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在程安青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嚇得程安青抖了一下,往前竄了兩步。
房間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程安青往前的時候碰到了椅子,向前倒去。身後一隻手攥住了她的後領,向後一提,將程安青的身子給穩住了。程安青站穩了身子,拍了拍胸脯,慶幸自己沒有摔個狗吃屎,摸索着點起了桌上的蠟燭,房間這才稍稍亮了一點。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慕容子騫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臥榻邊坐了下來,旁若無人地仰躺了下去,枕着手臂閉起了雙眼,一副輕鬆的模樣。
“程安青。”程安青道出了自己的“真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有些拘謹。當自己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程安青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終於做回了自己,而不再是一個虛假的葉青。這個名字讓自己通體舒暢,她至少可以有那麼一小段時間,不用再頂着葉青這個名字了。
“程安青。”慕容子騫慢慢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似乎在細細地品位着這幾個字。“沒想到你一個臉帶傷疤身懷功夫的男人,倒叫這麼一個秀氣的名字。”
“畢竟小人只是一個遊走江湖的郎中,不是什麼佔山爲王的強盜,要那麼霸氣的名字做什麼。”程安青不覺笑道。程安青這個名字,其實可男可女,還頗具有詩意,此時冠到一個瘦弱的江湖郎中身上,倒還頗爲合適,甚至讓人覺得這個郎中可能身懷絕技,是個世外高人。聽到慕容子騫誇獎自己的名字,程安青心裡很是高興。而聽到慕容子騫念出自己的名字,程安青更是心裡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是否知道,他現在面對的纔是一個更真實的自己。當被叫出自己的真實姓名的時候,程安青懷疑自己是否更容易敞開心扉,展現自己內心的更深處。
“我的意思是,這個名字很適合你。”慕容子騫閉着雙眼,微微一笑。兩個人同處一室,自己也不用看葉青,只是平靜地聽着不遠處坐着的她說話,這種感覺讓慕容子騫感到很安心。他知道自己所愛的女人就近在咫尺,是種幸福;又輕鬆地和她調笑打趣着,是種愜意。慕容子騫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有這樣的場景,有這麼一種奇妙的感覺盤旋在自己的心頭揮之不去。
這一切都源自於葉青。
不過慕容子騫只是有些驚奇,不知爲何,當葉青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如此的自然,好像嘴裡說出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臨時杜撰出來的假名,更讓慕容子騫覺得奇怪的是,當葉青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慕容子騫甚至覺得這個名字非常合適葉青,無論是現在女扮男裝的葉青,還是那個老和自己作對,天不怕地不怕的葉青。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程安青忍不住高興地說道,心裡的歡樂讓她架在木桌上的手輕輕敲擊着木桌,打出一個有節奏的旋律。
“對於你的加入,我還有幾點要警告你。”慕容子騫道,“首先,沒有我的允許,你
不得離開我半步……”
“等等等等,”程安青聽到了立刻抗議道,“我是來幫助你的一個郎中,又不是來服侍你的侍從,爲什麼要寸步不離地跟着你?”
“怎麼,有問題?”慕容子騫微微側頭,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程安青,一雙美目在暗中閃閃發亮,讓程安青有點不寒而慄,覺得他又像一隻餓狼似的,好像在垂涎着什麼,“如果你想質疑我的命令,我勸你三思而行。”
葉青坐在桌子的另一側,好像故意想要和自己拉開距離一樣。她低垂着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兩撇小鬍子不安分地翹着,細長的刀疤在忽明忽暗的燭光映照下顯得有些猙獰。
慕容子騫不得不佩服葉青在面容上花了一番心思,若不近距離地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但是一個人的面貌可以改變,她的眼神和本性是無法改變的,而且葉青在臉上花了太多的功夫,卻忽略了身上微小的細節,比如鎖骨處的小傷痕。
“不然呢,把我丟到監獄裡去?”慕容子騫這樣威脅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程安青也真的很少怕過,特別是他現在的氣勢奇怪的柔和,根本只是像在和自己打趣一般。
程安青見過慕容子騫真正威脅人的時候,生氣的時候,就比如慕容子騫當初夜往青鸞閣之時誤以爲自己與慕容子墨有私情,或者是祁皇叔來王府之時他質問自己流淚的原因,這些時刻都曾讓程安青極爲懼怕,因爲慕容子騫那雙眼睛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好像可以灼燒一個人的靈魂。
他不需要藉助語言,就可以讓你知道,背叛他是沒有好下場的。那樣的慕容子騫,程安青可不敢觸犯。
不過現在的他完全不是這樣的狀態。現在沒什麼事激怒他,而他也非常放鬆,甚至可以說是難得看到他那麼悠閒的樣子。難道他一點也不擔心將要去冀州處理的事嗎。
慕容子騫聽葉青這麼說不免覺得好笑,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她不是也想當然地以爲他不會將她下獄麼,結果自己還不是想都沒想就將她投入了大牢了麼。
“有膽量你儘管可以試試。”慕容子騫道,“看我會不會改變主意派人把你扔進大牢。”
程安青重重地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道:“好吧,這我勉強可以做到。”
“第二,你只能聽我的話,並且不能質疑我的命令。”慕容子騫喜歡看葉青對自己那副又急又惱卻又束手無策的樣子。“換句話說,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
“只要不觸犯我的底線,”程安青知道慕容子騫又開始唯我獨尊了,暫且同意下來,反正自己到時候賴賬也未嘗不可,程安青向來可以做到撒謊不眨眼,並且經常用這招對付冷玉,已經非常得心應手了。“我就會照做。”
“很好。如果我想起什麼要求,會再告訴你的。”慕容子騫顯然對程安青的這個答案還算滿意,他突然轉變了話題道,“已經很晚了,你打算整夜坐在那
兒麼?”
“什……什麼?”程安青聽慕容子騫突然這麼說,有點慌亂地看向了慕容子騫。他整個人側過了身子,一隻胳膊撐着腦袋,饒有興味地看着自己。“你關於我沒什麼要問了嗎?我其實……”
“你的事可以明天路上再說,不用心急。”慕容子騫淡淡道,“不如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啓程趕路。”
“那我……”程安青站起身環顧了下四周,幾乎沒有什麼適合躺着休息的地方,只好又坐了下來,道,“我就在椅子上將就一下吧。”
“你在開玩笑麼?”慕容子騫揚了揚眉,微昂起頭,“牀很大,你完全可以睡到牀上來。”
“呃……小人不敢……”程安青下意識地往椅子裡縮了一縮,“小人怎敢和王爺同睡一牀。”
“不許你再自稱小人了。”慕容子騫嚴厲道,“難道你忘了第二條了嗎?我讓你上牀睡覺難不成觸犯了你什麼底線?”
“不是……”程安青有些囁嚅,她自然是怕和慕容子騫距離太近被識破身份。
“那還不過來。”慕容子騫笑道,“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他看了一眼程安青,又有意無意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是男人的話。”
“我,我當然是男人了。”程安青生怕自己再推脫會引起慕容子騫的懷疑,只好鼓足勇氣站了起來,準備往牀邊走。正當她要挪動腳步的時候,卻看見慕容子騫站了起來,不禁嚇了一跳,問道,“你,你起來幹嘛!”
“好笑了,當然是脫衣服睡覺了。”慕容子騫一隻手解開了自己錦袍上的扣子,褪去了灰色的錦袍,扔在了一邊的屏風上。程安青面紅耳赤,剛想慶幸慕容子騫裡面幸好還穿着白色的褻衣,他就伸手拉開了腰間褻衣的繫帶,將純白的褻衣也褪了下去。
“睡覺用得着脫那麼光嗎!”程安青忍不住嚷道,一邊努力不讓自己去看慕容子騫“穿、穿起來!”
“本王就喜歡這麼睡,怎樣?”慕容子騫邊說已邊坐回了牀上,往後一躺,一副隨性的樣子。
程安青偷眼看向慕容子騫,他又閉上了眼睛,平躺在牀上,身材的線條如流水一般優美,肌肉勻稱,肌膚光滑,隱約可見他的身上有幾處傷疤,想必是在征戰的時候留下的。雪白的褻褲鬆鬆地系在胯下,漂亮的人魚線若隱若現。程安青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慕容子騫誘人的身軀似乎散發着若有若無的光線,或者只是因爲搖擺不停的燭光映照,只是讓他看起來更加魅惑。雖然他是閉着眼,根本沒有看自己,但程安青卻覺得他的身體就好像在替他誘惑着自己一樣。
比起幾個月前在青鸞閣後的溫泉,在月光下,此時在昏暗屋子中躺在牀上的慕容子騫似乎比那時美得驚心動魄卻咄咄逼人的慕容子騫,更加具有誘惑力。
程安青感到頭腦有些發脹,呼吸急促,既很想繼續偷眼看慕容子騫,又覺得十分難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