迅猛的緊緊攥住兩隻手腕,只能低聲的發出單字的聲音。
“…噓!……”
男人緊貼着她的面頰,將捂着她脣瓣的食指擡起來,放到脣邊,偏頭望向石室門口的方向。
古善瑤憤怒的瞪着他,卻也明知屋中黑森森的看不見,她不再掙扎垂眸望了望自己的肚子,按捺住心中的不滿和怒意,偏頭望向石門的方向。
“老身覺得這果子不錯,明日你跟蠱雕說,讓膳房多送些來!”古善瑤故作聲音,跟在‘侍衛’身後,與他保持着兩三尺的距離。
雖說她法力所剩無幾,可也不至於連個侍衛也不如,古善瑤皺着眉頭隱隱約約看着他將耳朵貼在石門上。
這‘侍衛’的法力好像比如今的她高出不止一點點,方纔那窸窸窣窣的動作才響起,他便比她先做出了反應,看他的動作身手和法力根本不像個普通的侍衛。
古善瑤張了張脣瓣,鼻尖傳來一股熟悉的香氣,可她再細細的聞聞,好像又是他身上似有若無的焚香的氣味。
她無奈的低下頭輕笑着自己,今夜她真是不該留這個‘侍衛’陪她解悶,否則她也就不會一整晚都疑神疑鬼,如今,又被不知什麼人盯上了。
“……跟緊我!”
男人低沉的聲音突兀劃破寂靜的石室。
ωωω ◆ttκa 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