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狗皇帝在我手中,速速放我等離開,不然就殺了他!大不了同歸於盡!”那歹人全身通黑,只留一雙露出來的精眼。
“癡心妄想!還不快放了皇上,饒你們不死!”副統領怒吼道。
歹人嘲笑的冷哼了一聲,加重了力度,尉遲夜的脖子有鮮血流淌,淌進了衣袍裡。
“皇上!皇上啊!”公公尖叫。
“不要浪費時間。我再說一遍,放我們離開!”歹人威脅道。
言罷,那破屋裡便有一殘破之人露在當場衆人面前,他的雙腿已殘,渾身襤褸,頭髮粗糙看不清面容被另外兩個歹人給扶了出來。
皇帝見此,怒目大駭,咬牙欲要掙脫。
那殘破之人忽的笑了,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由兩個歹人託着到一旁。
挾持着皇帝的人放狠話道:“我數三聲,再不放我等走,今日便是所有人的死期!包括你們的狗皇帝!”
那人心中急切,眼神示意同伴先帶着人走。
而此挾持之人帶着皇帝緩慢的移動到同伴的前頭,一步步往前離開。
副統領與禁衛軍皆不敢輕舉妄動,那把利劍若是再深一分,皇上的命便沒了,遂無人敢堵,也尋不到機會暗算,只得大局當前,由人將皇帝帶走,確保皇上安危。
待出了禁地過後,公公害怕的瘋狂叫喊道:“來人啊!來人啊!皇上被劫持了!快來人啊!”
一言落下,他的脖頸上便多了一道利器,當即口吐鮮血的死不瞑目倒下。
禁衛軍見了更加勃然大怒,副統領制止讓他們走。
合須聽得聲響回來通稟,君無弦聞言,眼中難得的波瀾幾瞬,他輕聲道了一聲:“走。”
便與姜瑾去到了隱蔽之處。
尉遲夜被歹人一路緩慢挾持,身後是一大片的禁衛軍。
有太監瞧見了嚇得立馬癱倒在地上。
“放我們的人出城,你們的狗皇帝才能保住性命!”歹人道。
於是乎,另外的兩個歹人將那破屋裡帶出來的殘破身子的男人攙着,以同伴的挾持爲掩飾,一路往後退。
姜瑾見到那人,驚詫萬分。
慌亂之間,那殘破身子之人與她對上了眼,她恍然見他嘴角上邪,看起來可怖幾分。
君無弦將她不動聲色的攬到身後。
她努力的平靜着自己的情緒,一雙鳳眸在人兒的身後波瀾幾瞬。
那人,那人是否正是破屋裡關着的七皇子?
她以爲他是個健壯的,卻不想竟這般的瘦弱,看着他的雙腿,也似殘了的模樣,感覺他通身應無一處完好,後背的衣裳是劃破的,露出了一道道舊時的傷痕。
那男子只是詭異的對着她笑,時而發笑時而又恢復過來。
“美人。”
合須愣了愣,習武之人的耳力甚佳。
他神情錯綜複雜的瞧了一眼主子身後的姜瑾。
她難以平息,胸腔都在震撼。
“快走!”歹人挾持着皇帝,利劍與其脖頸緊密相連,若此時有人暗算,他也會瞬時一刀深入,尉遲夜只能死。
這個情形誰都看得出,所以眼下只能放他們走。
另外兩個歹人攙着那殘破身子的男人四面楚歌,一步步接近宮門的地方。
守衛們見勢,不願意放他們出行,便團團將幾人包圍住。
歹人冷笑一聲,“我這劍可是最快的劍,再下去一毫,你們的皇帝便沒命了。”
禁衛軍的副統領暗暗讓人出去通報給城門口駐守的大將軍與正統領。
“放行!”他喝道。
守衛們紛紛你看我我看你,無動於衷,是不敢放。
尉遲夜面目陰沉,擠出牙縫的話道:“都給朕放行!放行!”
於是守衛當即繞出一條路,眼睜睜瞧着皇上由歹人挾持出宮。
副統領帶着禁衛軍趁勝追擊,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幾人便幾個輕躍在林間,便消失無影了。
“去城門!”
這幾個人非同小可,想來不是一般之人。這樣超羣的武藝,不會是西謨國內的高手,倒似武林幫派或是其他教的。
“你們,守在宮內,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通稟我!你們,跟着我一道去城門口!”副統領發話道。
禁衛軍諾,剩下一部分留守宮內,確保宮中衆人的安危,餘下的則是去城門,保護皇上的安危。
姜瑾回想起方纔那七皇子的眼神,心有餘悸。
君無弦轉過頭來,一言不發的瞧着她。
她的眼神閃躲,道:“你,爲何這樣看我。”
“姜兒。本候問你。”他淡淡道。
“不用問了。我去過。”她坦然道。
那日她去了禁地,同那七皇子說了幾句話,那七皇子竟調侃了她。
看起來根本不似常人一樣,或許還有些瘋癲不濟,想起其那抹笑以及眼神,她便心中不安。
合須猶豫着,還是打斷道:“方纔屬下聽那男子,望着姜大小姐的方向,道了一句美人。”
君無弦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凝視着面前的人兒。
姜瑾想,此事也瞞不下去了,便一五一十對着他,將那日之事告訴了他。
但見他並未有什麼驚訝,便篤定道:“你知道,那裡頭關着的是何人,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
“本候,不希望姜兒涉足當年之事。”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幾分。
她低了低眉,道:“我知道了。”
君無弦輕嘆,執着她的玉手裹入掌心,道:“但現在,你已經牽涉其中的。你要本候,該如何是好。”
姜瑾的心中有些酸澀。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太魯莽了。
合須五味雜陳,道:“主子,屬下去城門口瞧瞧。”
君無弦準。
“他們會殺了皇上麼?”她詢問道。
他抿嘴不語,只是緩緩搖頭。
如若殺了皇帝,西謨便是個唾手可得的肥肉,一國無主,便是不攻自破,他國定會趁火打劫,爭當做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介時內部再爭紛,便終是國破人亡了。
“景。”君無弦喚道。
不顧姜瑾微微詫異的目光,景不知從何處輕躍出來,叩道:“主子有何吩咐。”
“無論如何,確保皇上安全回宮。”他囑咐道。
“主子放心。”他漸漸叩退,便消失了蹤跡。
“他一人,可以麼?”姜瑾關切道。
君無弦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放心。”
一路上,副統領帶着禁衛軍們趁勝追擊,直直逼向了城門口。
此間,正瞧見那大將軍姜懷提劍來回守着走動着。
他怪異的一想,那夥人若是要出城,這裡便是必經之路,爲何不見人影?
通報的人剛好抵達,在姜懷耳旁道了幾句,他的一張老臉充滿了震驚,夾雜着憤怒。
“副統領,我們要不要過去。”一旁的將士詢問出聲。
他立馬伸出一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若是那歹人挾持着皇上還未動,那他們正好可以埋伏在此,打他個措手不及!
於是便稍待了片刻,忽的,正見那前頭濃煙滾滾,一直蔓延在整個城內。
姜懷大駭,拔出劍亂掃,矇住了口鼻道:“此煙有毒!”
待副統領也明白過來中計了過後,往身後一看,一劍直直的指向了他。
正是方纔的另一歹人,身後的禁衛軍均已吸入毒氣,倒下了。
姜懷劇烈的咳喘着,老百姓們還不知發生了何事,便覺得頭暈目眩,腦中嘶嘶作響,當即一個個的倒了下去。
“快!快回去調兵!”他命令道。
但轉身一看,只餘自己一人,見那玄關之處,有黑影攢動,欲要往前行之時,卻被人以劍抵在了胸腔處。
姜懷一看,副統領同樣被人控制無法輕舉妄動。
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歹人不只有三人,到了城門口,事先僞裝成老百姓模樣的其餘同夥,便當下出來了,護送着同伴出了城。
得到同伴出城過後,歹人便立即停手棄劍,一躍便沒了蹤影。
大統領早已吸入毒煙倒下,防不勝防。
而姜懷趁此帶着副統領屏着氣離開了此地。
待去到一林子裡時,才得以大口的喘上氣息。
“大將軍。”副統領鄭重作揖道。
姜懷擺了擺手,忽的只覺腳下踩到了什麼,定睛一看三魂七魄都快飛了去。
“皇上!”二人齊聲急急喊道。
尉遲夜脣瓣乾裂發白,兩眼見光睜不開。
“快送皇上回宮!”姜懷道完,二人便急急的擡着皇帝朝着宮中過去。
景完成了任務,便回去覆命。
先前歹人經過竹林,他們絲毫不知景會盾地之術。
待一腳踩下懸空時,景便瞬時躍起向歹人踢去,皇帝便一時鬆了鬆身子,踉蹌的滾落到了山坡之下。
竟同幾個歹人廝鬥,但忽的聽見後頭有大量禁衛軍趕來的聲音。
歹人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想着目的既然已經達到,皇帝對他們而言也無關緊要了,還是平安將人送出城妥當,便趁着禁衛軍來之前,瞬時放了個煙霧彈,逃之夭夭。
景不服心便追擊了過去,全然忘了皇帝。
那殘破身子的男子一路喘息由人拖着,雙腿殘的快要撐不下去。
“待會兒城門口有僞裝成百姓的我們的同伴,暫且埋伏在一旁不要露出面來。”
於是待禁衛軍統領帶領去了城門處,發現歹人並沒有到達覺得十分好奇時,卻不自知,歹人這時候已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禁衛軍的一舉一動皆看在了眼裡。
便尋着了最合適的機會,放了毒煙,使人昏迷,得以出城。
皇帝滾落下了山坡後,到了竹林裡,恰巧姜懷大將軍與副統領來到了此地脫險,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皇帝。
景見一夥人已經出城,便往趕去,纔想起皇帝,尋找時,見其已經讓二人帶回宮。
便任務達成的,暗暗隱蔽着回去,同主子覆命。
合須被嗆了好一會兒,曉得是毒煙,便將隨身帶來的清毒丸吞下,毒煙也漸漸揮散,才緩了過來。
他見悉數暈倒的禁衛軍與老百姓們,想着局面不容樂觀,便回去稟報。
回到了宮中,頓時亂成了一團,那頭太醫拼死拼活保住了皇貴妃與其腹中的胎兒,眼下又連滾帶爬的去瞧撿了條命活着回來的皇帝。
祭奠大禮處的衆人還什麼事情也不知,沒有任何消息透露,只是在原地乾着急。
有人想要出去探探,被守在一旁的禁衛軍道望不要讓他們難做,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
一言說完,便有人來報,說皇上奄奄一息,現在太醫們正合力在救,讓衆人快些趕過去看看吧。
衆人惶恐不已,心中澎湃不定,怎的回事,這局面怎的變成了這般?
也來不及細想,姜氏也是十分擔憂的趕了過去。
即墨定了定神,迅速的隱蔽,略一閃身,便無影無蹤了。
姜瑾與君無弦候在了殿外,殿門緊緊閉着,只聽得裡頭忙亂不堪的聲音。
略一打開門,出來的是血盆,丫鬟再急忙的換水進去,掩門。
景趕了回來,同君無弦稟報了一番。
“是你將皇上救回來的?那些歹人便讓他們走了?”她詢問道。
景還沒回話,合須便將城門邊的情況告知。
姜瑾沉思道:“這可如何是好。”
中了毒煙的百姓與禁衛軍,若是沒了藥,會否只能等死?!
君無弦抿嘴,緩緩道:“回我府中,取清毒藥粉來。將所有的藥粉融於水中,潑在受了毒煙之人的面上。”
合須暗道主子好點子,便立即去辦了。
景見主子沒有事情吩咐便暫時隱蔽下來了。
不遠處,衆人紛紛的趕來,其中國相爺便上來就傷感道:“皇上,皇上啊!”
姜瑾望着搖了搖頭,皇帝還沒死,國相爺倒先哭起喪來了。
那納蘭王爺瞧着端倪,但也只是與其夫人立於一旁。
姜懷與副統領將皇帝送回了宮,又去了城門口處,爲這些昏迷不醒的將士與百姓束手無策。
姜氏從人羣中上來,尋到了自家女兒,連忙握着她的手道:“阿瑾,阿瑾你沒事吧。”
“母親,阿瑾沒事。父親他與副統領大人,去了城門處。那些歹人,早已出了城。皇上他現在正在接受太醫們的診治。母親放心,不會有事的。”她寬慰道。
姜氏點了點頭,道:“方纔經過皇貴妃娘娘的院子處,聽得太醫保住了貴妃娘娘與她腹中的胎兒,也是造化了。”
她聞言,什麼也沒說。
衆人皆候在殿外憂心忡忡,但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皆不得而知了。
這種時候,若皇帝死了,對於他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愉悅。
特別是國相爺,哭喪的倒是很起勁,若是得知皇帝這點刀傷還不至於歇了過去,還不知該怎樣失落。
姜瑾認爲,這裡的任何人都不及她恨尉遲夜,但是大局當前,利益權衡,她都不希望尉遲夜死去,也不會做點什麼手腳。
正想着,就聽得一聲,“太后娘娘,公主殿下駕到。”
衆人禮道,尉遲茗嫣卻什麼也不聽的放開了太后的手,隻身便去拍門哭着道:“皇哥哥,皇哥哥你怎麼樣了啊,你有沒有事啊。”
姜瑾輕嘆一聲,上前喚道:“公主。”
“阿瑾姐姐,這都出了什麼事呀,嫣兒,嫣兒只是去照顧母后,卻不想這後頭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皇哥哥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阿瑾姐姐。”尉遲茗嫣哭的梨花帶雨的。
國相爺諷道:“公主殿下還是不要難爲姜大小姐了,她又怎知皇上現在處境如何。”
“本公主問的又不是你!”她什麼也不顧了,嗆聲道。
國相爺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面上鐵青的冷哼一聲,候在殿外。
姜瑾溫聲道:“不會有事的。”
尉遲茗嫣哭成了個淚人一般點了點頭。
太后由丫鬟攙扶着來到了最前頭,默默閉眼祈禱着。
後頭黑壓壓的一片人,也不說話了,氣氛靜謐的可怕。
待那殿門被緩緩推開時,太醫才擦了擦滿面的汗如釋負重的走了出來。
“太醫,如何了?”太后詢問。
尉遲茗嫣直接提着裙子衝了進去。
“皇哥哥……你沒事吧。”她哭着在他的牀榻邊道。
尉遲夜的脖頸上被包紮着一圈,想要直起身子,都不方便,只能躺着。
他難得的溫柔道:“沒事的嫣兒,朕的嫣兒怎麼哭成了這樣,沒事的,朕沒事。”
撫着她的髮絲,是那樣的輕柔。
她哽咽道:“那些歹人究竟是什麼人,竟這樣膽大包天!我這就去命人追尋!”
尉遲夜連拉住她,卻扯動了傷口,吸了口涼氣。
“皇哥哥,皇哥哥你怎麼樣,疼嗎?”她當即便回身,再次依偎在他的身旁,似個小貓一樣。
“不疼,不疼。”他說着,便躺平了,眼神望着帳頂,凜然墨黑。
驀地,他想到了什麼,瞳孔驟然收縮,側身道:“貴妃她如何了?”
尉遲茗嫣方纔同母後從貴妃娘娘那兒出來,便擦了擦眼淚,道:“上天保佑。皇嫂嫂與腹中的胎兒均安好。”
聞言,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皇哥哥,他們,他們都在外頭等着您。”尉遲茗嫣提醒道。
“就說朕很累了,傳朕的口諭,放愛卿們回府吧。打開城門,撤走禁衛軍。”他交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