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2 遇險何時了

世上有兩種人最能傷害你, 一個是你的敵人,因爲知道你的缺點,另一個則是你的朋友, 因爲了解你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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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 餘杭才子們便齊聚一堂, 小玄子很得意地向尹壽安彙報, 他奉旨去接才子們, 一路上都謹遵尹壽安訓示,凡是才子們口若懸河,激辯之時, 便但笑不語,只做觀望。

這樣一來, 才子們反倒摸不清小玄子的深淺。無論是詩詞歌賦, 還是禪理機鋒, 小玄子全都含笑端坐,偶爾才點點頭或搖搖首。於是, 才子們漸漸心生疑慮,到最後反倒一個個收斂起傲才,對小玄子不敢小覷。

至登上龍舟宴廳後,又有蘇江左陪同尹壽安應對,這幫才子們更是早已收起了先前的倨傲狂妄之態, 對尹壽安和大臣們也客氣了許多, 一場宴會下來, 賓主皆歡, 其樂融融。

離開餘杭後, 南巡隊伍繼續拐入西南諸郡,一路遊玩巡視到了洞庭湖一帶, 而此時已不知不覺到了初夏。此後,尹壽安不顧羣臣反對,又將龍舟大隊留在後面繼續裝模作樣按常規路線前進,自己則領了沈靜姝等人,換乘了三艘相對較小的普通遊船,掩人耳目,從洞庭繼續沿水路南下游樂。

這日,已是行至了兩江郡地界,此處西鄰黔南郡,南通南越國,往東一直過去便是嶺南一帶,湘、漓二江在此處匯合,而運河工程的末段也大致就到了這裡了。

由於連日暴雨,無法行船遊玩,尹壽安便命人將船隻停靠在了離虹城不遠的一個小鎮附近,只待天晴後便去觀賞此番兩江郡守準備的週年特別獻禮——浩大的彩虹渠工程。據說,兩江郡守修築的這個彩虹渠狀似彩虹,盤曲兩江之上,雨後和天空虹霓交相輝映,尤爲壯觀,地點也不遠,就在虹城上游。

是夜,大船上,小玄子和商娥斟滿茶水,便識趣地退下,只留下尹壽安和沈靜姝在艙內品茗談天。忽然,外面傳來陳初的大吼聲:“皇上是昏君,淑妃是奸妃,皇后是妖后,蘇相是佞臣……”

自從南巡以來,被強行綁上船的陳初是憤恨不平,又沒法中途下船返京。於是,他的熱血精神無處宣泄,就只得每日的早中晚站在船首對着水面來上這麼一嗓子。而且還特別準時,早上黎明時分該叫起時、中午的午餐時間、晚上的宵夜時分,風雨無阻,比西洋進貢的自鳴鐘還準點。

尹壽安尷尬地笑了笑,立即喚進小玄子吩咐了幾句,小玄子一溜煙跑出艙外,很快陳初就被捂嘴又打昏了。

尹壽安擦了一把大汗,唉,總算清淨了。他轉回頭來,笑嘻嘻地望向沈靜姝:“姝姝,你嚐嚐,這個據說是本地特產的萬花茶,是用雕花蜜餞泡水而成的。”他拈起杯中一塊雕刻成福壽字的花狀柚子,咬了一小口,立時捂嘴叫道,“唉喲,這個雕花蜜餞好硬,牙齒都要嘣掉了。”

“哈哈,壽壽你真是笨死了。”沈靜姝笑着連連拍掌捶桌,“人家賣蜜餞的老奶奶都說了,這個幹吃不好,要泡水熬粥纔有味道,你還不信非要去啃。”

說着,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讚道:“果然很香,有點甜,還有點清爽,夏天喝真是舒服。壽壽,我們明天再去鎮上買點吧。”

“好好好。”尹壽安連連應道,只見燈下沈靜姝語笑嫣然,嬌豔之極,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癢癢。他伸出手去握住沈靜姝的柔荑,期期艾艾着靠過去,小聲囁嚅道:“姝姝……”

沈靜姝臉上一紅,卻也沒有推開他,只是輕聲問道:“壽壽你想幹什麼?”

尹壽安吻了吻她圓潤的耳垂,用鼻子討好地磨蹭着沈靜姝的脖頸,“姝姝,彤史女官這次沒有跟出來,不如我們……”

沈靜姝輕嗯了一聲,羞答答地紅臉偎近了過去。兩個人正要親熱時,忽然,小玄子的聲音在外面非常不合時宜地響起:“皇上,炯王急見!”

哐當,尹壽安的玻璃少男心立時碎了一地,他悲憤地握拳轉回頭來,深呼吸半天,最後才沮喪地吩咐道:“請他進來吧。”說罷,摳了摳沈靜姝的手心,“姝姝,等我,很快的。”

沈靜姝羞笑着推開他,逃出了艙外,回到了另一艘船上。誰知一直過了一個時辰,尹壽安也沒有回來歇息。沒多久,艙外忽然一陣喧譁,沈靜姝連忙出去察看,卻見上官瑾領着一隊士兵登上了這邊的船舷,指揮着他們各自站定。

“阿瑾,怎麼回事?”沈靜姝不禁走過去,向那個黑夜中的堅/挺背影詢問道。

上官瑾一回頭,四目相對,似有片刻的失神。兩年光景,已讓青蔥少年長成了英姿煥發的小將軍。自從尹壽安和沈靜姝的感情明朗化後,三個人都不再提起以前的事,各自守着各自的身份,尤其是上官瑾,他每次遇見沈靜姝都是恭敬有加,目不斜視,也不再如以往那樣隨意說笑了。

雖然有些微的發呆,但上官瑾馬上就恢復了平素的態度,立即拱手躬身道:“回淑妃娘娘,剛纔接到皇上命令,讓我帶兵過來保護好這邊。蘇相大人也馬上跟着帶人過來,護衛您和皇后娘娘。”

“啊?”沈靜姝一愣,不解地望了望前面的那艘船,心裡不自覺地咯噔了一下。她轉回頭來,同上官瑾商量道:“阿瑾,我不放心壽壽,我們過去瞧瞧好不好?”

上官瑾有些遲疑,但見她一副焦急期盼的模樣,又不忍心拂她之意,便喚過士兵,令他們留守,自己則讓開道來,垂首言道:“淑妃娘娘請。”儼然一副外臣和后妃相處的標準模式。沈靜姝咬咬脣,不敢再看他,便提起裙角,登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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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朝首船船舷靠攏,只見巡邏的侍衛都迅速換上了新面孔,上官瑾也不由得狐疑大生,他一把拖住走在前面的沈靜姝,朝她比了個噤聲手勢,低聲道:“我走前面,我們往暗處行。”

說罷,他拔劍在手,另一隻手則緊緊握住了身後沈靜姝的手腕。兩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船身中部,尋了個陰影處躲藏起來。

今夜無星無月,水上風浪頗大,天空還落着淅淅小雨。船艙門咯吱一響,尹壽安和炯王一前一後走了出來,站在船首。遠遠望去,在燈籠昏暗的燈光映照下,兩個人似乎情緒都很激動,尹壽安正指着炯王似在厲聲斥責什麼。

沒有人發現,這時岸邊的垂柳叢中,突然竄出幾艘小船,很快就趁着夜色逼近了大船。十幾個漢子乾淨利落地打昏侍衛,跳上了大船。其中一個帶着眼罩的鷹鉤鼻男子上前一步,站到了炯王背後,“不許動,打劫了!”

船首的人都是一陣失色驚惶,這時,一個圓胖的黑影猛地從艙門後竄出來,大聲叫道:“護駕護駕,你們不許傷害皇上!”接着便如母雞護仔般展臂擋在了尹壽安身前,卻是被遺忘在船艙上的陳初已經醒來。

炯王嘴角猛抽,看了看對面沒有任何表示的尹壽安,正盤算着要不要繼續打昏這個礙事的傢伙。忽然,幾個人卻同時聽到了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隆之聲從黝黑的天邊滾滾而來。

船身不住晃動,沈靜姝差點站立不穩,幸好被一旁的上官瑾扶住她腰站定,纔沒有跌入水中。她皺眉看向上官瑾,“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瑾茫然地搖搖頭,忽聽河面上頓時一陣陣喧雜驚恐之聲四起,伴隨着遠處小漁船上的船家們隱隱約約的驚呼聲:“快跑啊,不好了,彩虹渠決堤了!”

沒等船上的人反應過來,只聽水面巨響,一股大浪就徑直朝衆人席捲而來,一下就將沈靜姝打到了水裡。上官瑾一看,也不及細想,立時也跳入水中,衝那抹撲騰的嬌小影子游去……

尹壽安和炯王所在的那艘船是正面遇上洪水的,當即就被衝了個七零八落,落水的侍衛宮人內侍有的很快就被大水捲走了,有的則抱着一塊碎木頭在水裡呼救掙扎。

炯王抱着殘木在水中飄蕩着,這時,剛纔那個水匪首領鷹鉤鼻男子游了過來,急急道:“王爺,不好了,皇上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

“啊?”炯王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疼得緊,他不由得大聲嚷道,“笨啊,還不快去找,這時候我們絕不能前功盡棄,你家王爺的老命就指望他了。端王就要領兵來接應了,這個節骨眼上,人真丟了,我們統統完蛋!”

鷹鉤鼻男子一把扯下眼罩,趕緊遊開去指揮手下四處搜尋尹壽安的下落。“喂喂喂,先把你家王爺給撈上岸呀……”炯王欲哭無淚地抱着木頭看着對方迅速地越遊越遠,含淚,爲什麼自己當年會養這麼笨的一羣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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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在聽到大船那方喊“護駕,有水匪”的同時,上官燕也拖着蘇江左急急朝這邊衝來,剛跑到船舷時,洪水也到了眼前。蘇江左大叫一聲“小心”,就撲到了上官燕背後,高高的桅杆砸下,正巧落到了他的後背上,頓時就痛昏了過去……

等蘇江左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身處平穩的木樓上,紅紅的篝火在堂屋中間燃燒着,上官燕則守在一旁睡着。他稍微動了一下,卻覺得後背上一陣吃痛,不由得呻喚出聲來。

被驚醒的上官燕連忙撲了上來,扶起他,嗔怪道:“書呆子,你別亂動,你說你也是的,就你這小身板逞啥英雄,那桅杆打着我又沒關係的,我皮厚吃得消。現在倒好,你背上被紮了幾根刺,差點就傷了內臟。”

蘇江左沒有吭聲,忍痛聽着她絮絮叨叨半天,這纔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我們掉水裡飄了一陣,後來抓着岸邊石頭,我才把你拼命拖上岸的,然後就遇上了幾個侗家姑娘,我想着你得先找大夫看病,便跟她們回寨子裡了。”

上官燕遞過一碗清水,低聲道:“你先安心養着,大夫說你傷勢不輕,暫時不能長途奔波勞累。而且,這裡聽說離南越國邊境很近了,以防萬一,我們不能暴露真實身份,所以,我跟寨子裡的人謊稱我們是夫妻,你可千萬記住了,別說漏了嘴。”

噗,蘇江左一口氣沒接上,含着的水直接噴了上官燕一臉,他一邊咳嗽,一邊指着上官燕顫抖着教訓道:“皇后娘娘,您豈可如此荒唐,胡亂認親。”

上官燕一抹臉上水漬,揪起他的衣襟憤然地低吼道:“看吧,喊你不要亂喊說漏嘴,結果你又忘了!你以爲我想跟你當夫妻呀,我說我們是兄妹,可那些寨子裡的小姑娘們不信啊,還非說這年頭明明是情侶私奔卻非要欲蓋彌彰自稱是兄妹的兩口子多了去了,我也沒法的好不好。”

她一攤手,忿然逮起一塊臘排骨啃起來,“不跟你說了,把你背到這裡來,沒日沒夜地伺候了幾天,可累死我了。”

蘇江左沒有再多言,只是又躺下,望着窗外侗寨樓頂上的木鼓發呆。見他半天沒有出聲,上官燕忍不住踢了他小腿一腳,兇巴巴地威脅道:“喂,書呆子,不要平躺着,當心壓着你背上的傷口,到時候又裂開了我可不管。”

蘇江左閉上雙眸,沒有理會她。上官燕頓時勃然大怒,跳起來吼道:“你又發什麼脾氣,裝沒聽見啊,信不信我揍得你真的聽不見了!”

蘇江左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別吵,我在想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啊?”上官燕的臉色稍微緩和下來。

蘇江左沉吟許久,才又徐徐應道:“那羣突然冒出來的水匪,還有最近……炯王的一系列小動作。”

“什麼意思?”上官燕還是有些不明白,她捱過去,幫忙扶起勉強想要起身的蘇江左。

無力地靠在她肩膀上,蘇江左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淡淡地吐出一句:“我懷疑炯王有陰謀,他想脅持皇上。”

“啊,不會吧,就炯王那個好色無能的傢伙,也敢謀朝篡位?”上官燕一怔,完全不敢相信。

“不是他,是端王。”蘇江左望着盆裡跳躍的火焰,繼續沉聲言道,“炯王少時和端王的關係一直比較好,而他的領地在黔南,那裡離南越國和端王曾經的封地都比較近,如果說他們早有私下來往,我也毫不懷疑。”

蘇江左頓了頓,面色愈發凝重:“端王現下雖然躲去了南越國境內,可是他在京城和軍中仍有當年積攢下來的人脈,這些人中究竟都有誰,有朝一日還會不會叛變,我們其實並不清楚。炯王雖然平素行事荒唐,焉知這又會不會是他的另一種僞裝呢,更何況,他若有心背叛皇上投靠端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可是……”上官燕張着嘴巴結巴了半天,最後還是擠出一句,“我,我還是不怎麼相信炯王會有這膽子造反。”

“如果不是炯王搞鬼,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蘇江左眼裡閃過一絲痛楚神情,正色肅道,“那羣水匪是、皇、上、派、來、的!”

“這個更加不可能了。”上官燕心下大驚,連連搖頭,“皇上爲什麼要這樣做?對付我們?對付炯王?對付阿瑾還是我?你開什麼玩笑!”

“不是對付你,也許……”蘇江左垂眸下去,良久,才輕聲言道,“也許是要對付一兩個他不再信任而想借機除掉的人吧。”

聽他言辭透着絲絲掩飾不住的落寞和傷感,上官燕頓時會過意來,不禁捂嘴叫道:“皇上想殺你?!”

蘇江左痛苦地閉目仰首,緩緩言道:“他是皇上,不是無知的小孩童了。”

“爲什麼?”上官燕急得一把捉住他手腕,“尹壽安爲什麼這麼狠心!我,有我在,不會讓他害死你的。”

蘇江左苦笑失聲,拍拍她手背,無奈道:“也許,是因爲我知道得太多了吧,狡兔死……”一言未竟,他只覺喉嚨一陣腥甜上涌,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噗的出口,直接噴到了已經漸漸變得微弱將熄的火盆中……

25.03 桃花不能少10.10 結仇要趁早8.08 大婚要趁早34.01 南巡何時了37.04 陰謀何時了35.02 遇險何時了6.06 患難要趁早11.11 爬牆要趁早8.08 大婚要趁早36.03 肅貪何時了33.10 圓房不能少11.11 爬牆要趁早29.06 曖昧不能少34.01 南巡何時了2.02 換屆要趁早30.07 吃醋不能少12.12 歸政要趁早18.06 受賄很重要35.02 遇險何時了1.01 立志要趁早9.09 學習要趁早14.02 言官很重要9.09 學習要趁早13.01 話本很重要14.02 言官很重要26.番外28.05 秋狩不能少12.12 歸政要趁早35.02 遇險何時了3.03 邂逅要趁早14.02 言官很重要41.08 驚變何時了16.04 人事很重要1.01 立志要趁早5.05 失戀要趁早23.01 選秀不能少5.05 失戀要趁早20.08 摸手很重要21.09 淡定很重要28.05 秋狩不能少40.07 聚散何時了41.08 驚變何時了31.08 表白不能少2.02 換屆要趁早24.02 穿越不能少2.02 換屆要趁早34.01 南巡何時了19.07 撤藩很重要17.05 舞藝很重要16.04 人事很重要39.06 暗箭何時了20.08 摸手很重要9.09 學習要趁早30.07 吃醋不能少8.08 大婚要趁早26.番外28.05 秋狩不能少15.03 舉賢很重要36.03 肅貪何時了16.04 人事很重要24.02 穿越不能少36.03 肅貪何時了26.番外3.03 邂逅要趁早13.01 話本很重要13.01 話本很重要28.05 秋狩不能少18.06 受賄很重要26.番外16.04 人事很重要39.06 暗箭何時了36.03 肅貪何時了34.01 南巡何時了34.01 南巡何時了35.02 遇險何時了25.03 桃花不能少24.02 穿越不能少23.01 選秀不能少28.05 秋狩不能少24.02 穿越不能少10.10 結仇要趁早34.01 南巡何時了17.05 舞藝很重要20.08 摸手很重要32.09 談心不能少35.02 遇險何時了29.06 曖昧不能少36.03 肅貪何時了14.02 言官很重要1.01 立志要趁早38.05 無間何時了37.04 陰謀何時了41.08 驚變何時了37.04 陰謀何時了21.09 淡定很重要26.番外10.10 結仇要趁早26.番外38.05 無間何時了35.02 遇險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