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程安青的確很想解救慕容子墨,但是她也不想助紂爲虐,乖乖按着席淵的陰謀走。如果席淵和夏玠所想的就是借慕容子墨來強制葉青進宮的話,那麼他們的算盤可就打錯了。程安青纔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
“什……什麼?”夏玠好像沒聽清似的,結結巴巴地問道。他看着葉青,在她臉上沒有發現絲毫戲謔的痕跡,便求助似的看向了想出這個主意的席淵。
看我也沒用。席淵不免憤憤地想道。這個葉青是怎麼回事,明明就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是幫助自己完成大業的一枚棋子,怎麼在今天的宴會上處處與自己爲難,而且還不順着自己的計劃走,硬是要節外生枝。她之前竟然幫着慕容子騫來噎自己,言語冒犯又無禮的,那副勢頭簡直就像慕容子騫的親信一樣。現在,席淵從葉青剛纔的大笑之中便看出了她已經明白了這個計劃,原本應該老老實實地同意進宮,這樣慕容子墨也能得救,又能惹惱慕容子騫,計劃纔算是順利結束。
可是葉青偏不。她竟然拒絕了皇上給她的選擇。她難道不想救她情郎的命了麼。席淵微微皺眉看着葉青,總覺得這個女人哪裡不對勁了。上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柔柔弱弱的,慕容子墨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做什麼,毫無反擊之力,現在怎麼像朵帶刺的玫瑰似的,誰想摘她她就扎誰,包括皇上。
“皇上若是想以讓我進宮爲條件赦免慕容子墨的話,那我的答案是不願意。”程安青又理直氣壯地重複了一遍,她已經漸漸看透了席淵的這個陰謀,而且心中也明白,就算自己不去救慕容子墨,他也暫時是不會被處死的,之後可以再想辦法,比如和慕容子騫溝通一下,而且程安青也不相信席淵會讓他這麼有用的一枚棋子就這樣喪生的,所以程安青寧願一搏。雖然慕容子墨會暫時吃點苦頭,被下入死牢之中,但是程安青相信自己會有辦法救他出來的。“若您想將他下獄,就下令吧。我已無話可說。這場婚宴,也可以取消了。”
“皇上,既然葉姑娘這麼說了,我們也不好再勉強她,就如她所願吧。”席淵見夏玠不知所措,便進言道。他知道夏玠原來還以爲絕對不會把慕容子墨關起來,而葉青跟他回宮也是勢在必得的呢,但是現在看情形完全不是這樣的,
“那……那好吧。”夏玠雖然猶豫,但是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席淵的了。他站起了身,道,“將慕容子墨壓入死牢,婚宴取消。”說完,夏玠下了首座往宴客廳外走。他經過了依然跪伏在地上的程安青,腳步頓了頓,似乎是在希望葉青能突然改變主意。
但是葉青只是低着頭伏在地上,嘴裡道:“恭送皇上。”便再無他話了。
夏玠低頭看了看葉青,心中原本的失落和尷尬突然演變成了一股巨大的憤怒,他一揮袍袖,便徑直走出了大門,席淵和夏瑤公主緊隨其後。其餘參加宴會的大臣見事態竟然演變成了這樣,準新郎都被壓入了死牢,更是不敢多留,連忙嚮慕容子騫施禮告別,匆匆離去,不一時這偌大的宴客廳便只剩下了慕容子騫和跪在堂中央的程安青兩人了。
慕容子騫移步到了程安青的身前,向她伸出了手。
程安青低着頭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抓住了慕容子騫的手。她還未用力,慕容子騫便一使勁將她拉了起來,程安青順勢就靠在了他的懷裡。
這情況還真是有點奇怪,也很有趣。程安青覺得慕容子騫什麼也不擔心。明明他的兄長被投入了死牢,慕容王氏因爲退婚惹怒了皇室,祁皇叔恐怕不會給他好顏色看了。葉青讓夏玠碰了一鼻子灰,惹怒了夏玠,讓他尷尬地空手而回,加之這一切都是席淵那個老奸巨猾的丞相謀劃的,將要到來的暴風雨恐怕想躲都躲不開了。
但是程安青在慕容子騫的臉上未發現一絲一毫憂慮的神情。他依然泰然自若,好像所有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似的,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掩藏得頗深的愉悅。程安青不禁有些佩服慕容子騫了,不愧是慕容王爺,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啊。
程安青很想就這樣靜靜地在慕容子騫的懷裡呆上一會兒,不去想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不過她突然想起來還在紫薇苑裡等待的沐蓮郡主,覺得很對不起她,有必要去和她解釋一下。也許祁皇叔已經去接她了,要趕在她離開之前向她道個歉才行。這樣想着,程安青連忙脫離了慕容子騫的懷抱,也不多做解釋,直接奔向了紫薇苑。
紫薇苑。即使是張燈結綵,紅色遍佈,卻依然顯得十分淒涼。早些時候的那種歡慶又渴盼的氣氛此時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王府的僕人留在紫薇苑的庭院之中,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還有祁家的僕人以及沐蓮郡主帶來的侍女,都一臉氣憤,一副想要找王府的人吵架的勢頭。
慕容子墨取消婚約的消息很快就傳過來了,現在大家只不過等着祁皇叔將沐蓮郡主接回去罷了。
祁家的僕人們既氣憤,但是又很擔心。因爲他們的郡主一聲不吭地坐在紫薇苑的臥房之中,身披紅霞,頭罩紅紗,一動不動地就那樣坐在那裡,任誰和她說話她都不願意回答,也不願意動彈。
也是,一個如此年輕的,不諳世事的郡主,被人退婚,顏面上又怎麼過得去呢。僕人們表示理解,也不去打擾他們的主子了,準備等老主子來了以後再作打算。
沐蓮靜靜地坐着,雙眼無神。她不像僕人們所猜測的,顧慮着自己的名聲,反之,她壓根就沒有想過浮華之事。對於她來說,聲名只不過是煙雲罷了。
但是她很悲傷,也很失落,因爲她所渴盼的一切都沒有了。
就在昨夜,她還很忐忑自己未來的夫君是個怎樣的人,而葉青將她要嫁的人說得如此美好,她不禁心生期待了。而今日的大婚之日,她也聽得外面的僕人零零散散的議論,更是隻聽到了對慕容子墨的誇讚,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堪和缺點。
年輕的少女開始期盼了,期盼着自己的愛情,期盼嫁給這樣完美的男人,然後做他賢惠的妻子,與他琴瑟和諧,齊眉舉案。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麼靜靜地坐着,聽着外面的喧鬧,只覺得非常的幸福。
但是她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慕容子墨
來迎娶她,反而等到的是慕容子墨取消了婚約的消息。震驚之餘,沐蓮真的很想掀開紅紗跑去質問慕容子墨,到底是爲什麼改變了主意,又爲什麼之前不說,偏偏要等她開始滿懷期待的時候澆滅了她的幻想。但是她還沒有這樣做的時候,流言碎語就傳了進來。
王府的僕人們開始猜測,爲什麼慕容子墨會取消婚禮。他們認爲,其實慕容子墨早就暗暗戀上了葉姑娘,心裡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所以他纔會取消婚禮,只是爲了葉青。他們還談論着這個葉青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魅力,將慕容王族中最出衆的兩個男人吸引得魂不守舍。
沐蓮郡主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昨日對她如此之好,溫言軟語地打消她的顧慮,並且誇讚她的夫君,給予了她渴盼的葉青,也是奪取她一切的罪魁禍首。葉青未免太殘忍,先是稱讚了慕容子墨如何如何的好,現在卻又將他搶走。
沐蓮郡主鬱結於心,覺得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股恨意。
“郡主,葉姑娘來了。”一個侍女拂開珠簾對她說道。
“讓她走,我不想見她。”沐蓮郡主閉上了眼睛,輕輕地說道,抑制住了自己聲音中的恨意。
“是。”侍女放下了珠簾退了出去,來到了紫薇苑外對程安青道,“葉姑娘,我們郡主不想見你,請你離開。”也許是爲了自家的主人打抱不平,也聽到了流言蜚語的祁家侍女用很不善的語氣說道。
“那……就算了。”程安青很失落,她還以爲自己可以幫忙安慰一下沐蓮郡主呢,看來沐蓮郡主是真的很傷心也很生氣吧,竟然連她都不想見了。而且祁家的僕人都一副怒意慢慢的樣子看着自己,讓程安青覺得渾身不自在。程安青還不知道這裡的僕人們傳出的流言,只以爲是因爲慕容王府的退婚使得祁家的所有人都對慕容王府的人很不待見呢。“替我向沐蓮郡主表達我的歉意。”
“是。”那侍女懶洋洋地說道,然後轉過身去,用很輕但是非常清晰的聲音說了一句道,“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程安青自然是聽到了這句話,剛想抓住那個侍女問個清楚,後面就傳來了通傳,祁皇叔駕到了。程安青只好放棄,轉身恭迎祁皇叔。
祁皇叔率先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一架之前送沐蓮郡主來的轎子,面色不善,看見了程安青之後更是顯得冷漠又不快,他無視了站在一邊行禮的程安青,徑直走進了紫薇苑。不過一會兒,他就與身着紅霞披的沐蓮郡主走了出來。
郡主此時臉上的紗罩已經掀開,程安青看見了連忙迎了上去,但沐蓮郡主就好像不認識她一般,面色清冷地跟着她的父親,然後邁入了轎子之中,一句話也沒有對程安青說。程安青見沐蓮郡主如此,心裡堵得慌,十分鬱悶,但是所有祁家人都好像對她滿懷了恨意,她也不好再貼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眼看着祁皇叔和轎子以及一干僕衆離開了紫薇苑。
程安青又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才轉醒了過來,知道自己要應該暫且放下這些事,專心放在營救慕容子墨的事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