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牀、鏜車、坩禍、鐵砧……一件件東西被裝進箱子,裝滿的箱子被擡上推車,這些推車行駛在固定的軌道上,車輪和軌道發出轟隆隆的聲音,軌道的盡頭就是那座簡易碼頭,此時一艘大船正停在碼頭上。
在碼頭區,同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很多船停靠在岸邊,碼頭上排着長長的隊伍,全都是攜家帶眷,他們在等候登船。
在碼頭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豎起一排竹竿,竹竿並不是很高,也就三尺左右,每根竹竿頂上都吊着一具屍體,這些屍體有的衣着華貴,有的則穿得很破舊。
“活着的時候不管身份有多顯赫,地位有多高,死了之後也和咱們這些窮鬼沒什麼兩樣嘛!”
“不過這些人也挺可憐的,全家都死了,那位的心腸真是狠辣,殺起人來眉頭一點都不皺。”
“死了纔好呢!這幫大老爺享受了一輩子,就算死了也值得,可憐的倒是洛克他們,什麼都沒撈着,卻送了性命。”
“誰教他們鬼迷心竅,插手到這件事裡。”
“話也不能這麼講,他們說的那些話也沒錯,咱們一旦上了島,可就失去自由了。”
“你可以不去啊!反正你不是什麼技師,也不是關鍵崗位的工人,你完全可以不上船,只要能另外找到一份工作就行。”
排隊等着登船的那些人低聲說着閒話,有人同情那些死者,不過大部分人完全抱着看熱鬧的心情。塔倫和馬內不同,這裡的各個黨派全都是由有錢人組成,絕對沒有像約瑟夫·羅德巴那樣工人出身的成員。
在馬內,有像約瑟夫這樣的人在底層奔走,所以民衆纔會被髮動,但是在塔倫,發動民衆只是一句空話,頂多就是收買幾個工人鬧事,根本成不了氣候。
反倒是拉佩出身底層,在馬內的時候,他也看過約瑟夫是怎麼發動民衆,所以回到塔倫後,他讓漢德和弗雷多學約瑟夫的那套做法,也就是提供午餐和晚餐,星期天和假日給有孩子的工人發點小錢,還有就是弄一間學校和一家醫院,只要是爲他工作的人,他們的孩子可以免費上學,要是工人們和他們的家人生病,可以免費看病。
反正對拉佩來說,這些花不了多少錢,雖然那些工人未必會感恩戴德,但是他們和周圍的人一比,絕對可以看出差距,因此別人想要拉攏他們,難度會大得多。
在碼頭的外圍,一大羣警察全副武裝站着,現在塔倫的警察都很清楚誰纔是真正的老闆,這一次是替老闆工作,所有警察都非常賣力。
安博爾也在,他和拉佩在馬車裡。
安博爾已經和家人團聚,他從老婆和兒子嘴裡知道一路上的經歷,也知道拉佩親自保護他們一家南下,這讓他異常感動,所以這一次拉佩需要幫忙,他立刻拉着一大羣警察過來。
“兩個孩子還好嗎?這一路顛簸,再加上擔驚受怕,真夠他們受的。”拉佩當然要客氣兩句,提別的不夠親切,拿孩子作話題最爲合適。
“他們好得很。”安博爾連忙道,緊接着神情變得異常懇切:“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他們,聽說馬內死了很多貴族。”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拉佩不想聽什麼感激的話,那沒有營養,乾脆問道:“我走的時候曾經提過要討好農民,這件事做得怎麼樣了?”
安博爾沒想到拉佩會問起這件事,好在他對拉佩的要求一向都很重視,道:“這裡的貴族都挺給我面子,沒人反對。”
安博爾這番話是真的,不過一開始大家很有些不以爲然,直到其他城市紛紛亂起來,塔倫的貴族終於知道害怕,開始照着他的話做。
安博爾隨即開始倒起苦水:“不過那些農夫並不領情啊。”
安博爾欲言又止,顯然還有話沒說。
“是不是那些農民對你們還懷有一絲惡意?”拉佩問道。
現在是農閒時間,那些兼職強盜裡絕對有不少農民,現在去討好他們,顯然不會有什麼用。
不過拉佩隨即道:“放心吧,農民的快活日子不會太久,你沒發現最近這段日子價格上漲愈發瘋狂嗎?內閣卻遲遲沒有頒出限價法令,各地議會很快就會承受不住壓力。臨時憲法賦予各地政府自決權,很快各地就會自行頒佈限價法令。”
“我們怎麼辦?維持原來的物價?”
安博爾感到頭痛,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沒必要這樣。”拉佩搖了搖頭,道:“到時候看省議會的,他們如果下令限制物價,我們也跟着做,不過我已經準備了一筆錢,作爲給農民的補貼。”
安博爾微微一愣,隨即豎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
如果硬頂着不降價,城裡的居民會非常憤怒,但那些農民卻會高興,不過他們未必領情,改爲補貼的話,城裡的人高興了,那些農民也同樣高興,而且補貼肯定不是按人頭髮,而是那些農民賣多少農產品,才能得到多少補貼,這等於把他們拴在塔倫。
不過安博爾轉念一想,又感到猶豫,道:“這得花一大筆錢吧?而且這是個無底洞,短時間或許還行,時間長了,以你的財富恐怕也會吃不消吧?”
拉佩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時間不會太長,最多一年,地方財政就會紛紛崩潰,國家財政也會維持不下去,貨幣的價值有可能被歸零,到時候手裡的錢越多,損失會越大。”
“怎麼可能會這樣?這麼做的話,政府信用豈不是也完了?”
安博爾不敢相信,但是一想到拉佩毎一次都說中,他的心裡一片茫然。
“這有什麼難以想象的?大不了內閣集體下臺,重新組建新的內閣,否定之前的一切做法,制定一套新的遊戲規則,如果再不成功,內閣再次換人……反正就這樣一直玩下去,玩到大家精疲力竭。”
拉佩已經看到未來,這是他和比格·威爾共同分析出來的結果。
“這樣的話,整個國家豈不是要徹底崩潰?”安博爾勉強也算是個愛國者。
拉佩擺了擺手,用輕鬆且漠不關心的口吻說道:“不至於徹底崩潰,頂多這個國家變成一個個小圈子,馬內人管馬內,德文尼人管德文尼,塔倫人管塔倫,每個地方有自己的法令,有自己的價格體系,或許還會出現一些票證,譬如糧票、油票、布票,反正只要餓不死人就行。民衆的要求會越來越低,一開始的要求可能很高,漸漸的他們會發現維持以前的生活就不錯,再往後他們會只求一個溫飽,到了最後……或許他們擁有的就只有自由和平等,貧窮的自由、捱餓的平等。”
“你描述的未來充滿黑暗。”
安博爾捏了捏額頭,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問道:“難道沒辦法改變這一切?”
“有辦法。”拉佩笑了笑,可見安博爾一臉期盼,他緊接着口氣一變,道:“但是改變這一切的絕對不會是我。”
安博爾一臉失望,因爲他知道拉佩的意思。
“難道你沒有想過成就一番偉業?”
安博爾感到很奇怪,如果拉佩的歲數和他一樣大,那倒可以理解,但是一個十五歲就擁有眼前這一切的人,很難想象會一點雄心壯志都沒有。
“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一點誘惑力都沒有。”
拉佩隨口開了一個玩笑,他當然不會說出真正的原因,別人期望能夠得到的東西,他躲都來不及。
安博爾看着拉佩,好半天終於確定拉佩說的是真話,嘆息道:“真是太可惜了。”
見安博爾一臉失望,拉佩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說道:“我儘可能讓這裡的人過得舒服一些,畢竟這裡是我的故鄉。”
正說話間,一艘扁舟由遠而近,靠岸後,莎爾娜從上面跳下來,她慌慌張張的樣子說明出了大事。
拉佩連忙從馬車上下來,快步迎上去,問道:“怎麼回事?讓你連淑女的形象都顧不上。”
莎爾娜顯然沒心情開玩笑,陰沉着臉說道:“我叔叔剛剛發消息給我,昨天內閣召開緊急會議,正式宣佈澤克亞遭遇的大火和安圖雷特遭到襲擊是惡意事件,導致這次事件發生的主謀是你,他們已經頒佈了討伐令。”
聽到這番話,拉佩不由自主地擡頭看了掛在竹竿上的那些屍體一眼,他暗自慶幸自己動手比對方早,要不然就輪到他被動。
原本拉佩還在奇怪,米哈諾的政治智慧據說不低,爲什麼明知道他已經回來,居然還敢搗亂?原來米哈諾有自信,早已和上面達成默契。
煽動工人暴亂恐怕是第一步,第二步想必就是組建國民自衛軍,第三步應該是搶佔碼頭和要塞,有賈克卜暗中配合,這三步做起來肯定不難,然後就是等待周圍城市的軍隊到來。
如果真是這樣,拉佩想翻盤就有些難度,最起碼塔倫會被打個稀巴爛,他想收買人心也不可能。
一旦拉佩失去塔倫,也就等於失去那些工人,失去龐大的人口資源,班克納特羣島就算再易守難攻,也成了無源之水。
“這可怎麼辦?”安博爾大驚失色地道。
“我早就猜到有人會用這招來對付我。”拉佩仍舊一臉輕鬆,他確實沒有撒謊,因爲這套手法並不陌生。
過去的一千年來,光明神殿一直用類似的手法對付敵人,先判定某個人有罪,再判定他是邪惡之徒,最後判定他所在的城市是邪惡之地,然後宣佈討伐。
光明神殿自己肯定不會出兵,只會派出一羣軍官和幾個頂級強者,軍官負責制定計劃和戰場指揮,頂級強者負責攻堅,作戰的主力則是周邊的那些領主。
如果打贏的話,那就大家分贓,大頭肯定歸屬光明神殿,而土地和人口則歸屬出兵的那些領主,如果打輸的話,光明神殿損失的只是一些軍官和頂級強者,但是對光明神殿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可對於別的勢力來說,這是不小的損失。
就是因爲那些出兵的領主損失肯定會很大,他們還將面臨反撲,這逼得他們不得不仰仗光明神殿的保護,然後兩邊就成了長久的對峙,你打過來,我打過去,仇恨會越結越深,導致周邊的那些領主對光明神殿的依賴也會越來越深。
拉佩研究過歷史,對光明神殿的這套手法非常清楚,他已經想好破解之道,但那不是他想出來的,幾百年前就有人這麼做過。
“多明尼哥先生沒事吧?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父親和叔叔的安危,他們最好離開馬內。”拉佩摟着莎爾娜的腰說道。
莎爾娜並不知道拉佩早有對策,她急了,道:“你先別管他們,他們有能力保護自己,我叔叔的黨派全都是名流,而且這些人大多還加入其他黨派,盤根錯節,影響力不小,沒人敢輕易動他。”
可是拉佩卻不這麼認爲,道:“這並不保險,別忘了我是怎麼下手對付這些人的。”
說着,拉佩指了指吊掛在竹竿上的那些屍體,道:“他們其實沒什麼罪名,頂多就是拉攏一羣工人,給我製造一些麻煩,如果公開抓捕,然後開庭審判,這裡大部分人會被無罪釋放,少部分人則會被罰款。所以我暗着來,先把人殺了,然後再製造罪名和證據,反正死人沒辦法爲自己辯護。”
拉佩說得很直白,甚至他的話充滿邪惡、血腥和暴戾。
如果換成以前的莎爾娜,肯定會感到難以接受,可她現在看到各地的暴行,知道拉佩一路上的所作所爲,她明白了很多事。
因此莎爾娜很平靜地說道:“我的叔叔已有所防範,他也猜到你會這樣說,所以他讓我轉告你,他留在馬內還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可以和我們遙相呼應,不過他倒打算讓我的父親離開。”
拉佩想了想,最後也不再勸,多明尼哥可不是小孩子,在他結識的人裡,多明尼哥的政治智慧僅次於比格·威爾。
“你的父親什麼時候離開馬內?我派一個人過去保護他。”
拉佩當然要盡一分心意,他可不想岳父大人在半路上被人剁了。
“用不着,鑑於旅途的艱難,父親他會先前往賴恩,然後坐船過來。”莎爾娜說道。
拉佩搖了搖頭,道:“這條路也不太安全吧?聽說這一路上有不少海盜。”
拉佩多少有些慚愧,海盜猖獗有一部分原因要歸功於他。
天堂島以前是海盜島,現在仍舊是,只是披了一層合法的外衣,對於那些海盜來說,這裡變得更隱蔽、更容易銷贓。
天堂島其實是海盜的天堂,有了這樣一座天堂,海盜過得很富裕,人數也就猛地增加,不過他們不敢在南方海域作案,只能跑到別的地方打劫。
莎爾娜冷着臉看向拉佩,拉佩老是打岔,讓她很煩,好半天才說道:“先別管我父親的事,他會照顧好自己。叔叔要我問你,需不需要幫助?他可以拉一批人把澤克亞的案子徹底翻案……”
“不要,千萬不要。”不等莎爾娜說完,拉佩立刻阻止,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已經留了後手,很快他們不想翻案都做不到,你的叔叔用不着爲此欠人情,還成爲某些人的眼中釘。”
“那你告訴我,打算怎麼做?”莎爾娜立刻追問道,不問個明白,她心裡不就在這時,拉佩身後傳來傑克和安德雷的聲音:“我們也想知道。”
“你們也來了?也是爲了這件事?”拉佩連忙轉身。
“漢德也接到這個消息,他讓我通知你。”傑克說道。
雖然費德里克已經撤回來,不過馬內仍舊有他們的人,不過那幾個人並不需要冒險打探情報,只要留意一下公開的消息,然後把消息傳回來就行。
“那些澤克亞人的血液裡全都是瘋狂和暴虐,而那些利用他們、拿他們作藉口的人對他們不管不顧,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再一次爆發,到時候咱們就在旁邊看好戲。”拉佩說出自己的理由。
如果莎爾娜不在這裡,拉佩還會說得更具體,譬如他替那些澤克亞人注射過一種藥劑,那是一種抑制劑,強迫他們變得溫順和聽話。但是人心就像彈簧,壓得越厲害,反彈的力量就會越大,現在抑制劑仍舊奏效,等到藥效一過,那羣人就會變成魔鬼,會更加瘋狂、暴虐、毫無人性。
拉佩玩的這一手是陽謀,就算有人檢查出來那些澤克亞人血液中有抑制劑,也沒辦法攻擊他,因爲這很正常,爲的是讓俘虜聽話。
“那麼我們該做些什麼?”傑克問道。
“什麼都不必做,對我們來說,什麼都不會發生,這裡沒有澤克亞暴民,所以很安全,其他地方一旦亂起來,就顧不上我們,所謂的討伐令根本就是一張廢紙。”拉佩非常篤定地道。
這就是拉佩的對策,當年尼梅爾人就是用這種辦法對付光明神殿,結果三次討伐,三次慘敗,最後更導致光明神殿分裂。
比格·威爾曾經告訴過拉佩,什麼陰謀詭計或高超謀略,其實都不稀奇,或許幾千年前就有人用過,而且一直有人在用。
不過只有腦子管用是不夠的,拉佩緊接着又道:“最近這段日子,我打算提升一下實力。”
傑克和安德雷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一絲驚詫。
“怎麼?有方向了?”傑克問得不明不白。
拉佩卻明白了,他點了點頭,說道:“已經有了方向,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你這小子。”
傑克已經無話可說,他第一次看到拉佩的時候,拉佩的實力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現在就不行了,他有種感覺,自己未必打得過拉佩,卻沒想到拉佩又要再上一層,這讓他感到很鬱悶,同時還有種緊迫感。
“看來我也得認真一些。”
安德雷也有着同樣的感嘆,他認識拉佩的時間比傑克更晚,所以拉佩的進步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所有人都在修練,被拉佩刺激到的不只是傑克和安德雷,那些投降的大師知道拉佩很快又要提升一個等級,也都紛紛坐不住。大師都有自己的驕傲,一羣大師全都在刻苦修練,周圍的人免不了也會被刺激到。
班克納特羣島有一個好處,這裡島嶼衆多,島和島之間至少相隔兩、三公里,絕對不會被幹擾到,所以想要修練,有的是地方。
拉佩的修練場地離要塞島不遠,陪練是六臂娜迦瑟琳娜。
此刻拉佩被一條又粗又長的尾巴抽飛二十多尺遠,重重地落在海里。
“你的速度還行,但光有速度不夠,我就算沒有你的速度,也可以用技巧來彌補。”
瑟琳娜扭動着腰肢,手裡不停舞着長劍,她剛纔從頭到尾都沒有用劍,舞劍只是耍着玩,她對拉佩弄來的這四把銀劍非常滿意。
到了瑟琳娜這個境界,一般的劍真沒什麼用,不過血煉之劍卻不一樣,她把掌握到的法則融入其中,和別人戰鬥時就可以超越極限,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實力。
別看只是多了百分之二十,對於瑟琳娜這個等級的戰鬥來說,多百分之一就意味着勝負。
和拉佩手裡的銀劍完全不同,瑟琳娜的銀劍根本就是光劍,特別是劍刃的部位更亮得刺眼。
海里咕嘟嘟地冒着水泡,好半天,拉佩才搖搖晃晃地浮上來,他被抽得暈頭轉向,喝了好幾口水。
“沒想到你的速度也那麼快。”拉佩鬱悶地說道。
不過仔細一想,拉佩也就釋然,瑟琳娜掌控的是風的法則,而風對應的正是速度。
“那是你沒用。”
瑟琳娜身體一動,瞬間就出現在拉佩的身後,根本看不出她是怎麼過來的。
更詭異的是,瑟琳娜就站立在水面上,好像底下不是水,而是玻璃或者冰塊。
“你一直認爲自己掌握的法則是‘崩解’,所以把它當作是破壞的力量來運用,但是在我看來,這種法則應該稱爲‘原子掌控’,因爲其中不但有崩解,還有重組和移動。”
“原子掌控?”拉佩一陣愕然。
並不是拉佩替這種法則取的名字,他戴上蛇鐲的時候,蛇鐲裡的記憶就是這樣,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太陽帝國滅亡的時候,原子這個概念還沒出現,這個概念要等到一千多年之後亞德里文明興起後纔有。
“把名字改掉的話,我的實力能提升多少?”拉佩說着俏皮話。
瑟琳娜並不在意,她繞着拉佩轉了幾圈,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先從基礎開始,先學着像我這樣飄浮在空中,學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瑟琳娜不說,拉佩還沒注意到她並不是在水面上遊動,而是飄浮在半空中,下半身離水面還有一根手指的距離,之前他沒有注意到,是因爲她的身上沒有散發出一絲魔力波動。
這相當於給自己固化一道飄浮術,不過效果絕對不是飄浮術能比擬,先不說沒有魔力波動就不容易被發現,用飄浮術的話,只是身體失去大部分重量,就像身上綁着一顆氫氣球,絕對不可能像瑟琳娜一樣任意遊走。
原來法則還可以這樣用,這應該是把魔法徹底解析後,直接用法則來實現。
突然,拉佩想到加速術,這道法術他用得最多,也是風系法術。
一般的加速術是加速兩倍,但隨着對這道法術的深入解析,效果會變得越來越強,如果直接用法則實現,說不定能夠達到十幾倍,怪不得瑟琳娜比拉佩還快。
大騎士跑完一百尺大概在七秒左右,大劍客是六秒以內,大盜賊、大刺客之類靠速度吃飯的人物可以逼近五秒。五秒跑完百尺就是時速七十二公里,施展一般的加速術就是一百四十公里,已經和箭矢的速度差不多,如果達到十幾倍,就是上千公里的時速,絕對比拉佩快。
稍微回憶一下剛纔那一尾巴,拉佩已經可以確定這一點。
拉佩從水裡跳起來,轉眼間就回到岸上,雙手一展手中的長劍,喊道:“再來!”
瑟琳娜不疾不徐地游回島上,她負着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拉佩瞬間化作一串殘影朝着瑟琳娜殺去。
這次瑟琳娜沒有反擊,她只是輕輕一閃,速度同樣快到極點,卻不是一連串殘影,而是一片黯淡的青光。這是因爲每個人的發力方式不同,拉佩靠雙腿發力,每一次蹬踩就是一次加速,纔會留下一連串殘影,但娜迦沒腳,下半身是蛇,行動的方式是遊走,再加上瑟琳娜手中的長劍散發青光,於是就成了這副模樣。
以瑟琳娜的實力,原本用不着動彈,完全可以像剛纔那樣一尾巴抽過去,她這樣做,完全是在指點拉佩。
轉瞬間,殘影和青光遍佈這座小島的每一個角落。
不只是身法快,拉佩的劍更快,他只有兩隻手,但是他出招的速度居然不比瑟琳娜的六隻手差,因爲他的劍法只有點刺,而瑟琳娜雖然用的是劍,但招式更像刀法,多以劈砍爲主,兩個人轉眼間就交換了上百招。
不過這種瘋狂的速度只持續十幾秒,拉佩就喘着粗氣停下來,他的魔力已經耗盡,體力也快到極限。
“你這樣可不行。”瑟琳娜搖了搖頭。
“我很快就會恢復的。”拉佩對於自己的恢復力還是挺有自信。
“需要多久才能恢復?半個小時?”瑟琳娜用揶揄的口吻問道:“每隔半個小時和我交手十幾秒鐘?這樣的效率……”說着,她朝着拉佩直搖頭。
拉佩很鬱悶,好在他早就有辦法,過兩天就讓佛勒幫他製造不死侍僧。
一想到不死侍僧,拉佩忍不住問道:“你瞭解我們人族的歷史嗎?”
“知道一些,不過我不是先知,也不是智者,我的職責是戰鬥,而不是傳承知識,所以知道的東西很有限。”
原本拉佩就沒抱太大希望,隨口問道:“我想知道太陽帝國的歷史,你們有沒有關於那個時代的記載?太陽帝國是怎麼滅亡的?”
讓拉佩意外的是,瑟琳娜居然知道,立刻說道:“當然是因爲戰爭。”接着又加一句:“不只是你們人類,大部分有智慧的生命建立的國度,最後都是毀於戰爭。”
“是什麼樣的戰爭?”拉佩感到好奇。
瑟琳娜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好像一開始是內戰……我忘了是誰和誰開戰,只知道最後是兩敗倶傷,然後北方的獸人部落看到有便宜可佔,就大舉入侵,因爲你們人類在內戰中拼光實力,一開始根本抵擋不住獸人的攻擊,眼看着人類就要滅亡,當時你們人類的王做出一個不顧一切的決定,他把所有的臣民都變成亡靈,組建一支規模非常恐怖的亡靈大軍,之後又打了好幾十年,最後有些獸人部落打不下去,也不想再打,於是有的返回北方,有的則躲進羣山,剩下的獸人部落根本不是對手,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那支亡靈大軍乘勢反擊,進入北方冰原,之後的一個世紀,整個北方几乎沒有任何活着的東西。”
拉佩靜靜地聽着,他沒想到太陽帝國的結局居然是這樣,這想必就是人類歷史空窗期的真相,肯定不只他一個人知道真相,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有智慧的種族,比娜迦一族壽命更長的不在少數,他們肯定也知道這段歷史,而和其他智能種族有接觸的人也絕對不只他一人,一定有其他人亦問過類似的問題。
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大家都隱瞞了那段歷史。
“那些亡靈最後怎麼了?”拉佩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屍體總是會腐爛,骨頭也終究有一天會腐朽,經過幾個世紀後,大部分亡靈都已經朽爛不堪,極少數的一部分成爲不朽者,進入長久的沉睡,它們每隔幾個世紀偶爾會甦醒一次。”
瑟琳娜說到不朽者的時候,口氣似乎有些不屑。
“你遇到過?”拉佩問道。
“沒有。”瑟琳娜搖了搖頭,緊接着說道:“不過我和你提過的那個僧侶,曾經遇過一個不朽者,那是他的朋友最先發現的,於是他的那個朋友召集了十幾個人,把那個不朽者幹掉。”
拉佩大吃一驚,瑟琳娜的實力他很清楚,那個武僧可以和瑟琳娜打成平手,實力可見一斑,而那個武僧的朋友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十幾個這樣的人才能幹掉一個不朽者,不朽者的強大已經超乎他的想象。
這一剎那,拉佩感到灰心喪氣,他擡頭看了看天空,實力的提升似乎根本沒有盡頭,強者之上還有強者。
好半天,拉佩問道:“爲什麼要幹掉那個不朽者?只因爲它是亡靈?”
“因爲利益。”瑟琳娜的回答非常簡單,緊接着她一臉鄙視地說道:“你們人類就像蝗蟲,生育能力極強,數量衆多,還特別貪婪,時時刻刻都在吞噬各種資源。自從你們成爲陸地上的主宰,各種資源就漸漸枯竭,以前算不上稀奇的東西,現在變成稀有之物。那些不朽者所在的年代,人類剛成爲這個世界的主宰,所以手裡的好東西不少。”
拉佩明白了,原來是衝着“財寶”去的,不過對瑟琳娜的嘲諷,他不以爲然。
人類之所以能夠主宰這個世界,靠的並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藉助外物,因爲沒有堅硬的甲殼和厚實的毛皮,所以人類不停改良護甲。因爲沒有鋒利的爪子和尖銳的牙齒,所以人類發明越來越有威力的武器。
其他的智能種族也有發明創造,不過他們把發明創造交給那些頂尖人物去做,因爲那些頂尖人物對法則,對這個世界的本源有着深刻的理解,他們很少失敗,對材料的利用率很高。
人類就不同,每個人都可以發明創造,而發明創造總是伴隨着大量的失敗,用其他智能種族的目光來看,就是浪費材料。但這恰恰是人類進步的根源,人類就是在這種浪費中迅速成長。
到處是試管、燒瓶,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怪異的味道,原本應該是嶄新的桌子已經被腐蝕得坑坑窪窪,還有一些地方被燻黑。
佛勒的實驗室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混亂、骯髒、破舊,不過拉佩卻很喜歡這裡,因爲在此他可以感受到人類強大的根源。
優雅的精靈不會去研究亡靈,暴躁的矮人不會去研究魔法,娜迦一族倒是沒有任何禁忌,但是娜迦不會去研究冶煉和鍛造,只有人類對各個領域都感興趣。
“你怎麼有空過來?”佛勒看到拉佩進來,不由得問道,不過他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手中的試管。
“我讓你研究的東西,搞得怎麼樣了?”拉佩直接問道,他和佛勒沒必要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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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研究的東西?”
佛勒放下試管,仰頭看着天花板,過一會兒又撓了撓頭。
拉佩翻着白眼,沒好氣地提醒道:“就是煉製不死侍僧的方法。”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佛勒一拍腦袋,緊接着他朝向旁邊一個助手喊道:“你幫我把這個實驗繼續做下去!”說完,佛勒拉着拉佩出了實驗室。
實驗室旁邊就是佛勒的書房兼臥室,以前因爲是一幢樓,本身就有書房和臥室,但現在是在船上,所有空間全都由佛勒分配,他當然不會把寶貴的空間浪費在“沒用”的地方,所以實驗室佔據八成的空間,住的地方就變得很小——這就是佛勒的風格。
佛勒在書架上翻找起來,很快他就找到需要的東西,那是厚厚的一疊實驗報告。
“我看不懂,你只要告訴我能不能成功就行。”拉佩根本沒接過報告,直接問道。
“當然能夠成功,我已經解析了那套煉製方法,然後用現在的鍊金術重新構建煉製過程。”佛勒非常得意地道。
“難度大嗎?成功率又是多少?”
拉佩對於鍊金術多多少少還是瞭解一些,雖然他早已放棄。
“難度不大,那畢竟是遠古時的技術,雖然中間有過斷層,不過人類發展了三千年,這麼漫長的時光不是白過的。”
佛勒只有在談到技術的時候,看上去會顯得比較正常,他揮了揮手中的報告,說道:“煉製不死侍僧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其中的關鍵就是一種稱爲源血的東西。”
“源血?很珍貴嗎?”拉佩問道,他不由得擔憂起來。
“就是你那隻跳蚤散開後類似黑煙的物質,不知道遠古時代的人最初是怎麼得到的?”
原本佛勒想過要深入研究源血的本質,但是很快就放棄,因爲他發現源血是某種法則的產物。
源血肯定出自傳奇強者之手,是他們在探索世界的本源、研究法則的本質時的副產品。
事實上,最初的煉金術士就是那些傳奇強者,鍊金體系的完善同樣也是探索世界的本源、研究法則的本質的副產品。
“那就沒問題了。”拉佩鬆了一口氣。
“另外還有一些材料,在遠古時代或許很容易弄到,現在就難了。”佛勒抽出一張清單。
拉佩看了清單一眼,頓時臉色有些變,他狐疑地看着佛勒,好半天問道:“你不會把不相干的材料塞進去吧?”
對於佛勒的人品,拉佩並不是很放心,佛勒當初坑過烏迪內斯,拿了那位走私商人的材料用來進行自己的實驗,肯定也會這樣對他。
“我怎麼可能……”佛勒怒瞪着拉佩。
拉佩淡淡地說道:“安德雷。”
佛勒頓時感到泄氣,有安德雷在,想耍滑頭都不可能,他只得拿起一枝鉛筆,在清單上隨手划起來。
拉佩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佛勒居然一口氣劃掉三分之一,而且全都是最昂貴的材料。
佛勒的腦子果然有問題,連拉佩也敢坑,而且坑得這麼狠。
另一個讓拉佩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不死侍僧的造價太昂貴,就算劃掉這麼多東西,大致估算一下,煉製一個不死侍僧也要十幾萬比紹。
而拉佩要煉製五個不死侍僧,那就是接近七十萬比紹,怪不得太陽帝國最強盛的時期,不死侍僧的數量也沒超過一百名,這玩意簡直就是用黃金堆成的。
“有沒有辦法把成本降下來?”拉佩皺着眉頭問道。
“可以。”佛勒沒有絲毫猶豫,道:“只要降低要求,放棄崩解重組的能力,再放棄超快的速度,還有放棄……”
佛勒的話還沒說完,拉佩就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因爲如果放棄這些,還是不死侍僧嗎?不就成了普通的亡靈?
“只放棄詛咒能力呢?”
拉佩有些不甘心,詛咒光環雖然有用,但是和其他能力相比就差得多。
佛勒想了想,隨手又劃掉幾種材料。
“算了,還是保留吧。”拉佩輕嘆一聲,這幾種材料加起來也就兩三萬比紹,爲此放棄一種非常有用的能力,顯然不太值得。
“如果給你材料,什麼時候可以把這東西造出來?”拉佩問道。
拉佩並不爲材料擔心,時代在進步,以前想要找某種珍稀材料,絕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天知道他要的材料會躺在哪個魔法師的地窖裡?
現在就不同,需要什麼材料的話可以從魔法協會購買,如果魔法協會也沒有,還可以發出懸賞,看看其他魔法師有沒有這種材料,一般來說,總能夠得到滿足,區別就在花費的代價有多大?
佛勒想了想,說道:“半個月。”
突然佛勒像想起什麼似的,緊接着道:“不過有件事你得先解決,不死侍僧是一種靈體,除了源血,還需要靈魂,最好是烈度很強的靈魂。”
“你直接說,想要兇靈、惡靈或者怨靈不就行了?”拉佩翻了翻白眼。
魔法協會是光明正大的地方,當然不會允許交易怨靈,事實上大部分怨靈都是人爲製造的。
想要製造兇靈非常簡單,抓一批人讓他們互相廝殺,最後總能夠留下幾道兇靈,製造怨靈也容易,抓一個可憐人,不停地折磨他,把他折磨至死,痛苦和憎恨會讓他死後變成怨靈。
因爲過程太過殘忍,所以製造兇靈或怨靈等,一向在禁止之列。
不過拉佩的手裡恰好有幾道怨靈,那是他在馬內的時候,從黑魔法師的市場裡買的,但他手上的怨靈沒有五道這麼多,好在他知道到哪裡去找要的東西。