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到達大卑司的營帳,大卑司身材健碩卻不失靈活,眼睛明亮,他以飽滿的熱情迎接着遠道而來的客人。拿着長長高高的杯子,不知道在唱着什麼,只是音律很好聽,女人們就會熱情地笑着,餵你喝一口,每個人都舉杯過來喂一口,空腹飲酒,江落落很快就不勝酒力,覺得頭很重,腳使不上勁,一軟就要摔倒,寧兒眼疾手快立即扶住,沈若塵見了,忙叫人騰出營帳,扶了江落落進去歇息。
江落落到晚飯時分才醒過來,清兒安安靜靜坐在旁邊做針線,用錐子先扎一下,再將針扎進去,用個拔針鉗用力將針從鞋底另一面拔過來,把長長的棉線拉到底,再順勢用拔針鉗的柄絞緊線用力拉緊。如此又開始用錐子紮了,帳營裡只聽到清兒拉線的聲音,帳營外可以聽到一些人在說話,還有馬蹄嗒嗒走來走去的聲音。
江落落起撐起來,卻發現頭還有點沉重,悶悶的疼,嘴裡還有酒的回味,而且十分濃郁。
“小妹,你醒了嗎?”營帳外是南宮越程的聲音,“落兒妹妹,我給你端了點心還有茶來。”上官頊雲也出聲了。
清兒一聽到聲音馬上將針線等全部收攏,又把江落落扶起來坐定,披上外衣,纔過去撩開了帳簾。
南宮越程幾步就走到榻邊,看着江落落紅撲撲的臉,笑着說:“睡得很香吧?這都一個多時辰了呢。”
江落落皺眉點點頭,接過上官頊雲倒給她的茶水,一口氣就喝掉了,“還要!”上官頊雲又給她續杯,說道:“落兒妹妹,這裡的酒後勁很足的,你等會一定要吃點東西,不然還是會難受呢。”
又是一口喝乾了茶,南宮越程掏出袖中的帕子給她拭了拭嘴邊的茶水,笑道:“肚子餓了吧,今晚他們招待咱們吃烤全羊,他們這兒的羊肉味道非常好,沒有什麼羶味兒,你看營帳裡也沒有什麼味道,一會兒你坐我身邊吧,大哥給你切肉吃。”
江落落點點頭,她哪裡知道要坐什麼地方呢。
熊熊的篝火燃了起來,火焰噼啪作響,火光映得人們的臉也紅通通,充滿了喜悅的氣氛,已經有人圍着篝火在跳舞吟唱了,沈若塵換下了西齊的錦袍,換上了路侗的衣服,藍色的袍子,手中提着一個彈拔樂器,據說叫熱瓦普,用一個半透明的白色的彈片彈撥着,在江落落聽起來,很象塔吉克的音樂。
來參加晚宴的人們陸續到齊了,一個奢華的營帳,地上鋪上了一塊巨大的紅地毯,踩在上面軟乎乎的,顯然,毯下的草都長得很鬆軟。營帳四周都有年輕健壯的勇士們持槍守衛,大帳四周全是火把,沒有燈的草原,一樣能這麼歡暢,江落落覺得真是不白來一回。非常高興地圍着篝火轉了好幾圈。
大卑司見江落落興致很高,心裡也歡喜,這個小姑娘會釀醬油,若能從她手中要得方子,那路侗也就不必每年從北堅大量進口了。想到此,親自上前道:“銀玲公主,隨我進大帳吧?你們遠道而來,是我們路侗最尊貴的客人,請上座,允許我獻上路侗最肥美的羊肉還有最香甜的美酒來招待你們。”說畢,彎腰施了一禮。轉身又朝廣場上喊道:“姑娘們,小夥子們,唱起來,跳起來!歡迎我們遠道而來的貴客吧!”
話剛落音,立即廣場上就熱鬧起來,音樂響起,大家都有節奏的載歌載舞。江落落不禁心中感嘆,這地方的人就是好,高興了又唱又跳,爲啥到二十一世紀就只有少數民族纔有了呢,我們漢族的舞蹈爲什麼沒有了?能歌善舞都只有少數民族了?
他們的音樂熱情而歡快,每個人的腳都是走一步,腳頓一下,順時針走兩圈,再逆時針走兩圈,男女老少都圍着篝火一邊唱着一邊跳着,江落落看得有些入迷,跟着節奏在膝蓋上打拍子。
大卑司見狀,笑道:“銀玲公主,您也去跳一下試試吧,這個舞蹈叫塞甫,是專門爲了歡迎貴客才跳的。”
江落落一愣,隨即燦然一笑,“好呀,我去試試。”
大卑司一個眼神丟過去,旁邊的侍女立即扶着江落落就走向塞甫舞場,江落落跟着衆人也擺着手臂,頓着腳,再看旁邊,沈若塵彈着熱瓦普,正衝她擠擠眼,江落落覺得很有趣,再一看對面是南宮越程和上官頊雲,他們也樂在其中。
正當他們跳得很興奮的時候,篝火突然轉成幽藍色,並且“轟”的一聲炸開來,頓時許多人成了火人,而江落落由於離得較遠,並沒有傷到,但她很擔心另一邊的南宮越程,忽然人羣中有十幾人都抽出了腰中的軟劍,向他們攻擊!
江落落還有點跆拳道的底子,知道怎麼閃躲,大卑司卻被這一出給弄呆了,不知道爲什麼篝火就炸開,也不知道人羣的驚叫是怎麼回事,只是看到幾個人持劍就覺得不太妙,忙喝斥旁邊的將士前去營救。
但是江落落的左腿還是中了一劍。南宮越程和上官頊雲都沒有受傷,江落落髮現腰間的玉佩不見了。看來那個人還是不死心,爲了朔王寶藏,一路追蹤到這兒,就說爲什麼這些天都這麼太平,原來在這兒來這麼一出。
南宮越程搶過一個勇士手中的劍,和陸迎鴻一起,出劍又快又狠,只要求儘快殺死對方,而不考慮留活口的問題,江落落完全癱倒不能動彈,她的身體原本只要累點就會昏睡,何況受傷失血。南宮越程越想越火大,出劍更加迅猛了,一番殺戮,倒下來十七具屍體。
“大,大哥,我的玉佩……”江落落覺得身上開始發冷,不由得說話都開始發顫。大卑司忙命醫者過來救護,此時清兒已經上前託扶住了江落落。昏軟下來的江落落卻依舊緊緊地抓住了南宮越程的前襟不放,見她腿上的血汩汩流出,南宮越程的心象針扎一樣痛。
南宮越程只得隨行到營帳,將衣服用刀割下來,換了件衣裳又守在帳外,終於清兒出來說血止住了,傷口也包紮完畢,江落落的右手還是緊緊抓住他的前襟料子,南宮越程輕輕將她的手握住,又給她掖了被子,忽然發現,十一歲的妹妹,剛纔抱她的時候,身體輕得象沒有份量似的,好象比先前又清瘦了些,南宮越程被自己無意識的發現嚇了一跳,妹妹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嗎?南宮越程慌忙把江落落摟緊,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終於又有了個小妹,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就這麼離去。
“落兒,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南宮越程傷感地給江落落拂了拂兩鬢的頭髮,在她額頭輕輕印了一個吻,南宮越程不敢想象江落落不在世的情況。一點也敢想,更不願意想。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小妹會好好活下去,直到長命百歲的。
元娘走進來,看到南宮越程眼中的憂鬱,暗暗搖頭,上前行禮道:“世子爺,容郡王求見。”
哦,容郡王,剛纔殺敵奮不顧身,見到小妹受傷大腦就短路了,也沒注意他是否受傷。收拾停當的陸迎鴻走了進來,南宮越程見他毫髮無傷,心下大寬,指了指旁邊的蒲團:“你隨意些就是了,小妹也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隨便坐吧。”
陸迎鴻坐下道:“你我這樣說話,不會打擾落兒?”
“ 她這會子,肯定聽不見。”南宮越程嘆口氣回答他,“她的身子太弱了,這下子,怕是要昏睡兩三天才能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