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邊鎮與北堅相鄰,由此再往東南方向大約六七天路程就能抵達路侗國。對於路侗,江落落是滿懷期待,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應該很美的風景吧。
南宮越程拉着江落落,生怕她個子小走丟了麻煩。覺得左臂還有些隱隱作痛,果然是頭一天擋箭使得脫力而舊傷未愈的原因吧。
“大哥你看!”江落落指了指前方,正有人在做糖畫、還有的是包子鋪,熱氣騰騰的包子正往外拿,看着挺有胃口,路邊有挑擔在賣菜的,還有穿着與西齊完全不同服飾的北堅人,江落落眼中看到的都是古城的美,還有人們風塵僕僕趕路的汗珠及街市的繁華,若是能將之畫下來,剛有多美!
“那個,大哥,嗯……”江落落絞着手,停頓了下來,南宮越程隨之佇足問道:“怎麼了?”
江落落:“這兒很美,我想……我想把它畫下來,也許,以後不會再有機會了。”多畫一些,萬一將來死了,這些畫也是來這兒走一遭的見證吧!好些日子沒畫過了,真的手癢癢呢。
“好啊,大哥在這兒陪你!”南宮越程覺得很難有一個機會看江落落寫生,不由好奇起來,“剛纔看那邊有個顏料店,不如咱們去瞧瞧?”
江落落的臉立即亮起來,眼睛也更有光彩。店主走了出來,看見江落落不由得大吃一驚,長施一禮:“銀玲公主,您,您怎麼會到什邊來?”
遇着熟人了?江落落卻沒有熟悉的感覺,“您認識我?”江落落有些驚訝。
“小的是陸家人,容郡王的二叔父是小的隔房的堂叔,我們那隔房的一直無生養,就抱過去了。而小的這一房長年從事丹青顏料,今兒我是來櫃上查帳的,順便也在此處等候容郡王。銀玲公主,國師府上的顏料一向都由我們陸家這一房供應的,平素您不出府,自然不認得小的。可是您腰間那塊玉,是東越皇帝所賜,天下僅此一塊呀!”那陸家店主笑着說道。
江落落見此人並不卑躬屈膝,對他就有三分好印象,“不知道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呀?”
“小的叫陸迎潮,潮水的潮。在家排行第二,公主喚小的陸二即可,家裡頭也這麼叫我的。”陸二還是一臉的不卑不亢。
江落落點點頭道:“陸二哥,我想畫畫,這個街道很好看,我想畫下來,能不能在您這兒買些顏料啊?”
陸二慌忙搖手道:“公主,您別叫小的陸二哥,小的只是平頭百姓而已。公主想要什麼顏料,自取便是。”
江落落搖搖頭說道:“別叫公主了,聽着一點都不順,以後統一叫落兒妹妹。”
陸二遲疑着:“這……”
江落落截住他的話:“敢不遵從,算你抗旨。”
陸二嚇了一跳,又施一禮:“陸二遵命。”
江落落又道:“有畫架子嗎?”
見陸二一臉茫然,江落落就自己在店裡面轉悠,那掌櫃和兩個夥計只站在櫃檯裡,不知道她要幹什麼。這個命名爲“陸記丹青坊”的店面很大,幾乎是兩個普通店面的面積,江落落東找西找,終於在櫃檯後面找到一個推得很平的木板,厚薄也正好,又在店裡找了一張偏厚的白紙,沒夾子,就只好在紙頂端上刷了少量的漿糊,粘在木板上,如此畫架就成了,又支了把高背椅子放在門口。
那陸二也不知江落落要幹什麼,只是側頭在旁邊看着,江落落自己在折騰,很快在架上自取了兩支毛筆,沒辦法,這裡沒有顏料筆,只能用普通毛筆了!
“拿枝炭筆來!”江落落隨口朝一個夥計吩咐道,那小夥計立即跑廚房去了,抽了一枝細細的炭出來交到江落落手中。
沒有橡皮咋辦?這的確是個大問題,管它的,“去拿塊饅頭來。”
小夥計瞪大眼睛,但還是從廚房拿了個大白饅頭,江落落掰了一塊在手裡捏着,其實麪包是最好的。但沒有嘛,也就算了,饅頭自然比不上面包,但沒有狀況下,也將就了。勉強可以用用就行。
拿了幾個小碟子,旁邊一碗水,江落落就開始用炭筆打底,只能打個粗稿,南宮越程和上官頊雲站在她背後,看她一點一點將街道用色彩變成浪漫、唯美的一幅繪圖,上官頊雲對繪畫一向很喜歡,所以很認真在心裡對江落落的畫技有着揣摩之意,現場再見江落落一點一點用色彩描出什邊的景色,不由得心中暗暗讚歎。
足足畫了近兩個時辰,纔算是完成。江落落畫一會兒,就站起來走遠點眯着眼端詳着,看到有啥不妥當的地方就着手細細修改。
陸二和店內夥計都站在江落落後面看着她出圖,街上行人也沒見過穿戴如富家子女的一干人等在顏料店門口畫畫,一時大家都圍攏來,江落落不得不再三請人不要擋住她的視線。人的好奇心都是一樣的,有人聚攏了,大多數人都會想一探究竟。
江落落畫完後,拿着畫架和畫對陸二說是回來再取,不準亂動,陸二再三保證一定保護好,江落落決定下午再拿着到別處去畫一畫。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啊!
想着想着,嘴邊就綻放出笑臉。
就這樣,滿滿收穫了五六幅圖後,將桂木擡上了馬車,之前馬車裡墊了厚厚的三層棉絮,旁邊還用棉被墊好,清兒跟着上了車,沿途自然是盡心照顧。
江落落每次只要掀開簾子,就能看到南宮越程和上官頊雲一左一右在自己的馬車旁邊。心裡倍覺安心。如此六七天後的傍晚,南宮越程興奮的聲音傳來:“小妹快看,前面就是路侗了,咱們就這兒找個客棧住下,明日過關進路侗。”
江落落撩開車簾,往外望去,前方有一座高高的城樓,局部牆垣爲石塊壘築,這裡就是西齊通往路侗的最後一座城池壽縣了,曾在西齊地理志中看到過壽縣城堞堅厚,樓櫓崢嶸,恃水爲險。也就是說與路侗隔水而望。
寧兒把江落落扶下馬車,陸迎鴻已差人定好客棧,江落落看着覺得很感慨,如果是現代,坐個飛機就能到東越了吧,這樣在馬車上吱吱呀呀,走了十幾日纔到路侗,在路侗還得走十幾日才入東越,入了東越還要再十天才能到茫州找父親。啊,父親長什麼樣子?細細搜索記憶,好象沒有父親的樣貌記憶呢?爲什麼會這樣?
帶着疑惑進了客棧,躺了一會兒,還是想不通,既然記憶回來了,爲什麼身主父親的樣子卻沒有想起來?爲什麼會這樣呢?連東越皇帝都有印象啊,可是如今……江落落覺得有些恐慌,爬起來迷迷瞪瞪地就往南宮越程的房間跑去。
“嗯……”這樣柔媚的聲音,是誰?大哥的房間裡有別人?江落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原來是上官頊雲和大哥,他們倆……江落落伸出去推門的手縮了回來,阿雲在情動時溢出的聲音,比平時可甜膩了數倍呢。
江落落往回走了幾步,正巧看到店門口沈若塵下了馬,將馬繮交給旁邊的夥計,繫着深紫色錦緞披風的沈若塵,長身玉立,舉止清雅持重,卻行色匆匆,他到壽縣來幹什麼呢?江落落很好奇。
沈若塵一擡頭,看見江落落正在看着他,“落兒妹妹。”江落落朝他微笑了一下,便下了樓去,沈若塵見到江落落非常興奮,笑道:“我遲了兩天出門的,還怕趕不上你們。路上歇息的時間也短,想着是馬也乏了,再說明日便可進路侗,所以今兒就好生住一晚,可巧碰上你們。”
江落落見到沈若塵也是格外高興,“要不,若塵哥哥,這會子還早,你對這兒熟的話,我們出去轉轉再回來?”
“好啊,我帶你去吃千里香炸雞,這會兒剛到晚飯點兒,叫上安王世子一起去吧。”沈若塵熱情發出邀請。
“啊,大哥他說有點累,讓我晚上自己吃飯呢。”江落落慌忙阻止。
沈若塵想了想說:“那這樣,咱們先去吃,回頭給他們帶回來如何?”炸雞店裡有油紙袋可以裝幾隻回來慢慢吃。想到千里香炸雞,沈若塵就覺得肚子餓了。
兩人迅速出了店門,東亭盡責的跟上,沈若塵帶着江落落七扭八拐,走進一個不起眼的巷弄,走到底,那兒支了個攤,排了六張桌子,座無虛席。那攤主一看到他們三人,“呀,沈公子,您來了,來來來,這邊請。”說着就把他們迎進了宅子裡,就在院中支起了一桌。
三人叫了兩隻炸雞,還燙了一壺酒,江落落又叫了個炒大白菜,美美吃了一頓,兩個男人一個拎了六隻炸雞,江落落只拎了一隻。還有一個葫蘆,裡面是調好的蘸汁,那蘸汁是放了醬油和糖的,嚐起來微甜。
走到客棧,就看見南宮越程失魂落魄地在店裡轉圈,見江落落進來,一把揪住她:“你去哪裡了?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
“呃,你還好意思說我?我要找你的時候,你在跟人家……,我怎麼叫啊?”江落落覺得被人莫明其妙地指責很不舒服,實情就脫口而出。
聞言,南宮越程耳朵也有些微微發紅,“那你使個人告訴我也好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要不是東亭也不在,我真的會急得發瘋。”
“好了好了,不跟你吵了,快,我們三個,給你們帶了千里香炸雞,讓店夥伴幫忙斬件,喏,這裡有蘸料!”江落落將手中的葫蘆和油紙包的炸雞放在了八仙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