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撤兵的速度很快,短短四五天之內,真個江北的北齊將士包括尚在北齊勢力之下的官署衙門的官吏,都在姜小白的指揮下迅速撤到了淮河岸邊,然後由北齊朝廷安排渡船,接引到淮河以北去。
這段時間裡,林青的斥候軍也已經把江北的情況打探清楚,得知北齊大規模退兵之後,林青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而是命令麾下將士在歷陽城休整,然後把江北的情況詳細寫在信裡,託付趙慨帶回臨安。
趙慨自然知曉這份信件的重要性,這位宗衛外府的大統領,連自己帶來的那些姑蘇大營的將士都放下不管,就直接快馬趕回臨安。
從歷陽城渡江之後,距離臨安就不算太遠了,也就是兩天工夫,日夜兼程換馬趕路的趙慨就回到了臨安,他也顧不得自己風塵僕僕,騎馬趕到清河坊的肅王府門口之後,也不通報,就直接闖了進去。
負責守門的都是宗衛府的人,自然認得這個臨安城新近崛起的紅人,他們不敢阻攔趙慨,只是跑在趙慨前面,去通報了肅王府的親衛隊長趙希。
所以,等到趙慨趕到肅王府書房門口的時候,趙顯已經站在書房門口等着他了。
還不等趙慨開口,趙顯就直接拉着他的衣袖問話。
“江北有信了?”
趙慨神色激動,撲通一聲跪在趙顯面前,聲音顫抖:“王爺……北齊從江北撤兵了!”
這一句話,如同霹靂一般,在趙顯心裡炸響。
江北一事,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投入心血最多,謀劃時間最久,也是過程最困難的一件事,這件事困難到他甚至一度有了想放棄的想法。
毫不客氣的說,如果不是林青堅持,趙顯可能在半個月前就下令讓林青所部撤回江南了。
畢竟南啓國小,每一個將士的性命都彌足珍貴,這一次打不下江北可以等幾年之後再來,如果在江北死太多人,那麼將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恢復元氣。
可現在,這一年多的謀劃,大半年的鏖戰都有了個結果,最終大啓還是拿回了失落六十餘年的江淮大地!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趙顯不算是一個純粹的啓國人,所以他內心對這種國家的面子問題並不太看中,他看中的是裡子,也就是實打實的利益。
他在另一個世界的老家就在淮河邊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江淮沃土的平原有多適合種地,事實上這塊地方包括了後世豫皖兩省的大部分土地。
在另一個世界,由於是商品社會,沿海城市相對內陸城市來說要繁華的多,可是在古代,能種糧食的地方纔是寶地,後世那座如夢如幻的魔都,在這會兒還只是一個小漁村!
在這種農業社會,能種糧食的地方纔是寶地,有了糧食才能養活更多的人,有了人才能有底氣去跟別國去爭,去搶!
國富只是一方面,國大才有用。
趙顯愣在原地許久,一直到表情都僵硬在臉上,這位肅王殿下才回過神來,一把把趙慨從地上拉了起來。
“所言……屬實?”
趙慨從衣袖裡取出林青的書信,雙手捧在趙顯的面前。
“從數日前開始,北齊就開始大規模從江北撤兵,一直到兩日前卑職離開江北的時候,整個江北的齊軍已經撤出了七七八八,王爺請看,這是林大將軍寫給王爺的書信,江北的詳細情況林大將軍統統記在了裡面。”
趙顯接過書信,並沒有急着拆開,而是拍了拍趙慨的肩膀,輕聲道:“一路往返奔波,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讓阿繡就在王府裡給你找間客房歇着,回頭本王有什麼要問你的,再讓人去喚你。”
趙慨兩天兩夜沒有閤眼,此時已經是疲憊交加,而且現如今的臨安城,能夠在肅王府裡留宿,跟以前留宿宮中一樣都是一種榮耀,這位外府大統領聞言連忙低下頭:“卑王爺體諒下屬,卑職銘感五內。”
“下去吧。”
趙顯伸手拆開林青的書信,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書房。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書房裡才傳出趙顯爽朗的笑聲。
從啓國與北齊開戰以來,已經整整大半年時間,肅王殿下都沒有這麼爽朗的笑過了。
這大半年以來,趙顯每天查閱江北軍報資料的時間,比他處理朝廷政務的時間還要多得多,付出如此之多的心血,如今終於收穫滿滿,他自然很是開心。
“趙希,去拿着本王的玉牌,把政事堂兩個宰輔,禁軍大都統王霜還有宗衛府的趙炳,都給本王喚來肅王府議事!”
“是。”
趙希推開書房房門,走進去雙手接過趙顯的玉牌,恭恭敬敬退出了肅王府。
就在趙希出門通知朝堂大臣的時候,項櫻端着一盞熬了半日的雞湯走進了書房,把雞湯放在趙顯桌面上之後,她輕輕瞥了一眼趙顯。
“什麼事這麼開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時趙顯甚至覺得自己胃口也開了不少,他伸手端起項櫻遞過來的雞湯,仰頭喝了一大口之後,對着項櫻咧嘴一笑:“媳婦兒,咱們孩兒的皇位穩了!”
江北失落在齊人手裡,是所有啓國國人之恥,如今江北在他趙顯手上收回,無論如何,肅王府的地位在臨安城都已經不可撼動。
這場江北之戰,從頭到尾都是肅王府在運作,跟那個年僅十歲的小皇帝幾乎沒有半毛錢關係,等到收復江北的消息傳遍整個啓國,哪怕趙顯不登基稱帝,他在啓國人心裡的重量,也不會比小皇帝差到哪裡去。
對比趙顯的激動,項櫻反而顯得平淡的多,她從袖子裡掏出錦帕,把你趙顯擦了擦嘴角的湯汁,輕聲道:“北齊放棄江北了?”
趙顯笑道:“北齊在江北前後死了三十萬人,終於嚇破了膽子,現在北齊所有的兵力,都退回了淮河以北,整個江淮,又重回了我大啓懷中了!”
這是天大的好事,項櫻本不想打擊趙顯,不過小兩口平日裡互相打趣的多了,項櫻見不得趙顯這般得意,所以淡然道:“拿回江北固然是好事,可是莫要忘了,淮河比起長江來說,可要狹窄得多。”
她這話的意思是,南啓跟北齊的國境線從長江拉到淮河,固然是一件開疆拓土的好事,可是對比起長江天塹來說,並不是很寬闊的淮河,是很難防守的。
趙顯臉上露出了一個略顯張狂的笑容。
“這個問題,現在不應該由我大啓來考慮,而是該他們姜家憂心了!”
項櫻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
難道自己這個丈夫,還想往北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