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格連通的鈴聲不知道當初就有還是剛剛安裝的,刺耳的鈴聲剛落,外面就有動靜了,我急的冒了一身汗,但小鬍子還是賴着不走,在暗格裡東摸西摸。";院子裡一下子亮起好幾盞燈,我們已經看見有人朝臥室這邊飛奔而來。
“鬍子爺!”我心急火燎的衝小鬍子說道:“還不跑?”
“等等!”小鬍子窩在牀下,不肯出來,這簡直是在拼命了。暗格裡已經沒有東西,他還要賴着幹什麼?
和尚跟樑子沒有催促小鬍子,但他們已經亮了傢伙,一個守着前門,一個守着後窗。我也捏了把刀子,手心全是汗。
喀喇!
這時候,又是一聲輕響,小鬍子飛快的從暗格裡拿出一個扁平的盒子,打開一看,啪的合上盒蓋,揣進懷裡說:“走!”
我朝門外看了一眼,到處都是人,心說現在還走個屁!和尚握着那根雪亮的合金管,站到我身前:“這次不用教你了吧。”
“翻後窗。”我回頭一指:“從後院走!”
我記得後院的牆角堆了一些假山石,花園沒搞起來,這些東西也沒用上,踩着石頭翻牆比較容易。小鬍子現在倒很利索,拉開後窗就跳,整個臥室都被圍了,後窗外也有人,這時候情況和幾個小時前的打鬥完全不同,敵人在江北有很多人,只要我們被捂在地勢相對狹小的院子裡,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困死。
因爲急於脫身,小鬍子出手非常重,跳出去的同時兩拳就打倒兩個人,其中一個鼻子捱了一拳,估計骨頭都碎了。我也緊跟着往外跳,只不過動作沒那麼麻利,這時候門外的人已經闖進來,讓和尚跟樑子幾棍子又打了出去,等我翻過後窗,他們才一邊退一邊把合金管掄的呼呼作響。
和尚跟樑子都人高馬大,但是動作仍然比較靈敏,抽空子一前一後從後窗翻出來。
我們四個聚集到一起,開始朝後院衝,這次的敵人明顯比上次高了個檔次,不但身手好,相互間配合的很默契,而且非常兇,我們翻過後窗以後始終都被纏在原地衝不出去。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形成裡外幾層的包圍圈,他們又要開路又要照顧我,很吃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院子在城郊結合部,一旦開槍,就有可能會引來麻煩。敵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整個打鬥過程中沒人敢動槍。
不過這批來歷不明的人顯然都是經常打鬥的老手,他們用的全部是長刀。這種刀是報社軋報紙所用的巨型刀片上截下來,然後在車牀上打磨出來的,鋼質非常好,無比的鋒利,如果力量足夠大,一刀幾乎可以把人的胳膊給剁掉。
小鬍子攥着合金管,金屬之間的對碰聲響成一片,此時此刻,他想要放倒一個敵人,沒有先前那麼容易,但是小鬍子的鎮定中透出了冷酷,只要被放倒的人,基本上就再爬不起來。
他們三個把我保護在中間,想硬衝出個缺口。敵人經驗非常豐富,很快就看出我們的弱點,從兩邊開始集中向我進攻,形勢頓時變的很危急,我招架不住,全靠斷後的和尚還有樑子替我解圍,人實在是太多了,打着打着,樑子就有點亂,管子不小心在我小腿迎面骨上掛了一下,疼的我眼冒金星。
這些人確實相當兇悍,只要不是被打的動彈不了,翻身起來就繼續打,和尚跟樑子畢竟只有兩隻手,顧東顧不了西。和尚的額頭不留神被劃了一刀,幸虧他見機快,刀口不深,但鮮血唰的就流了一臉,把和尚徹底惹毛了。
“**!”
和尚一發瘋,勢不可擋,一管子砸翻一個人,然後撿起對方的刀,掄圓了跟人拼命。他眼珠子血紅,和老虎被踩了尾巴一樣,一刀把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敵人小臂給砍的見骨,血噴的到處都是。
“讓我衝!”
和尚不由分說,跟小鬍子換了位置,不要命的朝人砍,他一玩命,形勢出現一絲轉機,那些敵人雖然兇,但沒人願意死在這裡,而我們如果不拼命,絕對會死在這裡,氣勢上立即分出高下,再兇的人也害怕不要命的人。和尚頭皮很硬,一陣狂砍之下,周圍的人有點膽怯,露出一個缺口。
這種機會一縱即逝,等那些人明白過來把缺口補上,又得一番血戰。和尚把砍刀揮舞的一團雪亮,幾乎和絞肉機一樣,身上濺的全部是血。
我們都知道,絕對不能被困在這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鬍子也殺紅了眼,和尚在前面放倒一個人,他的合金管馬上就穿刺過去,狠狠的補上一記。而且都是衝着小腹這些部位去的,那種淒厲的慘叫聲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當初和小鬍子合作,彷彿並非完全沒有好處。最起碼他跟和尚都是有大用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拼命保護我。
和尚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乾脆抽手把衣服撕下來,露出一身蠻膘,他又撿了一把刀,血葫蘆一樣,揮舞着雙刀,那種架勢真的很駭人。
這樣玩命一般的打殺中,和尚終於帶着我們從人羣裡拼出來。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外圍顯得很鬆散,衝出去以後就輕鬆多了,一路跑到後院牆角的假山石時,因爲要翻牆,不得已停滯下來。樑子讓我們先出去,他在後面爭取時間,我踩着石頭,雙手攀住牆頭一用力,順勢就翻到牆外,動作迅速的連我自己都想不到。
小鬍子隨後也翻牆出來,和尚站在牆頭,想拉樑子。但是樑子因爲沒人掩護,攀上牆頭的時候小腿捱了一刀,他咬着牙沒出聲,和尚一發力,把他給拽上來,我們四個終於完全衝出了院子。
我對周圍地形熟悉,在前面帶路跑。院子裡的人不死心,紛紛翻牆追,撲通撲通和下餃子一樣落了一地。
外面的情況有利有弊,地勢開闊,跑的時候不會被堵,但如果沒速度,很難擺脫後面的敵人,老頭子買地皮的時候位置就比較偏,因爲市區裡沒地方讓他蓋院子,從這裡朝西邊跑五六百米有一個城中村,地形比較複雜,只要能堅持跑到城中村內部,脫身就很有希望,我怕樑子腿上受傷跑不快,半路被人追上,這傢伙骨頭倒很硬,忍住痛跟我們一起狂奔。
從外面進城中村有好幾條衚衕,我們隨便選了條一頭扎進去,在裡面繞來繞去,後面的敵人剛開始還追的很緊,追一會就傻臉了,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我們看繞的差不多了,就從另一條偏僻的街道跑出來,一直跑了很遠,後面都沒人再追來,估計還在村裡繞圈子。
這條命總算是撿回來了,回想剛纔被一大幫人圍的水泄不通的情景,還是讓我一陣心悸,如果不是小鬍子跟和尚這樣的人極力保護,我恐怕早就成肉醬了。小鬍子衣服上好幾條刀口,都是躲避不及被劃出來的,和尚全身浴血,看着很嚇人,不過都是些皮肉傷,只有樑子腿上的傷比較重。
“曹實說的沒錯,那幫人還在想辦法抓衛八的人。”
究竟是誰把老頭子打垮的,目前還不知道,但對方的手段和能量都很大。而且他們這一次彷彿是要往死裡鬥,不僅把老頭子從江北趕走,還要斬草除根。每一個跟着老頭子混飯吃的夥計,都有危險,都是對方的攻擊目標。
形勢的危急和複雜,其實已經超出了我原本的預料。
我們一刻都不敢停留,我帶着他們儘量選偏僻的路走。後面的追兵被完全甩脫了,這時候天色微微有些發亮,一些人睡眼惺忪的出來遛狗,街邊的早點攤子也開始飄出油條和包子的香味。
“江北的包子好吃嗎?”和尚丟了刀,上衣早爛成片了,抖着一身膘,對着那些飄飛的熱氣聞味道。
“真他孃的心寬。”我脫了外套給他,和尚順勢擦了擦身上的血,然後把外套穿起來,一個釦子都扣不上。
剛纔一直在跟人對砍,沒時間問,我帶着他們朝曹實藏身處趕去的時候,就問小鬍子,暗格本來是空的,爲什麼又多出個盒子。
“盒子就是從暗格裡拿出來的,裡面有銅牌的拓本。”
小鬍子說這就是老頭子心機超越常人的地方,象西夏銅牌拓本這種極爲重要的東西,藏到那裡他都不會安心,只會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老頭子把一般人的心理揣摩的很透,所以他臥室裡的暗格是特製的,雙層,也就是說,第一個暗格後面還隱藏着第二個暗格,如果家裡出現意外,暗格被人找出來,發現是空的,就會讓人立即產生一種錯覺:東西不在這裡,而是在別的地方。
但是東西其實還在這裡,只不過是在第二個暗格。
小鬍子拿到的盒子中整整齊齊放着三塊西夏銅牌的拓本,折騰了大半夜,總算沒有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