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平日裡你怎麼罵怎麼說她也可以置之不理,甚至還會幫着你罵;但若是不相干的人,她卻是睚眥必報,受不得一點氣。
即使是一粒芝麻,她也絕對不能讓人討把好去。
男人的聲音像是魔音,莫春水喝把那一杯酒,頭暈得厲害,連視線也集中不起來,她腳步虛無,連說話也要用盡全力——她本已醉了。
但那人的話一出口,本來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的人,竟已出奇的速度扯住了男人的領帶,眼中的火光閃耀,燒殺沖天,幾乎咬牙切齒,“你剛纔說什麼?”
肚子裡忙着罷工,翻江倒海,莫春水卻沒有因此而丟掉半點戾氣,反而更加的讓人害怕,小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見過莫春水發怒的樣子,比這要更爲可怕,但是……現在已經很可怕了。
男人冷冷看了一眼莫春水扯住自己領帶的手,周圍的嘲雜聲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音樂聲還在響着,男人緩緩舉起手想把莫春水的手拿下去,莫春水也冷冷盯着他,一雙手就是不動,扯得更緊,因爲用力,她貼男人也貼得更緊了。
媽的,莫春水真想揍眼前這個人一頓。
男人微皺眉,冷聲道:“放開!”很低卻讓人心底發麻。
“你剛纔說什麼?”莫春水毫不示弱,“你罵我什麼?”
“還能說什麼,笨蛋!”男人冷冷地重複了一遍。
“你再說!”莫春水扯住領帶的手空出來,一拳揍在男人的臉上,也不知是男人沒有防備還是莫春水力氣太大,竟被打得倒退了兩步,莫春水不退反進,拳頭揮得虎虎生威,“我叫你再說!”
莫春水實在不太會罵人,方言罵人她倒是會一些,但一換成普通話便只有那麼幾句,再者,莫春水雖然強悍,卻極少與人爭吵,不相干的人她不搭理,相干的人她又情願退讓,這樣的情況,大概不多,若是平日,她皺皺眉也就過去了,誰叫她今天喝酒了呢。
真是撞在刀刃上了。
不過還不知道到底誰吃虧比較多,這個男人也不像是善主,一雙眼睛有如鷹眼,犀利毒辣,若是別的男人,被撞了頂多腹誹兩句,哪有人在別人摔倒以後還落井下石,形象實在壞得很,氣質就更談不上了。
男人連臉也沒有撫,一甩手,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莫春水的臉上,白皙的臉上五個手指印已經浮起,莫春水二話不說,人就纏了上去,撕咬踢甩,能用的招她全用上,等到她被人拉開,她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痛。
吐了口血水,莫春水擡眼看衆人,吳老闆一臉悲泣地看着她。
男人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質地很好的西服已被撕了好幾個洞,臉上也有不太明顯的瘀青。
厚臉皮,臭男人。莫春水冷冷想道,這樣打都不變色,動物的皮。
“你叫什麼名字?”男子突然開口。
十一點多不到十二點,夜生活正寶貴的時刻,這個平日裡熱鬧震天的地方此時卻安靜得出奇,莫春水幾乎可以聽到小玉的喘息聲。
那孩子……
搖搖頭,莫春水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聽到男人的話時又恢復成凜冽,眼睛紅紅的,睜得大大的瞧着他,像是控訴……當然,也有些惡狠狠,活像小貓一般,小爪子磨得利利的,卻不知道,其實刮下去傷口不大。
莫春水冷哼一聲,不屑一顧,眼睛卻沒有離開,依舊與男人對恃,小玉從後面拉了拉莫春水的衣角,就像那年的陳楚,她喊着要打要扁的時候,陳楚在後面拉她的衣角……
頭痛了起來,一陣一陣暈,彷彿頭上戴着幾個圈圈,一圈一圈轉開來,她閉了閉眼,努力定住自己的步子,纔不要在外人面前示弱!
一個閃神,身體就往後仰去,還未意識到自己危險,身體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迷迷糊糊地張着眼,看到焦成空放大數倍的俊臉。
“春水,你喝酒了?”焦成空的聲音。
莫春水不知道要回答什麼,嘴角的傷一動就痛起來,剛來還不覺得現在全身的力氣有被抽出,一個小小的動作就疼痛不已,她不由自由地叫了一聲痛,焦成空的手摟得更緊,她意識到她的身體已經不着陸了,有了輕微的移動,再後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心裡只是滿心滿心的感動和幸福。
小沈說莫春水不能喝酒,她喝酒曾經鬧出過事,但知道的人大都不在了,小沈也只是偶爾聽吳老闆提過。那還是二年前,小沈當時還只是高三,沒有進入這個城市。
自然也不認識小玉和莫春水。
他第一次見到莫春水是在去年的秋天,她剪了短短的發,頭一吹,就會飛揚。
她笑眯眯地看過來,對着小沈就笑,小沈看她的穿着以爲她也是學生,兩人相視一笑就算認識了。
“你要喝什麼?”認識了以後自然就會聊天,來酒吧喝酒當然是必要的。
莫春水稍微猶豫了一下,過了會兒才擡起她閃亮的眸子,“你拿手的。”
小沈上高二開始學調酒,現在也算半個調酒師了,一般客人來都是點那些已經有了名字的酒,日復一日他也覺得沒趣,見春水這樣說,他當時就雙眼放光,拿着容器就舞動起來,這期間,春水一直笑盈盈地看着他。
把調好的酒放到她面前,她微笑,“挺好看的。”
一層黃一層紅,上面還飄着一片檸檬,流光溢彩。
但她只看不喝。
十來分鐘後,小玉身退下臺,看到春水面前的酒,臉色一變,“春水,你喝酒了?”
“還沒,挺好看,捨不得喝掉。”她笑着解釋。
小玉轉頭就對小沈說:“小沈,以後春水來不能給她喝酒!”
“爲什麼!”某人的抗議聲。
“原因你自己清楚。”小玉看也不看春水,把她面前的酒遞到小沈的手邊,笑道:“小沈,春水不能喝酒,給她一杯白開水吧。”
那天晚上莫春水走後吳老闆找到他,提醒他切不可給莫春水喝酒,他當時很是迷惑,一個客人而已,再說顧客是上帝,上帝要喝酒,你能不讓他喝?
他剛想問,吳老闆卻說:“如果你想看到酒吧哀鴻遍野,你就給她喝。”
完了,他退回來對小沈說,給她配一種好喝點的飲料吧……
至於莫春水喝了酒後,如何讓人不得安寧,他還是不知道。
但今晚之後,他似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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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這一段,有搞笑的嫌疑,咳,盾走)
莫春水醒來,頭一陣眩暈,一動,扯動全身上下的傷口,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會這麼痛?!她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一時之間竟想不起怎麼來的,睜開眼……這房子,有點熟。
她起身梳洗,發現身上的衣物換了,換成一件絲質的睡衣,她皺了皺眉,雖然睡衣貼在身上的感覺很舒服,身上卻有一種隱隱的不適。
不會……天哪,她發暈了,忘了今天是她老朋友要來的日子!
幾歲衝到衛生間,她一看,暈了,竟然……
連衛生棉都替她……
誰!
她現在羞得想掐死自己,臉一會紅一會紫一會青,足以開五彩染坊了。
正在猜會是誰,小玉?陳楚?程露?
小玉還有可能,小女孩子溫順過了頭,陳楚怕是忙到天涯去了,程露大白眼狼一個,會……紀靈就更不會了,她都好久不理自己了。
隱隱有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打開衛生間門,留下一道門縫,看到正往裡走的焦成空。
莫春水一張臉垮下來……難怪覺得這房子熟悉……
出去?不出去?
出去?不出去?
她咬咬牙,打開門,朝焦成空HI了一聲音,裝作沒事一般,“你回來了?”
“你醒了。”焦成空淡淡的聲音,“身體還痛不,要不要去醫院,還是餓了,我買了些吃的,你看看想吃哪一種,我煮。”
莫春水冷着臉,焦成空你不是吧,你就這種表情?
你就不會問問我怎麼這麼早就醒來了,還有解釋一下衣服以及還有那什麼是怎麼回事?
被人冷落了…….莫春水覺得,是真的被人冷落了。
昨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她將視線重新轉到焦成空的身上,焦成空連頭也沒擡,反而,像有點躲她視線的樣子。
好吧,她承認,這身穿着是有點……
但是她又沒出去,有什麼關係!
莫春水咳了一聲,開口:“咳,那個……我……”
“這睡衣是昨天我去買的,昨天太晚了,多數店都關了門,我找不到合適的就……”不等莫春水講完,焦成空接過話,但頭還是沒有擡。
我不問你這個啦!莫春水面紅脖子粗,好吧,這個也是要問的,只是順序上有點打亂而已。
“還有,你那個……你昨天溼了一身,所以要換衣服……那個……”
莫春水連反駁的話也提不出來了,我不問你這個,這個我沒打算問,想掩過去的!
“我只是……那個衣服……我洗好了放在浴室裡,你……”
“好啦!”莫春水的臉紅得可以當燈照了,她用力一喊,焦成空擡頭看她,臉畔的兩片紅雲一下子燒了起來,他不是幫自己忙嗎?這樣吼人是不是不對?
頓了頓,莫春水丟下一句,“我去換衣服。”迅速逃入浴室。
客廳裡留下焦成空一臉扭曲到不行的笑意。
衣服整整齊齊地放在浴室裡的衣籃裡,旁邊放着一包衛生棉,裡面正好少了一個,莫春水看了看牌子,是她沒有見過的,上面的文字像是法文。
她輕輕一笑,心中掃過一陣暖流。
浴室裡四面都是鏡子,隨便一轉莫春水就看到了自己,嘴角已經完全青了,傷得很明顯,她輕輕一按,痛得忙住了手。
哪個混蛋敢打老孃,莫春水一邊哼哼一邊懊悔,剛纔聽了一堆的廢話,怎麼沒問到關鍵事情?
明明應該在夜色呀,又沒約焦成空,怎麼會在他的屋子裡醒來?
算了,不想那麼多……撫了撫肚子,發現手輕輕一握,腰就沒了……
餓了……
趕快換了衣服,客廳裡已經放了兩盆菜了,熱氣騰騰,她驚喜地發現,焦成空竟然能做飯!
賺到了賺到了,她高興得手舞足蹈。
抓了一雞肉放到嘴裡,咦,挺好吃的。
所以,焦成空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景像,一個穿得像學生的女生坐在他客廳的餐桌前,面前放着三盤菜,嘴裡吃着,手裡抓着。
一邊吃還一邊點頭。
也不怕扯到傷口。
焦成空剎時滿臉黑線,把最後一盤菜放到餐桌上,聽到莫春水咦的一聲,“成空,我最喜歡吃蓮藕了…….”
把四盤菜都調到自己面前,吃得不亦樂乎。焦成空先是一臉黑線,後來看到她吃得那樣開心,竟輕笑出來。
莫春水跟着嘿嘿直笑。
吃飽了,喝足了……
豬!該睡了……
(嘿,覺得莫春水有時很迷糊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