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叢很淡的光,彷彿是從容器裡發出來的,周圍的光線暗,而且後面還有追擊過來的人,我來不及細看了,幾個夥計比我慢了一些,留在後面擋住追兵。
“站住!回來!”後面追擊的人突然就開始大叫,拼命的想要攔住我們。
他們的舉動有點矛盾,拼命的喊,但是都猶豫不前,彷彿不敢追的我們太近。就在這短暫的遲疑間,我看到容器裡的淡光突然就亮了一些,植被中的容器本身彷彿要透明瞭,一串又一串很古怪的符號從容器的外面顯露出來。
我立即覺得這些古怪的符號有些眼熟,飛快的回想,就想起來符號好像和阿里象雄遺址地下出土的那口大石鼎外部的符文有些相似。
“他們在用古羌人或者象雄人的秘法啓動輪眼!”
我立即就明白了這裡發生的事情,完整的輪眼被啓動之後,力場的覆蓋範圍不知道有多大,難怪那些人只敢在外圍攔截我們,一旦攔截不住,他們就不敢貿然的靠近了。
那些符號把我吸引了,儘管這種吸引只讓我停頓了兩三秒鐘,但是這兩三秒之間發生的事卻是誰都無法阻止的。一種熟悉又危險的氣息頓時把我完全籠罩起來,我感覺恐慌,因爲我對這種氣息感觸非常深,這是碎片或者聖物被啓動之後產生力場的氣息。
意識開始分裂,模糊,直至昏厥。
當我醒來的時候,周圍仍是一片漆黑,但是第一直覺告訴我,這裡已經不是盤龍山了,因爲頭頂的月光照耀着一大片很茂密的植被。這裡非常陌生,應該是我拿到碎片之後從來沒有涉足過的地方。我立即就提醒自己,把之間的事情記錄下來。
雖然有過很多次類似的經歷,但是這一次的地域和時間跨度,讓我極度的緊張,從根本上來說,聖物,輪眼,碎片,其實都是同一種東西,然而讓它們啓動的方式不同,我不知道用身上的碎片,還能否重新回到正確時間段的盤龍山。
我本來不打算再打聽這是什麼地方,是什麼時間,但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想到周圍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標記。我牢牢記住了自己的出發點,然後以它爲中心,在附近各走出一段距離。我的時間不多,所以查看的也比較匆忙,當我朝東面剛剛走了不到二百米的時候,從很遠處的一條小路上,飛快的出現了一個人。
頭頂的月光皎潔,一片清輝,視線也比較清晰,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保持着很高的警惕,當那個人出現的一瞬,我立即就躲避起來。
他沿着崎嶇的路走的非常快,當我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麻爹!我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儘管他的腰身沒有多麼佝僂,但是我仍然一眼就認出來,他一定是麻爹。
這片山看起來很荒,而且夜色正深,麻爹是一個人來的。他飛快的走到距離我只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立即就反手拿出一把不大的鏟子,在腳下的地面上挖。我之前沒有見過麻爹正經的做活,但是這時候看上去,他就好像是吃了一輩子土飯的人,一把鏟子舞動的飛快,地面上以驚人的速度就被挖出了一個坑。
但是漸漸的我就發現,麻爹之所以挖的驚人的快,是因爲他腳下這片地,都是熟土,也就是回填土,土層很鬆。
不僅如此,鬆動的土層裡夾雜着一些埋進去的枝葉和棍棒,麻爹一口氣就挖下去一人多深,最後從坑裡帶上來一大片蓬鬆的枝杈和樹葉子。之後,他翻身爬了出來,望着自己挖出的坑,定定的看了幾分鐘,隨後就轉身從來路迅速的離開了。
在麻爹做這些事的同時,我大概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是什麼時間,也大概知道他在幹什麼。我的雙眼裡含的都是淚,不由自主流出的淚。當他的身影消失之後,我連滾帶爬的衝出來,幾乎一頭就扎到了那個一人深的坑裡。
坑底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她被活埋進了坑裡,但是因爲有一些枝葉和棍棒篷着,再加上土層很鬆,所以我把她拉出來的時候,她還有很微弱的鼻息。
我的淚水一滴滴的流下來,揹着她就慌亂的尋找下去的路。她很年輕,和我現在的歲數差不多,我知道她是誰。同時也知道了當年經歷一場滅頂之災後,我的母親爲什麼還能艱難的活下來。
我揹着母親就找路開始走,一直走出去很遠之後,纔看到了小鎮。在當時的年代,小鎮上的人大多淳樸,天色剛發亮,有早起的人就發現了我。父親和母親住在這裡時間不短了,那些看到母親的人非常驚訝,隨後,有人匆忙找來鎮上唯一一個赤腳醫生。
看着母親得到救治,我也長長鬆了口氣,這時候才感覺雙腿像灌鉛了一樣,幾乎擡不動了。
其實我知道,我再怎麼做都無法改變過去的事,也就是說,不管此刻我出現不出現在這裡,母親一定會活下去。但是就算我瞭解一切,作爲人子,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而無動於衷。
這都是自己該做的。
我身上沒有當時的錢,等到鎮子上的居民開始正常起居時,就用一些東西換了些錢。幾個鄰居家的大嬸始終守在母親身邊,我把這些錢悄悄留下,然後就到遠處躲着看。一直到屋子裡的幾個大嬸都鬆了口氣的時候,才快步的離開小鎮。
我回到了離鎮子很遠的山上,在我掏出碎片的同時,那種消失了一夜的緊張感就重新出現,如果啓動碎片出現了誤差,那麼我很可能也會和小鬍子一樣,回不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世界中。
但是如果不敢嘗試,那麼我可能會距離那個世界更遠。
幾滴鮮血從我的指尖滴落在碎片上,淡淡的血光泛出,意識很快就模糊直至消失。
這次甦醒時,正是日暮,當我睜開眼睛之後,周圍已經有幾個隊伍裡的夥計,我心裡很緊張的情緒一下子放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輪眼其實也是聖物上的一部分,和碎片有相同的性質。但是這樣的嘗試真的很危險,我不想再有下一次。
夥計們相互通報了一下,散在周圍的人先後回來了,這一次在司南小鎮後面的山上逗留的時間很短,前後大概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四小時。但是在這二十四小時裡,盤龍山這邊的局勢變化很大。
到這裡的三方人本來都是隱伏的,首先出現的就是陰沉臉,跟我們發生衝突之後,牽動了其他人。形勢一亂,人就都出來了,大概就是深夜的時候,其他兩批人好像都不見了。
“不知道概米度跟衛長空之間到底是誰在引誘誰入套,他們全都進了之前的洞。”
在這種形勢下,如果兩方人都進入了同一個地方,那麼顯然說明他們肯定要了結彼此之間所有的恩怨,換句話說,他們要拼命。但是蘇日卻不顧這麼多,在陰沉臉和老頭子的人都進洞之後,蘇日也跟着進去了,和尚沒辦法,派了一個上次來過盤龍山的夥計,幫襯蘇日。
從他們進去一直到現在,大概十幾個小時的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傳出。當和尚說完這些之後,我不由自主就朝四周看了幾眼,該進去的人全部進去了,那麼方老,還有6呢?他們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直覺告訴我,他們一定也來了,就在暗中隱藏着。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我沒法進去幫助蘇日,我只能盡力守住入口,避免再有強勢的敵人闖入,給蘇日帶來巨大的威脅。和尚指揮人朝入口那裡趕,這個大事件裡其他勢力基本被砍掉了,幾方人進了洞,外面的形勢就安全了很多,我們在入口這裡停下,找有利位置藏好,又派了兩個人進去查看下情況。
“和尚,我有種感覺。”我轉頭對和尚說:“這一次的行動遠沒有上一次那樣大張旗鼓風雲聚會,但是最重要的人應該全部都到了。”
“衛大少,你肯定累了。”和尚很罕見的苦笑了一下,低着頭想了想,說:“其實,我也有點累了。”
“或許很快就會終結的,很快......”
我們在這邊隱藏了最多有一個來小時時間,就感覺腳下的地面彷彿很輕很輕的震了一下,然後,一股遙遠且沉悶的聲響順着洞口就傳出來。響聲和震感都非常的輕,那是因爲距離可能太遠,如果在響動發生的周邊地帶,這種波動估計是很大的。
隨着這聲並不刺耳的響聲,我有一點點鬆懈的神經隨即就繃緊了,而且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猛然就產生了一個想法。這樣的響聲本來和鐘聲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我卻覺得它像一聲喪鐘。
真正終結一切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