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席淵在應付了焦躁不安又很生氣的夏玠,好不容易安撫下了他的情緒之後,終於抽身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他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落座,閉門讓任何人都不許打擾,靜靜地沉思起來。
計劃的失敗讓從來都成竹在胸,寵辱不驚的席淵也覺得一肚子悶氣,又更何況那麼年輕又執着於感情之事的夏玠呢。席淵很少受到挫敗,大多數挫敗都是慕容子騫帶給他的,漸漸他也習慣了,因爲他同樣可以帶給慕容子騫不少的挫敗。
但是這次,老實說,慕容子騫根本都沒有插手,而是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包括不干涉慕容子墨被抓,席淵的計劃卻照樣失敗了。導致他如此精心謀劃的棋局被破解的,竟然是自己的人,這讓席淵無比的鬱悶。
葉青不按套路出牌,這讓席淵很奇怪。他已經計算進了所有的因素,包括葉青此人的個性與感情因素,算準了葉青會奮不顧身地去救慕容子墨,她是一個柔弱得無絲毫抗爭之力的女子,只能被逼無奈接受夏玠提出的條件的。
結果卻與席淵所打的算盤背道而馳了。葉青不僅沒有依從夏玠的命令,反而還當衆質疑一國之君的命令,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這完全出乎了席淵的意料,葉青甚至還很不屑於他,順便替慕容子騫反駁了一把他。
這次的事件,從始至終慕容子騫都沒有說什麼,葉青一個人掌控了全局,將一個皇上加上一個丞相大人挫敗了。
葉青的表現異常讓席淵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一下這個女人了。
“大人,您喚我來何事?”一個女人輕輕推開了書房的門,輕移蓮步走了進來,轉身就將門關死了。
“玉兒,坐吧。”席淵許久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一陣子不見,你倒不似以前那般清冷凜冽了。”
“大人說笑了。”冷玉坐到了席淵對面的座椅上,看向了席淵。
才三個月未見,冷玉卻覺得好像三年沒有看見這個人了似的。倒不是席淵有什麼變化,只不過冷玉着實想念伴在席淵身邊的日子。若不是席淵派她去執行這個重要的任務,隨葉青一起潛入慕容王府,她不會願意離開這個人的。
冷玉總是冰山一般難以接近,而且不言苟笑,丞相府裡的人全部都害怕她,因爲她不僅爲人深不可測,武功也高深莫測,是丞相大人身邊的一個謎。丞相大人總是對她很好,她也總是寸步不離丞相,儼然一個侍女加護衛的角色。他們不知道冷玉的來歷身份背景,有時候也會議論她,但沒有人敢接近她,而在這個王府,她也沒有什麼朋友。
別人又怎麼知道,冷玉所揹負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深仇大恨,她也擁有一段難以言情的血淚史,導致了她孤僻又冷傲的性格,她從來不相信別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親近,但只有一人,唯獨只有這個人,可以讓她冰冷的心中生出一絲暖意,讓她的心底綻放一個笑容。那就是席淵。
她只相信席淵,也誓死爲席淵效力。她對席淵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終究還是止步於主僕關係之中。
三個月前,冷玉被席淵派去開始了他最重要的一個
計劃中的一步,兩個人分開了三個月,只靠一些秘密手段傳遞消息。而今日是第一次,席淵將她傳喚到了丞相府上,藉着慕容王府的亂子,沒人會注意一個侍女不見了一會兒的。
“看來你在慕容王府裡過得還不錯。”席淵微微一笑道,“我喚你來只是想問你,葉青是否還在你的控制之下。”
“大人何出此言?”冷玉猛地擡頭,看見席淵的微笑深不可測,意味深長。他的語氣裡雖然沒有絲毫的責備,卻讓冷玉感到心驚無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錯了什麼。
“你是沒有見識到,葉青今日在大堂之中時如何頂撞我的。”席淵道,眉目平和,好像在說的根本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似的,“她看起來完全就像是慕容子騫的親信,而不是我的人,這讓我很擔心。”
“大人放心,葉青還在我的掌控之下,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冷玉立刻道,“我之前也向你彙報過她頂撞慕容子騫還有夏瑤公主的情況,這只不過是她的個性而已,暫時看來,是非常有利於我們的計劃的。據我的觀察,慕容子騫非常喜歡她的這一點,也許今日在大堂之上,她只是想借助這一點更多地獲得慕容子騫的信賴呢?”
“奇怪。”席淵微笑不變,緩緩摸了摸下巴,好像在估量着什麼似的,“真奇怪。”
“大人,是玉兒說錯了什麼嗎?”冷玉不明就裡道。
“玉兒,若是我往常這樣說,你的答案肯定是向我保證回去會好好‘提醒’一下葉青的,讓她再不敢妨礙我的計劃。”席淵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現在的你,卻首先爲葉青辯解,這可不像是你啊。”
“我只是……”冷玉恍然明白席淵說得對。若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會冷酷無情地向席淵保證收拾並警告葉青,但是現在,她只是爲葉青辯解,下意識地站在了葉青的一邊,認爲她的做法是對的。
她到底是不如以前那般冷酷無情了呢,還是被葉青這個人打動了,讓她成爲了除席淵之外進入自己心裡的第二個人,抑或兩者皆有之?
“罷了,你知道我最是信賴你的。”席淵一揮手道,“我只希望你確保她不會倒戈,看她今日在大堂之上的表現,總讓我隱隱有點擔心。愛……是可以將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變的,如果她太過於進入角色,真的愛上了慕容子騫的話,那就麻煩了。”
“若是如此,我會處理好的。”冷玉僵硬地回答道。她本想用更冷冽的語氣回答,但是卻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卻沒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若真是如席淵所說葉青倒戈愛上了慕容子騫,那麼正確的做法就是直接除掉葉青,順便藉着葉青的屍體做些嫁禍之事埋下導火線之類的,但是冷玉發覺當自己說出剛纔那句話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對葉青是無法下手的。
若葉青真的愛上了慕容子騫想要倒戈到慕容王府的陣營的話,冷玉覺得自己一定會先規勸她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對葉青動手。
冷玉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將葉青當做一個“朋友”了,比席淵更加真實的朋友。
“我相信你能爲我做好這一切的。”席
淵看了冷玉一會兒,顯然對她語氣的改變覺得有趣。他覺得這不至於會影響到大計,他本身也不希望冷玉如此冷血無情,這說不定是一件好事,不過能將冷玉改變的葉青,還真是要多加註意了。“你先回去吧,出來久了難免會惹人懷疑的。”
“是。”冷玉站起了身,給席淵行了一禮,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有不捨,但還是沒有停頓快步打開了書房的門離去了。
席淵對這葉青隱隱覺得有點不安,但是現在他所能做的只能靜觀其變了。若是慕容子墨之事再不繼續往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那他只能上書一封給慕容子墨求一下情,讓夏玠有個臺階下,放過慕容子墨,然後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冷玉回到了青鸞閣,一副頗有心事的模樣。原本見到了席淵的高興之感現在已經消失了,替代上了許多需要顧慮的事。她懵懵懂懂地走進了青鸞閣,低頭只顧着想事。
“嘿!癡癡傻傻地想什麼呢?”葉青突然跳到了她的面前,見她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故意想要嚇她一跳。
“找死麼?”冷玉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板着臉對葉青道,她正心煩着呢,只想自己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改變,說不定以後不能用太鬆的態度來對葉青了,還要探查清楚葉青是不是真的對慕容子騫動了真心。
“哇哇,你火氣怎麼那麼大?”葉青反倒被嚇得蹦了開來,不過她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道,“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商量呢。”
“什麼事?”冷玉皺眉看向了葉青,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每次看到葉青冒出這樣的表情準沒什麼好事。
“坐過來,我們一起商討。”程安青拉住了冷玉的手,將她拉進了青鸞閣中,拉她上了樓來到了自己的臥房,而臥房之內已經有了一個人等着了。
竟然是小雀。
冷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有什麼事竟然還要拉上小雀一起商討?要知道,小雀可是慕容子騫的心腹啊。
“你剛纔去哪兒了?我們找了你半天。”小雀一看見冷玉進來就發話道。
“我回青鸞閣沒看見葉姑娘,就出去找了一圈,順便難得的享受一下自己的空間,我總不能一直跟在葉姑娘的屁股後面吧。”冷玉沒好氣地說道,這個小雀,一見到自己就要刁難一下,而且她非常敏銳地抓住了她消失了那麼久的問題。
“你們兩個真是……”程安青無奈地看看冷玉又看看小雀,這兩人總是亦敵亦友的,平時好像總是對着幹,誰也瞧不上誰的,但是一到了監視教訓自己的時候,就那麼異口同聲又同一陣線了,真是讓人費解。不過程安青這次的計劃需要這兩個人配合自己纔是。
“有事說事。”冷玉瞪了程安青一眼道,“你這次又想幹什麼了?”
果然不愧是冷玉,自己想要做什麼“壞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冷玉自然明白,一看葉青這表情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在等着她了,誰知道這次葉青又想憑着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幹出點什麼事來了。
“我要去劫獄。”程安青也不囉嗦了,直接地一字一頓地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