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善瑤下意識的抽回手,半垂着眸子眼睛遲疑的動了動,才蹙着眉心,微微擡起雙眸,目光深沉的望了眼前的劍三。
蠱雕瞬間黑着臉撇開頭,眼角餘光瞥見古善瑤鬆開劍三的胳膊,才略微鬆了口氣。
“瑤姑!你身體可還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蠱雕見她定定站在那兒,看着劍三來回打量,趕忙開了口拉過她的思緒。
古善瑤微怔一下,聽着蠱雕略微緊繃的聲音回過頭,疑慮萬千又不露聲色的扯了扯脣角,輕聲誇讚道,“我很好!多虧了你……有這樣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手下!”
蠱雕聽着她說完前面三個字,壓在心上的石頭總算放下了,可聽到她後面的話時,他整個放鬆下來的臉色再次繃緊起來,面上還流露出一絲絲恐慌。
古善瑤留意着他變化莫測的臉色,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快得來不及捕捉。
蠱雕穩了穩臉上的表情,一臉怪異的神情下,才聲音略微乾澀的開了口,“瑤姑這是哪裡話,保護你本就是他們的職責!”
古善瑤根本無心聽他說了什麼,她的目光又移回劍三的臉上,這張臉明明跟昨夜一模一樣,可卻偏偏讓她覺得少了什麼似得。
“……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古善瑤盯着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劍三問道。
她的話沒頭沒尾,讓眼前的劍三更是捉摸不透。劍三目光躲躲閃閃的瞟了眼古善瑤身後的蠱雕。
蠱雕癟了癟嘴,陰着一張臉諂媚的笑着上前,“瑤姑,昨夜的事已經解決了,不過就是密牢裡進了幾條蛇!我跟侍衛找了一整晚,這才耽擱了些時候,瑤姑大可放心!”
古善瑤望着身旁的蠱雕,一臉疑惑的蹙起眉,眼睫輕顫了顫垂下眼簾,脣瓣輕抿了抿,才又掀起眸子癟着嘴問道,“蛇?是蠱蟲?”
蠱雕早已猜到她的心思,面上雲淡風輕的笑着,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和不妥,“只是普通的蛇蟲,瑤姑多慮了!”
“普通的蛇蟲怎能進來?蠱雕你確信不是蠱蟲嗎?”古善瑤一手扶着肚子,目光怔怔的思索着,口中隨意的道出自己的疑問。
“瑤姑是信不過屬下嗎?蠱雕再三確認過,不過是些普通的蛇,可能不小心打了洞穴,這密牢本就在地下!”蠱雕訕訕的說道,語調中有些不悅。
古善聽他如此說,也不好再追問,只能淡笑着開口,“我怎麼會不信你!如今我能信的……大約也只有你了。”
女子神情淡漠的繞開他,嬌媚的臉上一片淡然,語調悠然,蠱雕卻還是在她語氣中聽出些難掩的哀傷和無奈。
“瑤姑,蠱雕失言了!瑤姑莫怪!”蠱雕皺着眉頭,一臉嚴肅又認真的俯下身,恭恭敬敬的對着坐到石凳上的嬌豔女子謹言道。
古善瑤端着茶盅喝了幾口白水,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聽着蠱雕的話,望着手中的白水,怔了會兒神,才偏頭望向他,淡然的開口,“罷了,我能得一時安穩,也多虧了你!老身並非不信你,只是……”
女子頓了下,玉手無意的撫了撫肚子,眉眼間流淌着難得的溫暖,片刻,才又漠然的開口,語調中多了幾縷溫和,“…只是,我的身子你是知道的,你只需再保我三個月,三月之後……”
“瑤姑放心,今日之事我已經告知主人,蠱雕之所以十分確信,正是因爲主人親眼驗證過,那些不過是些普通的蛇。”蠱雕見她不經意間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出言寬慰道。
蠱雕的話讓古善瑤撫着肚子的手微頓了頓,才遲疑的偏頭望了他一眼,他看過了,只怕最不想她腹中孩子出生的,便是他吧!
古善瑤靜靜的想着,腦海中卻出現昨夜與‘劍三’的那個吻,臉色驀地紅了,目光遊移的瞄了眼站在門口的劍三,心中不免又升起朵朵疑雲。
劍三一臉驚疑的看了眼蠱雕,卻不想女子卻忽然起了身,站到他身邊一尺處,一雙狹長的眸子流轉着嬌媚的光芒,劍三慌忙的垂下眼睛,狠狠的吞嚥了兩口唾沫,僵直的站在來回打量他的古善瑤面前。
女子望着他,忽而輕擡起玉臂,從他身前劃過緩緩落到他的肩頭,蠱雕心中大駭,呼吸瞬間屏住。
若叫主人知道,別說是劍三,就是他自己也難逃一頓責罰。
“瑤姑!”
劍三驚呼一聲,腳下慌不擇路的向後退去,後背悶響一聲撞在了石門的棱角上,可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依然保持着低低俯身的姿態,身體僵硬的抵在石門上。
蠱雕怔怔的看着一幕,堵在胸口的一口氣總算吐了出來,有驚無險,他不敢想瑤姑若真碰到劍三的肩膀,他的那隻手臂還能不能保得住。
蠱雕光是想想槐漓殘暴的模樣,心底不禁攀升起一股寒意,直竄腳心,不禁打了個寒顫。
古善瑤一臉淡然的望了望緊繃的劍三,回首望了眼一臉驚駭的蠱雕,心下狐疑去了大半,淡漠清冷的收回懸在半空的胳膊,腳步盈轉細步坐到石桌前。
“送早膳來吧!我餓了!”古善瑤靜靜坐在桌邊,一身優雅的懶懶端起茶盅飲儘裡面的水,吩咐道。
蠱雕聞言,連忙拉着劍三逃也似的奔出了石室。
蠱雕送過早膳出來,見槐漓背對着密牢入口負手而立望着天朗氣清的天空,不知在發什麼呆。
不等他說話,男人便先開了口,“去二層!”
蠱雕等着他進了密牢,纔跟在身後進去,男人一臉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腳步不徐不疾的從拐角出來,直奔二層盡頭的囚室。
蠱雕恭謹的轉動燈臺,開了石室的大門,一股濃重的香氣撲鼻而來,夾雜着淡淡的血腥氣,蠱雕不禁抿了抿脣,才俯首讓開路。
男人舉步進來,一雙墨色的瞳孔亙古無波,冷漠的掃了眼石牀上蜷縮成一團的女人,眼底淡淡的森冷流轉。
槐漓冷眼掃了眼蠱雕,蠱雕會意上前幾步將不知是睡夢中,還是昏迷中的女人叫醒。
女人嚶嚀一聲,隔了許久,才惺忪着一雙鳳眼,目光渙散的慢悠悠睜開眼睛。
槐漓靜靜坐在石桌前,一雙墨眸魅惑慵懶的垂着,靜靜等着她徹底清醒發出輕微的聲音,才閒適的擡起頭,姿態懶散的打量她。
女人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粗糲的咕嚕從喉嚨裡冒出來,她慌忙的閉了嘴,一臉驚喜又矛盾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掌心撫上挺起的肚子才小心翼翼的出了聲。
“君……”
她腹中才發出一聲輕音,便猛然被男人低冷的打斷。
“薎!你可是依舊愛我?”
男人的聲音低沉魅惑,卻冰冷如千年玄冰,清俊的面上依舊如往日一般冷厲漠然,妖孽墨色的眼底卻折射出森冷的光華。
薎似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低了低頭,想遮掩住自己糟亂的模樣,緊咬着脣瓣,尖尖的下巴緊繃着,半晌纔開了口,“五千年來,從未變過!”
“我本以爲,我能保你!可看如今的情形……”男人說着,刻意停頓了下,面色暗沉爲難的垂下眸子。
薎心頭一軟,望着男人沉默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痠疼,略顯惶然的對着槐漓開了口,“我願意在這兒,薎明白君上是爲了保護我,纔將我關在這兒。”
“……”
男人掀起眸子,低沉的臉色望着她,動了動脣瓣,卻終究沒能說出什麼。
薎看着槐漓欲言又止的暗淡臉色,心中不免有些慌了,若是此時槐漓趕她走,她將必死無疑,薎低下頭,風眼中狡猾的目光一閃而逝。
她還有槐漓的孩子,他一定不會把她怎麼樣。
雖然他有些日子沒來看她了,她也曾腹痛難忍,不過好在醫侍說一切正常,孩子也安然無虞。
“若你不再愛我,我可以將你送走!”槐漓猛然擡起頭,清俊的容顏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溫熱,墨瞳嚴肅而又認真的盯着她。
“君上要趕我走?”薎心中的思緒還未落定,男人的話便直接將她心中最擔憂恐懼的說了出來,她的語調分外焦燥,一臉委屈的望着那方的槐漓。
男人不言不語的靜靜坐在那兒,微垂着頭,好似心中也在萬分掙扎着做出什麼艱難的決定。
“君上……”
薎見他不出聲,心中更是焦慮,癱軟的身軀從石牀上挪下來,動作稍顯笨拙的撲到槐漓身邊,光着腳連鞋子也來不及穿。
男人一直微側着身子對着她,見她奔過來,身形極快的站起身來,蓬頭垢面的女人便帶着怪異難聞的氣味撲到了他身上。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男人沉沉的悶哼一聲。薎遲疑的擡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望向男人緊皺的眉目。
“君上?!”薎微微起身,無意落下的鳳眸掃到男人身前左胸膛的血跡,整個人楞在了槐漓胸口。
“你?……”薎一臉驚異的盯着槐漓,髒兮兮的手指顫抖覆上槐漓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